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棠棣花开地第十九回蓬飘身世
第十八回棠棣花开地
天玄峰三清殿
李霄林此时正乜斜着眼睛,半躺在大殿正中的宗主宝座上。只见李霄林袍服宽大,头顶高冠,早已不是旧时模样。他的身材比之前更加瘦削,尖尖的下巴,仿佛刀刃般锋利,深陷的眼窝中,那一双鼓眼布满了血丝,他的身材与宽大的袍服极不相衬,看起来是如此的滑稽可笑。
他的腿上坐着一个衣着艳丽暴露的女子,正是田飞羽的小妾——如烟。
二人在这庄严肃穆的三清殿上,在这众目睽睽的弟子们面前,却仍然不知廉耻地戏谑调笑。偶尔发出的轻薄之语,令坐在殿下的天绝等长老眉头一皱,忍不住说道:“霄林,此刻是在大殿之上,你还是庄重一些吧!”
“天绝长老,你虽是七长老之首,可也得注意自己的身份吧,你是在跟宗主说话吗?”未等李霄林说话,那如烟已经杏眼圆睁,面有怒色了。
“好了!美人,天绝是我天玄宗名宿前辈,此事就不必计较了!”说着一双鼓眼依旧盯着如烟,两只手却在不停地上下摸索着,惹得如烟又是一阵浪笑。
天绝长老脸色一红,再不言语。可是执法长老青泯在此时却实在无法忍耐,站起身来,高声喝道:“你这个贱人,魅惑宗主,是何居心,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跟天绝师兄说话,谁给你的权利?”此言一出,那李霄林脸色阴沉,对着青泯喝道:“老青泯!你又是受何人指示,是在指桑骂槐吗?”说话间,将眼神瞟向了天绝,其意已不言自明。
只见此时的天绝愤然起身,朝着李霄林一拱手,说道:“宗主,老朽等告退!”说完,与其余五长老鱼贯而出。背后却是李霄林一张更加阴沉的脸。
出得三清殿,六长老御剑而行,回到了云寿观中。
“天绝师兄,这李霄林也太放肆了!对我们这些长老竟然直呼其名!”青泯首先愤恨地说道。
“这李霄林不知从哪里学来的邪功,竟然连败我们天玄五观观主,可惜了凌师侄与沈师侄,唉……”悯德长老摇头叹息道。
“只可惜风露师弟竟在这个时候得了失心疯,否则以我们七长老的‘诛元剑阵’,又何惧他一个李霄林?”敬天长老咬牙切齿地说道。
天绝此刻正在低头思索着,按照他和青泯的计划,此时他早应为天玄之主。自从田飞羽在那晚暴毙之后,天绝曾认为那是一个天赐良机。可是接下来的会武较量,却让浩然观的李霄林大出风头。那时的天绝目睹了李霄林的邪功威力,自是惊诧不已,暗恨他扰乱自己计划的同时,也只能违心地假意推举。
原本以为这李霄林就算武功道术精进,为人也未必会变得如此乖张残忍,可是一月有余,在那个神秘女子如烟的蛊惑下,他竟然开始残杀同门。自己如果再不想应对之策,恐怕很快就要殃及自己了,想到这儿,老天绝的眉头紧锁,只是一个劲儿地低头不语。
北辰、万慈两位长老此时对视一眼,北辰长老言道:“天绝师兄,当初道法观上的两具男尸之事,我和万慈师弟时至今日看来是不能再隐瞒下去了,看伤痕,好像是道法观帝法刀所至,可是……”说到这儿,北辰长老目光突然停顿,面向远方,若有所思地凝神不语。
“北辰师弟,你还有什么难言之隐吗?怎么说话吞吞吐吐的?”敬天长老不耐烦地说道。
“北辰师兄欲言又止,那是因为我们实则已经有了重大线索,只是碍于同门手足之情,才一直没有将此人揭穿!”万慈长老听闻敬天长老之言,不由得提高了说话的声调,同时,满脸涨得通红,一双电光火炬般的眼睛突然紧紧地盯着天绝。
青泯长老在此时却突然暴怒了,他霍地站起身来,用手指着北辰、万慈长老,厉声喝道:“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怀疑此事和天绝师兄有关系吗?”
