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行凶者
窝在闫绪的怀里我总算不再觉得冷,虽然这两天日光和煦,我还穿了外套,但就是觉得冷。
“阮念。”闫绪在我耳边叫了声,我抬手捂住他的嘴,轻轻摇了摇头,他没再说话。
我双臂环过闫绪的腰,把自己往他怀里又塞了塞,一直空荡荡的心慢慢平静下来,我想要的,不过是抱抱他。
一直以来我以为自己是坚强的,十五岁送走妈妈,十八岁送走自己的孩子,独自认真生活六年……我以为我经历过的已经很多,承受过的幸与不幸也比常人多些,以为老天不会再让我经历什么能让我崩溃的事,可我还是低估了命运的手掌,他选择收回一个和我处于对立面的女人的生命,以此警告我我的脆弱与良善。我做不到放下的,我不可能做到,她的死,我脱不了干系,是那种明知凶手的无能为力,也是的的确确变相推了一把沈丹的行凶者。
“我闭上眼睛就能看到沈丹,”我从闫绪的怀里退出来,伸手抵住他的唇,“让我说好吗?没有别的人能够理解我,阿绪,听我说说好吗?”
闫绪抓住我的手,他将我的手捏紧在他手心,朝我轻轻点了下头。
我咧嘴扯出一个笑,自己觉得苦涩得紧,他是懂的,因为他把吕小姐的命算在他的头上,我和他一样,只是对于沈丹,我多少是了解的。
生命竟然可以如此地得不到尊重,我心里想的是一条生命这样的形容,这像是在市场上买鱼的说辞。
“我和我母亲,长得像吗?”真的要说我却不知从哪里开始,话题忍不住牵扯到开头,没等闫绪回答,我自己便说出了答案,“像的吧,不仅仅是脸,似乎性格也相像,你知道我第一次见到沈丹是什么感觉,她像我母亲,尤其是她的那双眼睛,特别特别的像,但她不喜欢我,这点我也是第一次就感觉出来的。
十五岁的年纪,很多事情也懂了,喜不喜欢一个人大概就是第一印象,磁场之类的,她不喜欢我我可以理解,但她性格却那么张扬,呵……”我忍不住笑出声,“又那么懦弱,只敢在背后对我使坏招,表面还一副温柔可亲的模样,其实现在想想,她特别,特别可爱,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的好坏表现地那么淋漓尽致,”我吸了下鼻子,“她是得多么在意我呢,或者该说她是多在意闫孝仁呢?”
我转过身,盘腿靠坐在沙发上,不再看闫绪,自顾自说下去,“其实,真正对我坏的是沈玉,你不记得了吧,我和沈玉一个班,话说,她也喜欢你。她总是把我堵在卫生间里,她们打我都不会打脸,全部在身上,”我转过脸看闫绪,“很痛,女生打人也很痛。所以我才认识了小混混,因为我不想一直挨打,那时候觉得自己像是混黑社会的,可现在回头看,好像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对不起。”闫绪拉过我将我揽到他怀里,又说了遍,“对不起。”
他的对不起是为当年没有能够将我拉离那场女生间的斗殴,我知道,可如果重新来一次,我也还是不会告诉他,但我现在想说,只是因为这是怀缅的必经步骤,说一说和逝者彼此间的拉扯,仿佛才有可能理清楚些事情。
“说实话,她是我见过最会伪装的人,闫绪,”我微微仰头,“你见过她在闫孝仁面前的样子吗?”
闫绪沉吟,我忍不住笑,“温婉可人,对不对?可只要闫孝仁不在她面前,她就一副百毒不侵,生人勿进的模样,我觉得她太厉害了,像是两个人一样!”
“我们别说她了,”闫绪还是打断我,“你需要休息,好好睡一觉行吗?”
我抿嘴,撒娇地摇头,“再说最后一句,关于她,也关于我,”我从沙发上起身,疾步走到阳台,拉开了玻璃,对着疾步走来站在我旁边的闫绪道:“她是从这儿跳下去的,我在这里捡到了她的高跟鞋,一只,可警察们说她是自杀的。”
“阮念!”闫绪狠狠叫了我声,“你清醒点,她是自杀的,她就是为了让你内疚才选择从这里跳下去,她不过是个心机很深的女人,不值得你这个样子,她的目的达到了,闫孝仁会给她家人很大一笔钱,她的死也让你失魂落魄了,阮念,你别再这样了,行么?”
我咬唇,质问闫绪:“你就这么评价她吗?心机很深?我和你说了那么多不是为了听到这个,你不明白吗,她是无辜的,她不是自杀的!”我吼了出来,心像是被盾击中狠狠痛了痛。
闫绪上前想要抱我,可我不想再和他说话,我以为他理解我,可我现在觉得,没有人能理解我。
“你走吧。”在我僵硬地往后退时,艾向黎出现在我身边,他揽住我的肩,对闫绪做了个请的姿势。
闫绪的脸色变了变,他紧迫地盯住我,“我希望你搬回原先的地方住,阮念,你精神状况很不好,不应该再待在这里。”
“这是你作为医生的建议,”我点头,“我知道了,但是我可以不接受的,艾向黎也是医生,他觉得我可以待在这里,这是他的建议,我决定接受艾医生的建议,行么?”我有气无力,避开了闫绪的目光,望着眼前的窗子,我脑中开始出现幻象,是沈丹在这边挣扎着被推下去的画面。
我的头有些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