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喜悦一直充盈在她的心中。

现在,她心爱的男人已到达英国,很快地便会来到她身边。

「今天看你整天将微笑挂在脸上,可以告诉我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发生呢?」好友曼凌在一旁问着。

「AGame」是一家高级发廊,全台共有十一家分店,而苗书恬与曲曼凌都是店股东兼设计师之一,今天难得两人在同一家分店内工作到打烊,相互聊聊彼此最近的生活鲜事是自然的。

曲曼凌知道好友身旁的男人是个国际巨星,起初站在好友的立场上,她挺为苗书恬担心的,五光十色的演艺圈是什么模样,她再清楚不过,因为她们的工作有大半以上是与歌手或演员们合作,所谓的八卦秘辛,她们知道的可不比别人少。

所以,一个发光发热的国际巨星会为一个美丽的女人停留多久?这是她所担心的,因为真爱难寻,并非无,只是时间性的问题罢了,谁教这世间的美女、帅哥,不管是人工或天生的,都太多了,不过,在经过一年的仔细观察后,曲曼凌不得不承认苗书恬与她的男人或许是真爱,因为他们时时刻刻看照着彼此,即使不在对方的身旁。

所以,身为好友的她,愿意相信这个男人是爱着苗书恬的,愿意相信他的爱或许比想像中维持得更长久,甚至……一辈子。

「该不会是……你们决定定下来了?」决定结婚了是吗?

「不是。」苗书恬先是摇头。「但也快了,他有暗示我了。」

「才一年多,不嫌太快了吗?」

曲曼凌不得不承认邬子杰是个好男人,至少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有多么在乎苗书恬,但就像是长辈嫁女儿的必情,她总是希望好友能够多些「停、看、听」。

「有人一个月都嫌慢了呢!我们这个速度正好,重点是我们爱着彼此。」说到这一点,苗书恬侧首给了好友一个大大的笑容。「我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但你什么都不必担心,真的。」

曲曼凌也希望自己能够什么都毋需担心,但她的理智总是时时提醒她什么才是现实生活,有时候她真痛恨自己的理智。

似乎明白好友过分理智的担忧不是三两句话便能说服她相信,所以在两人互道晚安之前,苗书恬开口了。

「真的不必担心,若真是如我所预想的结了婚,那是我们相爱后所开出的花朵,若以后不幸走上离婚这条路,那就是我们无法结出甜美的果实。我想说的是,不论结果是如何,或许结了婚后,我们只能再相爱几年,但对我而言,真心相爱是真的,这就够了。」

世事难料,时代不断在变,人心自古难捉摸,或许……先变心的会是她,谁能说的准呢?

苗书恬以为自己能够一夜好眠,至少多数时间里她一直是如此的,但今早醒来时,她却觉得精神恍惚,有一瞬间她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她目光有些茫茫然地扫向四周,当熟悉不过的家具及摆设一一地映入眼帘,她恍惚的神智这才慢慢地回笼。

是的,她在自己的屋里。

光线透过窗帘让整个卧房不再只有幽深的黑暗,她下意识地看看床头柜上的钟,时间是早上六点整。

虽然知道自己起得太早了,但整夜睡得不安稳,不明的梦境一直侵袭着她,所以她不打算闷头继续睡下去。

她下了床,赤着脚来到窗边,伸手撩开窗帘一角探看外头的天气。

看来会是个大晴天。

苗书恬走入浴室里盥洗,打算先出门吃个早餐再回家睡个回笼觉。

只是,当她才更衣完毕,手机便响起。

见萤幕上的来电显示是自己的男人,苗书恬扬着唇角接起电话。「现在在哪了?」

本以为回应她的会是熟悉的声嗓,但电话那一头却传来似曾相识的男声。

当对方急切地将讯息传递给苗书恬时,她沟楚感受到对方的恐惧,他连声音都颤抖着……

但她感受不到自己的颤抖,她甚至无法出声回应对方任何字眼,她只知道自己的世界正在崩塌中。

怎么会……

事情来得太突然了,教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邬子杰与邬子轩两人抵达了英国,却在前往露西亚工作室的路途中出了意外。

邬子杰、邬子轩以及司机与助理四人,在伦敦市区出了车祸,造成两死两伤。

打电话给苗书恬的是助理,他奇迹地只受到了轻伤,司机当场死亡,而邬子杰与邬子轩其中一人在送医后不治,另一人受伤昏迷中。

现在情况十分混乱,因为除了苗书恬与伊芙之外,没有第三人认得出此刻躺在医院里的男人究竟是邬子杰还是邬子轩?

大伙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苗书恬与伊芙的到来,由她们来辨认他是谁,或者等昏迷中的男人醒来自行告诉大家,究竟是谁活了下来?

