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姽婳社
“大爷!”秦可卿见贾珍是铁了心地要杀人,不由地心灰意冷,眼泪涟涟地瘫坐在地上。
黛玉只觉贾珍的手铁钳一样箍在脖子上,再也呼吸不得,绝望下闭上眼睛。
恰在这时,只听隔着帘子,过道里传来薛宝钗宅心仁厚的劝解声、史湘云娇憨烂漫地嗤笑声。
黛玉心里一喜,就如困死在荒漠中,好不容易见到绿洲般,奋力地叫喊出声来。
贾珍心里慌张起来,回头瞧薛宝钗、史湘云已经近在帘子边,顾不得再杀人灭口,推开黛玉,深深地看了秦可卿一眼,便推开前面帘子,跳出红漆栏杆。
贾珍才跳出去,薛宝钗、史湘云便打了帘子进来了,先望见秦可卿萎靡地瘫坐在地上,后瞧见黛玉两只手摸着自己的脖子不住地大喘气,薛宝钗、史湘云两个一时跟着花容失色。
“这是怎么了?”薛宝钗三两步走到黛玉身边,见她不住地战栗,忙把黛玉搂在怀中柔声细语地安抚。
“宝姐姐!”黛玉叫了一声,死里逃生后,两只手搂着薛宝钗的脖颈,只把薛宝钗当救命恩人一样,惊惶无措地道:“宝姐姐,若是你迟来了一步……”
“林姑娘……”秦可卿哀哀地叫了一声,瞧史湘云望见帘子在动便走到帘子边,赶紧地站起身来,把史湘云推开,两只手紧紧地抓着栏杆,心想虽她是被贾珍强迫,但这种事若传扬出去,谁都要以为是她勾引了贾珍;就算不是她勾引贾珍,少不得也要骂她下贱,竟跟公公搅合在一处……
“林姐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史湘云懵懂无知地瞧着黛玉。
薛宝钗心叹贾珍的心狠手辣,庆幸自己猜得不错,及时躲开了,不然贾珍也要设法对付她呢,瞥了一眼风流袅娜的秦可卿,把眼里的鄙夷藏下,抚摸着黛玉的后背,对史湘云嗔道:“云丫头!等林妹妹回过神来再说吧。”
这话才落下,就听高台下,贾珍吆喝着:“薛大傻子要害林姑娘!快去救救林姑娘!”
薛宝钗错愕,史湘云猛然睁大眼睛,因知道薛蟠打死人的事,竟然信以为真,嚷嚷着:“宝姐姐,你哥哥也过来了?”
黛玉一听,琢磨着贾珍八成要把自己对秦可卿做的龌蹉事,胡诌成薛蟠要对她做的事了,心里一灰,便昏厥在薛宝钗怀里。
秦可卿不料到这地步贾珍还要设法逼死黛玉,虽她没做过什么,也不免自责懊恼起来,推开了对着马球场上看台的帘子,忧心忡忡地望向贼喊捉贼、不住嚷嚷的贾珍,恰对上看台下因关心黛玉先赶过来的迎春的眼睛,惶急着,就对迎春重重地点头。
迎春瞧秦可卿一双雾蒙蒙的眼睛满是绝望,竟懂了她的意思,对穿着姽婳社火红衣衫的孟璇低声道:“郡主,那贾珍想要逼死我大妹妹!不知郡主意下如何?”
孟璇蹙眉,抬头望了一眼帘子后秦可卿的脸,大气的眉宇间凝出一层愠怒,瞅着还四处嚷嚷着叫酬王社穿着黑衫的冯紫英、韩奇、卫若兰、陈也俊捉拿薛蟠的贾珍,低声道:“那贾珍自己个狼狈地从看台后冒出来,却喊人捉拿薛蟠,定是贼喊捉贼!姐妹们,咱们上去,看不打烂贾珍那张臭嘴!”便是薛蟠当真欺负了林黛玉,贾珍这一把年纪的人,还不知道应该悄悄地处置,不能声张吗?
