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生
夏汐穿越了,因为周围走走停停穿着复杂服饰的女人,还有那一看就是婴儿的小手都准确的说明了这一点。但是素来沉着冷静的她并不如同其他穿越女那般惊慌失措,因为在现代她也只是个不受欢迎的人罢了,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便离异各自再婚了,而她一直和年迈的祖母生活在一起,祖母去世后又孤身一人到外地读大学。
在一次意外中,受了很严重的伤,醒来之后便到了这个异世。
正在她胡思乱想时,窗外响起了小丫头叽叽喳喳的声音,如百灵鸟一般清脆悦耳:“你说啊,小姐出生这么久了,老爷也没来看看,连带着厨房也不待见我们这房的人,这菜里的油水是越来越少咯。”
另一个年长些的丫头白了她一眼,又环顾四周,见没人才小心翼翼的说道:“桃儿,你喊那么大声做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啊,我告诉你啊,你可知道为什么老爷不来?”
那叫桃儿的丫头眨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哀求道:“好柳儿姐姐,你就告诉我吧,我来这么久了,可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柳儿诡秘一笑,一种大丫头的自豪感油然而生:“我告诉你啊,还不是因为咱们夫人,咱们夫人本是三朝元老薛家出来的小姐,当初和还只是副将的将军一见钟情了,于是不顾家里的阻挠嫁给了咱们将军。婚后二人是琴瑟和鸣,只羡鸳鸯不羡仙啊。当时在京城一时传为佳话,多少庶族子弟开始为了迎娶大家小姐而奋斗啊。”柳儿的眼中闪过艳羡的神色,言语中很是向往。
桃儿崇拜的看着侃侃而谈的柳儿,催促道:“然后呢?然后呢?”
柳儿挣脱她的手,训斥道:“急什么急,我这不说呢吗。然后就是男人没有不偷腥的,夫人婚后三年无所出,老爷倒是没说什么,可老夫人不乐意了,就逼着老爷纳妾。老爷硬是又扛了两年,可还是没抵住诱惑,被丫头爬了床,就是现在的刘姨娘了,说起来刘姨娘还是夫人的陪嫁丫头呢,可自从这件事之后,夫人就不待见她了。还好她自己争气,跟了老爷之后第一年就生下了大少爷夏梓木,可把老夫人给乐坏了。夫人是大家出身,最看不惯这个了,从此就和老爷生分起来了,老爷是个做大事的人,开始还能忍得,后来却再也不踏入正房一步,从此二人便陌路了。”余音似是无限感慨,确实,一对神仙眷侣到如今地步,不能不让人齿寒啊。
夏汐光明正大的听两个丫头八卦了好一会儿,知道了她在这个朝代的基本身世,也就沉沉睡去了。
等她再次醒来时,正看到屋里的一个胖妈妈在训斥桃儿,柳儿。“你们两个死丫头,让你们照顾小姐,不是让你们自己插科打诨的,别让我再听见你们背后议论什么了,不然就不只是挨巴掌这么简单了。”夏汐努力探着身子去看,果然见桃儿柳儿白皙的脸上都浮起了红印子。
那胖妈妈见她醒了,急忙把她抱了起来对柳儿说道:“我抱小姐去见见老爷,你们好生在这伺候看着吧。”两个丫头唯唯诺诺的答应了明显被这人吓得不轻。
这个胖女人就是夏汐母亲薛柔的陪嫁了,她是全家人一起陪嫁过来的,她男人在庄子做事,儿子在铺子里帮工,是薛柔的得力助手。她的另一个陪嫁是欧妈妈,正在照顾产后的薛柔,也是个精明能干的妇人,所以这院子里的丫头都怕她们。
宋妈妈抱着夏汐左拐右拐穿过重重庭院来到了一个类似主院的地方,身为一个成年人,被这样抱着,夏汐是不适应的。终于到了目的地,她才松了一口气,只见宋妈妈对着一个身体颀长的男人请安后便把她抱到了男人身旁,男人小心翼翼的接过了她的身子。
一大一小两个人对视良久,夏汐努力的抬起头看向这个抱着她的人,只见他浓眉大眼,阔眉星目,一看便是传说中的习武之人,也是个现代不可多得的美男子了。
此人便是夏汐这一世的父亲夏怀渊了,出身寒门,靠着武举入朝为官,到如今已是朝廷上三品武将军了。
宋妈见自家老爷不说话,便开口道:“老爷,您看小姐长得多像您啊。这浓眉大眼的,长大一定是个美人儿呢。”夏汐被这话吓得一惊,男人长成这样叫英挺,女孩子长成这样就不好了吧。而鉴于她还小,表情匮乏,所以直接表现在脸上的就是她小小的眉头皱了起来。
夏怀渊终于露出了笑容,得意道:“这孩子倒是像我的,不过我看像柔儿更多些,像柔儿好啊,长大迷死那些臭小子。”刚硬的面孔也柔和了起来。
宋妈妈听他念着自己家小姐,也欣慰起来,说道:“那还请老爷给小姐赐个名吧。”
夏怀渊沉吟片刻道:“就叫梓汐吧,潮汐日月,盈缺之期。”就这样,本来叫夏汐的她被加了一个字,为夏梓汐。
夏怀渊想了一会儿,才问道:“宋妈,你可知夫人怎么样了?”
