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2章 跑船人施救

第0012章 跑船人施救

正在屋里等候的耿叶青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几个村民已经在林大鹏的指挥下,将林旭伟背进卧室,放在了床上。耿叶青紧张地跟到床前,发现儿子衣服凌乱,面色苍白,目光呆滞。背他的村民将他放在床上,他就那么直挺挺地往床上一躺。呼唤也不答应,眼睛紧紧地闭着,如同死了半截一般。

耿叶青吓得一把抓住林旭伟的手哭道:“儿子,你这是怎么啦,你到是说句话啊?”林大鹏也有点沉不住气了,他伸长脖子朝床上瞄了一眼,继而扭头用可怕的目光盯着余大年。余大年赶紧下保证似地说道:“旭伟没事,绝对没事,他只是太累了。”

林大鹏暗想:就算余大年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跟我说假话。因此他说:“这里没事了,大年,夜已经深了,你带领大伙赶紧回栀子村吧。”

“好,咱们走。”余大年面含愧疚地退到门外,又等其他人陆续出来,这才尾随众人一起朝栀子村赶去。林大鹏不放心地追出来喊道:“大年,路上当心,别再出岔子。”

“知道了,林镇长,你放心吧。”

眼见一群人消失在漆黑的夜幕下,林大鹏这才恼火地骂道:“我放心个鸟,没用的东西。”他骂完刚一转身,冷不丁地发现妻子正一声不响地站在自己身后:“你这是干什么,吓了我一跳,像个幽灵似的。”

“大鹏,你告诉我实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回屋再说好不好。”林大鹏推着妻子往回走,并用手指了指左邻右舍的房门,那意思是说家丑不可外扬。夫妻俩一前一后走进屋,林大鹏转身栓上房门说,“我实话告诉你,你儿子失恋啦,栀子村的井跑啦,把你儿子甩了,你儿子受打击啦。”

林大鹏说这些话的时候,故意提高了嗓门,双眼瞅着床上的林旭伟。耿叶青听完气不打一处来:“你一口一个我儿子,不是你儿子啊?”她抢白了丈夫一句,接着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一点也没听说呢。”

“去问你儿子,他比我清楚。”林大鹏赌气地说完,点上一支烟,猛抽了两口。耿叶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我干么问儿子,这不都是你阻拦的结果吗?”

林大鹏恼怒地将烟扔在地上:“我阻拦错了吗,要不是我阻拦,只怕那个井早就被娶到家里了。”

“娶到家里怎么啦,井哪点不好?”

“哼!还说哪点不好呢,就在今天早上,她偷了村里的茶叶款,跑啦。”

林旭伟腾地从床上跳了起来,怒吼般地大叫道:“井没偷茶叶款,她不是那种人。”

林大鹏伸长脖子说:“她甩了你总是事实吧?”

“那是你逼的,是你安排的,是你一手制造的杰作。”

林大鹏上前给了儿子一耳光:“我打死你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你怎么打儿子啊。”耿叶青又气又急,一副要跟丈夫拼命的架势。林大鹏自己也愣在那里,他没料到自己竟会如此粗暴。其实他的本意是想安慰儿子一番,谁知自己竟耍起了镇长的威风。他后悔不迭,忍不住愧疚地看了儿子一眼,回视他的是儿子仇视的目光。

他懊恼地叹息一声,转身大步走了出去。一旁的耿叶青心疼的抚摸着儿子的脸说:“好儿子,你爸打你是他不对,但他也是为你好,那个井不要咱,咱还不要她呢。就凭我儿子的条件,什么样的女孩找不到,县委王县长家的女儿……”

“妈,求你不要再说了。”

“好,妈不说了,你躺一会儿,我去厨房给你做点吃的。”耿叶青说完,拍拍儿子的手,起身去了厨房。可是等她把做好的饭菜端过来,伸手欲推房门的时候,发现房门已经反锁。无论怎么喊,儿子就是不开门。

林大鹏走过来劝慰说:“别喊了,让他自己清醒一下也好,说不定明早一觉醒来,想通了,开窍了,也就没事了。”

“我担心……”耿叶青手端饭菜,看着丈夫欲言又止。

“没事的,儿子的脾气我最清楚,跟我年轻时一个样。过了气头,自己就好了。”林大鹏接过饭菜放回厨房,将妻子劝回了卧室。

然而第二清晨,耿叶青一起床就发现儿子的房门敞开着,门里门外也寻不见踪影。正在万分焦急之际,书桌上一封折叠整齐的书信映入了她的眼帘。她惊悸地一把抓过来,打开一看,只见信上写道:

爸、妈:

井已经是我的女人,无论是生是死,我都有责任把她找回来。找到她,儿子便和她一同回家;找不到她,儿子今生将流落天涯。要么一起爱,要么一起走,否则别无选择。这是我和井之间谁都不可以打破的约定。

不肖子:林旭伟

一九八二年四月十九日

耿叶青痛哭失声:“儿子啊,难道你心里只有井,丝毫没有爹娘吗?”听到哭声,林大鹏光着脚从卧室里跑出来,上前一把夺过书信,不相信地从头至尾看了两遍。脸上的肌肉随着双手的颤抖剧烈抽缩起来,紧接着就听他用变了腔的声音骂道:“畜生,你回来我也不认你这个儿子。”骂完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