神武将军之女冯慎己、冯珍己,威镇将军之女陈枫,威远将军之女马金云,这四人听了,再听上面看台里莺莺呖呖地哭声一片,当即对孟璇一点头,便随着孟璇、迎春挥舞着球杖向站在酬王社众人面前的贾珍冲去。
冯紫英只当姽婳社的女儿还要打球,举着球杖,对孟璇等人道:“郡主,暂且停一停,先把那在金陵打死了人,又来京城作乱的薛蟠捉拿了再说!”
孟璇笑道:“我们姽婳社胜券在握,谁要停一停?”纵马奔到酬王社跟前,侧身骑在马上,球杖一挥,便把那火红的皮球打到贾珍身上。
贾珍还不知道死期到了,虽挨了一下,也强撑着不动怒,说道:“郡主,如今有要紧的事……”
“珍大哥,快把球传给我!”迎春说着,便挥舞着球杖扫到贾珍面前。
贾珍退后一步急着躲闪,嘴里嚷嚷着“比赛已经暂停了!迎春你……”忽然又瞧见一根乌木球杖扫到面前,鼻子被打得一阵发酸,只见火红的衣衫乱晃,一时竟瞧不清究竟是谁挥舞球杖。
“郡主,危险……”冯紫英叫嚷了一声,这话落下,只见因姽婳社的马匹来势汹汹,酬王社的马儿跟着嘶鸣,镶嵌着铁掌的马蹄四处蹦跶着,几乎要践踏到站在地上的贾珍身上。
“护着珍大哥!”冯紫英看出孟璇、迎春是冲着贾珍来的,待要劝说自家两位姐姐停手,偏“兵荒马乱”瞧不见冯慎己、冯珍己的脸色。
韩奇、陈也俊、卫若兰三个只当姽婳社的女儿马术不精,唯恐闹出人命,忙随着冯紫英一句,骑马挡在姽婳社女儿跟前。
“冯紫英,让开!”孟璇低声叫道。
冯紫英骑着马不肯相让,见孟璇丢出球杖,打得贾珍膝盖一弯扑倒在地上,忙握着球杖轻轻地一挥,抽打在马蹄几乎要落在贾珍身上的冯慎己的马背上。
孟璇冷笑一声,忽然给迎春递了眼色,便翻身向地上滚去。
“快救郡主!”迎春叫了一声。
这一声后,酬王社的王孙公子也顾不得再去管贾珍,唯恐孟璇被马蹄踩着,忙手握着缰绳驾马后退。
偏在这时,姽婳社的女儿又骑马向前追赶贾珍,冯紫英、卫若兰瞧着,只得再骑马上前来护贾珍。
贾珍只听马嘶阵阵,马蹄声声,总算明白姽婳社的女儿们决心要他性命,慌地要站起来爬上冯紫英的马。
冯紫英也伸出手,有意拉贾珍上马,眼瞅着伸出去的手就要抓住贾珍的手了,偏横空冒出来一根球杖,重重地打在他手腕上。抬头一瞧,却是迎春匍匐在马上杀了过来。
贾珍挣扎着喊了两声救命,只见一只铁掌重重地踢在面上,眼前一黑,便昏厥了过去。
贾珍这一昏,也不知道是酬王社还是姽婳社的马蹄,雨点般践踏在贾珍身上。
“够了!”冯紫英喝了一声。
重新上马的孟璇瞅着冯紫英一摆手,姽婳社这才停了下来。
“不得了了,出人命了!”陈也俊叫了一声,瞅着姽婳社众女儿,不觉有些胆寒,心叹一个个闺阁女儿,怎地心肠这样狠毒?
迎春趴在马上看了一眼,心叹贾珍是自作孽不可活,嘴里喊着珍大哥,下了马走到贾珍跟前试探了一下,见贾珍只是伤着了,就对急赶着过来的南安老王爷、贾赦、贾琏道:“方才惊了马,也不知道地,珍大哥就跑到了马蹄下。王爷,老爷,二哥,这事……”
南安老王爷背着手把姽婳社、酬王社众人一一看了,方才人在看台上,只瞧见这群少男少女骑着马聚在一处,也没瞧见究竟是怎么回事,但贾珍活该这事总没错,谁叫他在人家打球的时候忽然冒出来,就道:“速速送贾珍回去吧,你们好端端的打球,他无端端地跑来打岔,确实是他的错!方才离得远,没听清楚,只听见‘薛大兄弟’这四个字,这又是怎么回事?”
