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两虎相争,各有支持者,胜负难定。

齐真一眨眼,露出调皮神情。「大不了我跑给他追,以夫子沉稳到近乎无趣的性子,也只能在口头上数落我几句,不痛不痒,我当庙里高僧念经,一听睡意就来。」

「你呀!全族学的学生也只有你敢和他对上,我不知是该同情你还是可怜他。」或者两个都让人无力。

一遇到他这个「表弟」,他是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饱览群书的她比谁都聪明,慧黠怜俐,可是所学所知从不用在正途,让人好笑又好气,倍感头疼呀!

「难道表哥想让我去参加科举?」她眼儿一睨,那眼中波光潋滟,彷佛一泓秋水。

「不不不,你千万别这样想,真哥儿这般就好,不要有任何不该有的想法。」闻人宴一抹冷汗,赶忙出声阻止,他还年轻,尚未功成名就,可不想被株连九族哪!

齐真噗哧一笑,一口白牙洁如编R。「瞧你吓的,随口说说也不成,我可没想过要祸害自家爹娘。」

只祸害他人。他不厚道地腹诽。「不上课也别整日待在登云阁,若是被人逮着,有得你抄不完的书。」

「唉!不来登云阁又能去哪里,没书我就走不动呀!」看不到她就莫名地不安,非闻到书香味不可。

齐真家开的是书肆,从小就沐浴在笔墨纸砚的气味中,她已习惯在书香里寻求安定,有书的地方就能令她安心。

「心烦?」

「是心静不下来。」老觉得烦躁,想摔东西。

「姨父、姨母又傕你成亲?」他有些幸灾乐祸。

她没好气的一哼。「我看到你扬起的嘴角了,少笑话我,今日的我便是明日的你,你也逃不掉。」

闻人宴压下嘴边的笑意,略做安慰。「当初你和姨父、姨母说好了,用一年的时间入闻人氏族学,让你看所有想看的书,之后便要听从父母之意,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可是还不到一年呀!我才来了半年而已,阿爹、阿娘就忙着相看,好像一年一到就得立即拜堂成亲,一不晓得他们在急什么。」非把人逼疯吗?好歹有个适应期嘛。

「想想你几岁了,一年或半年有什么差别,姨母在你这年纪已为人妻了。」早做准备早放心。

哼!话不投机半句多。「算了,跟你这根木头无话可说,你肯定站在我爹娘那边,我唾弃你。」

被唾弃的人毫不在意,反倒笑得特开怀。「真哥儿,你要去哪儿,回学堂上课吗?表哥送送你……」

其实是看热闹的成分居多,看闻人璟和齐真师生大战。

「不用,我回宿舍睡觉。」一梦千年,希望睡一觉起来,心中的烦闷能一扫而空,回归平静。

不让人跟的齐真一扬手,知情识趣的流紫便安静无声的把几上的书本纸砚收进藤编的书箧里,主仆俩回了住处。

出了登云阁,绕过林子转了个弯,就可见她们住的小院,门口那一排翠绿竹子,高高的竹子迎着冷风巍巍站立,它是寒冬中唯一的青绿,不畏寒霜而挺立。

背着书箧的流紫走在前面,骨节略粗的五指推开半掩的房门,因为从无人造访,也不会有偷儿敢来闻人氏族学光顾,位处僻远的居处犯不着上锁,但她们外出前门是紧闭的,是谁进屋了?

「回来了?」

小脸微绷,十分警戒的齐真刚一踏入屋内,鬼魅一般的冷声如寒风拂来,令她的背脊微微一僵。

「夫……夫子」不会那么倒霉吧!她才离开一会儿就被黄鼠狼盯上,今天不是诸事不宜的大凶日呀!

「听说你病得甚童,连床也起不来?」两道冷冷的目光恍若凝冰的刀刃,没砍在身上也寒气森森。

「那个……呃,本来是受了风寒,头重脚轻下不了床,不过服了药之后出了一身大汗,学生略做梳洗后便松快了许多,于是便试着下床走两步,果然大好。」她是病人,总要对她好一点,夫子总不至于还上门说教吧!

