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夏远航挫败地叹气,他连头部的五分之一都没有进到,这个女人就在那里尖叫,而他,也心疼起来,不忍再进。
整整半年,他们试了无数次,也在床上滚过无数次,从一垒、二垒、三垒,一步、一步,可是半年光阴过去,他们还是没有办法成功。
最初,因为他们都太过生涩没有经验,她一喊痛,他就心软,渐渐地,他们对彼此的身体越来越熟悉,对于挑逗她、让她动情,他也越来越得心应手,可是谁知道,姚水晶是那种天生痛觉神经超级敏锐的人,一点点的痛,她都受不了,就连偶尔他吻重了,她都会呼痛,何况……
这样下去,永远也不会成功,她明明已经湿得一塌糊涂,却还是接纳不了他;伏在她的身上,有几分恼火。
“夏远航,你走开,好重。”
“……”
“你不要顶着我。”
他默默地翻身,躺到一旁,一只手腕盖在自己的眼睛上,无语。
姚水晶望了望那个沉默的男孩,在心里数到五,起身捡起地上散落的衣物,一件一件地穿起来。
夏远航反应很迅速,伸手一把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
她望着他的手,神情冰冷。“放手。”
“生气了,嗯?”
“放、手!”一字一字像冰珠子。
“应该生气的是我吧,宝贝?”他握住她的手,往自己的身下带,哪里,依然是朝气勃勃,“是不是很硬,嗯?”
她瞪他,现在他是不是什么下流的话都敢说?
“这样再多来几次,真是会要命的,水晶宝贝。”天知道这半年来,这样的紧急刹车来了多少回,他心里有点郁闷,也是可以理解的吧?可是这个倔强的女孩,就是有办法逼得他认输。
“你可以换别人。”换一个不那么怕痛的,何必给她脸色看?她姚水晶从出生到现在,又何曾看过谁的脸色?
“可是它只认准你了,怎么办?”他在她的唇上重重地亲一口,看着她眼眸里那抹跳跃的冰火,她生气却努力想要平静的扭曲样,在他的眼里,也觉得可爱到不行,怎么就这么喜欢呢?
“滚!”
“水晶,你怎么就对我特别坏呢?”他叹息着,抚摸她的脸;她对任何人都是冷冷淡淡,可是偏偏在他面前,她的脾气就会特别、特别地坏,一点点的不满,她都会爆发出来,最奇怪的是他,明明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但在面对她,他的耐性可以无限;其实,也并不奇怪,谁让他喜欢她呢?喜欢得不得了、喜欢到没有办法。
她冷笑,“所以你可以趁早。”
“已经晚了,怎么办?”他吻着她的眼睛,那双他最爱的眼睛,“姚水晶,你记住,永远只准对我坏,只对我。”在他面前,她可以不用勉强自己,高兴就笑、不高兴就发脾气,她的一切一切,他都会接受。
是不是太容易被他安抚下来?她的唇角,不自觉地扬起来,淡淡地丢下两个字:“无赖。”
他深深地望着她,那清丽的笑容,在他面前并不是那么少见的,可是每见一次,还是那般让他心动,毕竟,他知道,她其实是一个多么不爱笑的女生,但只在他面前,有了她的喜怒哀乐;低头,在她的耳边沉吟:“也只对你,好不好?”
“……好。”
那一抹绝美的浅浅笑靥,是他此生最美、最美的想望。
姚水晶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来夏远航打工的地方,那是一家小小的修车厂,不到五十坪的空间,到处都是黑乎乎的机油,还有散落的零件,以及被拆开来的车子。
她静静地打量着这个自己不熟悉的环境,空气里飘浮的浓重气味,还有刺耳的机器轰鸣声,让她的眉头轻轻地皱了皱。
她在这堆机器与忙碌穿梭的工人里,一眼就看见了自己想见的那个人,说实话,想要在人群里找到夏远航,实在不是件困难的事情,他天生就有那样的能力,哪怕安静沉默,可是别人的目光,就是不由自主地会放在他的身上。
简单的T恤,配上一条磨得褪色的牛仔裤,低着头将手里的零件,一个一个组装到被拆分的机车上。
他的动作很快、很俐落,手臂上一块一块结实的肌肉,随着他的动作起伏,在她看来,竟然觉得性感到不行,修得极短的头发,让他的脸庞多了几分狠厉的味道,看来比实际年龄要大很多。
他真的很不合群,她知道他在这里已经做了整整五年,可是其他人一边工作,一边闲闲地聊天,就只有他一直在沉默,眼里除了机器,再无其他。
夏远航直起身子,这辆拼装过无数次的重型机车,很多零件都要重新再换过,就连引擎都出了问题,转身想要拿配换的零件,一抬眸,就看见自己的女友站在门口。
熙熙攘攘的热络中,她就像一股突降的冰泉,凉薄却清新。
刚从学校出来,还穿着校服,中规中矩的白衬衫,外面套了件灰色的小西装,配上深红的格子短裙,精致的眉眼,乌黑的秀发束得整整齐齐,明明只是最普通的高中女生穿着,但在她身上,那种优雅与高贵,格外醒目,有的东西,真的就是天生,没有办法。
难怪一直在大声聊天的那些人,突然像傻了一般住了口,店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的身上,这让他非常地不爽,扯下工作用的手套,朝她走去。
“你来了。”
“我七点还有事情。”她淡淡地提醒,既然他今天没有时间,她也不是那么闲的人,做不来等人的事情。
“再等我半个小时,嗯?”
