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异形
~~~~~仿佛舞台上初次演出的戏子,慌乱中竟忘记了自己的角色。又像被触犯的野兽满腔怒气,它那过猛的力量反使它胆怯。~~~~~
“希望这次回去我不会再吐在机场了。”汤姆手心有些微汗,失去了酒精的刺激作用,他觉得那句话并不是那么好问出来的。
“也许下次你来的时候,就有自己的私人飞机了。”奥莉维亚笑道,她一直坚信汤姆肯定会大红的。
“你觉得我们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汤姆旁敲侧击地问道,他舔了舔嘴唇,一直在脑中构思着用词和语法。
“下个月我就会回学校了,暑期的时候我应该有空来英国一趟的。”奥莉维亚此刻想得并没有汤姆那么多,她觉得两人要见面是很容易的事情。
“好的,奥莉……”汤姆突然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刚才构思的一切都消失不见了,“你……,一直把我当朋友,对吧?”
“嗯?”奥莉维亚微微地皱起了眉头,她不是特别理解汤姆在此刻问这个问题的原因,但是她还是点了点头,“当然了,汤姆,我们是朋友啊。”
虽然奥莉维亚很想说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单单是朋友,但是现在周围人来人往的,她竟然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如果是那一晚汤姆这么问的话,她也许就会用一个吻来回答了。但是现在,在这个异常吵闹,周围又有鸡又有鸭,还有说话声音超级可怕的非洲大妈群里,她真的没办法说出来。
“那就祝你好运,奥莉维亚。”汤姆伸出手,拥抱了奥莉维亚一下。但是他抱得很浅,也没有做丝毫地停留。
奥莉维亚本想吻一吻他的脸颊,但是却没想到汤姆压根没想着要把脸靠过来。她有点失望,但是想想也许汤姆是被非洲那糟糕的航空条件吓到了,所以她也只能松开了手,“也祝你好运,汤姆。等你有作品了,记得一定要寄给我最先看。”
“我会的。”汤姆点点头,他拿起行李,转身走进了候机室里。
虽然叫做候机室,但其实也就在机场大厅的另一间屋子而已,甚至都没有完全封闭,那些被托运的动物还可以自由地穿来穿去。
奥莉维亚站在门口依依不舍地看了几眼,她发现汤姆似乎有点魂不守舍。没有去想太多,她慢慢地离开了机场大厅,开着那辆吉普,回到了自己未来也许会守候一身的地方。
汤姆离开之后,东非的雨季很快就到来了,不过不像英国的雨天那么烦人,这块原始的大陆展现出来的是更多的生机和美丽。无数的动物开始迁徙,往着这片肥沃的大草原。
奥莉维亚他们也是因此忙碌了起来,她甚至都没有时间去关心汤姆为什么这段时间里一直没有给自己来信,电邮也是几乎不发了。
“奥莉,西边已经有大批的角马通过了,今晚我们需要去那边看看情况。”派克教授和所有的学生关系都很好,教授和学生之间的关系犹如亲人一般也是洪堡州立大学的特色。当初潘多拉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才让奥莉维亚在这所大学就读硕士课程的。如果人类连同类都不能友好以待,又何以去爱护动物呢?
