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三年后

69 三年后

容夏亲自到厨房炒了几个小菜。

去年过年的时候,他们家的那两头发白猪被宰杀了,容夏用其中的半只做了杀猪宴,从此在喇叭村彻底打响了名气,凡是那天吃过杀猪菜的人无不口水三千的回忆着那入口的绝佳滋味,简直就只有一个字能够形容:“香!!!!”再加上养的鸡鸭什么的一批批地也都成熟了起来,所以现在不但家里面肉食的存货满满,便是灵井空间里也慢慢地积存了不少。今日容夏便做了到汆白肉出来,这道菜的做法十分的简单,不过却也正是因为简单,反而能够彻底的吃出猪肉本身的香味。容夏把一条糖醋鲤鱼,一碟黑木耳炒肉,一碟金黄色的摊鸡蛋饼,一碟酒香蘑菇,还有一碟汆白肉配着捣的粘稠的蒜酱一起放到了炕桌上。

宝儿十分自觉地洗了小手,然后吭哧吭哧的爬上了坑延,跑到箱柜那边拽出了一个粉红色,有鼻子有眼睛还有着胡须的矮墩子。

“阿爹看看,美不美?”宝儿十分显摆的仰头甜笑着。

“美!可美了。”也不知道裴谨之是在夸矮墩做的美还是自家女儿爱娇的小脸蛋美,反正宝丫听了她爹的话后,心理看可是美了不少。

“好了,你乖乖的作好,别乱动。”容夏给孩子的上非常可爱的碎花小兜兜。宝儿现在已经能够自己吃饭了,虽然吃的常常是一塌糊涂饭粒掉的哪里都是,不过容夏觉得这样能够锻炼她的动手能力,所以对此事是呈鼓励态度的。

“宝儿的碗!”宝丫头指着自己身前的木头碗,十分显摆的对着裴谨之说道。

“宝儿真厉害已经会自己用饭了!|”裴谨之照例的赞美了一通。

宝儿满意了,冲着她亲爹露出了自己的八颗小白牙。

一家三口十分愉快的用完了晚饭,饭后裴谨之陪着宝儿玩了一会儿直至天色大黑了,方才被容夏按住洗了个热水澡睡觉去了。

安顿好了那个缠人精,容夏才好容易有了些与裴谨之说话的时间。谈论了一下生活琐事后,容夏重点询问了稻田的试验情况,现在这个年代稻田什么的一般都是一年一熟的,容夏的灵井空间里则还放着不少的麦种稻种,这些种子都是经过现代加工而成,有一年两熟的还有是的是一年三熟的,而且种出的成品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是十分优秀的。裴谨之在发现这个情况后果断的从京城里请来了两个听说专门管理农业种植的官员,而经过几个寒暑的不停研究试验,他们成功把这种多产的稻田在当地种植成功了。

“那边非常顺利,我已写好奏折,向皇帝陛下禀明此事,良稻的发现是利在千秋的事情,有了这些稻种儿,百姓们的每年的收成就会翻翻,日子也会越来越好,这都是阿夏的功劳啊!”

“我也没有做什么,少爷过奖了。”容夏十分不好意思的说到。

她确实是没有做什么,倒是裴谨之对于试验稻一事是无比的上心,有半年的时间他几乎连府衙那边都很少去整日的呆在试验田旁,那个夏天他整个人几乎都快被晒下了一层皮,可见其有多么的辛苦。

“只是这次你功劳立的虽大,却免不了要被我顶替了。

“灵泉空间的事情少爷知道便是,若第二个人晓得,许是就要把我当作妖怪看待了。”这点自知之明容夏还是有的。

“你能理解便好。”看着容夏乖巧的样子,裴谨之宠溺地笑了笑。

“对了,这小家伙可还老实?有没有闹你?”他看着容夏尚未隆起的肚子,轻声问道。

“嗯,这孩子很乖的,也不折腾人。”

两人就如同寻常夫妻那样说着家常话,至夜深人静便熄了灯火安然的睡去。

而此时此刻,远在京城的乔素兰却怒火攻心,根本无法合眼休息。

“那个贱人居然又怀上了!”乔素兰一张脸孔扭曲成个恐怖的弧度,秀气的指甲几乎快要被捏断的样子。

心腹丫头江佩见状暗自叹息了一声,嘴上却劝道:“夫人何必动怒,谁知道她肚子里怀的是男是女,说不定还像上个一样,是个丫头罢了!”