她看了看手表,“二十九分钟四十秒。”
他差点笑出来,拉着她的手,带着她往旁边走,“你在这里坐着等我一下。”
姚水晶站在那里,不动。
他拉开她的书包,从里面掏出她一向随身携带的手帕,将那张椅子仔细地擦过一遍,再把帕子收进自己的怀里,反正,她肯定是不会再要了。
她这才坐了下来,拿出PDA,收发信件。
夏远航走回自己刚刚工作的地方,继续清理这辆机车的过滤网。
“阿航啊!”车行的老板钱添福靠过去,“轻声”地问道:“那个女生是谁啊?”
夏远航望了望认真工作的她,简洁地回答:“女朋友。”如果是别人来问,他是连眉眼都不会抬一下,可是,是钱叔,这个从小看着他长大的长辈,该有的礼貌,他还是知道的。
“啊那个不是添福叔多事啦!这个女生一看就是大家的小姐,你们在一起,是不会……很轻松的啦!”原本是想说“不会有好结果”,幸好话语在舌尖打了个转,这个自己好友的儿子,他真的当成自己儿子来看待。
“谢谢钱叔关心。”他拆开引擎盖,将年代久远的积油与灰尘一一清理。
“阿航,你要考虑清楚啊!”原本今天看到有女生来找阿航,他还高兴了一下,阿航真的寂寞太久了,能够谈恋爱,那是好事。
可是看看这个出现的女生,他是粗人,但也不是不识货,瞧瞧她的手表还有那个PDA,都不是什么便宜的东西,再加上刚刚阿航“伺候”她,那种理所当然的样子,他又岂能不担心?
这孩子有事情都只会放在心里,将来受伤了,可怎么办?
“我自有分寸。”
“爸,你又在这里说阿航!”钱芸心拎着一个小巧的保温壶从外面走进来,美丽的脸蛋上挂着一抹温柔的笑。
“心心,你来得正好,快帮我劝劝阿航。”钱添福见说服不了这个小子,只好寄希望于自己的女儿身上,也许他们年轻人比较好说话,毕竟他们也是从小一起长大,阿航这小子,就算不理任何人,可是对芸心从来都没有不客气过。
“劝什么?”钱芸心放下保温壶,掀开盖子,一股淡淡的清香飘出来,“阿航,我煮了青草茶,还是温的,快趁热喝吧!”递上飘着热气的杯子。
他顿了一下,接过来,一口饮尽。
钱芸心接过空掉的杯子,脸上的温柔更加明显,“剩下的我放在一旁,等你渴了就喝喔!”她认识他十几年,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她就喜欢上他,那时的夏远航,不是现在这样的,自从——
他越来越冷漠,变得越来越孤僻,不仅是对她,对任何人,哪怕是他的亲姐姐,都是冷冷淡淡。
她知道有的事情需要时间,她可以等,也不介意等,毕竟这么多年,只有她在他的身边,这样就够了。
“对了,阿航,我今天跟怡航姐姐通过电话了,她最近在忙实习的事情,可能没有时间回来,让你一定要注意身体。”
他只关注着手上的东西,随便她在一旁聊天,即使她说到自己的姐姐,他也无所谓,毕竟,这几年他跟姐姐相聚的时间太少,感情淡薄。
“啊,差点忘了。”她从包包里拿出一盒药膏,“这个给你,昨天看你手背的伤,用这个擦一下就会好喔,很好用的。”
这次,他居然抬眸,望着自己手背上那条不算短的痕迹,略勾了勾唇,“不必。”这可是某只恼羞成怒的小野猫抓的,他可舍不得让它好得太快。
“阿航……”他这样的神情,是她所不熟悉的,傻傻地望着他,有几分吃惊。
突然,一抹纤细的身影从后面走出来,直直地往门外走去,是顾客吗?什么时候来的,她居然没有注意到;而更让她吃惊的是,夏远航也起身,慢条斯理地摘掉手套,合上机车的引擎盖,走了出去。
“阿航,你要去哪里?”
姚水晶嘴唇紧紧地抿着,PDA上面的数字全部化成凌乱的线条,不断地在她眼前缠绕,她完全看不清楚萤幕上的讯息。
她的时间那么珍贵,为什么要坐在这里听那些?收起PDA,起身往外面走去;她走得不算慢,可是那个人的脚步声,一直在她的身后响起,不疾不徐,似乎非常有心情在这暮色里散散步。
透明的指甲在掌心里印出深深的半月,深深地呼吸,努力地想要自制,她不喜欢自己此时此刻的失控,这样不理智的情绪,不是她姚水晶应该有的,她有自己该做的事情。
止住脚步,伸手,拦下一辆路过的计程车,打开车门的手,被另外一只手掌握住,然后,看着车子静静地滑过,越走越远。
她站在那里,沉默。
夏远航伸手从后面将她搂进自己的怀里,紧紧地抱着她。
“我不喜欢这样。”姚水晶冷静地开口:“夏远航,我真的、真的不喜欢。”
他抱着她的手臂变得更加有力。
“在我还能控制之前,离开吧。”她淡淡地说道。
他在她的耳边重重地呼吸,“怎么离开?水晶,你告诉我。”早就已经离不开了,他们彼此都非常清楚这一点。
“我可能……”她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稳住自己的嗓音,“会变得很疯狂。”只是简单的几句话,一点暧昧、一点模糊都没有,可是听在她的耳内,她都发现自己快要失控。
他有他的生活、他的世界,也不是只有她姚水晶,没有其他的人,可是,她好像接受不了,只是一个少女的关心,就生生地激怒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