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终一别

18 终一别

刘备军的粮草已经用完了。

虽然通过与曹操以城易人的交易,齐国民将一些伤兵连同归来的百姓家眷都撤走了,正可借机树立恩信拉拢荆襄士人百姓的曹操也确实没有出手为难,困于长阪坡的刘备军毕竟没有补给来源,堪战将士近四千人,人咽马嚼,本就不多的粮食很快的就见底了。

曹操自然不会有撤围的意思。

齐国民的伤口愈和得出人意料的快,在行军打仗的时候刘备一直都喜欢往老兵堆里扎,一起吃大锅饭,了解士兵的想法。眼下虽然齐国民还是个伤号,当着这粮食吃紧的关口,就着野菜稀粥,啃马肉嚼老马皮,他倒是一样也不落,虽然关羽等人看了不舍,却也逆不过他。同样就着野菜稀粥饥一顿饱一顿的,还有作为客人留在刘备军中的鲁肃。

鲁肃一向是出了名的胆大,就算当下身处重军团团围困中,依然谈笑风生指点河山,视百万曹军如无物,完全没有一点儿殃及池鱼的觉悟。传说,年少时的鲁肃也是击剑任侠的一方浪荡子,甚至在族中贵老眼中有了“鲁氏世衰,乃生此狂儿”的愤懑之语,孰料后来浪子回头,竟教他成了一番功名。

徐庶的脸色却越来越暗淡,终于病倒了。

本来齐国民留徐庶在身边,指望着徐庶能在危急中给自己出谋划策相机而变,然而就算徐庶老母给成功解救了回来,徐庶除了欣闻老母无恙的那一刹那、母子相见的短短一幕喜极而泣双眸里还有点神采外,往日那个睿智明断的徐元直,已经不复可见了。

………………

见齐国民进来,病榻中的徐庶挣扎着就要爬起来见礼,齐国民赶忙急进两步,轻轻将他扶住:“元直,好好保重,不要动!”

徐庶无奈被齐国民扶着躺了回去,双眸惨淡:“主公,徐庶,徐庶拖累主公了……”

鲁肃紧随在齐国民身后,微笑着与徐庶打了招呼,轻叹一声道:“皇叔,元直的身体拖不得,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休养,这里……”

徐庶摇了摇头,苦笑道:“徐庶本是一介村夫,蒙着主公错爱,信任非常,委以重任,徐庶只恨智短识浅,屡次误了主公大事……”

“若元直也是智短识浅之辈,那天底下还有几人称得上才智之士的?”齐国民心下一沉,若有若无的一声苦笑,轻轻打断了徐庶的自责,徐庶的心思,齐国民想自己应该已经很清楚了。

徐庶低头长叹,齐国民也一时无语,鲁肃面带微笑饶有兴趣的看着这相对无语的君臣二人,告了一声罪退了出来。

简易的小木屋里只剩了齐国民和徐庶二人。

半晌,齐国民幽幽一叹:“元直,是我害了你,老夫人受了惊吓,刘备百罪莫赎!”

“主……主公,这?”徐庶遽然变色,却不敢抬头看着齐国民,冷汗沽沽直冒,病情也似乎一下子好了七分。

齐国民摇了摇头站了起来,走到小窗前,凝望着窗外的葱葱碧翠:“其实自元直与老夫人失散后,我就知道,元直去意已定,之所以还在犹豫的,乃是顾念着多年你我君臣相得,情份难得,”说到这里,齐国民声音一顿,长长吐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苦笑道:“刘备征战一生,到而今却始终尺寸未有,颠泊流离朝不保夕,之所以还能在坚持的,概因,我就是束手就缚,曹操也不会放过我,这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垂死挣扎罢了!

其实我若是你,我是不可能坚持得下去的,这一次,我差点就死了!其实有时候回过来想想,死了也好,再斗下去,不过徒造杀孽生灵涂炭罢了,曹公已经占了中原,十分天下有其八,挟天子以令诸侯,我刘备就算再有天大的本事,还能逆了天不成?

