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而又陌生
熟悉而又陌生挨着他身边坐下后,男人十分自然地伸手揽过她的肩膀,动作亲昵而熟络,一如这一年多每次见面的样子。他身上的气息很好闻,淡淡的麝香透着雄性的天然,又若有如无一丝丝烟草气息,却像是薄纱似的密密匝匝将她包裹,不知是因为被他搂得太紧还是室内温度太低,当男人温热的大手圈落她的腰肢时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细微的动作却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低润的嗓音扬起,“冷了?”透着令她猜不透却让外人看着暧昧的关怀。
庄暖晨点点头,算是吧。
下一刻,一件外套轻轻披在她暴露空气中的肩头上,外套上自然沾染着男人的气息,似乎还带着他身上的温度,熟悉而又陌生地将她包裹得更紧,而他,拉过她微凉的小手,十指教缠,丝毫不介意地在人前流露暧昧之意。
庄暖晨低头看着他的手,指端圆润,肌理分明,修长干净,指尖的凉意也似乎被他的温度吸走,有股子说不清楚的温暖。
“江先生真是长情,但凡出席这种场合必然是要带上庄小姐。”一道爽朗的嗓音扬起,含着笑。
“是啊,两位是不是好事将近了?”另一位也搭了岔,“江先生,到时候别忘了通知我们一声。”
庄暖晨不动声色地抬眼,精心描绘的唇稍始终保持微笑,会客厅的这几人很面熟,在电视上或商业、财经杂志上或多或少看过他们的样子,心中清楚这几人并非简单角色,她没开口说话,因为很清楚这种场合是轮不到自己说话的,自然有人开口。
果然,身边的男人淡淡一笑,揽着她腰肢的手臂微微加了一点力道,却是看着其中一人说了句,“许总,有句话说的好,生意要大,女人要少,这样才不会惹麻烦。”四两拨千斤的话,听上去随意却一针见血。
会客厅所有人都笑了起来,有人也纷纷赞奇。
庄暖晨也跟着轻轻笑着,长长睫毛却遮住美眸,瞳仁没有太多的波澜起伏。许是有了女人在场,会客厅这几人便开始天南地北聊起了话题,或军事或运动,却唯独不再过多谈论商业话题。身边的男人说话不多,只是微笑着倾听其他人的言论,时不时也拉过她的手似随意地玩弄着,尽管如此,她还是能够感觉的到他有着举足轻重的商业地位,很显然,这里的人对他很敬重,处处马首是瞻的态度。他虽然只是偶尔说上一两句,发表一下自己的态度,但也能让其他人跟着他的思维方式走,态度内敛气场却强大。
庄暖晨并没有太多感兴趣的话题,唯一感兴趣的就是身边的男人。始终保持着亲昵依偎在他身边,却忍不住抬头看着他的侧脸,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这个男人的五官如同刀削,室内光线从他额前缓缓滑落,顺着眉骨、鼻梁、嘴角、下颌、喉结,不得不说是优美而you惑的线条,他的唇略显削薄,唇稍扯着若有若无的弧度,看着看着,她眼底的迷惑更深了,他究竟是什么身份?从事什么职业的?
在他身边一年多,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这原本就是各需所求的工作,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什么知道什么不知道她很清楚。可是自从昨晚她便有了不解,既然他在商界的位置看上去那么高高在上,怎么会出现在表哥的酒店里?他那么清楚地告诉表哥他叫江漠远,没错,他是叫江漠远,她的手机也存着这个名字,只是仅此而已,她只知道他的名字是江漠远。
许是她太过“关注”的目光被他察觉,江漠远低头,正巧对上她过于探究的眼眸,她一惊,想要别眼已经来不及,这样的凝视让她看得更清楚,漆黑的颜色令她眩晕,他浓密的发,还有,他瞳仁里的黑……
她熟悉他的气息,却陌生于他的这般注视,刚要低头却听到他低低一笑,紧跟着,男人削薄温热的唇息落在了她的额头,滚烫一片……
吻来得有点突然,不紧不慢自然得体,男人的薄唇不疾不徐地落上瞬间,外人看过去是暧昧,庄暖晨却有一瞬的恍惚和措手不及,眸里闪过一丝不解,却在接触到江漠远深不可测的眼底时心里恍然,是她太大意了,这一切不过是在做戏罢了。
轻轻敛下眼眸,垂下的睫毛别有一番害羞的风情,又听到耳边男人低低的笑,唇边也扬起逢场作戏的弧度。
周围人自然是免不了奉承和打趣,江漠远也自然是四两拨千斤地搪塞过去,庄暖晨一直是小鸟依人状地伏靠在他的身侧,做个称职的花瓶还是很简单的事情。
服务生敲门进来,礼貌地通知诸位宴席已经开始了,他们便一行人走出了会客厅。
三楼宴会厅已是名仕佳丽云集,奢华的设计透着维多利亚的风情。庄暖晨挎着江漠远走入了众人的视线,宴会厅的一侧镜面将她今晚的面容映得格外清晰。
裸色长裙自然描绘出玲珑的身段,原本绵若海藻般的长发已经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滑若牛奶的小脸已被粉底、各类化妆品遮盖,眼线拉到了眼梢,拉长了她原本大而明亮的双眼,她涂上了一贯很讨厌的红色口红。
镜中的她像是一朵蓝色妖姬,处处透着妖娆风情,无意瞥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庄暖晨又有些恍惚,清纯与妖娆,到底哪个才是自己?