贾赦白着脸,赶紧地对南安老王爷道:“王爷,这事就交给琏儿去查吧。料想,是我那兄弟妻家的外甥耐不住寂寞,偷偷地跑来这边瞧热闹呢。”虽方才隐隐约约听见了林姑娘几个字,但事关女儿闺誉,也不好提起。
南安老王爷背着手,瞅着满脸血污的贾珍叹了一声,又问冯紫英:“北静王呢?叫他带领着酬王社杀姽婳社一个片甲不留,他偏没了人影。如今是三比三,可见你们酬王社是当真轻敌了。”
“王爷放心,日后酬王社再不敢掉以轻心。”冯紫英揉着手腕,微微埋着头,只觉姽婳社女儿都是一群披着画皮的豺狼虎豹,竟然这般心狠手辣。
孟璇冷笑一声:“不敢就好。父王,这一身臭汗的,我们先去梳洗了。”听见贾蓉赶来扑倒贾珍身上嚎哭,眼睛也不眨一下,转身就要带着人走。
还不等她们离开,便瞧见一个穿着万子纹暗红袍子的男子被人押着走来。
“王爷,这就是薛蟠!我们逮住他时,他正爬在墙头上呢!”南安王府的侍卫抬脚便把薛蟠摁在地上。
薛蟠着急地叫道:“冤枉!大老爷、琏二爷,我当真冤枉!我一直老老实实地爬在墙头上,什么事都没干!”
“贾赦,这是贾家的家事,你们处置吧。”南安老王爷扫兴地背着手,便领着酬王社众子弟先去了。
“呸!瞧你也不像什么好人。”马金云骂了一声,便随着孟璇去梳洗。
迎春倒也是觉得薛蟠当真冤枉,瞧他那脸颊上还有一道血痕,只怕是被人硬生生地从墙头上扯下来的,才要走,忽然想起打了冯紫英一下,待要去赔不是,忽然瞧见已经散场的看台边,冒出来个穿着布衣的下人,先觉得那人有些眼熟,须臾想起是谁来,便顾不得梳洗了,嘴里喊着干爹,便冲那下人跑去。
正待要悄不作声,从贾赦给他留下的小门出去的穆老三听见一声干爹,望见一个身量高挑、肌肤微丰的红衫女儿向他奔来,先觉这女儿身姿矫健,风姿却不是寻常女子比得上的,随后又纳闷她为何喊他干爹,良久才想起自己曾认下了一个干女儿。
“干爹!”迎春跑到看台边,抬手抹了一下满是汗珠的额头,望着穆老三笑,“干爹一点都没变样。”
穆老三瞅着亭亭玉立的迎春,眼角向还没散开的闲人瞥了一眼,见迎春一点也不忌讳喊个下人干爹,嘴里说着好好,瞅着被人抬走、奄奄一息的贾珍,只觉多年前受的那口恶气终于吐出来了。
“干爹要不要随着我去一见我们老祖宗?等会子迎春下厨,给干爹做几道下酒的小菜。”迎春笑道。
穆老三瞅着脸颊绯红、满身活力的迎春,一时失了神,待瞧见贾赦走来,唯恐贾赦说破他的身份,就咳嗽了一声,“改日吧,今儿个你这边人这样的多……南安老王爷当真想得开,竟叫你们青年男女在一起打马球!也不怕生出什么事来。”
迎春笑道:“能生出什么事来?酬王社的人把我们姽婳社的人,视作豺狼虎豹呢。”
穆老三笑道:“若年轻个几十岁,我倒也想跟你们娘子军对阵一回!”
“干爹要打马球,这有什么难的?回头打发了旁人走,干爹要怎么尽兴都能够!”
