【番外】地狱
光线昏暗又阴森，空气中，像是弥漫着一层湿气，迷蒙又潮湿。
我们站在原地，静静看着我们头顶上，站在栏杆之后的那个中年男人。
他的脸色很冷峻，被隐藏在阴影里，看起来很阴森可怖。
正是他，将我们带到了这里。
正是他，从王哥手里接替了我们。
那个叫沈叔的男人。
后来我才知道，他的名字叫沈苛。
周围的水泥地板，仿佛广场一般巨大，我们旁边的领域上，站着和我们一般年纪大小的少年。
他们脸上的表情和我们一样，怔怔的，迷茫的，抬头看着站在那里的沈苛。
在空气里，我敏锐的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的气息。
不知道为什么，心脏跳的很厉害。
有一种置身于监狱的冰凉与约束感。
“欢迎来到‘千杀’，聚集在这里的一千名少年，”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们，眼神很淡漠，很冷酷，“从今天开始。你们将面临全新的杀戮生活，三个月之后，能够在这里存活的，只能是你们其中的一名少年。”
他的声音很冰冷、很冷酷，像是覆盖着一层冰。
听了他的话，我们所有人，都用怔怔的眼神看着他。
杀戮生活……
在一千名少年里存活的，只能是一个人……？
开什么玩笑？
杀人？
我们这般年纪的少年，怎么会做出那种恐怖的事情？
所有人心里的想法，都和我一样，所以他们脸上的表情，和我一样，带着不可置信，带着巨大的惊异。
“就这样，”那名中年男人冷漠的扫了我们一眼，“今天的目标，暂定是50人，晚上的时候，会有人过来检查，如果没有少于50人，我们会随机进行处理。”
他一口一个100人，当时的我，并不能很理解他的意思。
可他也没有解释什么，转过身，消失在了我们眼前。
只留下一脸怔怔的我们。
空气里一片寂静，静的，仿佛能够听到彼此的心脏。
太多数人，没有把沈叔的话当做一回事，即使有人相信，也不会做出什么样危险的行为。我们站在原地，环顾周围，周围的少年们也和我一样，拿眼神查探我们，他们和我们一样，眼神里充满了未知与迷惘。
可是有些人的眼神，变得危险而锐利起来。
他们的年纪，比我们大。
“哥……我有点怕。”旁边，陈少泽拉了拉我的衣角。
面对这种阴森而冰冷的气息，就算是我，也会害怕。我抿了抿嘴唇，告诉陈少泽：“不要害怕，哥在这里。”
我站在原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势，还好，并没有什么异样。
只是，每位少年眼里的光泽都很警惕，像是提防着一群野兽。
他们，大概和我们一样，缺乏安全感。
我没有继续站在原地，带着陈少泽，走进了我们身后的石室里。
陈少泽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看，有点苍白，不知道我的脸色是不是和他一样。
“哥，你说我们能从这里出去吗？”陈少泽看着我，忧虑的问。
“能，当然能。”我看着陈少泽，坚定的说。
可我的脑海里，总是忍不住的浮现出那个叫沈叔的中年男人所说的话。
杀戮生活……
一千个人……只能活一个人？
意思是，让我们自相残杀？
怎么会……我们怎么会面临那样残酷的生活？
这一切，肯定都是骗人的吧。
尽管这么想着。可我的眉头却皱的厉害，心里像是埋着一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何时会引爆。
略显空阔的石室里并无他物，只有一张石床。
我和陈少泽没有再交谈，坐在石床上，一言不发。
彼此都像是有心事。
尽管我是他哥，尽管我应该照顾他，可是我的心，忍不住的浮露出一丝忧虑。
我担心我和陈少泽接下来的生活。
我们何时才能脱离这里？
石室之后更加广阔的空间仿佛也陷入了沉寂，听不到任何声响。
我们就这样坐着，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脚步声，率先打破了沉寂。
脚步声，不知道从哪里传过来的，但一直环绕在我们耳边。
我的心，不知为何，突然悬了起来。
我眼神一凝，朝着石室之外看去，那里，似乎有数道高大健壮的身影出现了。
我没看清楚他们的样子，他们便消失在了我眼前。
我的心，莫名的一紧。
“啊啊！”
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蔓延在空气里。
是某位少年的。
夹杂着哭腔，夹杂着嘶哑。
