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他顶着胡宵那宛如恶兽般凶狠的眼神,朝三位舅子拱手一揖,诚心诚意道:「过往的事是我不对,望三位兄长见谅,此后我会好好待兰悦。」
「哟,您可是堂堂户部侍郎,咱们只是平民百姓,这礼可受不起,万万使不得。」胡原嘴上虽这么叫着,身子却站得直挺挺,没一点要避让的意思。
胡涯装腔作势的接口,「您是大人,怎么会有不对之处呢,纵有不对,也是咱们的错,是咱们千错万错,不该把小妹嫁进盛家。」
胡宵不耐烦兄长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嘲讽,索性一把扣住盛明封的手腕往前拖,「走,跟我去见爹娘。」见完,只要爹娘说可以揍这人,他会把他揍得满地乱爬!
胡原也没拦着他,嘴上却假意叮嘱,「阿宵,侍郎大人金贵的很,你可当心点,别让他伤着了,否则小心他治你的罪。」老三力大无穷,又自小习了一身的好武艺,被他那手劲一握,纵使没被捏碎骨头,也免不了要瘀青。
胡涯瞥着前头被弟弟拽着走的盛明封,摸着下颔忖道:「瞧他那样子,似乎是真的后悔了,决定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胡原一巴掌拍向老二的后脑杓,「什么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瞧你说的,人家堂堂户部侍郎,怎么被你说得像是海捕文书上哪个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或是偷鸡捉狗的盗贼?」
「那这话该怎么说好?」胡涯虚心向兄长讨教。
胡原轻咳一声,两手负在身后,神色认真的教导弟弟,「他以前罪大恶极,现在能幡然悔悟、痛改前非,咱们就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赎罪改过吧。」
胡涯瞄了一眼兄长,罪大恶极?说得他以前是杀人无数,恶贯满盈的凶徒似的,他也好想拍大哥一巴掌,不过想到拍下去的后果,只得忍住了。
「大哥,你说爹娘会这么轻易饶了他吗?」
「这就要看兰悦的意思了,若是小妹肯原谅他,咱们再为难也是让小妹难做。」盛明封再怎么说与妹妹都是夫妻,这夫妻俩的事,旁人是最难介入的。
「真可惜,咱们原本打算待小妹这趟回来省亲时,就不让她再回盛家去受罪,照这情形看来,八成留不住她了。」方才妹妹与盛明封一块下马车时,他留意到两人举止和眼神之间流露出来的亲昵,那是感情甚笃的夫妻才会有的。
胡原轻轻端了弟弟一脚,笑骂,「可惜什么,兰悦能过得幸福,不比什么都重要吗?」妹妹这次回来,与往年不一样的不仅是盛明封亲自相陪,还有她眉目之间散发出一抹发自内心的欢悦之色,显见这段时日,妹妹确实过得很好。
这头,盛明封被胡宵拽着进到厅里,胡兰悦已带着女儿拜见了爹娘。
郑氏抱着外孙女,疼爱的揉捏着她的小脸蛋,「哎哟,姥姥的小心肝,可想死姥姥了。」
「莹莹也想姥姥。」
胡鼎元瞅见后头跟着进来的盛明封,假装没瞧见,存心晾着他,佯作吃醋的抱过外孙女,「那莹莹不想姥爷吗?」
「一样想。」莹莹甜甜的回了句,接着说:「莹莹做了礼物要送给姥姥和姥爷哦。」她拿出了两个红色的锦囊,把一个递给胡鼎元,一个给郑氏。「里面莹莹塞了香料,娘说佩戴在身上可以提神醒脑。」