江漠远的出现夺走了全场人的视线,而庄暖晨也明显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佳丽们不情愿甚至是怨恨的目光,这种不友善的注视她早就习惯了,从第一次陪同江漠远出席这种宴会开始,一年后的今天,她早就变得刀枪不入。
收了收手臂,将江漠远的手臂收得更紧些,她知道,这个男人应该会喜欢。
果不其然,江漠远转头看着她,伸手轻拍了一下她的小手,英俊的侧面透着足可以令人震撼的柔情,很成功地逼回了那些名媛佳丽们的目光。
每场宴会,都不是一场简单的相聚。
庄暖晨一直跟在江漠远身边,三三两两的商贾从不间断地上前来进行攀谈,谈的大多数都是企业合作的事情,她便借机走到一边休息。
夜色华丽地席卷了整个盘古大观酒店,从服务生手里拿过一杯红酒静靠在一边,窗外是美丽的城市夜景,窗内是奢华优雅的宴会场景,庄暖晨轻抿一口,转头看向不远处的男人,看着他与众多商贾们谈笑风生的样子便知道,这种交际场合对他而言已经游刃有余了。
江漠远,这个无意闯入她生活的男人,从严格意义上讲,他俩的关系却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
夜宴情人。
一年前,庄暖晨因为急需钱而在网上发布了做兼职的消息,当然兼职的内容无非是做一些策划类的动作,毕竟她从事这行比较有经验,消息发出去之后便石沉大海,中间也有零星电话打进来,但都是一些不知名的小中介骗钱的。
后来,一通电话主动找上了她,对方的口吻很郑重,庄暖晨也便答应了见面。当时与她见面的是个年轻男人,穿着很正式,并且询问她有没有意愿做宴会陪同。
庄暖晨不明白什么是宴会陪同,那男人倒是耐心地加以解释,庄暖晨听得清楚明白,这项工作是要她作为一个情人身份出现在雇主身边,陪同他参加任何外界的宴席。
她还记得当时自己的神情,惊呼这年头还有花钱雇情人的。那男人却只是淡淡一笑,“我老板他不喜欢被人烦。”
庄暖晨考虑了再三后才点头答应,但与此同时也提出自己的要求——只是雇佣和被雇佣的关系,只是表面情人的关系,陪吃赔笑,但不陪睡!
男人许是被逗笑了,说了句,“放心,我老板不会对你提出过分要求,只是需要一位宴会情人而已。”
从那天起,庄暖晨便在正式的工作之余有了这么一份兼职,可当她见到江漠远第一面的时候,第一直觉就是——这个男人的脑袋被门挤了吧?长得这么帅还需要花钱雇情人?
与江漠远见面的第一次,庄暖晨便是顶着浓妆去的,宴会情人必然是妖娆万千的,哪有清汤清水的就去面试?再加上这份工作虽然是兼职,可对方给出的酬劳是丰厚的,她必然要使出浑身解数获得这份工作才行。
她万万没想到江漠远会那么年轻,并非是她想象中老头子的形象,他看上去也就三十一二岁的样子,典型的事业有成型男人,正襟危坐在她面前,领带打得一丝不苟。他对她的形象很满意,最后只是说了句,“从今天起记住我的电话号,需要你出席的场合我会通知你。”
一句话奠定了她和他从此以后的关系,直到今天。
一年多来,她谨守了夜宴情人的本分,不会问及他的生活、他的工作,人前她和他尽显暧昧,人后却只是陌生到知道彼此电话号码而已。
而江漠远倒始终是个正人君子,这么久没有对她提出任何的非分要求,这令庄暖晨感到释怀。不过在他身边待了这么久,她终于明白他花钱聘请情人的原因了,他生得如此妖孽,是个女人都想扑上来了,有了她在身边也就是有了挡箭牌。
不想在女人之间惹麻烦的男人绝对是个聪明的男人,江漠远就是这样。
再后来庄暖晨才知道,当初约她见面的男人就是江漠远的助理周年,想来周年在江漠远身边做事做了很多年,否则也不会学的江漠远那样的沉稳冷静。
在这座城市,庄暖晨只有两个最知心的朋友,一个是艾念,另一个是夏旅,她和她们一向是无话不谈,可唯独做夜宴情人这件事闭口不谈,夜宴情人这四个字听上去就会引惹遐想,纵使她和江漠远只是被雇佣和雇佣的关系,这话说出去也没人相信,索性也就不说了。
庄暖晨又喝了一口红酒,目光下意识瞄向江漠远笔挺的背影,不经意想起了昨晚那人的警告,这件事……跟他有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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