苗书恬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撑过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来到伦敦,她眼睛一直是干的,打从接到电话的那一刻起,她没掉过任何一滴泪水。

应该是说,她不敢掉。

只因为,巨大的伤痛正在等着痛击她,她所失去的,不是一直照顾着她的未来小叔,就是她最爱的男人。

然而,残忍的是——她已经注定失去其一了。

下了飞机前往医院的途中,计程车行经的路线甚至还经过了车祸出事的地点。

地上所有的车窗碎片早已清理干净,留下的只有路旁被撞弯的路灯。

其实苗书恬压根不知道这就是出事地点,是司机发挥了八卦魂,自然地脱口告诉这名陌生的乘客。

「小姐,昨天大明星邬子杰就是在这里出车祸的,有目击者说是因为司机为了闪躲猫或狗之类的小动物,所以车子才会失控撞上路灯。」

司机以浓浓的英国腔说着,一手指了指弯曲的路灯,但要开车又要分心说话,司机没能分心从照后镜看苗书恬一眼,要不,他便能察觉她过分苍白的脸色。

不是猫,是狗。

苗书恬垂下眼帘,不愿去看那弯曲得可怕的路灯,它就像是正在吞噬快乐的恶鬼,让她提不起勇气去直视它。

「现在大家只想赶快知道,死去的那一个究竟是哥哥还是弟弟,一堆粉丝都哭惨了。」

苗书恬知道司机没有落井下石的意思,他只是在陈游这个事实,别说是粉丝们了,她比任何人都想得到答案。

强忍着悲痛,强忍着心中莫大的恐惧,但越是接近目的地,她几乎要承受不住那股恐惧,只差那么一点点她就要向它举旗投降了。

司机又说了些什么,她已经听不见,她只知道自己必须紧咬着下唇才能控制全身,不让自己颤抖得厉害,不让恐惧打败自己。

她必须要有个答案,伤痛已是免不了,差别只在于被牵绊的心魂是否能继续教他牵绊着?

到了医院,眼前出现一群又一群的记者,苗书恬只能庆幸自己不曾被狗仔拍到面貌,才能毫不受阻地进入医院。

为了维护病人及家属的权利及隐私,也由于病人的身分特殊,院方全面性地阻隔记者的渗入,所以来到病房外,苗书恬只见到受轻伤的助理及所属的经纪公司高层,但她谁也不看,视线只落在伊芙身上。

她一步步走向坐在病房外的伊芙,湿润的泪水不断地从伊芙美丽的瞳眸中溢出,不是悲号的痛哭着,却是让人拧心的无声哭泣。

奇怪了,都来到了医院,答案即将揭晓,为何她的眼眶仍是乾干的呢?

「伊芙。」她开口喊着,不意外地发现自己的声音是干涩的。

「大嫂……」伊芙抬眼望向苗书恬,那一瞬间悲伤的情绪更浓,溢满眼眶的泪水让她压根看不清她的身影。

伊芙是个标准的金发女孩,与邬子轩交往第十五个月便订了婚,她不会说中文,但总是很可爱地跟着邬子轩以中文喊苗书恬一声大嫂,因为她问过其中的意思,也早认同她们会是一家人,但现在……

「情况如何?」苗书恬望着病房大门,她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她问的是活下来那个的情况。

若她有足够的勇气,她会白己走进去亲眼察看,但她没有,她甚至不敢在开口的第一句话便问「他」是谁,只能先问伤势情况。

「昏迷了一天,外伤不重,但医生说他脑子里有血块压迫神经,会出现什么状况还不能确定,唯一确定的是无性命之忧。」从得知消息到这一刻,伊芙的泪水从未乾竭。

先是着急的哭泣,再是劫后余生的泪水,而现在则是失去亲人的痛楚,她担心苗书恬无法接受事实,因为活下来的那个人是她的未婚夫邬子轩。

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安排,这场让人心碎的意外,注定要有人失去所爱;她并不为自己的男人活了下来而感到庆幸,因为她也敬爱着大哥,只是她更无法失去邬子轩,她……已不再是独自一个人了。

苗书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一瞬也不瞬地紧盯着病房大门。

她想要的答案就在那扇门后,而伊芙虽是不断地流着泪,但她感受不到她那椎心蚀骨的悲痛,那答案……已浮现了不是吗?

她不知道自己动也不动地盯着那扇门多久,只知道当自己移动脚步推开那扇门,那一刻她怀疑自己那股勇气是打哪来的。

不,那不是勇气,那是想要得到一个确切答案的决心,说什么都仍是要亲眼看见。

病床上躺着一名脸色苍白的男人,脸孔是她所熟悉的,但是不是她的男人呢?

她全身僵硬地来到床畔,男人右额上覆着纱布,一手插着点滴,另一只手裹着石膏,但这些外伤都不是她注视的重点,她的目光最后停留在男人的左耳上。

没有、没有……

他的耳骨上没有那点小红痣……

真的不是他。

「对不起……」伊芙的声音幽幽地从苗书恬背后响起,只可惜她听不见了,因为在答案完全揭露后,双脚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连清明的神智都离她而去,由黑暗迎接她。

苗书恬在另一问病房醒来,但她仍是没哭,却像是呆愣的不动娃娃,目光更是只顺落在窗外的景物上,谁也不看。

她无预警的昏倒让伊芙吓了好大一跳,奇迹似地只受到轻伤的助理也在一旁担忧着;虽然这场意外他只是个完全无辜的受累人之一,但两个人因此失去性命,其中一人还是他敬重的老板,他心底也十分难受,见未来老板娘悲伤得昏厥倒地,他心情更是沉重得无以复加。

现在已经确定失去了谁,公司高层在刚才做出了决议,暂时不对外公开究竟是谁存活了下来,一切都要等邬子轩醒来再讨论了。

他当然知道他们要讨论的是什么,站在官方立场,以金钱为指标,他们自然是希望活下来的邬子轩能松口答应成为「邬子杰」,这么一来,所有的活动才能继续下去,忠实粉丝们不必失望落泪,有钱大家继续赚。

但,若邬子轩真的答应了请求之后呢?苗书恬情何以堪?

等了又等,谁也不知道该如何打破一室的死寂去说些安慰的话语,因为他们都知道,说得再多也无法真正地安慰已碎裂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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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我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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