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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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事件后,厉白和黎艾之间便像是隔了一层薄膜,往来变得稍显冷淡。厉白觉得黎艾跟他根本不是一路人,虽然现在好心帮他减肥,说不准只是大少爷的心血来潮罢了。他先前还有些没头没脑地和黎艾凑一块,现在想来真是颇没有眼色。
这么一冷下来,之前在餐厅被黎艾的朋友委婉的鄙视也没那么天怒人怨了。
陈雪松以前就说过他有个很难得的优点,就是特别看得开。厉白听了就是笑笑,这性子说好听了是心胸宽阔,不与人争。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争,是因为没喜欢到那种即使头破血流也要齐头并进的程度。不够执着,所以看得开。
说实在的,厉白几乎没有特别特别喜欢的东西,建筑和老妈大概也只能算在特别喜欢这一档。所以他知道自己这种人其实是很冷血的,天性薄凉,很难沉迷于某物。
他体内还维持着动物生存的本能,躲避危险的本能。既然接触外人会受到伤害,那就不接触了,这就是厉白的天然防护机制。
陈雪松算是一个例外,因为他首先没有释放敌意,攻击性也很小,朝夕相处下来,便被这层防护机制给过滤了。
而且,厉白也的确不可能脱离社会,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独行侠生活。
人终归是一种群居动物,会向往着融入群体。
黎艾对于厉白来说,一开始就被划入了红色双s危险名单里。他一出现,厉白心里就警铃大作。无奈黎艾太□□强悍,强行撕开厉白的防护层进入。厉白无法招架。而当黎艾主动退出后,厉白的防护机制又开始正常运转了。所以在陈雪松看来,是厉白在黎艾身边待太久,忍受不住自惭形秽的拷打,终于退败下来。
厉白还是会准时去健身房,一个多月的正常作息以及有效的运动让他气色好了很多。他痩了点,但还没到能用肉眼看出来的程度。再加上他依旧那副猥琐男的打扮,和同学又不熟,所以周围的人压根没注意到他的变化。
然而,让厉白万万没想到的是,在他和赵佳分手一个半月后,赵佳居然还会主动联系他。
并且!
并且还说要给他介绍女朋友!
厉白在电话里听到赵佳如此这般说的时候,整个人几乎是风中凌乱的。他无法想象赵佳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勇气打这通电话,又是哪里来的自信笃定在她这么捉弄厉白之后,厉白还会乖乖赴约?
可厉白还真去了。他就想看看赵佳到底想玩什么花样。赴会当天,厉白破天荒把自己收拾干净,还十分闷骚的在腋下喷了两下六神花露水,雄纠纠气昂昂地出门了。
赵佳既然能过五关斩六将,排除异己,在群花当中脱颖而出成为黎艾的女友,那必须是很有两把刷子的。她为这次见面挑了一个装潢设计相当有品位的西点屋。厉白到了之后,找了张桌子坐下便一直等着。赵佳和她的女伴过了好半会儿才到。赵佳见到厉白还是有些尴尬,但随即又端起了面孔。今天她是来做媒的,媒人怎么能一副颓废样!
厉白就面对着西点屋大门,所以赵佳一进来他就看到了。随后视线落在赵佳身后那个身材娇小的女孩身上。她戴了一副大大的黑框眼镜,让人担心这眼镜的重量会不会把她孱弱的鼻梁给压塌。发型留的妹妹头,刘海和侧发连同眼镜把脸一遮,基本上就只能看到一张嘴和一个下巴了。
厉白注意到妹妹头女生自从进门后就一直低垂着头,眼神也怯怯的。
赵佳随即给自己点了份草莓蛋糕,给妹妹头女生点了份黑森林,厉白不喜欢吃甜的,而且他正在减肥,要忌口,于是只要了杯热牛奶。
赵佳用勺子舀了一口蛋糕,随后便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其妹妹头女生来。p大编导系的资优生,校报笔杆子,已经争取到本校保研名额,在一位很有名的教授手下念研究生。
厉白听到p大校报,脸色一黑,瞬间想到p大娱报那些把他黑得体无完肤的报道。赵佳是不是脑子秀逗了。还是说要再帮他回忆一下那段不堪回首的腥风血雨?
26
厉白一夜宿醉醒来,一突一突剧烈的头疼让他十分后悔昨晚的放纵。按着太阳穴从床上起来,一条腿刚从被子里伸出,便顿住。环顾四周,厚重的窗帘几乎占据了整个侧面墙壁,即使只有微弱的光线透进来,也让他看清这里并不是他的酒店房间。
厉白猛然低头去看自己的衣服,再拉开裤头。然后他整张脸都黑了。
不仅外衣换了,连内衣都换了!再撇一眼双人大床的另一块区域,稍显凌乱的被单和被子证明昨晚有人睡过。
圣母上帝,他不会是醉后和谁发生一夜情了吧!