“老爷外放多年,既使她这次生的依然不是男孩,只要老爷不回京,她总有几乎继续生下去,直至生个男孩出来为止!”

江佩听了这话心想:既然你什么都知道又何必在这里给自己找不自在。

“可怜我的娇儿和福哥儿。这小姐弟两个自下生起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而那个贱人的孩子去可以日日承欢在老爷的膝下,他们像是一家人,我们娘□□而成了多余的东西!”

“娇姐儿和福哥儿乃是二爷的嫡子嫡女,岂是那些贱卑生的子女可以媲美的,夫人,您多虑了!”江佩柔声劝道:“再者说,您的祖父可是当朝阁老,二爷日后少不得获其助力,他会看重您的。”

“你不提祖父还好一提起他反倒让我更加难过了,祖父年事渐高,近些年又颇受政敌攻歼,听我娘说,祖父似是已有了急流勇退的意思,咱们全家只祖父这一根顶梁柱,其余家族子嗣均不成材,祖父若是卸官而去,府上怕是就再没了今日风光。我在侯府,在二爷面前腰杆子也硬不起来了!”

“夫人多虑了,您是二爷明媒正娶的妻子,又有嫡子傍身,谁又奈何得了你?”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唉!看来该是下定决心的时候了。”

“夫人的意思是?”

乔素兰沉声道:“我要带着两个孩子去荆州。”

“夫人……”江佩急声道:“当年二爷上任的时候,您因为身怀有孕故不能同去,按理说现在都过去这么些年了,您过去陪伴二爷夫妻团聚也是常理。只是少爷和小姐还小,特别是小少爷打生下来开始便病痛不断,哪里能够受得了长途颠簸啊!”

“福哥儿的身体经了这些年的调养,已是大有起色,咱们乘着最好的马车去,一路上慢慢走,身边带着大夫,总不会有什么事情的!”乔素兰一副已经下定决心的样子。

江佩伺候她这么些年也深知她执拗的性子,此时见她主意已定,便也不能再说了。

容夏尚不知道自己最大的麻烦即将到来,依然沉浸在和平安然的生活中。

“事情就是这个样子,百枝也挺可怜的。我觉得咱们能帮,就帮她一把吧!”

“嗯,此事倒也好解决,派一个捕头过去足以应对。”

民不与官斗,更何况那人不过是个无赖而已,有的是方法收拾他。

容夏很高兴的嗯了一声。

送走了裴谨之又与宝儿吃了早饭,容夏便去看望了百枝,她看上去比昨日好了不少,见容夏来了挣扎的想要下来。

“你身上有伤快别起来了!”容夏止住了她。

言简意赅地把裴谨之的意思表达了出来,百枝听说自己有望脱离苦海,不禁情绪激动起来。

“多谢容夫人,多谢容夫人……”

看着她奄奄一息的样子,容夏心理也是不怎么好受的,说到底百枝走到这一步与她多少也是有些关系的。

“不需要谢我,你不记恨我,我便知足了。”

“又不是您害的我,我为何要恨你,要说恨,也是该恨二少奶奶要不是她用爹娘兄长来胁迫我,我,我也不会升了异心,以至有今天的下场。”

“你放心好了,我听二爷说,你的家人不会有事的,二少奶奶不敢动他们。”

乔素兰再蠢也不会弄死他们一家的,不然的话岂不是坐实了百枝说的话,反倒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这山高路远的谁能奈何得了她?再几年过去,裴谨之纵然心理有气也该消的差不多了,她依然是那个温柔贤惠的二少奶奶。

百枝自己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对于容夏她才并没有什么怨恨之情。

留在这里养了大半个月的伤,百枝的身体好转了不少,当天便有两个捕快过来接她往回去了。

果不出裴谨之的意料之外,百枝十分顺利地从那无赖手中得到了封修书,那无赖的下场则是挺惨的,后来被追债的人断了两根手指,狼狈不堪地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

百枝则是带着容夏给的二十两银子重新开始了生活,她本来就是个勤劳的人,性子也温柔无争,生活很快就走上了正规。再过了两年,嫁给了外村的一个豆腐坊坊主,后来生了三男两女,日子过的十分红火。

