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霓裳流楔子第二十一回星煞初现
卷二霓裳流目录
第二十一回星煞初现
第二十二回残宵惊梦
第二十三回恩缘热酒冰窟
第二十四回雁阵将归来
第二十五回锦绣风骨
第二十六回行云癫狂会武
第二十七回须快意
第二十八回凛冽风胡
第二十九回惊寒夜
第三十回初心难易
第三十一回魔沼心余
第三十二回隅孤
第三十三回恨深怨海
第三十四回姝巧笑倩兮
第三十五回道貌毒夫
第三十六回烈火溪川际会
第三十七回嗜血长吁
第三十八回琴鸣箫音切切
第三十九回终重逢
第四十回梦魇惊呼
第四十一回飞隐洞
第四十二回修罗老僧
第四十三回禅法将出
(以上回目调寄《凤凰台上忆吹箫》)
全词如下:
凤凰台上忆吹箫霓裳流
星煞初现,残宵惊梦,恩缘热酒冰窟。雁阵将归来,锦绣风骨,行云癫狂会武。须快意,凛冽风胡。惊寒夜,初心难易,魔沼心余。
隅孤,恨深怨海,姝巧笑倩兮。道貌毒夫,烈火溪川际会,嗜血长吁。琴鸣箫音切切,终重逢。梦魇惊呼,飞隐洞。修罗老僧,禅法将出。
楔子
在苍茫雪白的北川原野,天地之间惟余莽莽,北川大河顿失滔滔之势。北风呼啸席卷之下,萧索严寒有着惊人的威力。在这怅寥廓的北川之地,有一座河川谷地,名曰北川谷。她后有群峰遮蔽,前有大河川流不息,在群峰与大河的掩映之下,任岁月悠悠,却永不失其古朴、隽秀。在这座北川河谷,矗立着一个足以和天玄正道分庭抗礼的门派——霓裳流!
霓裳流自立派以来,就以其诡异莫测的行事手段为正道诸派所诟病。自第一代流主潇湘夜雨占据这北川河谷,传至今日,已整整九代。流中弟子男女混杂,不拘中原礼法,行事往往怪诞狠辣,却是亦正亦邪,叫人匪夷所思。每每与天玄宗龃龉不断,数百年来,争斗不歇。
天玄宗创派祖师流波与霓裳流立派流主潇湘夜雨之师化魂叟大战的那三天三夜,让潇湘夜雨痛失恩师,这令潇湘夜雨对天玄宗恨之入骨,霓裳流与天玄宗从此就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数百年间两派恩怨仇杀此起彼伏,岂料天公弄人,霓裳流四大护法王之首阴阳鬼王慕容英的爱女慕容流苏竟与天玄宗无为观首徒元玑互诉衷肠、两情相悦。元玑也因此不被天玄宗所容,最后落得被天玄七长老用“诛元剑阵”诛灭元神的悲惨下场。
慕容流苏闻讯悲痛欲绝,本欲自杀相随,怎奈当时已经身怀六甲,实不忍伤及腹中胎儿。可届日里以泪洗面,不能自已,等产下一个男婴的当天,死意已决的慕容流苏自断心脉而亡,留下这兀自咿咿呀呀的瘦弱男婴撒手而去。慕容英老泪纵横,无比悲痛之下,担起了抚养外孙的重任。而这霓裳流上下对天玄宗的恨意更是与日俱增。倏忽间二十余载,这男婴已成为霓裳流中的翘楚人物,年纪轻轻,就已经升任五行尊使之首,号曰“金探花”元朗!
一日,霓裳流弄玉宫
一座燎炉中的炭火正熊熊燃烧,一鼎古朴的鎏金香炉却冒着缕缕青烟,霎时间香气弥漫,让人在这严寒温室的冬日昏睡低迷中,精神不觉一振。
“千樽饮恨容,
恣谑醉方浓。
俯仰游天地,
沉浮历夏冬。
朝吟边塞曲,
暮唱大江东。
借问高悬月,
何时访士踪。”
“爷爷,你又来好雅兴了,大冷的天,你吟得什么诗啊?”一袭红衣的慕容念娇撅着粉嘟嘟的小嘴,脸上依旧是天真烂漫的笑容。
“哈哈哈......娇儿,这冬日本就是蛰伏之日,不让爷爷吟诗,是想闷死我这把老骨头吗?”慕容英也是一脸慈和的笑意。
“外公,不如你我对弈一局,也好打发这冬日的寂寞聊赖!”一张俊逸硬朗的脸在此时绽放了温暖的笑意。
“好啊好啊!朗哥哥要和爷爷下棋,那是最好不过了!来!我给你们添茶!”说着一阵风似的跑了下去。
慕容英笑着点点头,拉着元朗坐到了棋局之前,二人正待选子对弈,不料慕容念娇此时已捧了白玉茶壶笑嘻嘻地来到了二人面前。“还是老规矩,爷爷执黑!”她笑吟吟地看着元朗,调皮地说道。
“今日不同,外公倒想让朗儿执黑!”说罢,抬起头来意味深长地看着元朗。
元朗看着已渐苍老、骨瘦如柴的外公,心中长长一叹。他知道,今天是母亲的祭日,外公之意,是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考校他的棋艺,想以这种特殊的方式,遥祭他的爱女。
“好!外公,我先行了!”说罢,一颗黑子稳稳地放在了中央天元的位置。