“不是怀疑,是证据确凿!”北辰长老此时冷冷地说了一句。
“哈哈哈……北辰、万慈两位师弟,你们说此事与我有关,可有什么证据?再说,老朽若是凶手,又何敢让两位师弟插手此事,那不是作茧自缚吗?”天绝长老一张阴森的脸已然露出杀机。
“天绝师兄,你隐瞒已经无用,时至今日,这天玄宗的一桩桩离奇之事,我看多半都是你一手算计好的吧?那两具尸体浑身骨骼尽碎,血肉模糊之下,正是有人刻意掩饰他们的死因,他们全都是死在你‘妙音神力’之下,否则脸上怎么会有如此诡异的笑容?”北辰长老昂昂说道。
此话一出,就连悯德、敬天两位长老也不禁大吃一惊,这“妙音神力”是早已被流波祖师摒弃废除的道术,他天绝却又是从何处习来?当年流波祖师习练此术时,每次都觉得心神激荡、气血翻涌不能自已。不但不能增进道术修为,反而诱发出自己潜藏心底的心魔,因此他晓谕弟子,从今往后,历代天玄门人皆不得习练此功,违者逐出天玄宗。可是此功习练之后却威力巨大,期间不少弟子抵挡不住诱惑,为增进道术,偷偷习练,最终都被逐出门墙。后来,这项功法就被永远地从天玄宗武功道术中剔除,不再为人所知。因此,近年来,关于“妙音神力”之言已经鲜有人提了。
可是今日却被北辰、万慈两位长老提起,众人如何不大惊失色?
此时的天绝脸色铁青,一言不发,一双手不住地颤抖。青泯长老此时却突然变了一副嘴脸,一阵嚎啕大哭之后,高声说道:“想当年你我兄弟七人在棠棣园被推荐为长老时,曾经有过誓言,从此同心同德,肝胆相照,共振天玄大业,如今却四分五裂,同床异梦,祖师爷,你睁开眼看看,我们天玄宗离覆灭之日不远了!”说完,又是一阵嚎啕大哭。
“青泯师兄,你何必如此惺惺作态,虚情假意?天绝师兄的野心,难道你会不知吗?”
青泯长老尴尬地张了张嘴,登时语塞。
“棠棣之华,偏其反而,岂不尔思,室是远而。”天绝长老颤声吟诵出《诗经小雅棠棣》中的诗句,一时间众长老沉默不语,北辰与万慈二位长老的脸色也瞬间缓和了许多。
这诗句仿佛将六长老带回到当年的棠棣园中,一株株棠棣花浓郁芬芳,飘香数里之外,七人在香案之前起誓发愿,信誓旦旦之音声震寰宇,至今仍历历在目。其时天玄正道之基稳固,虽有强敌环伺却屹立不倒。而今人才凋零,四分五裂,怎能不叫人唏嘘感叹!
“噗”、“噗”两声突如其来的闷响,打破了此时的沉寂,北辰、万慈两位长老在毫无防备的袭击之下,浑身几处大穴鲜血迸溅,颓然倒地,只是在倒地之前,那哀怨、愤恨的眼神,令人看了不寒而栗。
“啊!”在悯德、敬天两位长老的惊呼声中,天绝长老嘴角现出一丝诡异的微笑,双手沾满鲜血的他面色狰狞,,看着两位师弟的尸身,突然之间狂笑不止。
云寿观外,清风依旧朗朗,那棠棣园中也依旧散发着一片浓郁的香气,蔓延四方、久久不散。
第十九回蓬飘身世
李霄林听闻北辰、万慈两位长老的死讯,先是一阵惊愕,而后嘴角微扬,大笑不止。
那如烟此刻冷冷地盯着李霄林,眼中泛起一股残忍的杀意,可旋即,又是一阵足以令男人软筋酥骨、俯首帖耳的媚笑:“宗主,天绝那个老家伙现在自翦羽翼,简直是自取灭亡啊!我看啊,应该趁此良机将他一举除掉!”