对于这个命运多舛的女子来说,也算的上是苦尽甘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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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十日,乃当今陛下六十圣诞。

上至皇亲国戚下至文武百官,俱都费劲心思的献上贺礼。什么半人高的红珊瑚,琉璃翡翠的菩萨像,西域古国的弯月宝刀,大宛来的汗血宝马,简直是什么珍奇送什么,什么昂贵送什么。然而,当今的这位九五之尊,似乎并没有对哪件礼物特别的满意,就连三皇子当庭赋上一首令文官们拍案叫好的祝寿诗时,陛下的兴致似乎都不怎么高,反倒是平时不怎么受皇帝待见的大皇子,十分豁下脸面的办丑角来了个彩衣娱亲,倒是让皇帝有了一些笑的模样。

礼物的呈现是由大监一个个唱名的。

不知过了多久后,突地这大监报道:“万安县县令裴谨之献吾皇陛下,一年两熟水稻稻种,冬小麦麦种若干……”

坐在龙椅上的皇帝眉头一挑,立刻打断道:“你刚才报的是什么?再给朕报一次。”

那大监立刻从命道:“万安县县令裴谨之献吾皇陛下,一年两熟水稻稻种,冬小麦麦种若干……”

水稻和小麦只是寻常的农家作物并不如何稀奇,可是一年两熟的水稻,还有所谓的冬小麦,可以说是闻所未闻的了。

坐在的有很多都是有识之士,立即从这献礼中看出了绝大的文章。

若真的如这大监唱出来的这样,若真的能把这些高产的粮种推广出去————

那绝对是可以改变天下的大事啊!

皇帝陛下自然更加明白其中的道理,他立即迫不及待的让大监把东西呈了上来。只见那长方形的红色礼盒中,正规规矩矩的放着扎成束的稻谷和小麦,无论是稻谷的谷粒还是小麦的麦穗,均都沉甸甸的往下坠着。

颗颗饱满成熟,且观其品相似乎真的与普通谷物有别。

“这就是新的稻种?可一年两熟的?”皇帝不由自主的直起身子,兴致高昂地问道。

“回陛下,确实如此!”回答他的是坐在底下的乔阁老。

只见他抚了下自己胸前的美须脸上露出矜持而得意地笑容:“此作物已经过了三季的试验,却是高产良种无疑。随着这献礼而来的还有两位精通农事的官员,陛下可叫他们觐见详细询问。|

皇帝见乔阁老一副胸有成竹之像,便知道这良种一事应却是无疑的。

是以此时便显的格外的高兴:“好好好,若真能把这些高产稻种在全国推行,那么老百姓的日子便会好过很多,朝廷的赋税来年也能翻翻了。好一个谏言啊,即使远在边城也不忘了替朕分忧,真是国之栋梁,朕没有看错他啊!“

很明显裴谨之这个人一直都挂在了皇帝的心理。是以今日猛然一提起,他立刻就能把人对的上号。

想起了裴谨之,不可避免的皇帝又想起了早逝的太子殿下。心理顿时一痛,随着底下诸位皇子年岁渐长,对于储位的争夺也越加激烈起来,那种恨不得至对方于死地的态度,皇帝是看在眼里疼在心中的。而且他也越来越能感觉出来,这些儿子们对他的孝顺恭敬,许并不是单纯的尽孝,而是参杂了许许多多的其他东西,想起太子还在时,父子两人之间的那种默默亲情,在对比着如今这些各有心思的儿子们,皇帝实在很难不怀念太子的。

“皇爷爷?”似是看出顶上的皇帝陛下强烈的情绪起伏,从开宴起就一直陪伴在侧的皇长孙赵崇担忧的轻叫了一声。

如今的赵崇已经是个九岁的半大少年了。小时候的虎头虎脑,现在也变成了少年英气,鼻梁高挺,双眼炯炯有神,从长相上来看其实他并不太像太子或是太子妃,反倒与皇帝本人有六七分的相像。

