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38 || 乌合之众
“你会不会有一天因为一个人,在某个瞬间发现自己曾追逐的一切,渴求的一切都变得毫无意义,比方说闲之屿……”
苏甯茹三分试探七分认真,又假装随口问起时,秦汜修终于在听到闲之屿的名字时打断。
“只是因为一个人就动摇,你的道心也过于不堪一击。”
他印象中的闲之屿,对于他的话向来信任,他的决定向来支持,看着他说话的时候眼睛会微微发亮,是那种无论相处多久都不会感到不适的人。
虽然不想把闲之屿让给任何人,但秦汜修依旧觉得自己不可能为他放弃自己所渴求的一切,或者说,一个人为了另一个人固然需要相对应的付出,但在某种意义上的牺牲都是难以理喻的。
这时候苏甯茹仿佛看穿他的心事般捂着嘴眯眼笑着。
直到他无意瞥见那个经过他的妖物拿着闲之屿的本命灵剑时,一瞬的时间都未施舍给理智,回过神来时东西已经悄然握在手中。
原来她是在笑这个。
笑我……言不由衷?秦汜修摩挲着那块纯白无瑕的“大板砖”眉头锁紧。
“你说闲之屿?”那妖物捂着黑血喷涌的断臂,口中狂笑着呕出同样的黑血,“他已经被我杀了,哈……”
磅礴的灵压如重锤将他击倒在地,这是势与识的绝对压制,让他匍匐在地动弹不得,想再次爆出原体,却发现自己的半个身子都被淡蓝色的冰凝结成霜,而从头到尾秦汜修都没有挪动过一分。
这只吸收了天外污浊的蛆虫夺下了闲之屿绝不会离手的灵剑,无论用何种方法,都令他怒火中烧,在他无声的睥睨之下,天外污浊用浑浊不清的吐词尖叫:“漠清,原来是你啊……”
“你竟然还在用这个心法,看起来会比上一具身体毁坏得更快,不对,你好像已经不行了,所以来这里找你师父留下的逆天法宝续命?哈哈哈有意思”
“然后呢,”秦汜修毫无反驳之意,俯身伸手准备将天外污浊从妖物首中抽离,“就算你能看到我所想的,那又如何?”
眼看漠清完全不受情绪挑拨,天外污浊继续道:“那个闲之屿,可是你师父亲手造出的最好的容器,最完美的傀人,不仅可以容纳任何魂魄,还可以承受任何自伤的心法,怎样,要不要据为己有?”
秦汜修指尖轻轻一顿,这确是他始料未及的。
闲之屿确是说过他来自于大千世界的另一处,因为乾祖的缘故来到此处与自己相遇,却从未想过他的身体是乾祖做出的傀人。
这已经是逆犯神祗的事情了,他的师父竟然做到了,但是理由呢?
他竟是毫不知情。
“你以为他是你师父用来拯救你的,殊不知也许你才是你师父利用保护他的,在想这个吗漠清?”
天外污浊没有放过秦汜修这一刻的些许动摇。
“我在他神识中种下了一丝气息,你带我去上界妖族那里,我帮你夺了闲之屿的身体,怎样……”
正洋洋得意之时,天外污浊的话音未落,就被秦汜修抽出封入了神识之中,后者表情沉浸于阴影之中,给人以正在冷笑的错觉。
“我师父的动机确实有待商榷,毕竟她就是那样的人……至于闲之屿,无论他那具身体是傀人也好什么别的也好,从里到外,都是我的。”
大概有些领悟事情真相之时,让秦汜修生气的反倒是闲之屿又增加了一个遭人惦记的理由,将来又会出现新一批与他争抢的对象。
而自己还不清楚能不能坚持到最后。
真正领悟八寒无间诀,获取师父留下的逆天法宝续命,或者死于结丹之时。
眼前只有三条路可走。
好在,闲之屿是安然无恙的。
虽然秦汜修马上被自己萌生出的这个想法吓到,然后在见到那个活蹦乱跳脏如泥狗的人后,再次陷入为什么又和一些看他的眼神不对动机不纯的人混在一起的气愤中,循环往复。
——仔细看来这张脸确实有乾祖的兴味在其中。
——真的是傀人吗,自己完全没有看出来,什么时候再仔细地里外琢磨一下。
秦汜修目光灼灼似矛似箭,在闲之屿的身上毫无掩饰地扫动。
“你这么洁癖的吗,就这么忍不了我,盯得我汗毛都竖起来了!”闲之屿缩头缩脑地嘟囔着,完了又扯着他的衣服说:“对了,不是要找九个人吗,我算了算差不多了,传音符给我,先让我师兄和师妹过来汇合。”
拿到传音符后的闲之屿又明显地犹豫了一下,说出的话马上变成了:“小心皏涞派和妖族,躲起来等我找你们。”
秦汜修知道他是突然改变主意的。
正这么想着,对方便马上回应他似地问道:“上界妖族已经放出来了吧,能坦白的告诉我,找到九个人打开的阵法,到底是出去的通道,还是你自己想要的什么东西?”