“哈哈哈......美人,我又何尝不想啊!”说着一把将如烟搂在怀里,肆意地在她那粉嫩的脸上亲吻着。如烟心中厌烦,却只能将李霄林轻轻地推开,她纤细的手指点向李霄林的额头,“我的大宗主,以你现在的道术武功,还怕他老天绝吗?”
李霄林一阵尴尬地笑笑,“美人啊,老天绝身为我们天玄宗总领长老,乃七长老之首,他的道术武功深不可测啊!我虽然得到你的指点,道术精进,对付六观观主是绰绰有余,可是对付天绝,我还是没有什么把握啊!”
“哼......没用的东西,现在倒知道害怕了,当初你杀死田飞羽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心虚气短啊?”这一席话从如烟嘴里说出来,令李霄林心头一震,脑海中仿佛又浮现出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他与田飞羽二人纵酒到深夜,趁着田飞羽熟睡之机,色胆驱使的李霄林与如烟又厮混在一起。
正当他们宽衣解带,浑身*地滚在一起时,田飞羽却在此时醒了过来。看到眼前的情景,田飞羽怒火中烧,正欲运功,凌空一掌劈向李霄林时。手脚却同时痉挛,像烂泥一样,瘫坐在地上。
如烟在此时怂恿道:“快!上去结果了他!”
李霄林却因为害怕,两手不停地颤抖起来。“快上啊!他要是清醒过来,我们就都没命了!”见李霄林依然无动于衷,如烟娇媚地喊道:“你倒是快上啊,你杀了他,我们就可以长相厮守了!”
回头看看因为害怕而瑟瑟发抖的如烟,李霄林心一横,拿起腰带,套进了田飞羽的脖子。随着李霄林的手劲一点点地变强,田飞羽怪眼圆翻,双手双脚虚弱地挣扎着,那情景,真是阴森可怖。
渐渐地,田飞羽的手脚已然不动了,李霄林惊骇地放下了手中的腰带,退后几步,浑身又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哈哈哈......”此时身后却传来一阵诡异的笑声。再回头时,李霄林不由得大吃一惊。
只见赤身*的如烟此时全身泛着一层淡淡的蓝光,目色如血,那一头原本顺滑无比的秀发,在一阵阴风中恣肆地飘散。竟如鬼魅一般,让人毛骨悚然。
李霄林吓得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瞬间昏死过去。
时至今日,李霄林仍是心有余悸。未等李霄林回过神来,如烟又是一阵娇笑:“呵呵呵......怎么了?我的大宗主,我这‘采阴补阳’的奇术,可不轻易示人啊!既让你享尽这男女风月*之事,又让你冠绝一派,统领天玄宗,成就你的称霸大业,你的造化不浅啊!”
“我的好美人,说这些干什么,你是我的心肝宝贝,我什么都听你的,来,我们再来练一次这‘龙凤合欢’术!”说着,眼中淫光大现,不由分说抱起如烟就走向了寝室。
已经在李霄林怀中的如烟,发出一阵淫笑:“好好好,瞧你那猴急的样子。可是老天绝你必须要马上除掉,否则,你休想碰我一下!”
