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首侍之人

11.第十一章:首侍之人

皇帝悄然无声的进来,太后朱氏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极不自然的笑道:“皇帝下朝了,怎么进哀家宫里来,宫外的奴才们也不知道打声招呼?倒把哀家吓一跳。”

新月嬷嬷早已经端来香茶,奉在与太后对坐在高位软榻上的萧崇身前。

“朕以为母后正在训诫嫔妃,所以才让宫人们不要声张。”萧崇端起香茶轻轻的闻了闻,放回桌上,扫了堂下站着的十几个嫔妃道:“新进的嫔妃可还贤德吧?想必这些新人母后现在都看到了,不知道有没有令母后不满意的?”

太后的脸色只有在面对萧崇的时候,才显得格外的温和慈爱,“满意,哀家当日满意了,怎么说这些新人都是由皇帝亲自选进来的,他们都是要伺候皇帝的妃子,当然个个都不错。”

“既然都不错,都满意,那为何朕还见堂下跪着一个?”萧崇的嘴角拉扯着,白皙俊美的脸庞被宫殿里冉冉飘起的幽香映衬,显得格外教人琢磨不透。

“皇帝有所不知,其他的嫔妃都是顶不错的,只是这个叫做顾少使的,却很不知道规矩。在哀家的乾寿宫,他居然弄伤了朱婕妤,如果不是澈贵人说出来,哀家还不知道这回事呢。”

朱太后的笑颜一僵,扫了跪着的顾轻郎一眼,不冷不热的回答。

原来竟是这样么?这个性格怪僻又狂妄的少年,真的是做错了事才被罚的,如果不是看到顾轻郎在太后说完话之后,嘴角一咧拉出一抹讽刺的狂笑,萧崇恐怕也没有理由不相信了。

“母后说的朱婕妤,应该就是舅舅家的小表妹吧?”萧崇的目光滑落在顾轻郎的身上,被顾轻郎查觉到后,立刻移开,却也把这个话题给轻描淡写的带过去了。

太后听了眼眸一亮,哪有不紧跟着回答的:“正是呢。”

“站出来让朕瞧瞧,哪一位才是朱婕妤。”萧崇又端起了制作精美的瓷杯。

“乐瑶。”太后竟然因为高兴,当着众人的面唤起了朱婕妤的闺名,“快过来拜见皇帝,说起来你们原来是见过面的,皇帝还记得吗?在你登基大典的时候,朱国公府有一位拿着雪扇跳飞燕掌上舞的小姐,就是如今的乐瑶。”

朱乐瑶进宫之前,太后就曾跟她说过对她给予了厚望的话,现在听到萧崇点出她的名字,她也是高兴的娇媚的脸庞笑成了一对花儿,赶紧从位置上站起来,对着萧崇盈盈下拜。

“臣妾婕妤朱乐瑶,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抬起头,朱乐瑶一心想要在众新人首见皇帝太后和众妃的时候,出个好彩头,于是抿着嫣红的唇瓣,那一双欲诉还休的眼眸直勾着萧崇,羞中带俏。

萧崇心里想发笑,面上却还是摆着肃然的神情,“朕记得当日舅舅府上跳掌上舞的小姐还是个小姑娘,没想到几年不见,府上的小表妹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长成大姑娘了。”

朱乐瑶闻言,低下头,娇艳的脸蛋羞成了红云。

太后笑呵呵的道:“朱婕妤的掌上舞曾经惊艳大盛,如今她有幸能够陪侍在皇帝身边,又是皇帝的小表妹,皇帝可要好好的善待佳人啊。”

真是够了,太后这老妇,昔日捧她的时候,怎么没见她在皇上的面前这么热切!果然还是要自己娘家的侄女才更好,是吗?

婳妃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旁人看她雍容华贵,仪态万千,却不知她的心中现在正被妒火在折磨着怎样的煎熬。

萧崇没有正面回答太后的话,而是转过头,突然将自己的手掌伸向了婳妃,“朕今日上朝的之前,听闻婳妃宫里的宫人说,婳妃昨日身子有些不舒服,现在可好些了?”