“皇爷爷没事。”皇帝收拾好心中的感慨万千,对着他摇了摇头。

“这是朕今年收到的最好的万寿礼物,嗯,万安县县令裴谨之献稻有功,朕要好好奖赏,就升他为荆州知府吧!”皇帝陛下十分高兴地说道。

县令不过是七品官,荆州知府却是正三品,裴谨之如今连跳四级,这升官速度也不可谓不快的。

“谢陛下洪恩!”乔阁老喜气洋洋赶紧站了起来躬身谢恩道。

被众多羡慕的目光包围着,乔阁老心理也不免为自己当初的慧眼识珠而得意万分了。

当乔素兰接到自家丈夫连升四级的消息时,整个人兴奋地几乎快要发了狂。

“太好了,本以为那个什么劳资万安县的,太过荒凉贫瘠,我带着两个孩儿过去会吃苦,而如今老爷当了知府,这些担心却是不必要的了。江佩你抓紧时间快些收拾,咱们立即启程去荆州。”

“去荆州的事情,您有向太夫人,侯爷和二夫人禀告过吗?”江佩小心翼翼低问道。

“我去寻夫,他们有什么理由不让我去!”

“奴辈觉得还是先讲清楚地好,否则岂不是让人笑话夫人不知道礼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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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夫人看着底下坐着的脸上明显有不太高兴之色的儿媳妇,心里面不由得苦笑一声,刚进门的时候她那副温柔孝顺,懂礼知趣儿的面具还在脸上挂着些,可自从生下龙凤胎后乔素兰的腰杆子骤然就挺了起来,而且她心理面怨自己当初逼她给谨之纳妾的事情,婆媳两个心里面升了嫌隙,而且毕竟兆氏不是裴谨之的生母,两人平时相处也不过就是面上的事情。此次乔素兰提出要带两个孩子去荆州寻裴谨之的事情,兆氏明显就不是很同意,她倒也不是故意刁难什么的,纯粹是为了两个孩子的身体考虑。

“你当年生下龙凤胎时,是何等的艰难。差点连自己的小命都没了。娇姐儿还好一些,但福哥儿的身体实在是太弱,小孩子经不起长途奔波的,若是路上出了什么事情你这个当娘的岂不要后悔一辈子。”

“娘的担忧也不无道理,不过还是请您放心好了,福哥儿的身子近些年来已是大有好转,纵是身体比之别人稍稍弱些也并不大碍。这一路上儿媳会慢慢地走,马车豪华,护卫精勇。又有大夫随行,还能看看路上的风景,说不定反而对孩子们的身体好呢!”

二夫人听闻此言,还是劝说道:“两个孩子过了今年也该到了启蒙的年龄,你若是真想去寻谨之,那不妨把孩子们留下,我定会替你好好照顾的。”

“娘亲还有和之弟弟需要操持,哪里还有心力去管这两个小猴儿。”乔素兰怎么可能愿意把两个孩子留下,这可是她的命根子啊,只见其叹息一声,垂泪道:“自从这两个孩子懂事后常常会缠着我问,爹爹长的什么样,他为什么不回来,是不是不要我们了的话时,我这心理便像是刀割的一样,都不敢去看他们的眼睛。而且就像是娘说的那样,福哥儿是男孩子将来是要读书启蒙,做一番大事业的,相公乃是状元出身,天下间谁得才会能比他好,到时候由相公时时教导着福儿,想来那孩子定会出息的。”

乔素兰既然已经把话说到这了。

二夫人知道她主意已定,也就沉默不语了。

很快的一封来自定阳侯府的书信,便向着荆州的方向去了。

荆州万安县。

裴谨之站在筑建好的堤坝前,周身簇拥着县里的各位宿老,富绅,经过长达半年的日以继夜的挖掘建筑后,这段长达八百米,高五十米的堤坝终于修建而成,有了它的存在,万安县附近的村庄农田,再不怕会有泻洪的事情发生了。容夏远远地站在外围,她的周身也同样围着许多人,不同的是她们都是女的,樊夫人韩夫人一左一右的站在容夏的两旁,特别是樊夫人几乎每隔一分钟就可以从她的嘴巴里听出奉承的话来,无他,盖因为在几日前裴谨之高升荆州知府的圣旨下达了,从那日起整个万安县的官场几乎沸腾的犹如火山口,便是躲在乡下的容夏也没有逃脱的过,人人都想要奉承巴结,容夏光是收到的贺礼就足足装满了三间大屋。

