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我接受

55.我接受

“咦?”我发出轻微的疑惑,靠坐在床边沙发椅上闭眼休息的艾向黎立刻睁了眼,他的手心暖暖的,闻言又紧了紧抓着我的手。

我的视线落在另一边的输液瓶上,问他:“怎么给我挂水了?”

艾向黎终于松开攥住我的手,起身走到另一边查看输液情况。

“让你能够好好睡一觉。”他解释。

我哦了声,抿嘴笑了笑,“难怪,我睡得挺好的。”

“你哭了。”艾向黎淡淡地望了我一眼,从口袋里拿出方帕,他俯下身想要给我擦眼泪,我不习惯,下意识朝后侧了侧脸。

艾向黎的动作停了下来,他并没有移开去做别的事,而是任由尴尬蔓延,他停顿着,仍旧是想要为我擦眼泪的姿势。

我僵硬地侧过了脸,沉默两秒,低声打破这僵局:“我梦到我妈妈了。”

艾向黎收回手,语声有些闷,“是吗?”

“嗯,”我点头,随后又补充:“我想回余下镇看看。”我撑住床边坐起来,艾向黎扶了我一把,替我在背后塞了个枕头。

“好像很久,”我摇头,“不对,是从镇子出来之后就没再回去过了。”

余下镇是我和母亲一起生活了十五年的小镇,距离江市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镇子有些江南水乡的味道,我和母亲当年租住在镇子边缘的一栋独立民居中。

艾向黎对于我提出的这趟远行没有异议,他是个好伴侣,我的意思是,他是个陪伴照顾人的好友,一路上聚精会神地开车,偶尔问我一句觉得怎么样,我点头,其余时间便再无多话,我总算开始觉得轻松了一些。

车子掠过“余下镇”的标识牌时我红了下眼眶,这么多年过去,不知道镇子怎么样了,也不知道……我忽然想起,转头对艾向黎道:“我们家的房子被烧了。”

艾向黎并没表现出惊诧,他的目光移到他那边的反光镜看了眼,有些沉闷地回答我:“我知道。”

我的情绪低沉下来,是啊,当年那场大火上了电视新闻和报纸头条,只要是江市周边的民众,或多或少都是知道的。

“房子没了,”我喃喃地低语,“回去的话也没有地方住了,所有的东西都烧光了。”

我歪着头靠在座椅上,感觉到艾向黎伸出手轻拍了拍我的肩。

由于通往当年住宅的小路正在翻修,艾向黎准备将车子停在新建的社区超市专门划定的停车场,他在路边放我下车,自己独自去停车。

我站在超市门口有些慌神,这里和我记忆中的已经完全不同,我连大致的方向都已经辨认不出了。

“你是,阮念?”

我回过身,一位白发苍苍的婆婆站在我身后,她正推着一辆购物车,身子有些佝偻。

“苏老师?”我不确定地喊了声。

婆婆兴奋地上前拍了拍我的手,“我就想我没认错,你和以前一样,不不,你比以前高了,但是,怎么还是这么瘦!”

我笑起来,这位苏老师便是我的钢琴老师,只是她苍老地太多,我一时间都不敢确认。

“哎,当年的事……”苏老师重重叹了口气,“要不然你妈妈现在肯定还在,我这身上的病找她保管也就好了!”

我沉默,母亲当年在余下镇靠行医吃饭,比镇上的医生们名望高,所以镇上许多人慕名而来。

“这位是?”

苏老师拉着我的手又望了望我身侧,我转头,“是我朋友,我们这次路过就回来看看。”

苏老师点头,“那你们逛逛吧,镇子变化可大了。如果有空,小念你记得来老师家里一趟,还是老地方,不过估计就快拆迁了,”苏老师自觉话题被扯远,又回过来道:“老师有些东西给你。”

应当是以前的奖状证书吧,我抿起嘴角笑着答应,可知道自己应该不会去。

拜别了苏老师,我和艾向黎便沿着尘土飞扬的小路朝我曾经住过的地方走去,让我惊讶的是,艾向黎显然也挺熟悉的,他走在我身前一步远,异常沉默。

“到了。”艾向黎忽的停下步子,我张望了下,有些不敢相信。

“不是吧,”我又往周遭看了看,“我们家的房子明明被烧掉了,这怎么会冒出来一栋一模一样的?”

艾向黎没有回答我,而是走上前去推开了院子的铁门,铁门没上锁,似乎是故意留的门。

我犹豫了下,还是跟着进了小院。

院子中间是一张小石桌,旁边围着三个小圆凳,院子的西边角落里开辟出了一块长方形的小田,上面种了些花,现在在开的有鸡冠花,挺丑的,可是我记得小的时候我很喜欢摘了来吸里面的甜汁……

我走到石桌旁坐下,上面放着一壶沏好的茶,我端起倒了一杯,有轮椅倾轧地面的声音向我这边过来。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接受这个礼物,虽然它已经在这里很久了。”闫孝仁的声音里透着些期待,他从我手边拿过茶壶,替自己倒了一杯。

我微微仰起脸吸了口气,“我接受。”顿了顿又道:“用心良苦的礼物。”

闫孝仁爽朗地笑出了声,他略显自嘲地调侃:“能够让你接受的礼物还真的不好准备,你和你妈妈一样,其实是个很挑剔的人。”

我回过头,视线终于落在闫孝仁的脸上,他的脸瘦削地愈发厉害,整个人的精气神看得出来是在硬撑,我咬了咬下唇,问他:“您是不是总是把我和我母亲搞混?”

闫孝仁去拿杯子的手僵硬在空气中,他没回答我的话,看上去有些失神。

我端起茶壶又往他的杯子里续了些水,“其实我不在意你把我当做我母亲,可我有些生气,因为你也在沈丹身上找我母亲的影子,你该愧疚,因为你伤害了她,用她对你的爱来伤害了她……”我端起茶杯递给闫孝仁,“不过,这都没什么,她死了。”

“人死了,什么也都没了。”我呐呐地总结。

闫孝仁的脸色难看,我吸了下鼻子,将茶杯捏到手心,“可我还活着,我们还活着,所以啊,我接受,接受你的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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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是场宿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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