更何况,我刘备若真有本事,又怎么会一次次的败在曹操手里,从幽州,青州,徐州,豫州,到荆州,一路南奔,急急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丢妻,弃子,逃蹿,奔命,奔命,逃蹿,幽州公孙伯珪,徐州陶恭祖,现在是刘景升,我刘备到了哪里,哪里就不太平,哪里就兵祸不断,最后,夷灭。

公孙伯珪待我最好,亲若兄弟,他的下场却最惨,**身死,九族夷灭,还被袁绍锉骨扬灰于道,任千人踩万人踏!陶恭祖用我以御曹,甲兵钱粮从不曾短缺过,其实也算不上有多亲厚,防我如防贼,总算他二子得以保全于乱世,虽不显达,亦也一世无忧。刘景升与我同宗,曾有意让荆州予我,以期兴复汉室,转眼身死,二子相争有若仇雠……”

齐国民仿佛述说着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客观事实,娓娓道来,从容平静,至于这些究竟是他自己的心里话,还是在为徐庶解队包袱,只有他自己清楚,也许连他自己也说不清的。徐庶的脸色也渐渐的回复了平静,沉默着,两只手掌软软的揉搓着,一言不发。

“元直,我说了这么多,你可都听着了?”齐国民回过头来,微笑如和煦春风,片刻之前嘴角的那一抹苦楚已被掩饰得仿佛不曾有过的一般。

“徐庶,有负明公!”徐庶木无表情从榻上爬了起来,扶着床沿缓缓的跪了下去,有意无意间,称呼,亦都变了。

“如果,如果没有这一次险死还生,我也许会恨你的。”齐国民双手负后,并没有伸手搀扶徐庶起来,淡淡的苦笑,“你知道吗,以前我最痛恨的,就是我所最信任的人,他却不信任我,辜负了我对他的信任,元直你不是第一个辜负我的人,却是第一个,让我恨不起来的人。”

徐庶缓缓的低下头去,终于,一头触地,久久的,不起来。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齐国民推门走了出去,“元直,你自己好好保重!”

同样是做儿子的,同样是,含辛茹苦的慈母,齐国民能理解徐庶的选择,虽然,他真的很失望,也很心痛。

然而齐国民自己却怎么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是因为理解,还是因为骄傲,自己就是不愿意出声求请徐庶留下来,虽然,如果自己真的这么做的话,徐庶十有**,是会留下来的,他的心病,他的担忧,很快的也会随着自己的走向颠峰而消失。

齐国民却真的不愿意这么做,是骄傲吗?

是理解吧,谁能保证再中一回箭的刘备就不会死呢?只要刘备死了,他所有的豪情壮情,他所有的成功辉煌,那还剩个渣?

谁能、谁又敢把希望留给明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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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朋友认为现在不应该再出现“齐国民”这三个字了,过去的齐国民跟现在刘备已经完全割裂开来了,再用“齐国民”这三个字会影响阅读。不过我觉得,“齐国民”毕竟代表着本书主角的一段过去,现在的“刘备”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刘备了。

现在阶段的“齐国民”这三个字,从某种意义上说,代表的本书主角的一段过去,自然在书中,齐国民就是刘备,刘备就是齐国民。有时候大家会看到我在书中前面用“齐国民”,后面一段突然就转变为“刘备”,呵呵,确实有点怪怪的。

就像少年的曹操家中长辈叫他“阿瞒”,同龄人直接叫他“曹操”,冠礼后同龄人叫他“孟德”,袁绍张邈口中的“孟德”就是曹操,奉迎汉帝后曹操是“丞相”,众人言语中的“丞相”也即是曹操,受九锡后,晋爵魏公,魏王,就用“魏公”、“魏王”来称呼曹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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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阪坡刘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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