穆老三叹道:“不能了,你们年轻人打马球,意气风发的,叫人念叨一句金勒马嘶芳草地,好不潇洒快活。我们上了年纪的人,勉强算是老夫聊发少年狂,白白叫人笑话了。”他倒是不缺人打马球,但跟一群男子去打马球,哪里比得过跟一群脂粉飘香的闺秀打马球来得畅快、恣意。
迎春笑道:“干爹虽留着大胡子,可瞧着年纪也不很大,人家说,女人四十豆腐渣,男人四十一枝花,倘若干爹把胡子剃掉,料想,也是风度翩翩呢。”
“果真?”穆老三爱惜地抚摸着自己的美髯。
迎春赶紧地点头,望见一个唇红齿白的马夫走来,便好奇地看他一眼,心道穆老三把早先的风流贵公子侍卫,都换成了俊俏少年郎了?
“爷,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那马夫道。
迎春忙站在穆老三身边,疑惑地问:“干爹,这是……”
穆老三笑道:“这是我表侄子。”
“表哥。”迎春赶紧地叫了一声。
那年轻的马夫怔了一下,探究地望了迎春一眼,见她脸上满是骑马后的红晕,心道今儿个真是不虚此行,把那我见犹怜、端庄持重、娇憨烂漫、矫健俊美的女儿都一一看了个遍,探究着,就随着穆老三去了。
迎春琢磨着这马夫的身份,远远地瞅见贾赦愁眉苦脸的,就又忙向贾赦跑去。
贾赦方才瞧见了穆老三,也不敢迎春提起穆老三的事,只一面向自己走,一面叹息着,“真真是……你大妹妹厥了过去,这一病还不知道怎样呢!你珍大哥嚷嚷的话,也有些人听去了,就怕传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叫你大妹妹心里不痛快。”
“那薛蟠呢?”迎春赶紧地问。
贾赦冷笑道:“那薛蟠瞧着倒是当真无辜得很!只是也不能就这么放过他,我们这边算是请客呢,他趴在墙头看个什么热闹?”
“……万一薛家攀扯大妹妹呢?”迎春道。
贾赦琢磨着,也并非没有这么个可能,叹道:“这么着,可就把你林姑父得罪了。”虽说如今没有银钱握在林如海手上,但若是放任黛玉不管,又有些过河拆桥……沉吟着,就对迎春道:“你先去安抚你大妹妹,待我去寻了王子腾来说话,料想,那王子腾也没那么厚的脸皮,敢攀扯到你大妹妹身上。王子腾说话了,薛家的孤儿寡母哪里敢自作主张?”
迎春忙答应着,思忖着林黛玉心思细腻,只怕会觉名声坏了就起了绝食自戕的心,这般想着,就顺着私巷过了偏门,望见一道蓝影闪过,瞧是林玄玉向后院里跑,便伸手把他拦住。
“二姐姐,我姐姐她……”林玄玉皱着眉,眉宇间满是杀气。
随后跟着过来的贾环嚷嚷着说:“等我去教训教训那薛蟠,给林大姐姐出口气!”
“住口,乱嚷嚷什么?”迎春瞪了贾环一眼,扶着贾环的肩膀,低声叮嘱说:“若当真要给你林大姐姐出气,就回去盯着你太太、你姨太太,别叫人把那薛大傻子往大妹妹身上牵扯!”
贾环听了连连点头。
林玄玉蹙眉道:“怎么会出了这种事?就连隔壁府里的珍大爷要去,都要赦老爷点头才行,那薛蟠怎么进去了呢?”疑心有人算计了他姐姐,又怕此时过去,会揭了林黛玉伤疤,叫林黛玉更难受。林玄玉思量着总要打薛蟠一顿,才能眼下这口气,跟贾环换了眼色,就向关着薛蟠的屋子去。
迎春也不拦着他们,想起贾珍一脸血污的模样,心里颤了一颤,顺着回廊走着,琢磨着见了黛玉如何安抚她,走到门前那蓬迎春花前,就听里面史湘云打抱不平道:“林姐姐,若不是宝姐姐一时想起了一个诗题,急着要跟你说。我们慢一步过去,你便没命了!如今宝姐姐要你作证不是薛大哥所为,你怎么就不出声了呢?”