朱太后原本容光焕发的在等着皇帝一个回答,可是现在,她看到萧崇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婳妃身上,笑靥一僵,眼眸闪了闪,她淡淡的高声说:“婳妃果然很得皇帝疼爱。”

“臣妾谢皇上关心,回皇上的话,臣妾已经好多了。”婳妃见此,却哪有不惊喜万分的,自从一年前齐沐容那个死男媚子进宫后,皇帝就很少这样当着合宫众人的面,对她表露关心了。“只是昨日风大,臣妾不小心感染了些风寒而已。”

萧崇的眼眸泛起了看着温柔,但是仔细一看又不像是那么回事的笑意,“你协理六宫,想必是宫中的事务繁多,虽然劳累而体力不从,趁着今日新进的嫔妃们都在,母后,朕想将几个嫔妃的位份给提一提,您且听听么?”

他说的是你且听听,而不是你怎么看,太后定视萧崇,“皇帝说说看。”

谁都没有想过萧崇会在今天给后宫妃嫔提位份,所以他这个决定一说出来,一些早就想往上爬的妃子们就一个个打起了精神,暗中屏息,不肯放过任意一个从萧崇嘴里蹦出来的字。

唯有顾轻郎一个人,他久跪在坚硬的宫地上,心里膨胀的怒火和阴暗几乎快将他烧成了想击杀别人的顽石,这个臭皇帝是什么意思,看到他一直跪在地上,他居然当做没有看到。

果然这些天家之人,都是冷血如畜的!

“新人进宫,宫中原嫔妃里的主位太少了,朕打算提一提原主位的位份,再另立一个主位。”

萧崇望着朱太后,顿了顿,道:“温妃是宫中资历最深的,今晋为从一品德妃;容贵嫔进宫一年,侍驾恭顺,晋为从二品昭容;卓婕妤刚刚失子,为作安慰,晋为正三品贵嫔。”

一语末了,萧崇的脸上已经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而朱太后却是面色沉郁。萧崇一连提升了好几个主位,可是都是她所讨厌的男妃!她只能有些不太高兴的强笑。

“温妃、容贵嫔、卓婕妤伺候皇上都尽心尽力,位份当然是该晋升的,只是不知为何皇帝没有提及婳妃?”

婳妃的眼眸早已经在一旁红的很彻底。

萧崇对太后道:“母后,朕记得,婳妃的妃位是去年的这个时候,您才叫朕升了的。”

“……”

朱太后哪还能说出现别的话。幸好,幸好她已经把自己的亲侄女招了进来。

“既然皇上说到了晋位,那也不能光顾着主位,还有几个有功的偏殿嫔妃,皇帝可不能忘了。”

萧崇早有预备,笑道:“这是自然,舒嫔生养着皇长女,着晋为从三品婕妤,席德仪进宫已经有些日子,着晋为从四品嫔,雅贵人刚刚生了皇二女被晋位,这次就不晋了,等下次公主周岁再行赏赐吧。”

……雅贵人殷切期盼的心,在这个时候彻底的冷却下来,怨念的揪着绣帕,她还以为她是宫里新生的二公主的生母,在这次的晋位上,她应该是最出风头的才是啊!

朱太后话里有话,道:“皇帝想的很是周到啊。”

萧崇沉默,下一刻仰起俊美温尔的脸庞,似笑非笑,“母后说笑了。”

堂下,此刻最高兴的人就要恐怕就要属齐沐容。开始看到萧崇对婳妃驱寒温暖时,他还委屈的坐在位置上一肚子酸气,现在一看萧崇晋了众人的位份,可是婳妃那个不可一世的女人却偏偏空手而归!

而他,进宫不足两年的容贵嫔,现在却已经位及从二品昭容,哈哈!