这道惨叫，如此的惨烈，如此的绝望，如此的突如其来，在这寂静的空气里听起来分外瘆人，让我心里猛然一惊。
“哥……”陈少泽紧张的拉了拉我的衣角。
“没事……”我抿了抿嘴唇，安慰他，“你留在这里，我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
我从石床上站起来，突然发现脚步有点沉重，甚至挪不开。
心里，有一股很浓烈的不祥预感。
我挪动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朝着石室之外走去。
我终于来到了那片巨大的昏暗的圆形区域。
当看清圆形区域中间的场景时，我的胃里，涌出一股剧烈翻涌的恶心感。
我的脸色霎时变得十分苍白，心脏，忍不住的剧烈颤抖。
死人……
我看到了死亡的少年们。
七八名少年的喉咙，被割开一条血口，血口处，源源不断的流出鲜血，他们睁大着惊骇的眼睛，表情恐慌而绝望。
他们瞳孔扩散开来，失去了任何光泽。
那些血液，还是滚烫而新鲜的。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道。
我身体发抖，感觉一下子失去了力气，“啪”的一下坐在了地面。
我仿佛失去了魂魄，睁大着眼睛，惊骇的看着眼前发生的惨象。
我终于看清最初出现在我眼前那数道模糊而高大的身影。
他们穿着黑色紧身衣，黑色紧身裤，连手上，都戴着紧身手套，那层黑色，仿佛是他们的皮肤，融在了他们的身上，每个人的手里。都紧握着一把小刀，金属表层的光泽，在光线里泛起点点寒光。
他们从周围的石室里，轻松而随意的拖出一名名少年，然后，手里的小刀，轻轻划在了少年们的喉咙之上。
少年们的尖叫，少年们的绝望哭喊，少年们不停痉挛的身躯，他们仿佛没有看到。
就像是处理一道程序那般随意简单。
任少年们如何反抗，如何绝望的挣扎，在他们淡漠而冷酷的眼神里。仿佛玩物一般，激不起他们任何的同情与怜悯。
手起刀落，血雾四溅。
“17，18……”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麻木而无情，嘴里，伴随着每一位少年的倒下，轻轻吐出数字。
我终于明白，那个叫沈叔的中年男人嘴里的“50”是什么意思。
50，是要死亡的人数。
血液，很快染红了水泥地板。
空气里的血腥味道越来越浓烈了，既刺鼻又恶心。
周围的石室里，走出很多名少年，看着眼前的血腥而恐怖的一幕，和我一样，栽在了地上。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那般的惊骇，那般的恐慌。
眼前发生的一切，是地狱梦魔，仿佛一团阴影，重重铺盖在我们幼小的心灵之上。
这一切，对于我们来说，是那么的煎熬，我想站起来逃离起来。却发现身体里没有任何力气。
“50……”
终于，伴随着某个数字的降临，那群黑衣人，停止了他们手里血腥而残酷的动作。
他们站在原地，擦拭着皮套上的鲜血，像是擦拭着不小心溅落在上面的水渍，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那般的麻木而无情。
仿佛一群来自地狱的幽灵。
处理了一会儿，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挪动着脚步，朝着某个方位走去。
走到了圆形区域的尽头。那里是一堵厚重的墙壁。
空气里，传来“轰隆隆”的沉重响声，伴随着响声，石壁，缓缓上升了起来。
从那里，我看到了一丝光亮。
原来，那里是出口。
黑衣人们，一个个进入石壁的另外一端，消失在我们眼前。
轰隆隆。
石壁再次缓缓落下。
亮光，消失了。
眼前，又是一片黑暗。
阴冷与血腥的气息，充斥着这片领域。
我胃里翻涌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那些人……是死人……
那些残忍而恐怖的杀戮场面，真真实实发生在了我的眼前。
一切的一切，仿佛噩梦一般。
来自地狱深渊，最可怕的噩梦。
我宁愿这是噩梦。
我想快点醒过来。
“哥……”在我耳边，突然传来陈少泽颤抖而恐惧的声音。
我僵硬的扭过头，看到陈少泽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出来，一脸苍白的看着前方。
“喂……不要看……不要看……”我试图站起来，想要遮挡住陈少泽的眼神。
身体内的力气仿佛消失了，刚刚站起来，又扑通一声摔在了地面。
“哥……哥……”陈少泽僵硬的扭过头，看着我，面如死灰。