一身冷冽的闻人璟眯起寒森双眸。「生病的人还到登云阁看书,你真是好学的学生,叫夫子欣慰不已。」

咦!他哪只眼看见她去了登云阁?「仅在附近走走,没去……」

「你脚下的黄泥和小碎石只在登云阁前庭才有,我年初才叫人铺了新路。」为了防滑、防和水,土上撒满小碎石。齐真低头看了看脚尖处拇指大小的泥迹,心中暗呼!您老的眼睛也未免太尖了,这么点小细节也瞧得见,不愧是查案的,一点点蛛丝马迹也难逃法眼,难怪官越当越大。

「不要在心里暗讽。」闻人璟面冷如霜。

「哎呀!夫子,你是我肚子里的小虫子呀!我在心里想什么你也一清二楚,我们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以后学生都不用开口了,只要动动肚皮你就了若指掌了,我是一点事儿也瞒不了你。」她故作浮夸的拍拍小腹,一双眼儿眨巴眨巴的直转,一点也没被闻人璟震慑。

「收起你的嘻皮笑脸,不许再一身痞气,不学无术,明明有着好文釆偏偏偷奸耍滑,对课业无心,你对得起送你来读书的父母吗?对得起需要人才的朝廷和揭望好官的百姓吗?你简直是国之蠹虫。」他是恨铁不成钢,忍不住说童话了。

齐真却依旧事不关己,笑得很欠揍。「读书是为了求学问,看更多的风光美景,若是为求官而上进就太庸俗了,有辱斯文,为读书人所不齿。」

「那你就考个秀才、举人让我瞧瞧,别拿读书人风骨打掩护,君子该以天下为己任。」

请将不如激将,但是……有人偏是不上当。

可我不是君子呀!齐真红得粉嫩的小嘴儿一弯,笑盈盈。「可我对一成不变的八股文不感兴趣呀!一群人熬个半死就为了写篇文章未免太累人,我此生不考科举、不为官,只想当个富贵闲人,闲时以文会友,看看戏、唱个小曲……」

「齐真,你……你真是太令人失望……」他大怒。

「是呀!我是没有胸怀天下的大志,别人的死活与我何干,百姓过得好不好是皇上的事,我当我溜鸟打混的小民,一家得以温饱便是天大的福分,官就让夫子你去当,学生沾你的福气就好。」说完她嘻嘻地直笑。

「……齐真,你不事师,不敬君,罚你抄写《礼记》—百遍,你这种没脸没皮的纨裤,日后也不会有什么大成就,只能仰人鼻息过日,你这一辈子注定是别人脚下踩的泥土,抹不上墙的废渣,能当你这样的人可真好……」

被齐真气到的闻人璟口不择言的语出嘲讽,已完全没了为人师表的气度,因为他非常火大,同时也为族中近日来发生的事心烦,故而有几分迁怒的意味。

是夜。

闻人璟作了个梦,梦中有个穿着古怪却长得极美的女子,说起话来很生硬,无神的眼珠子又深又黑,像会将人吸进去,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

「你心中的不满太多了,所以我要帮你完成愿望,让你当你想当的人。」长相极美的女子掀开樱桃唇瓣。

什么叫让他当他想当的人,这女人说话真古怪,颠三倒四。

闻人璟抬头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在一处四处布置琉璃镜子的铺子,店名叫「人生贩卖店」,店内就只有他和眼前女子。

「我叫莫湘,若是你反悔了,不想当你想当的那个人,你就必须在农历年前找到一个叫‘圣诞礼物’的东西,你才能回到原来的人生,你不是在作梦,等你醒了之后就晓得了」

什么等他醒了之后就晓得,那个怪女人说的话他一句也听不懂,哪有人生可以任意贩卖,那是神才做得到的事。

还有圣什么礼的,那又是什么东西,圣诞……莫非指的是皇上的诞辰?

可是万寿节在八月中旬,早过了好几个月,要送的礼已收人皇上的私库,还要再送一次礼吗?

还有什么年前,到底有何用意,那个怪梦真实得不像假的,让人想忘都忘不了……

但是,梦再真也不是真的,也许是二叔这些日子私底下的小动作太过频繁,让他烦不胜烦的做起光怪陆离的梦,他的一生难有变动,该走的路早就安排好了。

「恒平,几时了?」

看着外头仍昏暗不明,睡得有点头疼的闻人璟感到口揭,便出声叫唤应在屋外侍候的小厮。

但是声音才一出,他面上露出些许讶色,他的嗓音几时变得脆亮带软?

「恒平……」

又一唤,犹似在梦中的闻人璟整个人彻底清醒了,他如被针刺般地弹坐而起,手带犹豫的抚向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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