——皇上是疼他的,皇上果然是真疼他的。

“皇上,新人们还没有拜见太后呢。”因为高兴,齐沐容就想引起萧崇的注意,滑溜溜的眼珠子一转,他连忙挤出魅惑的笑容对萧崇道:“各位新秀女和公子们都已经在乾寿宫站了一大个早上,想必腿脚早就站的酸了吧。”

光是站都能站的酸了,那么那个跪在地上的少年……

萧崇的眼眸暗了暗,就像是想到了自己曾经也感同身受过的某些阴冷的回忆,他强制自己稳重语气,那一双清澈忧郁的眸子像是云间的飞燕,轻盈而又不经意的从一道跪着的身影上跃过,极快的,稍纵即逝的。

有人淡淡的道:“开始拜见太后吧。”

这话一出,新月嬷嬷立刻打起精神,高声喊了一句:“众新人跪见太后!”

“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一时间,富丽堂皇的乾寿宫嗓音嘹亮而整齐。

顾轻郎一直埋着头,从头到尾听着堂上高位者们你来我去的说话,又听刚才新人们异口同声的贺颂,整个大殿,唯有他一个人从一开始就跪着。

低着头,收着拳,膝关节处麻木的神经隐隐作痛,他几乎有了一种冲起来什么也不顾,直接杀光这里所有人的冲动。他的眉头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皱的杀戾而狂躁。

“拜见过了,大家就都起身吧。”朱太后望着满堂子的新人,除了她那个宝贝侄女朱乐瑶,恐怕未必有几个人能入得了她的眼。“哀家该说的话之前就说了,现在看皇帝还有什么话。”

萧崇淡淡的微笑,“后宫嫔妃自有母后教训,朕没什么要说的。”

“瞧皇上说的这话。”也只是说的好听罢了,如果真的是任她教诲,那么今日为何不事先跟她商量商量,就直接提了那一干子嫔妃的位份!

“既然如此,那哀家就提醒皇帝了,新人们进了宫,三日后就该轮到他们侍寝,按照惯例,拔得头筹的嫔妃是会有提位的赏赐,这人选,皇帝得要好好想想才是。”

“母后觉得应该是怎样的人才应当呢?”萧崇看到了顾轻郎紧皱的眉头,躁动的神情,还有他英俊坚硬的面庞上,发白带着冷汗的虚。

朱太后言之凿凿,道:“能够担得起头筹之宠的人,自然要是新人里的佼佼者,最好是最受皇帝期待和看重的,当然,于嫔妃的贤德上也要相称才是。”

直说是她的侄女朱婕妤不就好了么?萧崇偏头,调动着视线对准了朱太后的眼,“既然母后这么说,那这头筹之人,朕现在就选了,就是还跪在地上的顾少使了吧。”

不早早的将他随便唤起来,是有原因的,只是不想他就那么白白的受了处罚,却什么也捞不到,而为什么要为一个普通的嫔妃去费心想这些原因,萧崇不知道,他也不想去知道。

他只知道,也许,是因为他早就看不惯朱太后在宫中的凌然横断。应该只是因为这样吧,事情的真相如何,谁又能真正的知道呢。

“什么——皇帝!”朱太后大吃一惊,她原本就有了心中的人选,那当然得是她的侄女朱婕妤才对啊,这个皇帝为何要把顾少使那男妃东西提出来。“你不是在跟哀家开玩笑吧。”

底下的嫔妃也炸开了锅,当然都是在自己的心里,顾少使,顾少使,皇上为什么会说选他啊!他在拜见太后的第一次就被罚,众人几乎都以为,这个可怜的顾少使在宫里的生活,从今天开始怕是完了。谁知皇上却——

现在情绪最沉定的人,应该就只有顾轻郎。这个皇帝在搞什么鬼?白白的看他跪在地上这么久,现在又对太后说要召他侍寝,他想怎样!

侍寝,如果真的让他被选,恐怕他会在三日后的那一晚,亲手结果了这令他生厌的人!

与此同时,朱太后尖锐而不满的嗓音在乾寿宫惊然响起:“皇帝,你怎么能选刚刚都犯了错被罚的顾少使!他德行有亏,皇帝此举不太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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