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重逢与病危

第二十八章 重逢与病危

小船靠至岸边,等张洛上了岸。那两个汉子却不跟上来,只是在船上抱拳道:“张爷,毛爷他们还在等小的们,小的们先告辞了。”

张洛知道他们必事先得到了什么吩咐,便点了点头。两个汉子一起动手,小帆船撑帆远去,虽不顺风,在两个汉子的操持下速度也是不慢,倒是不愧毛海峰夸过的。

沿着海滩,向前走了大约四五里路,便见一处小村,张洛到一家看起来门户大些的人家讨了碗水喝,同时询问了琉球国皇宫的位置,那家人虽然不会说汉语,但好似也能听懂一些,在张洛手脚并用的演示下指出了个方向。张洛谢过之后,继续赶路,又行了七八里路后终于到了处大些的镇子。当地的琉球官员却是会说汉话的,当得知了张洛的身份后,当即便毕恭毕敬的让张洛暂且住下,他们自去通报。

在村镇上住了一日,第二日一早,镇上便来了一队人,这队人进入村镇时,惊动了好些百姓,张洛也出门去看,却见正是失散近月的东厂番子,为首一个,锦袍黑冠,满脸络腮,正是庄善道。

庄善道远远的见了张洛,面上先是不敢置信,随即便是狂喜之色,飞奔过来,相距数丈便直接跪倒在地上,呜咽道:“属下见过厂公!见到厂公无恙,属下这就安心了!”

后面一队人马大半都是原来的东厂番子,还有小一队却是随行而来的琉球兵卒。张洛见庄善道虽然衣服光鲜,却是满连憔悴,眼袋深深凹下,显然这一个多月过的艰难无比。心想此次遇险却是怪不得他,赶忙伸手将他先扶起,问道:“好了,好了,这么大个人,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咱家不是屁事没有嘛。小小倭寇,能耐得了我何!还有你们,都起来罢。”

众东厂番子和兵卒都站了起来。庄善道老脸微红,他性子本甚是功利,只是这一个月内外煎熬,委实是生平未遇的窘境,这才忍不住落泪,此时被张洛提醒,却依旧是一副愁苦样,欲言又止。

张洛看看他身后,却没见到想见的人,便微皱着眉头问道:“小瓶子和徐先生呢?”

小瓶子是岳瓶儿的化名,庄善道道:“厂公在东海上离散后,小瓶子公公每日垂泪,一心要出海寻找厂公,在半个月前,登上一艘琉球国的船只出海去了。徐先生则是认为要寻厂公大人便要先寻倭寇,因此随着琉球的船只回了大明,去找胡宗宪大人,想要从胡大人那里找到倭寇的线索,以寻找厂公。”

张洛眉头微皱,徐渭也就罢了,他那么一个大人不会有什么事。可岳瓶儿一个不通世事的小姑娘,孤身上了琉球人的船,这可有些不太妥当,当下道:“善道,你可能联系上那搜琉球船?”

庄善道心中便咯噔一声,他也是个精明之人,岳瓶儿遮掩的再是成功,这么几个月下来,说他一点没发现那也是骗人的。不过饶他此前已怎么看高那位小瓶子公公,此时被张洛这么随口一问,便知自己还是疏忽了。厂公对那位小瓶子公公的关切,可比自己所料还要强烈的多。

庄善道背心出汗,恭声道:“厂公,这出海的船很难联系上,不过这些琉球船都是为了寻找厂公才出的海,因此每个十天半月,都会回来报信。属下私底下算算,小瓶子公公乘坐的那艘琉球船出去也该差不多半个月了。最近也该回来了。”

听到这话,张洛才吁了口气,道:“这样就好,大路,等小瓶子一回来,就带他来见我。”

庄善道应了声是,但面色依旧是愁苦不堪。张洛见状,奇道:“大路,看你脸色,似乎见了咱家回来,也不甚高兴啊!”

庄善道闻言,顿时面如猪肝,忽然道:“厂公,属下有要情容禀,请厂公过去一步说话。”

张洛心中更奇,便应了,随着庄善道单独到了一边。庄善道见左右无人,这才凑上来小声报道:“厂公,大事不妙。琉球的绣画公主病危,眼看就不行了!”

张洛吃了一惊,道:“什么!到底怎么会事,给咱家说清楚!”