他的眼角。因为害怕与恐惧，流下了泪水。
我咬着牙，支撑着站起来，朝他跑过去。
“没事……没事，哥在……”我抱着他，轻轻拍着他的肩膀。
实际上，我也比他大不了多少，实际上，我也害怕的很，可在他面前，我不能崩溃，我知道。如果连我也崩溃，就真的没人能够照顾他了。
“哥……我好害怕……”陈少泽的声音，带着哭腔，带着嘶哑。
“没事……没事……”
我完全想不出任何安慰的话语，只能一边拍着他的肩膀，一边重复着这句话。
我努力控制自己，强迫自己不看那些死去的少年。
可我的视线，止不住的朝那边挪去。
那些少年，死的很不甘心。
脸色惨白，眼睛睁的大大的，瞳孔空洞而涣散，聚不起焦。
在诡异而阴暗的光线里。看起来很瘆人。
这样一条条年轻而鲜活的生命，说没了就没了。
我的心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我和陈少泽，会不会有一天，也和他们一样？
空气里的气息，冰冷而凄惨。
所有少年仿佛都失去了三魂六魄，面容惨白，一动不动的坐在地面上。
这样残酷而可怕的景象，很多人和我一样，是第一次目睹。
今天发生的这一切，不管今后我们活着还是灭亡，都会像一道阴影，永远笼罩在我们心头。
整个区域里，一片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阴冷而低沉的声音，终于打破了沉寂。
“你们应该清楚的认识到了，你们将要面临的命运，”在我们头顶，叫沈叔的中年男人，一动不动的站在栏杆后面，看着我们，“明天，是30人。”
听完这句话，我们每个人的脸色。仿佛更加苍白了。
我们都清楚的知道，那“30人”所代表的含义。
“我希望你们自己争取活下去的机会。”
说完那句，他挪动着脚步，消失在了我们眼前。
空气里，再次回复沉寂。
我僵硬的转过头，观察着周围少年的反应。
很多少年，和我一样，扭头望向四周。
他们脸上的表情和我一样，惨白、迷惘又无助。
这个时刻，我们才明白，那个叫沈叔的中年男人，他说的话不是在开玩笑。
“哥……我们怎么办……？”陈少泽从我怀抱里抬头。无助的看着我。
“没……没事……”
除了这句话，我还能说什么呢。
该……该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
周围无数道目光射过来，所有的少年，都在打探着周围的人。
更加认真、更加谨慎的。
感受着悄然变化起来的目光，我的心，不由一惊。
特别是那些年纪比我们稍大的少年，眼眸里，已经有一抹粘稠与阴冷。
我的心里，弥漫出一丝恐慌感。
周围的领域，仿佛一下子蔓延起了无数根危险的荆棘。
我感觉到了一股很危险很危险的气息。
再过了一会儿，处于尽头的石壁角落，传出“轰隆隆”的响声，石壁缓缓抬升上去，从另外一端，走出数道黑衣身影。
我的心，猛然一跳，身体忍不住的发抖。
他们，为什么这么快就出现在了我们眼前？
难道，“新一轮”又开始了？
我悬着的心很快掉了下来。
他们过来，仅仅只是为了给我们送饭。
手里的黑色袋子放在我们面前，他们的表情依然那样麻木而冷酷，喉咙里，只低低说了一句话：“吃完饭就去休息，石室的门，很快会关闭。”
说完那些话，那些黑衣男人便消失在了我们面前。
沉重的石壁，再次关上了。
我们知道那是惟一的出口，可我们不敢走向那边，我们不敢近距离的接触那些黑衣人。
他们带给我们的阴影，永远无法消除。
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的手里会出现一把小刀，然后仿佛摘花一般，在我们喉咙上轻轻一划。
目睹那样残忍的一幕，我没有胃口吃饭，弟弟同样没有胃口。
很多少年和我们一样，有的人。甚至直接一脚踹翻了黑色袋子，饭和菜洒了一地。
“我们进去吧。”我对陈少泽说。
“嗯……”陈少泽点了点头。
看着他面容苍白的样子，我有点心疼，虽然我比他大不了多少，可我知道，在他心里，我就是他的天，我无法好好保护他，我让他担惊受怕了，我这个做哥哥的，失职了。
我抓着陈少泽的手，走进了石室之中。
我和他躺在石床上。准备睡觉。
躺了一会儿，我又爬起来，在门口捡起了那个黑色袋子，提了进来。
我怕少泽待会饿。
我们躺在床上，有点难以入眠。
相互之间，没有什么话说。
我们知道，刚才发生的那一切，对我们影响太大了。
我甚至不知道，明天的我，是否还能存活。
喀拉拉--
空气里，传出轻微的响动，石室门口，仿佛黑色筷子一般的栏杆缓缓降了下来，将我们与外面的世界完全阻隔起来。