黛玉为难地低声说:“我只可作证不是薛大哥。”
“不是薛大哥,那究竟是谁,你倒是说呀!”史湘云着急地催促黛玉。
薛宝钗善解人意地道:“云丫头,别逼林丫头了。清者自清,我那哥哥也该吃一回子亏,长点记性了。”
“可是大老爷那边要叫了王家舅老爷来收拾薛大哥了!”史湘云着急着说。
迎春听见黛玉又在那啜泣,便拿手轻轻地敲了敲窗子,撩起帘子走了进去,瞧史湘云愤愤不平着、薛宝钗反倒从容地揽着黛玉安抚,且黛玉又似乎十分信赖薛宝钗的模样。
“迎春来了。”薛宝钗满脸苦涩地微微一笑,似是哥哥被冤枉了,还不得不顾全大局地安慰黛玉一般。
史湘云有些怕迎春,拉着薛宝钗道:“宝姐姐,咱们走吧。”略偏了头,躲着迎春便向外走。
迎春先在门边乌木架子上的水盆里洗了脸,随后走到床边,瞧了一眼虽失魂落魄的黛玉,笑道:“几时跟她这样要好了?”
黛玉懊恼地咳嗽两声,“若非宝姐姐及时赶来,我这条小命便断送了……可惜,我又不能替宝姐姐的哥哥辩白一句,若辩白了,那一个就要死了。”想到秦可卿哀求的眼神,又不忍心把秦可卿跟贾珍的事说破。
迎春瞅着黛玉白皙脖颈上的淤青,好奇道:“紫鹃呢?她没事吗?珍大哥要害你,还能饶了她?”
黛玉瞧迎春似乎知道那隔间里的事,两只手握着帕子,瞧了一眼端了汤药进来的紫鹃,低声道:“她恰去寻琏二嫂子讨文房四宝去了。”
“这么说,就只你一个人恰好落在珍大哥手上?”迎春摩挲着下巴,琢磨着女儿家的去更衣都要结伴,怎么黛玉竟然一个人到处地走动?
黛玉沉吟着,满怀惭愧地对迎春道:“这种事,若说出来,那蓉哥儿媳妇的命便没了,只能委屈薛家大哥了……左右,日后多多补偿宝姐姐便是。”
迎春眼皮子一跳,瞅着黛玉是当真跟薛宝钗投契了,虽觉得薛宝钗内里藏奸,但没有实证,也不好对黛玉说破,忽然听见孟璇得意地一笑,随后姽婳社众女儿哗啦啦地走进来,便拍了拍黛玉肩膀,“别哭了,我们都替你报仇了,你再哭,就枉费我们待你的一片心了。”
孟璇笑道:“这话说得对!”走到黛玉身边,把黛玉的下巴一挑,笑道:“今儿个真是痛快,那酬王社的小子还妄想护着贾珍呢!最后还不是叫咱们……”
“嘘——”迎春对孟璇嘘了一声。
马金云拍着冯家姊妹的肩膀,不满道:“那冯紫英怎么回事,竟然这样护着那个混账!”
冯慎己笑道:“他哪里有咱们这样细腻的心思?在他们男人,眠花宿柳、狂嫖滥赌的,破天荒地重了一回义气,就算是好人呢。怕他们酬王社的子弟,跟贾珍也有些交情。今儿个北静王不在,若他在,怕也要护着那混账东西呢。”
黛玉听着姽婳社女儿的话音,也不好再在床上坐着,穿着水绿寝衣走下床,对着镜子一照,反倒自顾自地笑了。她还当自己经过了这事,就要去掉半条命,只觉昏昏沉沉的,谁成想镜子里的自己并没有多少病气,可见多少病痛,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瞧众人面有得意之色,便悄声问迎春:“二姐姐,我方才昏了过去,不知道后头的事……”
“哦,我们姽婳社的女儿,替你教训了贾珍,他如今不死也只剩下半条命了。”迎春轻描淡写地说。
黛玉才觉得这手段太狠辣一些,须臾想到贾珍不死,她跟秦可卿两个就要死了,想着,就也随着孟璇、迎春等人笑了。
迎春瞧她虽难过,却不像是求死的模样,知道她是心有牵挂,所以才强撑着。
正笑着,忽然就听外头雪雁喊“宝二爷,您不能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