看着站在人群中显的十分鹤立鸡群的裴谨之,容夏的脸上也在不知不觉间挂上了骄傲的笑容。

她早就知道:他是如此的出色。

十日之后。

裴谨之即将启程前往荆州首府,襄阳。

尽管万分的不舍,容夏也不得不告别了居住了几年的小院,带着宝儿随着裴谨之再一次的踏上了行程。

襄阳。是一座有着十万人口的大型城市,容夏刚一进城门,就有一种繁华之感扑面而来。

照例的,有一大群官员在城门口等着接待。

容夏从车窗中看到那乌压压的一群人,不禁暗暗咋了咋舌。

“娘,宝儿也要看!”小丫头仰着个小脑袋一脸好奇地样子。

“以后有的是时间看,你乖一些,咱们马上就要到了啊!”

“好吧!“小丫头悻悻地点了点头,抱紧了怀里的布娃娃。

裴谨之升了官,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容夏他们住的房子瞬间变大变豪华了数倍不止,这里与其说是一间住所不如说一个充满江南小桥流水风韵的庭院,不用说宝儿这个打小在乡下长大的孩子,便是见过定阳侯府富贵的容夏也是惊讶了好久的。

“娘你看,那个缸里有花还有小鱼!”宝儿兴致勃勃的跑了回来拉着容夏的手咋咋呼呼地说道。

“那个啊,叫碗莲是一种观赏性的花。”容夏看了一眼那边,笑意盈盈地说道。

母女两个一路观看,一路被人领着往正屋那边去了。

“我们住在哪?”容夏问着前面领路的何安。

何安笑眯眯地回道:“二爷说了,您和宝儿小姐住西跨院。”

容夏哦了一声,随即有些疑惑地问道:“难道这里还有什么南跨院,北跨院的?”

“呵呵,那到没有,这府里最大的两个院,一个是您住的西跨院,还有一个是东跨院。房屋设施什么的都是最舒适的。”

母女两个进了西跨院,宝儿还小,容夏可不放心她离自己太远,便把她的房间放到了自己房间的隔壁。旅途劳累一番休息自不用多提,次日天明,容夏睁开眼睛,微微转过了身子,入目的便是裴谨之沉静安然的睡脸。经过这么多年的精心调养,裴谨之的身体已是大为改善,其中最明星的莫过于他终于治好了失眠的毛病,记得很多年前容夏刚刚搬进绿竹轩的时候,有几次她半夜起来如厕,都能撞见在院子里“散步”的裴谨之,那时的他看上去十分疲惫而又烦躁。有的时候他似是为了缓解自己压抑的情绪,还会在半夜吹笛子,每当这个时候容夏就默默地坐在石阶上,静静地听着。

如果说有什么事情是现在的容夏打从心底感到骄傲的,那么一个就是她有了自己的血脉,还有一个就是通过她的努力,让裴谨之的健康好转了起来。

满怀温柔的望了他好一会儿,容夏轻轻一笑,掀开被子下了床。

她一向是自己准备三餐的,即使是现在也不例外。

容夏熬了一锅红豆粥,又上锅蒸了两屉的鸡汁味儿汤包,裹着火腿的手抓饼也是不能少的,又白又大的咸鸭蛋切上一盘,泡菜,辣瓜条,还有一碟咸香的小黄花鱼,当然给宝儿特别煮的牛奶也是加了蜂蜜和杏仁的。吃完了早饭,裴谨之去衙门了,新官上任有他忙的时候容夏则哄着宝儿玩了一上午,至午时,天色开始暗了起来,金花便道:“这是要下雨了呢!”

“秋雨如刀,下完了这场雨天气必然要开始降温了,咱们一会儿先吧带过来的衣箱整理一下,把换季的衣裳找出来。”

金花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出呼于容夏的意料。这场雨,中午的时候没有下,却是在半夜方瓢泼而下,宝儿被雷雨声吓的从梦中惊醒,立刻大哭起来怎么也哄不好,看管照顾她的奶娘无奈,只好把孩子给容夏抱了过来,于是这个晚上宝儿小姑娘就睡在了爹娘中间,觉得特别特别安心。