庄善道垂着脑袋,颓然道:“厂公,属下到这才知道,那琉球的绣画公主是个病秧子,从小到大就是喝药长大的。也算咱们倒霉,就在属下来的几天前,绣画公主便发病了,而且这两个月病情越来越严重,那些诊断过的琉球太医都说她过不了三个月。”

张洛一时说不出话来,半响才苦笑起来。此行当真是多灾多难,先是遇到巨风倭寇,流落海上,然后在东瀛溜了半圈,好不容易到了琉球,却又出了这档子事。早知这样,还不如不回来,就当自己因公殉职在东海,就此消失回保宁算了。

其实当时张洛未必没有这样念头,不过一来皇宫里的事还没完,庄妃的仇还没报。二来也是最要紧的,岳瓶儿还在船队里,数月相处下来,张洛可舍不得放弃这个合心意的小美人。

张洛定了下心神,问道:“此事确实吗?”

庄善道知道他的意思,道:“随行的医官也确诊了,假不了?”

张洛沉吟半响,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便道:“带咱家去见见琉球公主,咱家要亲自确诊。”

当下两人回去,庄善道带路,一群人簇拥着张洛,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众人上了马,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便到了琉球皇宫。

琉球的皇宫和大明紫禁城是不能比的,不过样式倒很像大明的建筑,只是小的许多,五六座宫殿似的建筑,最前面一座宫殿的阶梯上,数十个穿着华服之人闻讯从皇宫中迎了出来,为首一个年青男子站在阶梯上行礼道:“琉球国主尚元,迎接天朝上使。”

虽然琉球国不过一边藩小国,但尚元毕竟是一国之主,张洛也不敢怠慢,也行礼道:“大明使节张言,见过琉球国主。”见礼之后,两人在一群臣属的拥护下进了琉球皇宫。

刚刚坐定,张洛已忍不住问道:“国主,不知道令妹绣画公主何在,能否让使臣一见?”

尚元向来也已从庄善道那里知道了大明皇帝的这一密旨,闻言黯然点点头道:“天朝皇帝的美意,本是小国的荣幸,可惜绣画福薄,承受不了天朝皇帝的厚恩。恩,天朝使臣请随我来。”

随着尚元,张洛和庄善道以及使团随行医官三人进了皇宫后院。到了间点满檀香的房间,白纱笼罩中,隐然可见一到瘦弱身形正半依在床上。

得到尚元的允许,那随行医官用手帕盖住从白纱中伸出的一截皓白却无半丝血色的玉腕,手指轻搭,号起脉来。张洛站在医官后面,静心屏气。他虽然不会医术,但双耳听到这白纱后的女子无论呼吸心跳,比之常人都显得虚弱许多,便知这绣画公主果然是身有重病。

得医官号完,国主尚元在里面陪他妹妹,张洛三人退出房间。使团随行医官向张洛行了下礼,恭声道:“大人,公主的病是从娘胎里便带来的的先天之疾。此病无药可医,若是在寻常人家,怕早就去了。公主能活到今日,还是全靠名贵药材吊着,不过天命有数,到了眼下这份上,便是再名贵的药物也没用了,下官亦是无能为力。”

虽然早知多半如此,但张洛仍是抱着丝希望问道:“医官,难道就没别的办法了?”

那随行医官想了下,摇摇头叹气道:“至少下官是无法可想了,不过医道浩瀚,公主尚有两月之命,若是大人能找到医术胜过下官的名医,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

张洛看向庄善道,庄善道面露苦色道:“琉球国小,那几个太医的医术还比不过周医官。要想找胜过周医官的名医,除非是回中原去找,可是厂公,如今正值冬春时节,海上台风众多,要说沿岸搜寻人还可,若真要穿过大海,只怕,只怕危险的紧。”

张洛对上次经历过的台风也心有余悸,闻言也知大有道理。便是夏秋两季尚且能遇到这等大台风,更何况如今冬季台风更多,此时出海去大明,岂非危险之至。”

旁边的琉球国主尚元忽道:“若是两位天朝钦差真能从天朝接来医术高明的大夫,本王倒有个法子,我琉球国沿海立国,海上航行便如天朝骑马,乃是家常便饭,国中也有不少经验丰富的老船夫能测天气,避让台风。若是本王命这数十老船夫组成一船,辅以适当中型海船,当有七八分把握能安全过海。”

张洛想起那尚老爹,倒是的确有预测台风之能,当下对尚元所说信了几分,沉吟半响,终于拿定主意,道:“善道,你立即准备二路信使随船而出。第一路,四百里加急火速赶往京城,替我捎一封书信给司礼监掌印黄锦公公,我会在书信里把绣画公主的事情说清,看看能不能让黄公公代为在皇上面前说情。也好先布个退路。第二路,持我印信去找赵文华大人,要他留意两省各地名医,若有发现,立即随归船运到琉球来。”

