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惨烈大凌河

??“万岁，前面必定就到了大凌河战场了！”听得前面喊杀声震天，成熟稳重的洪承畴也激动了起来。

我拉住马喘得一口气，四肢都麻木了，毕竟一口气跑了几十里地。待得缓过气来，我转脸扫视一下身边的士兵们，他们却是一个个精神抖擞，脸上难掩兴奋之情。

大凌河战场，这已经是双方交战的第六天了，经过前几天的血战，双方阵营都有所削弱，但是激烈的撕杀却比刚开始更加惨烈。双方你来我往，互相交错在一起。

明军这段时间的损失很大，皇太极在第一天战事不利之后，便及时的把佟养性的炮兵队给调了过来，在随后的战斗中对明军发动了轰击，袁崇焕无奈之下也只有命令己方炮队轰击后金炮队，可是这样一来，便无炮火来迟滞八旗军骑兵群的冲击了。仗打到这份上，双方都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八旗军完全靠猛、勇来反复冲击明军阵地，明军则靠着人多、紧密配合来对抗八旗军的冲击。

战场一侧，猛将满桂接连劈倒几个面前的八旗兵，瞥见不远处的贝勒阿敏正在砍杀自己的手下，大吼一声，拍马冲了过去，八旗兵纷纷上前阻拦，各种兵器向着满桂身上扑来，满桂更是将手中长刀舞得飞快，身边一阵惨呼，残肢断臂半空飞舞，八旗兵们阻拦不住，只得闪开条路来。满桂却又找阿敏不到了，几个亲兵也赶紧围了过来，帮助满桂抵挡周围的八旗兵。满桂停下来，四处张望了一下，见阿敏的大旗正在不远处飘扬，他抿抿嘴唇对身边亲兵道：“你等跟我来。”说着一挥手中刀，带头向阿敏大旗冲了过去，身边亲兵连忙紧紧跟随。

阿敏的掌旗官并没有和阿敏在一起，身为掌旗官，他也是满人里有名的“巴图鲁”，名叫额尔朵，看到满桂向他冲来，毫不畏惧，一招手，身边的护旗兵们和他一起迎上前来。满桂大喝一声，座下战马人立而起，手中长刀毫无花巧的力劈而下，额尔朵兵器上吃亏，他只能用一只手里的弯刀抵挡，“当”一声响，额尔朵虎口震裂，鲜血直冒，心知不是对手，回马便走，其他护旗兵也冲了上来挡住满桂，跟随满桂冲锋的一名叫袁宗第的近卫骑兵团汉子冲了上来，骂了一声“去你妈的！”手中长剑闪电般劈下，额尔朵连手也没来得及抬起，便被斩于马下，袁宗第伸手刚抢过阿敏大旗，马上又有两个八旗兵围过来拉住旗帜，互相拉扯着。看见鞑子掌旗官被劈下马来，周围的明军将士都不由自主的发出一阵欢呼，士气大振，纷纷奋勇向前。

战场后方，皇太极见左侧打得不很顺手，其它两面还能维持，当下把马鞭一挥，本队八旗兵呐喊着便向着大明军的右翼扑了上去。

袁崇焕的中军也是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年轻勇猛的岳托，阿济格，额附杨古利，甚至包括皇太极的长子豪格等率领着最精锐的八旗军对明步兵集团发动了猛烈的攻击。明军兵将们结成严密的阵形，虽不是一点没有抵抗，但确实非常吃力。八旗军骑兵缓慢而又顽强的向袁崇焕大旗方向推进着，明军步兵们拼命阻挡，没有人爱惜自己的生命，双方都是那么的勇敢。

年轻的岳托几乎已经看见了袁崇焕，但是明军步兵们的反击迫使他不得不把战马拉着转了开去，自己的战马已经是伤痕累累，随时都可能倒下去，岳托心急如焚的左右观望，忽然看见人群中一员更为年轻的小将勇不可挡的冲了出来，血染征袍，正是皇太极长子豪格。

豪格手中拿着一把很少人使用的狼牙棒，光看样子就知道没有一身蛮力的人绝对不会使用这样的兵器，豪格却把这沉重的兵器舞得上下翻飞，企图阻拦他的明军士兵无一不被打得头破血流。正在豪格追杀明军步兵正得意之时，一个本已受伤倒地的明军小校奋力的支起身子，拔出一把短刀就向豪格掷了过去，不远处的岳托看得真切，不禁大叫道：“小心！”就是这么一喊，豪格下意识的一带马，短刀刺入战马的脖颈之上，战马一声哀鸣，侧身倒下，把个豪格重重的摔倒在地。