“呵呵呵......朗哥哥,你这不是乱下吗?爷爷要是占尽地利,你不是空有这俯视之势吗?你非败了不可!”慕容念娇看到这第一手棋,忍不住开口质疑。
慕容英此时也是疑惑不解,要论这杀伐棋道,元朗已是个中高手,如何这第一手就让人浑然不解。
只听得元朗一阵纵声长笑后,侃侃而谈:“大丈夫当纵横天下,棋道也是如此。我势傲视天下,以势围地,怎么知道我不会大胜?”元朗对着慕容念娇,只是淡淡一笑。
“好!朗儿小心了!”慕容英微笑点头,一颗白子放在了右下角位。
慕容念娇此刻已顾不上为对弈的双方倒茶,那一双明眸盯着棋局,连大气也不敢喘。
元朗一颗黑子落在了右边星位,接连的十数手棋之后,白子的攻势竟消弭无形,而黑子却是大占了上风。
“好!朗哥哥要赢了!”慕容念娇兴奋地喊道。
说罢,将明黄澄澈散发浓郁香气的茶水倒进了二人面前的白玉茶盏之中。
“哈哈哈......我霓裳流人才辈出,我流苏小女可以瞑目了!”说着,慕容影眼角流淌出两行老泪。
一时间,元朗与慕容念娇沉默了,仿佛都沉浸在那无尽的噩梦之中。
“报!天玄宗大乱,花间门趁虚而入,已经掌控了天玄峰,天玄宗七观尽皆降服!”一名霓裳流的斥候却不知在何时已经出现在他们面前。
慕容念娇闻言,不由得大惊失色,脱口问道:“无为观王世轩,他人怎么样了?”一双纤纤玉手不住地颤抖。
“天玄七观只有他与花间门童无极大战一番,可最终不敌落败!身份重伤,被一个神秘人救下天玄峰,不知去向了!”斥候顾不上脸上的汗水,朗声说道。
“轩哥!”一声惊叫过后,那白玉茶壶已摔得粉碎,慕容念娇也倒地不省人事。
“表妹!”元朗此时飞身上前,扶起了慕容念娇,可眼中,却泛出一抹令人心惊胆战的血红之色。
第二十一回星煞初现
残冬的阳光俯照着北川河谷,冰雪渐渐消融,大地已有了回春之象。两匹枣红色的骏马奔驰在这广阔的河谷中,一前一后的距离,虽相距不近,却也并不是遥不可及。在这冬雪还未褪尽的河谷之地纵横驰骋,仿佛两团炽热的火焰,在急速地燃烧。
“表妹,你不要任性了!”元朗面对着一向刁蛮的表妹,无可奈何地高声喊道。慕容念娇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扬起马鞭,催逼着枣红马向前疾驰。
眼见得两匹马的距离越来越远,元朗再不迟疑,口念真诀,腾空而起。霎时间,赶到慕容念娇纵马而来的前方,飘然而落。说时迟,那时快,慕容念娇的马已经如席卷般冲到了眼前。慕容念娇原以为元朗会闪身避让,没想到他竟然目色冷峻,如同钉在地上一般,纹丝不动。
慕容念娇大惊之下,急忙向后急勒缰绳。那匹原本四蹄生风,向前飞速奔跑的枣红马突然间受到了制衡的力量,两只前蹄绝尘而起,一声嘶鸣划破天际。
“朗哥哥,你,你疯了吗?”慕容念娇兀自喘着粗气,额头上已然渗出晶莹的汗珠,满脸怒容地看着元朗。
元朗此时却紧闭双眼,一声不吭。可是,细心的慕容念娇却发现,元朗的眼角滑下了两行清泪。
“朗哥哥,你到底怎么了?”慕容念娇此时已怒意全无,翻身下马,来到元朗的面前,两只明亮的眼眸紧紧盯着自己的表哥。
“表妹,天玄宗与我霓裳流不共戴天,有解不开的世仇,你怎么能对天玄宗弟子生出情愫呢?你难道忘记我的父母是怎么死的吗?”一席话如刀锋般凛凛然有着无穷的威慑力,令慕容念娇心神俱震。她颓然地倒下了,多少个夜晚,她都反复沉浸在风月情爱的甜蜜之中。可是,梦中的那股血腥之气,却令那种甜蜜回味起来只如昙花一现般的美好。随之而来的,就是那长久深沉的恐惧。梦中的场景总能不经意地浮现在脑海之中,那历历在目的场景,那永远也不会磨灭的噩梦,总是如影随形般地纠缠戏弄着慕容念娇。
看着慕容念娇怅然若失的样子,元朗不由得心中泛起一股莫名的酸楚。从幼时起,元朗就对这个天真可爱的表妹呵护有加,每当危急关头,他总是为她挺身而出,为她遮风挡雨。他那看似冷酷无常的内心,却总为她留下那一席温柔的芬芳之地。在外人看来,他们本应该成为一对令人艳羡的神仙眷侣。可是,却是这个令他心向往之、魂牵梦绕的小师妹,此时却心属他人,丝毫不解自己对她的痴恋与爱意。却又偏偏对仇家的弟子垂青爱恋,竟至神魂颠倒、六神无主,与一向对她疼爱非常的外公发生了争执。这一点,令他实在分不清到底是因为气愤还是醋意,才对表妹如此的疾言厉色,全无平时的软语温存。
想到这里,元朗不禁觉得自己竟是如此的猥琐,心中柔情一涌,缓步走到慕容念娇的面前,柔声说道:“表妹,你起来吧!刚才我有些情急,声音大了些,都是我不好!”