宋妈妈有意撮合二人,添油加醋道:“夫人生小姐时伤了身子,大夫说要多休养几日的,夫人身子弱,也时常念着老爷呢。盼着老爷什么时候有时间能去看看她。”
夏怀渊面色一讪,说道:“你就不用编了,柔儿怎么会想见我呢,还是你们好好照顾她吧,等她身子好些,我再去也不迟。”
宋妈妈谎言被揭穿,不由得老脸一红,讷讷不得语。夏怀渊也不为难她,让她下去了。就这样结束了夏梓汐和这一世父亲的首次会面。
在回去的路上,夏梓汐默默地给夏怀渊打了七分的成绩,有庶子庶女扣两分,对薛柔不主动扣一分,只能勉强及格啊,看来夏怀渊这亲爹之路还漫长着呢。
日子一天天的过,夏梓汐也在桃儿柳儿的八卦中一点点的长大了,当个婴儿的好处就是没有人会提防她,所以在她面前说话也比较随意。
而桃儿柳儿这两个丫头更是屡教不改的,闲暇的时候就坐在一起嘀嘀咕咕,好几次都忘了给梓汐换尿布,害得梓汐一个成年人的灵魂默默地忍受着裤子潮湿的痛苦,感受着那不为人知的羞耻之心。好在后来她学聪明了,有什么事就大哭,每次都让丫头慌乱一番才可罢休。
从桃儿柳儿的八卦中,梓汐知道了许多内幕消息,比如说夏怀渊其实是个三品的将军,因为出身不好所以升迁比较慢,在这满地都是官员的京城只能算是中等水平。即使这样,梓汐还暗喜了好久,因为她觉得官二代很拉风,就是不知道出去说:我爹是夏怀渊好不好用了。
她还知道了上次柳儿所说的薛柔出身大家指的是什么,话说的薛柔的父亲是个三朝的御史,所谓御史,也就是谏官,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官职,每次不是弹劾这个,就是弹劾那个的。不过好在薛氏家族已经可以追溯到前朝了,所以家底丰厚,在这京城也有一席之地。
而梓汐的外婆也是大家出身,与薛御史相互扶持至今,育有一子二女,长子是她的嫡亲舅舅薛祁,现在也是个三品官,不过是文官,而且由于有祖辈的庇佑,上升空间比夏怀渊大很多。
还有一个女儿也就是梓汐的姨母薛颖,现在是安国侯夫人。而最小的女儿也就是她母亲薛柔了,因为年纪最小,所以自小倍受宠爱,十五岁不顾家中反对嫁给了夏怀渊。却因为婚后一直无所出,所以不受夏怀渊的母亲闫氏所喜爱。
夏怀渊的生父夏琛本是个镖师,在夏怀渊还不满十岁的时候夏琛便在一次走镖中被山贼所杀害。从此他便和闫氏相依为命了,而闫氏十分疼爱这个儿子,怕他吃苦,一直咬着牙没嫁给别人,省吃俭用的抚养夏怀渊,也就挺到了夏怀渊做官才真正过上好日子。
在闫氏的心里,自己的儿子是要娶个贤良淑德,相夫教子的女人的,却没成想娶了个大小姐回来,所以从一开始她就看不上薛柔。而薛柔也不适应闫氏那从乡下带过来的习惯,所以婆媳二人关系并不融洽。
特别是中间还搅和着唯恐天下不乱的刘姨娘时,这个这个刘姨娘是薛柔带来的,本名刘锦织,就连名字都是薛柔起的呢,她与薛柔一同长大,薛柔待她情同姐妹,可惜她恩将仇报,抢了薛柔的夫婿,事情败露后,她还跪着求她,说她对夏怀渊是如何情深意重,如何暗中相许。薛柔更是恨她不已,但还是帮夏怀渊纳了她。从此薛柔和夏怀渊的关系便僵持起来了,而刘姨娘却日渐荣宠,闫氏更是喜欢她了。
