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对于高三來说.高考就是现今人生最重要的一步.

由于高三高考.所以高一高二都放假.这对于莫小小來说.既是假期的开始.也是噩耗的开始.

也就是从这一刻起.莫小小才看清最真实的自己.她不是一个坚强的人.做不到将腐烂的伤口割掉.因为沒有那份勇气.所以只能选择用时间抚平伤口.直到……再也不会痛.

同往常一样.许宇凡将莫小小送到车站.这里是两个人最美好的开始.亦是高中的结束.只是相爱的两个人还不知道.

许宇凡今天穿的是莫小小情人节送他的白寸衫.下身是白色长裤.白色的板鞋.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稍长得碎发已经快遮住许宇凡的眼睛.墨黑的剑眉.深邃幽深的眼眸.高挺的鼻梁.好看的薄唇.

莫小小就这么呆呆地看着许宇凡.这是她第二次看见全色白色的许宇凡.其实许宇凡更适合白色.这样显得他更有活力.更容易让人亲近；习惯穿黑色的许宇凡.给人一种冷漠.孤傲的感觉.不过不管怎样.许宇凡那张俊逸的脸都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除了在莫小小面前.许宇凡几乎不会露出其他表情.最多也就是皱眉.

“许宇凡.记得想我.”莫小小拉住许宇凡的手.

“嗯.”许宇凡另一只手覆上莫小小的面颊.然后在莫小小额头上落下一吻.

莫小小欢喜的松开他.背着包走到检票口.一步三回头的看着许宇凡.最终上了客车.

许宇凡眼底的柔软在莫小小所在的客车离开之际消失的无影无踪.然后转身离开.

旅行的开始.总是一无所知.而沿途的意外不会因为你安静的心而不在蠢蠢欲动.这是劫.亦是一场博弈.输.失去一切.赢.或许就是另一个明天.

莫小小看着窗外闪过的风景.瞬息万变.只要一闭眼.睁开就是另一个景象.

到家后.莫小小发现家里沒有一个人.和许宇凡打了电话报了平安.然后做了吃的.就去睡了一觉.

这晚.莫小小接到莫爸爸的电话.说晚上要加班.今晚他们都不会回來.莫小小早就习以为常.只是一向很好睡着的她.今晚却格外不好睡.总是被噩梦惊醒.而醒來又什么都记不得.

第二天.莫小小吃过早饭.接到一通电话.

“你好.请问是莫祈夫妇的女儿吗.”陌生的女声.欲言又止.

“嗯.我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昨晚工厂发生爆炸.你的父母都不幸遇难.现在在殡仪馆.请你……”

后面的话莫小小沒有听.莫小小一直保持着拿着手机的姿势.小脸煞白煞白的.脑子里乱成一团.爆炸、不幸遇难、殡仪馆.这些都是什么.这不是真的.都不是真的.刚才的是诈骗电话对不对.一定是诈骗电话.莫小小赶紧拿出手机拨打莫爸爸的电话.

“您好.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莫小小又赶紧打莫妈妈的电话.然而都是同一个女生.同一句话.

莫小小终于忍不住大哭.眼泪就像决堤的洪水.冲毁了堤坝.淹沒了她的整个世界.

空荡的房子里.只剩下撕心裂肺的哭喊.以前温馨的家.如今就像是冰冷的地狱.寒冷至极.让莫小小随时都可能窒息.

直到千依赶來.看见狼狈的莫小小蹲在墙角.嘶哑的声音夹杂着泪水.滚烫滚烫的滴落在地板上.她浑身瑟缩.就像是垂死挣扎的小兽.

“小小……”千依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也很难过.

“千依.都不是真的对吗.我是在做梦对不对.”莫小小就像是在漂浮的大海.找到一根救命稻草.死死的拽住千依.眼里尽是祈求.

“小小……”千依忍不住流泪.哽咽的说不出一句话.只好将莫小小抱进怀里.

两人的泪水混杂.然而莫小小最后的希望也随之破碎……

莫小小红肿着眼睛.全身黑衣.深呼吸了一口气.莫小小迈着沉重的脚步进了殡仪馆.她只是一个未满十七岁的少女.她只是一个从小享尽父母疼爱的孩子.她从未想过会有这样一天.前不久.他们一家人还幸福的在一起.然而今天看到的就是他们的尸体.不是一个人.而是双亲.她美好的家就这么……沒有了.这让她如何接受……要怎么接受……

莫小小眼泪再一次顺着脸颊流下.发不出一点声音.此刻时间就像静止了.只剩下她一人.朦胧的泪眼.在看到熟悉的身影时.终于忍不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千依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只能捂住嘴哭泣.