慕容念娇此时也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她看了看元朗,凄楚地笑道:“表哥,你别自责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你知道吗,当你喜欢一个人时的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吗?你会为他牵肠挂肚,你会为他倾尽所有,你会为他付出一切!你对他朝思暮想,恨不得每天都陪在他身边,你愿意为他做出任何牺牲!就像流苏姑姑和元玑大侠……”
“够了!”还未说完,元朗已经愤怒地咆哮了,他双手紧握,双眼崩射出两道骇人的杀气。
慕容念娇突然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一时间满脸通红,她眼中含着泪花,嗫嚅道:“朗哥哥,你生气了吗?我不应该提流苏姑姑的事,你别这样,我心里很害怕!”
元朗的内心却一直在痛苦的挣扎,一直以来他的内心深处一直有一个莫名的声音驱使着自己。他清醒地感受到这个声音好像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正在攫取自己充盈的意志,而他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定力,却每每在此时都崩溃沦陷。
他脸上的肌肉开始不停地抽搐,浑身上下抖成了一团,眼中又泛起了那股可怕的红光。他扭过头来,那哀怨愤恨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慕容念娇,随即嘴角微扬,诡异地一笑。
慕容念娇在此时有些不知所措了,她“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朗哥哥,你不要这样啊,你清醒清醒,我真的好害怕!”突然,深陷慌乱中的慕容念娇猛然间想起了一桩往事。
在元朗十二岁那年,他们一起在浣紫溪玩耍。突然间,本来还在与慕容念娇嬉戏追逐的元朗在一阵电闪雷鸣之后,却忽然体如筛糠般的颤抖起来,当时的慕容念娇只有九岁,蓦然间看到这样的情景,吓得“哇哇”大哭起来。幸亏慕容英及时赶到,用手轻轻拍击了元朗的百会穴,这才使他失去了知觉,最后在慕容英的呼唤中醒来。
想到这里,慕容念娇心下一横,抬起右手,缓缓地来到元朗的面前,刚要将玉手拍向他的百会穴,怎料此时天空中一声惊雷乍起,竟将大地震颤地剧烈抖动起来。又是几声闷响,瞬间天地间仿佛混沌一片,飞沙走石、狂风大作。
慕容念娇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一时间愣眐着不知所措。而元朗在此时竟然有了新的变化:他那一双血目此时竟滴出了殷红的鲜血,面目狰狞可怖,周身黑光大盛。
他扬起头颅,对着这无尽的苍穹苍凉凄厉地一声长啸。慕容念娇不经意地抬头一瞥,只见天空霎时昏暗起来,狂风肆虐之下,早已看不清眼前的元朗。天空中乌云密布,这摧城的压顶之势如排山倒海般袭来。突然,慕容念娇惊恐地发现:荧惑星竟自西向东急速而去,那荧荧火光在昏昧的天幕中是那么的显眼!
慕容念娇的内心不禁一颤:荧惑星现世,主天下将有大灾,恐怕普天下的黎民百姓又要饱受战乱屠戮之苦了!正在思索间,却突然间发觉狂风竟在此时悄无声息地止歇了,再看那元朗,竟然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慕容念娇正要松一口气,不料那荧惑星竟倏忽间来到了东方青龙七宿的房宿,兀自旋转起来。这一下令她十分地震恐,心下暗想:房宿?那不正是天玄峰所在的分野吗?轩哥他?岂不是凶多吉少吗?但转念一想,他已经被神秘人救走,性命应该无碍。可是,以他的性格,怎么会弃危难中的天玄宗于不顾?想到这里,又不住地替王世轩担起心来。
“百年之后,天玄宗身临灭顶之灾,天玄山上寸草不留!”元朗不知在何时已经拔出了那柄金血刀,这令人有些陌生的声音,夹杂着一声辟天裂地的巨响,回荡在这空旷的北川河谷。
此时的慕容念娇,不由得看得呆了。一时间,她又一次陷入了那个噩梦之中,她看着那目色血红的元朗,无奈而颓然地坐在地上,掩面抽泣着,顷刻间,竟又放声悲号,不能自已,而身旁的元朗,却是一阵响彻天地的纵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