接过外孙女亲手做的礼物,可把两老给逗得笑咧了嘴,虽然那锦囊缝得有些粗缝,但那是孙女儿的一番心意,哪里舍得嫌弃,抱着她又亲了一通,两夫妻才笑吟吟的把早准备好要给外孙女儿的压岁钱给了她。
斜睨了杵在一旁等着向他们拜年的盛明封一眼,郑氏抱着外孙女问:「不如莹莹就留下来陪姥姥和姥爷,不走了好不好?」
「那爹娘也留下来不走吗?」莹莹稚气的问。
「你爹忙,咱们留不住他。」
「娘。」胡兰悦明白爹娘是心疼她,所以刻意晾着盛明封不理,但见已晾着好一会儿,也差不多够了,她上前将女儿抱下来,吩咐丫鬟将莹莹带去后院找两位兄长的孩子们一块玩耍,接着便过去拉着盛明封,一块来到父母跟前,向他们拜年。
「小婿拜见岳父岳母。」盛明封撩起袍摆,向他们跪下磕头拜年。
这是女婿首次向他们拜年,胡鼎元夫妻互觑一眼,等了好几年才等到这唯一的女婿上门来向他们拜年,两人心头都有万千的感慨。
「起来吧。」原本还想刁难他一番,但见女儿含笑侍立在一旁,那气色相较于以往独自带着莹莹回来时要好上许多,两人心头不禁一软,也不再为难他,只要他能善待女儿就够了。
郑氏殷勤的招呼女婿,「这次难得回来,就多留几天吧,咱们也有许久没瞧见莹莹这丫头,想她想得紧呢。」
盛明封连忙回答,「岳母说的是,朝廷过了十六才开印,我难得陪兰悦她们母女回来,本就打算多留几天陪陪岳父岳母,只要赶得及在十六前回京便可。」
听他这么说,胡鼎元夫妇很满意,吩咐下人先领他们进去歇着,晚上再为他们设宴摆席。
而拽盛明封进来的胡宵见爹娘竟没打算要揍他,那张俊美的脸庞流露出一抹怒色。
「咱们先前不是说好了,等姓盛的一来就狠狠揍他一顿吗?」没能大展身手,让他很不满。
跟在后头进来的胡原只得拍拍三弟肩膀安抚他,「他看起来似乎已经痛改前非,看在兰悦的面子上,咱们就先饶过他这次,他要是再敢待兰悦不好,再让你揍他。」
「可我现在不打人手很痒。」胡宵微微眯起眼。
胡原推了老二一把,「那你找你二哥练练手。」说完,他赶紧闪人。
猛不防被推出来的胡涯骂道:「大哥,你怎么能这么没义气出卖兄弟!」他来不及跑,被老三一把揪住衣襟,拖往练功场去。
「老二,你先顶着,我晚点再来替你!」胡原没半点诚意的嗓音笑嘻嘻传来。胡涯气得瞪向老三,把话先说在前头,「阿宵,先说好,我只陪你走十招,十招后你就找大哥去。」
胡宵没吭声,打得正顺手的时候,谁还记得十招的事,而且大哥可没二哥耐打,在他手上走不了十招。
半个时辰后,练功场上传来胡涯气喘吁吁的叫骂声——
「胡宵,你是想要谋杀兄长吗,还不给我住手!」
「……他在家庙养病那时,我们解开了误会,尽释前嫌。」
郑氏的寝屋里,久未相见的母女俩正在叙话。
胡兰悦隐下她与盛明封互换身子的事,简单的述说经过。虽不想隐瞒母亲真相,但当初那事委实过于离奇,她与盛明封约好,那事除了他们两人,对谁都不再提起。
「这么说在他养病时,你因照看他,却意外让他发现你患有心疾之事,而在得知真相后,他不仅没有责怪咱们当初的隐瞒,还因此对你生起怜惜之心?二这事在女儿先前写回来的信里,多少提及了一些,只是她没多说细节,因此郑氏才趁这时详加询问女儿,听完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嗯。」胡兰悦轻应了声,同时在心中暗暗向母亲道歉,她无法把全部的真相告诉母亲,只能这么说。
郑氏叹气,「要是早知这般,当初咱们就不隐瞒盛家你自幼患有心疾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