岳托大急，只得奋力催动简直要虚脱了的战马向豪格那边赶去，豪格倒在地上，只觉得脚脖子钻心的疼，他甲胄在身，奋力的用双手撑地，想赶紧站起来，一个明军刀盾兵混战之中一刀劈去，却砍在豪格的头盔之上，虽未伤到皮肉，但却把豪格又打得爬在了地上。情况十分危急之时，岳托终于抛开了明军对他的纠缠，驰到豪格的身边，豪格拉住马蹬子，终于站了起来，这一站不打紧，脚下一瘸，豪格疼得大叫起来，岳托只得命身边亲兵让一匹马出来，扶豪格上了马，护送他闯出军阵。

“袁”字帅旗下，袁崇焕紧紧的拉住马缰，不断下达着命令，似乎无视于八旗军正疯狂向这里的攻击。身旁的一众亲兵们紧张的警惕着，随时保护着自己的督师大人不被流矢所伤。袁崇焕则一动不动，他注视着八旗军的动静，心里盼望着八旗军能加重对自己中军的攻击，让满桂或赵率教能击败目前的对手，目光所到处，却见皇太极的大旗向右翼的满桂功了过去，袁崇焕心里不由得一紧，“好狡猾的皇太极啊！”他在心中感叹道。眼前敌人的攻击似乎有所减弱，袁崇焕决定也以更加主动的攻击来减轻两翼的负担，不由得用他家乡话对手下兵将们大吼道：“×他妈，顶硬上！”

两旁副将亲兵都知道自己这位督师大人的脾气，当下一齐拔刀出鞘，各自带着一队人向八旗军扑了过去，正苦苦支撑的步兵们一看己方有了新的支援，一个个勇气倍增，冲得八旗军步步后退。袁崇焕见自己的阵地尽可以支持，便拨出一标人马交给副将宋伟道：“你带这队人马立即去支援满桂总兵！”宋伟答应去了，袁崇焕将目光转向自己的左翼赵率教处。

赵率教也正陷入苦战之中，中军副将朱梅已经战死，八旗兵们向着赵率教的大旗处冲了过来，赵率教接连用手中长枪洞穿好几个眼前的鞑子，眼神却瞥到自己身后的掌旗官已经被呼啸而来的八旗兵给乱刀砍死，亲兵们奋力的和八旗兵抢夺着自己的大旗，赵率教赶紧拉回马来，一挺长枪，又将一个鞑子挑下马去，剩下正和明军抢夺旗帜的鞑子们见他勇猛，纷纷避开。刚把大旗给重新竖起，就见前方又一阵混乱，三员八旗猛将突了出来，正是后金有名的猛士萨哈廉贝勒、大将瓦克达、阿格！

明军这边，副总兵吴襄见赵率教以一敌三，十分的危急，便也带马跑了过来支援。大将瓦克达正大吼一声，用手中铁锤将一名明军骑士打得口喷鲜血掉下马去，就听见耳边风声响动，当下也不回头，将铁锤往身后一背，嘡的一声，将吴襄的大刀崩了出去。吴襄回马便走，瓦克达恨他偷袭，便拍马紧追，双眼直直的盯住吴襄的后脑门，只盼望着追上去把他打个粉碎。眼看着两匹战马首尾相接，吴襄危在旦夕之间，明军中冲出一员年轻的将领，拍马舞刀，将瓦克达拦了下来。瓦克达一看此人，不过是明军中一个小小的标统，恼怒的举起铁锤便砸，那年轻的标统不慌不忙的用手中刀一拨，反手一撩，血花迸出，却把瓦克达的战马给砍倒了。小将紧接着一提马缰，战马一声暴叫，人立起来，前蹄对着瓦克达的脑门就踩了下来。瓦克达大惊，百忙之中挪了一下身子，铁蹄落在了地上，小将还待要取他性命，几个八旗兵早围了上来，把瓦克达给救了出去。

年轻的标统勒马回到吴襄的身边，关切的问道：“父亲，您没有受伤吧？”原来此人便是大名鼎鼎的吴三桂。

迎着割脸的寒风，我和洪承畴两骑弛到一坐无名的小山顶，放眼望去，八旗军和明军阵地犬牙交错，互相纠缠在一起，喊杀声震天。后金士兵个个顶盔贯甲，往来奔驰，专门寻找明军的空隙。而明军士兵则互相依靠，组成密集防御，专门围杀落单的八旗兵。我看了看，乱七八糟到处是人杀人，一点看不出八旗军的弱点，寻找不到可供突击的缺口，反正完全不是我的专长，只得急叫洪承畴道：“卿家你看应该怎么办？”

洪承畴心道，“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把万岁您围个严严实实，安安稳稳的喽。”可是嘴上却不敢这么说，只得用心观察，道：“万岁，眼前激战正是激烈之时，双方都是拼尽全力，臣手上这三千人投进去只怕是事倍功半。但是如果向八旗军后面的那支炮队发动攻击的话可就是事半功倍了。依臣的意思，我军可以直扑那支炮队，可一战而定，八旗军必然回师来救，届时和袁督师前后夹击，必然破敌！”