“好,我先坐下准备。”奥莉维亚立马返回了自己的帐篷,她整理自己背包的时候突然看到了汤姆以前给自己的一些信件。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和汤姆已经两个多月没联系了。
也许是RADA的课程太紧张了吧,就像自己现在也没功夫腾出时间来跟他联系。
奥莉维亚想了想,顺手给汤姆发了一封邮件。内容依旧很平常,说了一些保护区的情况,还说争取能在下一学年开学之前去一次英国,最好还能看一下汤姆出演的戏剧。
这里的网络状况非常糟糕,奥莉维亚发了几次都没能发出去。她决定等回来之后再试一试,实在不行就只能又开始写信了。
背起背包,奥莉维亚和派克教授还有格兰特一起坐上了吉普,准备去记录这次的角马种群情况。
大雨倾盆,非洲的雨也一样狂野。奥莉维亚几乎都睁不开眼睛了,她转头朝着另一边的草原看去。
在乌云之下似乎有另一片黑云在涌动一般,无数的角马,斑马,还有各种羚羊,在快速地奔跑着。它们被雷雨刺激,完全打断了行进的脚步。
“布兰登,把车停下来。”派克教授发现现在的情况实在是不适合再继续前进了,所以只能暂时停留在动物群的边缘观察。
雷雨来得快也去得快,阳光重新洒遍大地也不过十几分钟的事情。
当他们再次前行的时候,道路变得泥泞不堪。还未到理想中的地点,格兰特就不得不再次停车了。不是派克教授的吩咐,而是车坏了。
格兰特气急败坏地踢了一下轮胎,他初步检查的结果就是他们只能步行了。
现在周围全是迁徙的动物,三人走在其中说不定立马就会被踏成肉泥。所以他们只能在车内等待救援,还好通讯没断,还能让营地的人过来。
也许是因为刚才的雷雨让动物们都受了惊吓,所以现在天晴之后很多动物都停留了下来,开始进食。
派克教授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决定在车附近进行一下观察,能记录多少是多少。
格兰特和奥莉维亚这两人青壮年肯定是要首当其冲的,奥莉维亚背起背包就跳下了车,丝毫不落在格兰特的背后。
不过大雨刚过,地面的情况很糟糕。奥莉维亚一个不留神就摔进了一个泥坑里,这个泥坑有半人深,她一下子就全部陷了进去,弄得浑身都是泥。
“哈哈哈,奥莉,你怎么突然就钻土里去了。”格兰特一边笑,一边还举起了照相机来。
奥莉维亚气得直磨牙,她从坑里爬了出来,狠狠地踹了格兰特两脚,“为什么现在你还单身,你现在知道理由了吧!”
格兰特这才意识到自己做得过头了,他连忙跟她道了歉,还保证说胶片洗出来后会把这张照片和这张底片给销毁的。其他的底片是派克教授拍的,他自然也不能整卷地处理掉。
奥莉维亚这才稍微给他了一点好脸色,格兰特也是很积极地冒着危险去河边弄了点清水过来,帮她把头发上的泥给冲掉了。
本以为只是个小插曲,但是晚上回到营地之后奥莉维亚就开始发烧,呕吐,腹泻。
“是疟疾吗?”格兰特还希望是疟疾了,因为他知道宋晔他们那里常备有青蒿素,是治疗疟疾的良药。
“不,不是。”派克教授摇了摇头,他常年来到非洲,对这些传染疾病非常了解,“有可能是脑膜炎,但是是什么原因引起的,我无法确定。”
派克教授毕竟不是医生,他们只能把奥莉维亚送到了当地援建队伍的医院里。中国人的医院条件是当地最好的了,如果他们也没办法,那只能把奥莉维亚送回国内去了。但是她能不能挺到那一刻,所有的人都没有底。
医生给出的诊断是脑膜炎加上痢疾,但是奥莉维亚身上出现的更多状态却让医生们都只能摇头。这里的条件还是非常有限的,奥莉维亚只能冒着危险回国。
格兰特站了出来主动要求要担当这个护花使者,哪怕是他也有可能被传染上。
派克教授别无选择,只能让格兰特陪着奥莉维亚一起回美国。
一路上奥莉维亚几乎都是昏迷的状态,她时不时会发出无法理解的呓语,偶尔醒来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完全共济失调。
一到洛杉矶,奥莉维亚就被隔离了起来。格兰特通知了安德森,他无法找到潘多拉和克里斯丁。
安德森也找不到,但是他并不悲观,他认为自己的妹妹身强力壮,没有什么可以打败她。但是当他被好几个医生叫到办公室去签署急救所需的免责文件的时候,他才知道情况的危急。
“你妹妹感染的是一种叫做阿米巴原虫的寄生虫,它们生活在自然水体之中,通过鼻腔进入人体的脑部。因为她回到美国是感染的第三天了,所以现在她的中枢神经系统已经被侵入了。但是现在比较幸运的是,我们还能通过手术摘除掉被感染的部分。只是这个手术很危险,而且本身病例非常少,全美也只有一百多例,所以我们也无法确定术后会出现什么情况。”医生一边给安德森解释着手术的细节,一边对他说着以后会产生的后遗症或者手术失败的后果。
安德森也是学生物的,他能完全理解那些医学术语。不过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因为医生的话里不过是翻来覆去的重复着一个意思,奥莉维亚活下去的几率非常小。
但是此刻摆在他面前的只有这么一条路,他不得不拿起笔,签署了那些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