“这雨下的很大啊,看来一时半会儿的是停不了。”容夏给裴谨之身上系了件厚实的披风。

外面乌压压的黑,像是要翻天一样,看起来特为的渗人。

裴谨之的眉头缓缓皱了起来,看了看外面,自言自语地说道:“这场雨下的不是时候啊。”

正式深秋农忙的时候,这雨一下,许多来不及收回来的稻田便要糟蹋了。

容夏也深知这个道理,是以此时便安慰道:“急雨罢了,下不了多长时间的。”

可惜,这一次容夏的判断大为失误了,这场雨不仅没有停下的迹象,反而好似天破了个窟窿,一连下了三天。

院子里的积水已经厚厚的直到人的小腿了。

“夫人,府上的柴火,还有粮食已经不太够了。再不停,咱们便该要断粮了。”金花十分忧心忡忡地说道。

府邸里吃喝一类的东西,一般都是现买的,平时集市广开什么都能买到,可是现在外面的雨下的实在太大,街面上都很难看见一个人影,哪里又有粮买菜的地方。而柴火也是找人每天一送的,如今暴雨如注,却也砍不得柴了。

容夏有些忧心,当然她忧心的并不是家里的柴米油盐,先不说自己的灵泉空间里那满满一下子,足够他们这些人吃喝一年有余的食物,单说眼下,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主动给他们送东西了。果不就是如此,当天傍晚的时候,就有人冒着大雨给府上送来了一车的柴火与十袋米面。容夏把人找过来问话,从交谈中她知道了对方是当地一家十分有名气的粮行,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知府大人家柴米不继了,特意叫人给送来的。

“现在一斗米要多少钱?”容夏问道。

那送米柴的管家便笑呵呵地说道:“现在一斗束米要五十文,一斗精米要一百二十文。”

几乎比平时贵了整整三分之二。

容夏闻言眉头狠狠地蹙了起来,本就是暴雨如灾,粮价偏又升的这样快,那些穷苦百姓的日子该怎么度过啊!

“我们府里还有米面,这些你都拿回去吧!”

“夫人……”那管家露出着急的表情,不知道自己哪开得罪了这位。

“拿回去吧!”容夏淡淡地说道。

把空间里大批的粮食蔬菜拿出了一些,金花他们虽然惊疑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容夏却只说是裴谨之叫人弄回来的,勉强却也搪塞了过去。

雨下的依然很大,直到第五天的时候,所有人都隐隐担忧的问题终于爆发了。

兰河决堤了。

决堤便意味这洪水滔天,便意味着将有无数的良田被淹毁,便意味着会有无数的百姓家破人亡。当容夏听得这个消息时,也觉得是如遭雷击,既惊恐又担忧至极。

“洪水无情,又不知有多少百姓要死掉了,不知又多少人要卖儿卖女了!”金花怔怔地的掉着眼泪。当年就是因为洪水的原因,她们的父亲死了,姐妹两个这才被卖为奴。

银花向着姐姐那边靠了靠,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容夏见状心理也是难受的不行,可她能做的也只是心底暗暗祈祷着,早点雨过天晴吧!

这场大雨断断续续的下了足有二十多天,裴谨之也有二十多天没有回家了。

他普一上任,便发生了这样严重的事情,定然也是忙成一团的。容夏听说,在几天前,裴谨之手起刀落的处置了十几名趁机屯米恶意抬价的米商粮商,大力开仓救灾,组织壮劳力抗险救灾,他的所作所为是极有成效的起码至现在为止,荆州府治下,还没有发生什么民乱的现象,可是与荆州乡邻的其他几个州府可就没有这样幸运了,特别是离荆州最近的齐州,因为河利工程年久失修,官场又颇有*的原因,如今已是爆发了相当大的□□,一部分难民向着其他州县逃难,一部分难民却彻底激发了凶性,成了暴徒,总之若大一个齐州如今已经是乱成一锅粥了。

容夏虽是个妇人,可也想要尽自己的一些绵薄之力帮助百姓们。她便拿出了灵井空间里大部分的粮食蔬菜,设了粥棚,地点就在裴谨之上差的府衙外头,有那些衙役帮忙维持秩序这样就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了。容夏开了一个好头,荆州里那些个官夫人们见了也都闻风而动,一时间许许多多的粥铺被立了起来,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百姓们的苦楚。又有那些心善的富家夫人,施了御寒的衣物柴火等出来,更有人干脆地捐钱出来,可见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居多的。就这样在裴谨之的全力领导下,整个赈灾救灾的工作开始往好的方向流转而去,容夏相信,只要熬过了这个冬季,待来年春暖花开时,裴谨之定会开始推广那些个良稻,想来百姓们的日子也能回复正常的。