……

面对死亡。

面对死亡,所有生命能够做出的反应就是拼死挣扎,包括笨拙的动物们。

所以,在这里,无须作者浪费笔墨外加一段光阴来描述,井落水的情景可想而知。

可是,想要选择死,并不轻松。

或者说,死,不是很容易;或者说,死,非常的不容易。

有的人死了很多遍,自己都以为自己死了,结果却仍然还活着。

井闪现过死的念头,闪现过屈服于命运的念头。可是当死亡真的逼近时,她又本能并且无法自制地畏惧了,同时冰冷的河水也促使她发疯般地奋起与死神搏斗,可惜她那颗绝望的心与衰竭的躯体已经无法给予配合,两者集结而来的微薄力量连奔流的河水也阻挡不了,更不要说抓住两岸的野藤或树根了。

因此,一阵激烈而徒劳的自我拯救过后,井终于还是被湍急的湖水卷进了滚滚长江。

死神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这种情况下,逃是逃不掉了,井决定算了,不再拼了,就跟着死神一起走吧,于是她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可是,就在这时候,一艘满载山货的大船扬帆而至,看样子是不久,因为一位老年男子正站在船头上,一边判断江面上漂浮的航标,一边收拾缆绳,结果却看见了江水中像鱼一样的井。可是男子看得很清楚,那不是一条真正的鱼,而是一个快要被淹死的女人。

“有人掉到江里去啦,大家快出来救人。”

几个船夫模样的男子惊悸地冲出船舱:“在哪儿?在哪儿?”

“那儿那儿,是个女人。”紧跟着“扑通、扑通”两声水响,两个年轻的船夫动作敏捷地跳下船去。仅仅一眨眼的工夫,两人几乎同时抓住了井的胳膊,然后奋力朝货船游来。

井已经不再挣扎,面如死灰。船上和水里的人都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她拖上甲板。

井浑身瑟瑟发抖的蜷伏在甲板上,不能说话,也不能微笑。她还没有力气向搭救她的人们说感谢。

老年男子抱来一床被子:“姑娘,这条船上都是男人,也没有女人的衣服给你换,你先裹住被子暖暖身子。”接着转脸对旁边的一位青年说,“阿新,你赶快去煮碗姜汤端来。”

井哆嗦着说:“谢谢大叔。”然后眼神怯懦地迎视着另外几个盯着她的船夫。

“姑娘,你不要怕,他们都是我船上的船工,不会招惹你的。”老年男子说完,回头斥责几个船夫说,“你们几个还站这里干什么,瞧把人家姑娘吓的,还不赶快去开船,要等到天黑再走吗?”

船夫们推搡着朝船舱走去,船舱里随即传出隆隆的马达声。货船随即朝前方驶去。阿新端着一碗姜汤走过来,对老年男子说:“来旺叔,姜汤煮好了。”来旺接过来递给井说,“姑娘,起来,把这碗姜汤喝了。”

井喝完姜汤,挣扎着要给来旺磕头:“大叔,多谢你们的救命之恩。”来旺一把搀住她说,“姑娘,你不用这样,谁碰到这种事情都不会袖手旁观。只是有一点,你大清早怎么会掉到江里去的,把头也磕破了。”

井猝然泪下,泣不成声。

“你不用说了,姑娘。只是请问你家住在江岸附近吗?”

井摇摇头。

“你家不住在江岸附近?”

井又摇摇头。

“姑娘,我看得出来,你有苦衷。你不想说,我也不多问了。”来旺抬手朝前方一指说,“你看前面有个码头,到那里你就下船吧。”

井哭着哀求说:“大叔,我不下船,求你带我走。”

“好姑娘,不是我不带你,你大概还不知道,过了前方的码头,要行驶上千里路,才能达到下一个码头。那里距离这一带太远了,你将来再想回来都困难。”

井擦掉眼泪说:“我不怕远,大叔,我愿意去那么远的地方。”

“可是我们去那里是回家,回槛南,你要去哪儿啊?”

“我……我也去槛南。”

“你在槛南有亲戚或者熟人吗?”

“没有。”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来旺的话刚说到这里,阿新从舱里走出来问道:“来旺叔,前方就是陆镇码头了,是否靠岸?”

“靠岸,放好浮桥,让这位姑娘下船。”

“不不,”井一把抓住来旺的胳膊,跪下哭求说,“大叔,我不下船,求你别让我下船,求你把我带到千里之外去,不然你就再把我丢到江里去吧。”

“这是怎么说呢,姑娘?你跟着货船走,到槛南可怎么办?”

井说:“我到槛南自己想办法。”

阿新在一旁替井求情说:“来旺叔,人家姑娘都跪下求你了,你就带她一程吧,反正下个月我们还跑这趟水路。到时候如果她想回来,我们可以再带她回来。”

来旺想了一下说:“这样吧,姑娘,既然你非要去槛南,我就把你带到槛南去,一切等到了槛南再说。”

井感激得泪如雨下。这时货船刚好驶过熙熙攘攘的陆镇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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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女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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