厉白顿时感觉到一阵不属于醉酒的头疼。
床头柜上放着他的手机和钱包,他昨天晚上就带了这两样东西出门。没找到衣服。
厉白从床上下来,走到窗帘前,捏住帘子用力朝两边一拉,刺目的阳光顿时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奔涌进来。厉白眯眼适应了一会儿,打眼望去,整个北京尽收眼底。他这才察觉到自己所处的地方地势相当高,看底下马路上的行人就像蚂蚁一般。
落地窗几乎占据了整面墙的面积,窗帘一开,整间屋子骤然亮堂。
从心理学上讲,喜欢住在高处的人有较强的野心,而几乎将整间卧室都暴露在落地窗外的设计说明这个人对于性很开放,随意。
厉白随眼打量,房间很大,木地板,黑白色调,一张床不过只占十分之一的面积,工作桌、沙发、衣柜都很随性地布置着,占据着一面墙的书架堆了不少书,书摆放得不是很规整,说明主人经常翻阅,没有把这书架当摆件。
床头的闹钟,沙发茶几上喝到一半的威士忌酒瓶,工作桌上稍显凌乱的文件纸笔都让这间屋子很有生活气息。
身上的睡衣穿着舒服,只是赤脚踩在木地板上感觉有些冷。他没找到室内拖鞋,只好光着脚朝斜前方的房门走去。
他其实已经有一些猜到这是谁的房子,只是心理上不愿意承认。但当他看到半挽起袖子在厨房煎鸡蛋的黎艾时,那种恍如隔世的冲击感依旧无亚于印尼海啸。
黎艾穿浅色的居家服,这让他看起来像个温柔的男人,尤其是他握住平底锅时,手臂肌肉鼓起的弧度看起来是那么的迷人和温馨。
厉白差点就要被他这副模样给骗了,以为黎艾改邪归正,被哪位道法高深的道友从妖孽打成煮夫。
但是只要黎艾一说话,就能打破所有错觉。
“醒了?猪都没你这么能睡。”
厉白扯了扯嘴角,没搭话。只是到处在找衣服,顺便找双鞋。可这客厅真是该死的干净。
“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刷牙洗脸。”
厉白实在不想一大早就和他吵架,就说:“给我双鞋,袜子也好。”
“鞋子在玄关那边的鞋柜,自己去找。”
厉白立刻噔噔跑向玄关,鞋柜是翻式的,他随便挑了双室内鞋,终于感觉不那么脚底发凉了。
门铃忽然响了起来,厉白没多想,顺手一开,第一眼见到的是那捧鲜艳的玫瑰花,再是被鲜花称得娇艳欲滴的红唇,然后才是傅安宴的那张脸。
两人都有些愣住,相对无言。厉白反应快,连忙请傅安宴进来。自己一溜烟跑去卫生间洗漱。傅安宴偷偷打量这个他从未进来过的房子,正好碰上端着早餐出来的黎艾。
傅安宴长了张嘴,似乎不敢相信面前这个洗手作羹汤的男人就是黎艾。
黎艾也很是出乎意料,眼神落在傅安宴手里的玫瑰,表露出几分不耐。
“你怎么会在这?”
“我……”
黎艾将早餐放到餐桌的隔热布上,从面包机里抽出面包抹好黄油,分别搁置在两个盘子上。
傅安宴尴尬地站在原地,黎艾没叫他坐,他只能傻乎乎地站在那,看着黎艾布置两人份的早餐,听卫生间传来的水声,感觉自己像个擅闯别人家庭的小丑。
幸好,黎艾又问他:“吃了吗,今天有什么工作。”
傅安宴心头血又热起来:“还没吃呢。”
刚从卫生间走出来,脸上还带着湿气的厉白骤闻傅安宴还没吃早饭,吓一跳。那还得了,要是黎艾把他的早饭让给傅安宴,他一张老脸都不知道往哪搁了,于是他立马说道:“傅先生还没吃啊,不嫌弃的话,我给你下碗面?”
厉白转脚进了厨房,依着黎艾以前的储物习惯还真找到意大利面。他常年做饭,很快端着份三文鱼意面出来。傅安宴这时已经好好坐在黎艾身边。
“谢谢。”
“不客气。”
三人默默的吃饭,气氛像是被拧紧了盖子的罐头。
厉白冷不丁想,要是搁小说里,自己大概就是那分了手也要在前任面前一直刷存在感的炮灰白莲花吧。不过,不管是黑莲还是白莲,最后还不都变成了主角之间的感情催化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