“娘,那个小姐姐好可怜啊!”宝儿依偎在母亲的怀里,小脸上露出不安的样子。

容夏闻言也从马车上向外望去,果然在一处街角处看见了一个四五岁大小衣不蔽体的小女孩儿,此时她正被着一个妇人搂在怀中瑟瑟发抖,看上去这两人应该也是一对母女。

“她没有家吗?为什么不回家?”

看着女儿同稚的双眼,容夏轻轻地叹了口气:“总有一天,她们会有家可以回的。“

“嗯!”宝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问道:“可不可以把我的衣服给那个小妹妹几件,她好像很冷的样子。”

“好啊!”容夏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亲了亲她的小脸蛋:“宝儿是个好孩子,娘答应你。”

夜深人静之时。

荆州府衙中却依然是灯火通明,从裴谨之以下所有的官员均都在位,每个人都在疯狂忙碌着。

何安到的时候,裴谨之奋笔疾书着什么,他走到跟前轻声叫到:“少爷……”裴谨之停下笔,抬头看了他一眼,何安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把这封奏折用八百里加急立即送往京城陛下之处。”裴谨之对着底下沉声道。

“是!”很快地便有人接了信,飞速朝外跑去。

裴谨之起身,两人随即来到一处避人的地方。

“有消息了吗?”他皱着眉,沉声问道。

何安摇摇头,露出忧心忡忡地表情:“据侯府那边传来的消息说,夫人她们在一个月前便已经上路了。”

裴谨之瞬间脸沉如冰。

何安小心翼翼地说道:“小的已经派出咱们能够派出的所有人手去寻了,可是因为洪灾的原因,现在到处都是乱哄哄的,却是没有寻找到夫人她们的踪迹。不过少爷也不用太过忧虑,夫人她们身边都有府中的护卫相送,安全上应该,应该是有所保证的。“

何安这话颇有些没有底气,现在齐州等几个闹灾最严重的地方已经出现了民变,便是连驻扎的军队都出动了,夫人他们若是不幸卷到其中十之*也是幸免不了的。

裴谨之心中已是怒极,他深深地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脸色已经恢复到了古井不波的状态。

“我知道了。此事不用你在插手,回到家中仔细照顾好夫人和宝儿,绝对不能让她们有失,明白吗!”

“是!何安明白。”

何安下去后,裴谨之默默站了一会儿,挥笔急书的写了几封暗条,装在了三只信鸽的腿筒中,松手放了开去。

断断续续的大雨终于在二十几日之后,彻底停了下去。

今年的秋粮大部分都糟蹋了,等待百姓们的将是一个难熬的冬天。

“土豆和地瓜,都是能吃的东西,若是有足够数量的话,应该可以解决不少的口粮问题。”容夏绞尽脑汁的想出了一个主意。

|裴谨之何其聪明,一下子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想要用你的那口灵泉水”

“不错!”容夏肯定的点点头:“现在是深秋离真正的冬天还有一段时间,灵泉水的效用极佳,对植物有无以伦比的催生功能。肯定能再入冬前收获很多的。”

裴谨之脸色难得的露出了犹豫地神色,容夏虽然想要帮忙,可是裴谨之更害怕会让她收到什么伤害。

“少爷您就让我试一试吧!|”容喜露出恳求地表情,她柔声说道:“既然上天赐个了我这样一个宝物,那我更要用这个宝物去帮助更多的人,也许这不过是一点点的绵薄之力,可是如果我不这样做的好,我的良心会不安,老天爷也一定会因为我的袖手旁观而降下惩罚的!”

“少胡说!”裴谨之脸一撂,露出极度不悦的表情。

“那就让我试一试吧,好吗,少爷?”容夏苦苦哀求道。

裴谨之定定地看着她,半晌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要小心,知道吗?”

“嗯!”容夏高兴的笑了出来。

真是个傻瓜啊!

裴谨之无奈的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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