我顺着他的指点看去，果然只见八旗军后方小山坡上，四十余门火炮一字排开，正对着明军阵地轰个不停，明军火炮本来完全可以把它们压制住，但是明军火炮都置于阵中，眼下混战不已，炮是打不成了，只能承受着八旗军的火力。也幸亏佟养性的四十门炮为了不伤到自己人而时常停火，要不明军那庞大的阵形还就是一个大靶子。

我立刻点头对洪承畴道：“卿家所言极是，你可愿意带御林军前去破敌？”

洪承畴早料到我会这么说，当下躬了一下身道：“臣万死不辞！”当下给我留了两百人充为护卫。

后金佟养性指挥着一群汉人炮手对着明军阵地轰个不停，忽然只觉得地面震动不已，佟养性还没反映过来，有几个炮手停下了手中准备装填的炮弹，站起身来观望，一看过去，不由得魂飞魄散，两千八百人的重骑兵队排列得严严实实的地动山摇般向他们冲来，一个个吓得把手上物品一扔就跑，边跑边叫道：“不好了！大明军又增援了！大明军杀过来了！”佟养性也发现了情况危急，自己手上这些个炮手别说甲胄，连刀剑也没有一把，知道事不可为，连忙跨上亲兵牵来的战马，落荒而走。

炮手们徒步哪能跑多远，只好一个个跪地求饶，洪承畴兵不血刃的夺取了后金的炮兵阵地，他也是精明，计上心来道：“不追究你等之罪！但是要马上给我掉转炮口，向鞑子狠狠的轰！”

众炮手只要能活命，马上答应一声，一个个使出吃奶的劲把大炮转了个方向，向着八旗骑兵群开起火来。

皇太极率领着本队和阿敏等贝勒、大将正对满桂的阵地猛功不止，满桂独立难支，幸好有宋伟及时带了一队人马来支援，饶是如此，阵地还是有随时崩溃的可能。

皇太极战场之上拉住马，对身旁一传令官说道：“传令，尽量抓住满桂，万不得已才可杀之！”

那传令官刚刚答应，拉马正走开没两步，一发炮弹呼啸而至，大铁球在人群中打出一条血路，把这传令官和他的战马当场打成了一滩肉泥。皇太极的战马也大大的吃了一惊，嘶鸣声中人立而起，把措手不及的皇太极摔到了地上。左右亲兵吓得魂不附体，赶忙下来搀扶。皇太极却没大碍，自己站了起来大骂：“混蛋，这佟养性打的什么炮？！”说着一群人都往那边望去。却见自己的炮兵阵地上飘扬的是代表大明皇帝的金黄色飞龙旗！（拜托各位帮我想想应该是什么旗帜呢？）

只见炮兵阵地上的炮火越来越猛，却原来后金爱惜自己的火炮，每发射几炮，便要让它休息休息，冷却一下炮管，而洪承畴却不用爱惜这些大炮，命令跑手们只管开炮，在所不惜。而且又是打外围的八旗军，瞄都不用瞄，只管开火。八旗兵们被从自己身后来的炮弹给打晕了，都停下了进攻的步伐，掉头观望。眼尖的明军早看见鞑子的炮兵阵地被夺了，现在更又看见皇帝的金黄飞龙旗帜，一个个都大声欢呼起来，袁崇焕此时此刻也是惊喜交加，催动大军奋勇向前，八旗军开始有点慌乱起来。

皇太极反应极端迅速，带了一队人马亲自来夺大炮，洪承畴见到八旗骑兵已经离自己不远，将御林军集合，也向皇太极发动了冲击。

明军众将士一看真是京城中的御林军参战了，欢呼声中，士气大振，向八旗军猛扑上去。

皇太极怎么也算不到明朝的御林军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眼见得这群御林军一个个也都是些勇悍之徒，和前来夺炮的八旗子弟打了个不相上下。身后，袁崇焕本队也开始了反击，形势逆转。大贝勒代善一身血迹，在几个亲兵的保护下冲出重围，见皇太极在混乱中尚有点不甘心的样子，连忙奔去，拉住皇太极的马缰就跑。

兵败如山倒，皇太极一退，手下八旗子弟也掉过马头紧紧跟随，袁崇焕处帅旗飘扬，明军随后追杀起来。满桂、赵率教带领着骑兵紧追着惊惶逃窜的八旗兵们，却不料一声呐喊，斜刺里又穿出一只八旗军，截住明军大砍大杀，满桂等措手不及，眼睁睁看着皇太极的八旗军退走，这支伏兵也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