而后夏怀渊多次试着缓和和薛柔的关系,薛柔都是不假辞色的,夏怀渊一个大男人面子上过不去,又从外面买了一个良家子做妾,也就是现在的赵姨娘了,赵姨娘闺名秀娥。而她的出现导致自此二人更加陌路,而后赵姨娘生下一女,名为夏梓瑶。
梓汐被这一大家子的关系弄得头晕目眩,也可怜了柳儿竟然记得这么多,这样的人才不去当八卦记者真是可惜了。
听到这里的时候,梓汐不禁有个疑问,父母二人感情不好,她又是怎么出生的呢?好在桃儿也问了这个问题,柳儿神秘兮兮的为她解答:“我听说啊,是老爷喝醉了,对夫人用了强的呢。”
桃儿一个小丫头,听到这个不禁红了脸,心里却默默的羡慕着能当人上人的刘姨娘,在这个时代,她这种丫头最好的归宿就是嫁给主子做妾了。
梓汐的出生让薛柔很开心,因为她觉得此生终是圆满了的。夏怀渊也很开心,因为他认为这个孩子是缓和二人关系的契机。然而因为梓汐是个女孩,闫氏是最不高兴得了。
但是到现在梓汐都没搞明白这是什么朝代,看着像唐朝,因为服饰上已经有花草鱼虫出现,可是却已经出现了明朝才有的西红柿。但是平时丫头聊天又不涉及朝政,她又不能去问她们,所以也只能暗暗揣测了。
做婴儿的日子是痛并快乐着的,快乐的是不用干什么体力活,也不用动脑,是人生中最清闲的日子。而痛苦则是梓汐是个拥有正常人灵魂的婴儿,每次被奶娘喂奶的时候,她的心都备受煎熬。
终于熬到了她满月的日子,这天要举办满月酒的,梓汐可以正式见到家里的成员了。
这天一大早她便被宋妈妈抱起来打扮一番,所谓打扮也不过是穿的喜庆一些罢了。宋妈抱着梓汐来到了前厅,这里已经聚集了一些人了,看来夏怀渊人缘还是不错的。
一个年轻美妇从宋妈妈手里把她接了过去,笑道:“终于见到我的汐儿了。”这就是薛柔了。梓汐努力抬头细细打量她,只见她眉目如画,桃腮杏口,果然是个大美人。梓汐暗暗给她打了满分十分,还露出了“无齿”的笑容。
薛柔更是欢喜道:“汐儿喜欢娘亲,对我笑了。”这时,夏怀渊也过来,慈爱的看着梓汐道:“咱们的女儿当然冰雪可爱。”薛柔眉目含嗔道:“老爷可不止这一个女儿呢,何苦这么欢喜。”
夏怀渊面色闪过一丝尴尬道:“我们的女儿别人怎么比得上。”这样的父母当真一对碧人,梓汐在心里想着,当然如果忽略后面那两位姨娘就更好了,只见一位姨娘听到父亲的话,面色微沉,但也强颜欢笑,这便是赵姨娘了。
这时一道薄怒的声音传来:“大家都在呢,像什么样子,满月酒快开始吧。”薛柔忙应是,梓汐偷偷望向声音来源,是一个穿着锦衣华服的老妇人,满脸刻薄的样子,能这么说话的,除了闫氏还有谁。
满月酒开始了,先是宋妈说了一系列讨喜的话,在座的宾客也送上了祝福,大多是金猪金盘之类的东西,都说是添福添寿的。再下来是薛柔为梓汐剃头,把她仅有的头发剪掉之后,由家中的长辈赐福,本来应该是族中主母,但夏怀渊是寒门起家,早不知族人还有谁了,所以只能由闫氏来了。
闫氏虽然不喜欢薛柔,却也知道这种场面不能丢脸,规规矩矩的把一块金锁挂到梓汐的脖子上,说了一些平安喜乐的话。坠的梓汐脖子一痛,还摸了两下金锁,这么大块金子,在现代得值多少钱呢。最后便是在座客人为梓汐祝福了,这个环节很奇怪,要在座的女眷摸摸她身上穿的小衣服,寓意驱邪纳福。一套流程下来,把梓汐这个小孩子困的不行,结束后便被宋妈嘛抱下去了。
梓汐努力得装作和正常的小孩一样,因为她怕被别人当做异类拿去杀掉。而之前一直照顾她的宋妈也被换成了现在的李妈妈,因为宋妈妈柔的得力助手,所以回到了薛柔身边。