“都听你的,都听你的!”在体内*无尽地燃烧之下,李霄林早已没有了刚才的持重。在如烟媚眼连抛的攻势下,李霄林彻底沦陷了。一番颠鸾倒凤的*之后,大汗淋漓已近虚脱的李霄林气喘吁吁地倒在了如烟的身旁。此时的如烟吐气如兰,趴在了李霄林那瘦弱的身体上,一双媚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蓦然间,她的手中已多出了一根银针,她利落地在李霄林的“涌泉”、“商阳”、“三阴交穴”三处穴位灸刺了一阵,李霄林竟又恢复了先前的龙虎之态,又一次扑倒在如烟那浑如白玉的身体上。
天玄峰三清殿内室
李霄林正在接受如烟传输的“合欢之气”,随着如烟的一声娇喝,李霄林业已收功。只听得他的全身骨骼“噼里啪啦”作响,李霄林一声长呼,眼中凶光大盛,面目狰狞之下,爆发出一阵狂笑。只是,这狂笑与他愈加瘦弱的羸弱身躯极不相称,仿佛一具包皮的骷髅,强自发出残存的微弱力量。
“以你现在的功力,即使是天绝,也绝不是你的对手!”身后的如烟冷笑道。
“哈哈哈哈......”刚刚的肉欲之欢与“合欢之气”的双重刺激之下,此时的李霄林异常的亢奋,一双骨瘦如柴的手紧紧地握着。在他凌厉的目光之下,身后的如烟,却阴诡地笑着,那笑容竟是如此的诡异。
天玄宗一处偏殿
“事情办得如何?”阴暗的角落里,一声沙哑的声音,弥漫开来。
“启禀主人,李霄林已经是我手中玩偶,屠灭天绝之事,旬日之间,即可实现。”如烟恭谨地跪倒,朗声说道。
“哈哈哈哈......百年之功,不日告竣,可以宽慰我派惨死之亡灵了!好好好!”那角落中的一人不禁纵声长笑。
“主人,杀掉天绝后,还有几件棘手的事!”如烟此时突然抬头,望着角落中的那个神秘人物。
“哦?是什么棘手的事情?”那神秘人冷冷地说道。
“天玄宗其他各观如有不服,该当如何啊?”
“不服?哼......一言以蔽之,‘杀’,连天绝都将被屠灭,其他人又何足道哉?”又是一种放肆地大笑。
“主人,天玄宗七宝只差无为观的‘北斗七星剑’,可这‘北斗七星剑’现在无为观观主王世轩之手,此人是天玄宗后起之秀,恐怕要取他手中之剑,须要颇费一番周折啊!”如烟眉头紧锁。
“你要密切关注此人,必要时一定要将他除掉!谁敢阻挡我揭开长生不老的秘密,杀无赦!”那阴暗的角落仿佛升腾起一股难以名状的肃杀凛冽。
“是,主人,还有一事......”如烟欲言又止。
“何事?不必吞吞吐吐的!”那神秘人一声冷笑。
“屠灭天绝之后,天玄宗的其余门人,我看对他们还是网开一面,不必赶尽杀绝吧!如果......”还未等如烟说完,一声雷响般的呵斥声将她的话生生打断。
“你要时刻铭记你的身份!你不要忘了,你身属何门何派?你也不要忘了,你的身世!”几句冷冷地话语,让如烟心头仿佛被撕裂开来,她明明感觉到,自己的心头正在滴血。随着那滴滴鲜血,幼时的一幕幕悲惨的遭遇,竟倏忽间涌上了心头,浮现在脑海之中:
自己三岁父母皆亡,本来由叔父抚养。可无奈婶母性格偏狭,虐待之下,竟连一日三餐也不能保证。一应粗重杂役,每日不堪其苦。养到十二岁时,却出落得亭亭玉立,婶母起了歪心,竟将她卖给了镇上的色艺场所阑干楼,每日里受尽老鸨与嫖客的蹂躏,更是生不如死。幸亏遇到了那个神秘人,将她带离苦海,传授法术武功,而后她只身一人重回阑干楼,将全楼上下尽数屠灭。可是这心头之伤,确是再也无法愈合了。
想到这里,她的眼中噙满了泪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转身间,已经起身了。
“这世上皆是薄情之人,仁慈之心,只能使自己无端受累!”那神秘人眼见此景,语气登时缓和。
“是,主人教训得是!我知道该如何做了!”说完,一转身出了偏殿,那孤单的身影瞬间就消失在这天玄峰无穷无尽的月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