真的……仿佛囚禁在了牢狱之中。
我听到石室之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石室的石床，是惟一能够睡觉的地方，那些少年，此刻一定还在外面，拼命朝着石室里面赶去。
我重新躺在床上，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天花板，强迫自己不想那些事情。
过了一会儿，我蠕动着嘴唇，轻轻开口：“少泽……你还记得吗？以前晚上的时候，我们最喜欢在田野里玩，有时抓萤火虫，有时去叉田鸡……”
“记得……”弟弟说。
“你还记得吗……我们最喜欢在村口的那条小溪里游泳，那个叫黑子的男孩水性最好了，浑身黑不溜秋的，扎闷子能扎几分钟……”我一边说起这些，眼前仿佛真的浮现出了那些回忆。
“我记得……”少泽说。
“那你还记不记得……”
我的话还在嘴里，少泽突然对我说：“哥……我还是害怕……”
我的心猛然一疼，仿佛被刀刺了一般难受。
“没事……”我侧过身，紧紧抱住少泽的身体。
他的身体有点凉，在轻轻发抖。
我心里更难受了。
“没事……哥一定会保护你的。”我说。
“我们会死吗？”
“不会……一定不会的。”我抱着他，轻轻的说。
“嗯……”少泽的声音，还是有点颤抖，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
我抱着他，心里难受而苦涩，不知道说什么。
我发誓，我一定要好好保护他。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听到怀里传来弟弟均匀的呼吸声，看了他一眼，他已经睡着了，睫毛长长的，面容干净而美好。
一丝困意涌上了心头。
伴随着如同河流一般涌来的困意，我的意识，也渐渐陷入沉睡之中。
---
我们是被一道惨叫声惊醒的。
醒过来之后，看着眼前高高的天花板。我顿时困意全无。
惨叫……
新一轮……开始了吗？
我从床上跳了下来，看着面容惊惧的陈少泽，说：“在这等我。”
石室门口的栏杆已经上升打开。
心情害怕而恐慌，轻轻挪动着脚步，我走出了石室。
看清眼前的场景时，我瞳孔猛然一缩。
黑衣人，并没有出现在这里。
在圆形区域里，是两名年纪差不多的少年，一名少年，正趴在另外一名少年身上，双手，紧紧掐住那人的脖子。身下那名少年，额头上有血迹。
脸上的表情，疯狂而残暴。
身下的少年已经咽了气，可他仿佛浑然不知，双手，依然紧紧掐着那人的喉咙。
“呵呵……要想活下去，只能这样不是吗……”他脸上带着疯狂的笑意，嘴里念着，“要想活下去，只能这样不是吗……”
我心里一颤。
他……疯了吗？
这样自相残杀的行为，他真的做出来了？
我的想法太单纯了。
有开端，就有蔓延的趋势。
当那个人还维持着半坐的姿势，从一旁的石室里。突然冲出两个人，抓着他的头发，把他拖倒在了一边。
一只手臂，很快缠上了他的喉咙。
他满脸惊骇，脸色越来越铁青，眼瞳开始翻白。
空气里，只能听到他“呃呃呃”的惊骇声音。
我的眼睛睁的大大的。
这群人疯了吗？
这个人很快咽了气。
那两个人，很快从地面上站了起来。
“这个人疯了……”一个人说。
另外一个人咧开嘴笑了笑，脸上是阴冷的笑容：“不过他说的并不是没有任何道理，话说，你们昨天应该也目睹了那一切吧？”
“要想活下去，只能这么做了。”他的眼里，闪烁起锐利而危险的光泽，“今天会有30人要死掉呢，与其被随机选中，倒不如用自己的实力争取一下。”
“你们说，是不是？”他的脸上，浮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
这个人……他真的疯了。
我看着他，心里波涛汹涌。
可周围的人，仿佛不是这么想的，他们每个人都从石室里走了出来，脸上的表情很阴沉。
有点蠢蠢欲动，很危险。
他们的眼神在挪动着，打探着周围，仿佛在寻找着自己的猎物。
这些人，他们都疯了吗？
我的心，忍不住颤抖起来。
他们，真的要自相残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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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心，难道渐渐变得麻木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