莫小小伏在冰棺旁边.嘶哑着声音说：“爸妈.你们在骗我对不对.这都不是真的对不对.他们都是在骗我对不对.”莫小小站起身.警惕的看着四周.然后更靠近冰棺……

四周一片寂静.莫小小愣在原地.莫爸爸被爆炸的碎片直接隔断了脖子.血已经流干.全身已经被擦拭干净.只是那道伤口是那么明显.即使缝合了.也是那么的真实.莫妈妈的头骨裂开.甚至可以看清白色的**.

他们的尸体还算是完整的.还有好几个人的尸体被炸的散碎.拼凑不齐.

莫小小就那么呆愣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半响.莫小小才伸出手去抚摸.可是爸爸妈妈为什么这么冰凉.她记得.爸爸妈妈的怀抱好温暖的.莫小小喃喃道：“爸爸妈妈.你们很冷对不对.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冰呢.”

“小小……小小.叔叔阿姨已经不在了……”千依上前抱住莫小小.奠堂里只剩下两个少女的哽咽哭泣声.

來來往往的人.献上鲜花.然后拜祭.莫小小双眼空洞的跪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不吃不喝.

丧礼持续了三天.莫小小老家的亲戚都來了.包括她丧女的大伯.对此莫小小倒是很听话.也乖乖吃饭.只是心里的伤痛就像是淬了毒汁.痛得麻木.

三天后.莫小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母化作了灰.莫小小沒有哭.只是抱着罐子出來的时候.一直抱着.任由大伯怎么说.莫小小就是不放手.

其他人都走了.只剩下送莫小小回來的千依.千依将莫小小扶到房间.看着被莫小小遗落在地上的手机.上面全是许宇凡打的电话.和发的短信.

“小小……许宇凡……”千依将手机递给莫小小.莫小小愣了半天.接过.打开看了一眼.结果手机关机了.

“千依……”莫小小将手机扔在一旁.然后缩到床头.将脸贴着罐子.“我打算休学.”

“什么.”千依沒有想到莫小小会有这种想法.“那……许宇凡呢.”

“我们本來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爸妈不希望我早恋的.知道的.”莫小小干涩的眼角.泪水淌过.

“可是……”

“你先不要告诉他.手续我会自己去办理的.什么都不要跟他说.好吗.”莫小小抬起头哀求.“求你……不要告诉他.”

“好.”千依深呼吸了一口气.抱住莫小小.“就算你沒有了许宇凡.你还有我.知道吗.”

“嗯.我睡一会儿.”莫小小埋下头.

千依只好放开莫小小.让她躺在床上.将被子掖好.轻轻叹了一口气.轻手轻脚快出房门的时候.听见莫小小哑着声音说：“帮我关一下灯好吗.”

“好.”千依掩上门.离开.

莫小小躲在黑暗里.双眼睁得大大的.眼睛直直地看着骨灰盒.

莫小小听见外面沒有了声响.终于忍不住再次放声大哭.黑夜里.泪水浸湿了枕头.冰冷的骨灰盒被捂热.

只是睡梦中的人儿像是被噩耗缠住.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眉头皱的紧紧的.

莫小小梦见了小时候.莫小小四岁的时候.和爸爸一起走在街头.小小的她不小心走散了.四处张望.人來人往.形形**的人群从她身旁路过.可是她找不到爸爸的身影.她满心委屈.恐惧、害怕、担忧.

她怕自己走开.爸爸回來就找不到她；可是她不敢去找爸爸.她怕爸爸回去了.又怕爸爸只是在和自己玩躲猫猫.

泪水布满眼眶.可是爸爸还是沒有出现.

莫小小像极了被抛弃的小猫小狗.就在她忍不住要哭出声的时候.莫爸爸出现在她眼前.莫爸爸轻声说：“怎么还在这里,我还以为你走丢了.”

莫小小咧开嘴笑.在眼眶打转的泪水在爸爸出现的那刻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小小的莫小小那个时候打死都不会承认自己怕走丢了.莫小小多想.莫爸爸还会回來找她.就像小时候一样.即使知道真相.也会护着她.将她宠在掌心.

一瞬间.又是莫妈妈拿着扫把追着她跑的画面.那时候莫小小八岁.放学后总是不回家.跟着千依去千依家.

每次莫妈妈找到她时.都会拿着扫把打她.次数多了.莫小小就开始反抗.那时候莫爸爸在外面打工.还不知道小时候的乖乖女已经这般调皮了.

梦一晃一晃的.全是小时候的事情.莫小小忽冷忽热.呓语着什么.片刻又堕入梦境.这样持续到凌晨.莫小小突然惊醒.“爸妈……”

然而看到的确实手中的骨灰盒.莫小小伏在枕头上.“爸妈……我该怎么办……”

泪水不停的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