这个李妈妈也是薛柔精挑细选的,她没有宋妈那么肥胖,长相中等,不过十分温柔,所以梓汐很喜欢她。
前几天,夏梓木和夏梓瑶分别来探望了梓汐。夏梓木生得白白净净的,眉宇间已有几分夏怀渊的样子了,不过大部分还是像了他的母亲刘姨娘,细眼淡眉,看到梓汐也不甚热络,可能知道二人并不是一个母亲吧,看看也便走了。
而夏梓瑶得反应倒是有趣多了,她今年不过三岁,走路还不太利索,是被她的奶妈妈抱过来的,她看到梓汐先是一愣,然后好像想到了什么,突然大哭道:“我讨厌她,她才不是我妹妹呢,有她爹爹就不喜欢我了。”然后就嚷着要走,她的奶妈妈一直哄她并很尴尬的给李妈妈道歉,说童言无忌什么的,便带她走了。
看到这梓汐不禁觉得好笑,果然是古代,这么小的孩子就知道争宠了,看来一定是那赵姨娘说了什么,可就不在她考虑范围了,因为梓汐知道薛柔一定会知道这件事并处理好的
于是这个小插曲过去后,梓汐又继续了她的米虫生活,至于长大怎么样就是以后的事情了。
在薛柔的细心照料和夏怀渊的爱护下,迎来了梓汐一周岁的生日,在这个朝代,这一天是要举行抓周礼的。所以比满月礼更为隆重,薛柔亲手为梓汐缝制了这一天要穿的衣服,是一套大红色的类似唐装的小衣服,还有配套的帽子,梓汐看了不禁感慨:古代女人的手真是巧啊。薛柔一个大家闺秀都会如此手艺,看来以后她是任重而道远了。
没容梓汐多想,周岁礼便到了,薛柔隆重的为梓汐介绍了她的姨母,舅母们,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梓汐也被李妈妈抱着一一见礼了,自然获得了不少的礼物,于是她的笑容更加灿烂了,满脸都是金子的符号,姨母舅母又是一顿夸奖。
到了最重要的抓周时刻,据梓汐了解,抓周在古代是非常重要的,这基本属于第一次人生定位,虽然她是不相信的,可是古人十分十分,所以为了薛柔她是一定要好好表现的了。
只见桌子上摆着胭脂水粉,笔墨纸砚,还有算盘,金子之类的东西,梓汐挠了挠头,装作努力思考的样子,那些女人又是一通笑。夏怀渊把她抱在怀里诱哄道“乖汐儿,去拿你喜欢的东西吧。”她点点头,慢吞吞的超前走去,像一只刚会走路的小企鹅一样跌跌撞撞的,慢慢把桌子上所有的东西聚拢到一起,然后趴在上面不起来了。
众人默默的看着梓汐,然后突然哄堂大笑。一个中年男子对夏怀渊说道:“敏之,看来你这女儿不是一般人啊,美貌,金钱,学问都要啊。”夏怀渊字敏之,只见他也也扶额大笑:“我的女儿当然不一样”然后对着梓汐道:“汐儿,来爹爹这里。”梓汐冲到了他的怀里,亲了一下他的脸大喊:“爹爹。”夏怀渊直乐得合不拢嘴一脸自豪,随后把梓汐递给了薛柔,便招呼客人去了。
当晚夏怀渊由于过于兴奋喝的酩酊大醉。抛却他当年对薛柔做的荒唐事,也算是个好父亲了,对梓汐更是没得说。薛柔对梓汐也是甚是疼爱,所以她想让父亲母亲和好,然后再给她生一个小弟弟,毕竟在古代,是否生育男孩直接决定了在家庭中的地位,而以后亲兄弟对梓汐一定比这个哥哥好,毕竟现在看来这个哥哥是没打算与她交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