庄善道见张洛已有了对策,顿时精神一振。他这一月来寝食不安,并非无能,实在是他的身份和张洛相差太多,遇到这等事,根本就没法子做主。现在张洛回来,虽不知这差事到底最后落得怎样,但终究不用坐以待毙了。

几人辞别尚元,回到驿站,庄善道便去筹措信使人选,张洛坐在房中,挖空心思,遣词造句,花了半日,终于写好两封书信,当天下午,便由两个武功高强的健壮番子贴身带好,坐上琉球的快船出海而去。

接下几日,张洛拜访琉球君臣,组织贡品,忙得不亦乐乎。在张洛到琉球五日后,岳瓶儿所坐琉球船果然回港,两人相见,岳瓶儿哭的如梨花带雨,看上去整个清瘦了一圈,灰头灰脸,象个街边的小丐,看的张洛大是心疼。两人久别重逢,是晚自然恩爱无边,一慰相思之苦。

大半个月后,去大明的海船安然返航,带来了一帮十几个名医。那给赵文华传信的番子先向张洛禀报。原来他此去并未找到赵文华,赵文华早在半月之前,被召进京去修皇宫了。这番子也算机灵,知道自己不能空手而回,便携带着张洛那封书信找到了已暂时投身胡宗宪幕府的徐渭,此时徐渭正挖空心思为胡宗宪对付倭寇献计,虽知了张洛的下落,一时间也离之不开,见到书信,当即便禀告胡宗宪。胡宗宪本来就想巴结张洛,见了书信,当即便命手下四处打探名医,只几天之内,便请来十几个在乡间各府名气很大的大夫,许以厚利,让那艘琉球快船,将人送了过来。

张洛听到徐渭不能过来,虽然嘴上不说,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失望,暗道:“他到底是个读书人,始终还是要投在读书人门下,可惜,罢了。等一治好绣画公主的病,我便回京,东南沿海的事由得他们折腾,反正也不管我事。”

他本就毫无为官自觉,向来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屋角霜。此次遇难,奇逢王直等草莽汉子,一番相处下来,反觉他们比沿海那些官员读书人要亲切顺眼的多,而且沿海之事,是非曲直,难以分辨,因此他对东南沿海的事,就更不想插手了。

那些跨海而来的各地名医们在经过几个番子一翻审查后,随着张洛进了琉球皇宫,一番诊断下来,结果这些名医们个个摇头,竟是拿不出半点办法来。其中个花白头发的老大夫向张洛行礼道:“这位女子已然病入膏肓,请大人恕草民等已是无能为力。”

张洛大是失望,道:“诸位大夫,真的已没有半点办法了?如果谁能想出法子治好她,我出一万两银子。”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这话当真不错。张洛这话一出,几个名医都是眼睛一亮,但随即便黯然下去,显然是有心无力,不过那个老大夫却是踌躇了下,道:“此女病情如此,大人就再是悬赏,也是无用。不过草民知道一人,若大人能请得他来,或者此女还有希望。”

张洛闻言大喜,道:“请老先生快说。”

那老大夫道:“草民在来此之前,曾听说福州沿海之地,来了个姓莫的神医,医术通神。他的医术草民虽然未曾亲见,但有几个病人,明明是草民确诊已病入膏肓的,得他诊治后,亦是旧疾尽去,这份手段反正草民是万万不及的。大人若能请得他来,这位小姐或者还有几分生望。”

因为一路上番子们为了保密都语焉不详,这些名医也并不知道自己刚刚诊治的是什么人,所以这位老大夫以小姐相称。张洛喃喃道:“姓莫的神医,姓莫的神医。这位老先生,你可知道这个姓莫的神医如今确切的地方吗?”

老大夫微拂长须,道:“这位神医行踪飘忽不定,不过在草民来之前,曾听说他在台州府郊外的一个小山村里落脚,只是不知现在还在不在那里。”

张洛还没说话,旁边的庄善道已是忍不住抱拳道:“厂公,这次便让属下去罢,属下定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这位莫神医请回来。”

绣画公主眼下只剩下一个多月的性命,已是在拖延不得,若是只派遣个寻常番子去寻,未必能让地方官府尽力。庄善道虽说是东厂的档头,但毕竟如今东厂地位比不三四十年前,一个档头地方官员也未必放在眼里。因此张洛只稍微想了下,便道:“善道,你留在此地,这次咱家亲自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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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神之苍龙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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