闲之屿望向自己的眼神里虽然写满了“如果只是为了你自己我不会让其他人涉险”这句话,但那对眸子依旧毫无保留地闪烁着光芒。
无论你回答我什么我都会相信你。
这是秦汜修读出的意思,正因为如此,他便下定决心撒了这个谎。
“是打开出去的通道的,我要的东西你不必担忧,我自有办法。”
他望着闲之屿的双眼,轻声说道。
……
洛峣谷此层另一隅,三位碧山派女修左右伴着薛冰涣谈笑甚欢,给了身后人一个花团锦簇的背影。
“薛兄真厉害啊,好想跟他换换位置……”行止不禁感慨。
“哦?那还真是委屈大斯兄跟我走在一起了。”
三思将碧山派的女修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又低头瞧了瞧自己,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个,三位师妹要不然还是走我身后吧,这样遇到危险时在下也好全力援护,定不会让珠玉蒙尘。”
“哎呀薛师兄的嘴真甜~”
整个人都浸入不知所措的窘迫中,薛冰涣急忙反驳:“没有没有,你……你又没尝过,如何知道我的嘴是甜的。”
此话一出,女修们笑得更是东倒西歪不能自已。
“真的厉害了,一本正经地说出这么轻浮的话,高手都是这样深藏不露的吗。”
三思目瞪口呆,随即瞥见自家师兄正奋笔疾书记录着什么。
“别记了大斯兄,一般人说出这种话真的会被揍的。”
前些天三思与行止刚落到这一层时就发觉自己离人群极远,加上灵力基本被压制,向闲之屿确认平安后就像平常在弗及山下那样打坐练剑挖灵草看风景玩了一路,如此也还没遇到半个其他门派的弟子。
紧接着天地大动,二人历经剧烈摇晃后随即感到了周身被压制的灵力暴涨,用行止的话来说——
“这里本就无形的空间阵法,就在方才被人强行撕开了。”
三思当时从烤地瓜中抬起头,意识到他们必定是错过了这里某个暗潮汹涌的大战,于是掏出用传音符喊闲之屿,果然没有任何反应。
“二师弟必定是同秦兄一起,应该,无事。”
“大斯兄,用这个来掩饰我们扔下饿斯兄这件事不太好吧……”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后忽地就陷入了焦虑之中,尽管他们对闲之屿的担心来的有些过于晚了些。
急冲冲想去寻些闲之屿的踪迹,却恰好碰上了被碧山派女修左右夹攻不知所措的薛冰焕,几人正商量着要去先前皏涞派四处通知的这一层阵眼处。
“话说,薛冰焕身体里的另一个白痴今天特别安静呢,难得被女修围着,居然不出来吹吹牛,装模作样一番。”
“而且他好像有话想跟我们讲的模样,一直在回头往我们这儿瞧呢。”
三思与行止又在百无聊赖之中你一言我一句地聊起,话题从作为同门师兄妹该不该支持闲之屿追求道侣上,经过多轮争论最后落脚到闲之屿和秦汜修谁比较高手。
“虽然秦兄对所有人都很冷淡,但是如此才能衬托出对师弟的好是非常独一无二的,还是这样比较靠得住。”
“没错,饿斯兄看起来对所有他认可的人都特别好,其实骨子里固执的要命,所以内心的想法谁也捉摸不透……相比之下,饿斯兄才是最难搞的那种。”
正在三思与行止讨论的途中,好不容易抓住空挡挤入两人中间的薛冰焕,此时突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你们快帮我想想,先前我刚遇到碧山派女修,天外天那家伙便突然问起人家门派里的玲珑玥师祖,然后碧山派的女修们便回答师祖马上要与一位叫颜荼的高位修士结为道侣,天外天就骂了声‘颜荼我日你大爷’就沉默到现在,这是什么状况?”
三思与行止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同时叹了口气。
“很明显天外天以前单恋这位碧山派师祖,结果现在被别人横刀夺爱。”
“但以他的性格只骂了一句就沉默,看来这位叫颜荼的修士与他不仅仅是旧识,说不定有更微妙的关系,明白了吗?明白了就别妨碍我们讨论饿斯兄了……我觉得秦斯兄那种习惯性掌控一切的个性,对于好不容易遇到的饿斯兄,是绝对不会放手的。”
“唯一的阻碍大概就是两人都太有主意,容易暗自跟对方较劲。”
说罢这两人又同时叹了口气。
所以天外天这件事到底是有多普通才完全无法引起他们的注意……
感觉整个内心都受到冲击的薛冰焕再次开始陷入自我怀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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