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谋定 （1、2、3）
街上飘舞着裙子，夏天的色彩就是五颜六色。明大路的眼光被前面的女郎吸引了，她的腰枝在微微晃动。每一步，兰色的裙子就绽放成盛开的喇叭花，白暂的小腿象藕样的脆嫩。对面的行人不可避免的回头，明大路知道女郎的面容也会同样的娇好。
“回头看我啊。”明大路低声说。是不是听见了他的召唤，女郎听话的回身。
“啊，是你。”明大路尴尬的说。
伊人调皮的看着明妮的哥哥，花衬衣的男人在店面前不好意思的揉捏着鼻头。
“什么。”明大路惊讶了，“不好吧。”他有些举着无措，他险些打翻了面前的冷饮。
“你帮不帮啊。”低头喝果汁的伊人抬头。
“高考啊，你的女人怎么都这样难缠？”明大路在伊人的大眼睛前已经说不出话。
“我，我能不帮忙吗？”
从国家福的帐户上，高考追回了200万的款。他注视面前的聂西敏，1米74的女郎穿着运动装不甘示弱的看着老板。
“聂小东，你心里到底怎样想？”高考在心里感叹，追回“天华服装公司”的逃款，聂小东出了大力。当然国家福也因此判了死缓。这段时间还有一个插曲，行刺何东升的人被市局抓获了，是一个和老婆吵了架的青年人，报纸还专门报道省委书记何东升发了言：断案要实事求是，不要因为他是省委书记就从重从快。
“西敏，你就不让步？”高考讨好的对聂西敏说。
“老板，我是为了公司，而公司是你的。”言下之意就是为了我，高考无奈的缩回头：
“就这样。”
“怎么样。”聂西敏不依不放。
“给你了。”高考一阵头疼。
“那请您批示。”聂西敏背在身后的手放在高考面前，手里赫然捏着一份文件。
“又一个秦踊。”高考的头好疼，自己好不容易保留的农庄就这样被划进了公司的财产。
聂西敏走出高考的办公室，苏爱在外面等她。
“好了吗？”苏爱问。
聂西敏看着苏爱的眼色全然不同她在高考面前，眼睛里是异彩的聂西敏欣然的点头：
“他同意把农庄作为培训基地了。”
“嘿嘿，看你还想不想金屋藏娇。”苏爱作狭的想。
办公室里呆呆的高考做梦也想不到是苏爱赚走了他的秘密基地，他好不容易的拿起了电话：
“JONSON，我是高考。”
已经长住的香港的JONSON苦笑着放下电话，安排好的度假被这个电话彻底打破了。JONSON望着桌上白义天的照片：
“他是你最好的财产啊。”JONSON的手在照片上轻拂。彻底离开了律师职业的JONSON的身后是香港的高楼大厦。
秘书的提醒惊醒了沉思的JONSON，他想起自己还有一个约见。
“让我为你效命到什么时候呢？”JONSON用手按按有些疼痛的腹部。“让吉已强在车上等我。”
荷兰人吉已强没有想到他会在一群中国人中间工作，他读过《丑陋的中国人》，也遇见过和在一起就内斗的中国人。但他相信柏杨的用词是武断的，因为现在和他工作的中国人就很齐心，不管他们来自美国还是内地，是本地的香港中国人还是台湾的中国人。
“这将是强大的国家。”吉已强丝毫没有怀疑的想。
“想什么那？”JONSON拉开车门坐在吉已强身旁。
“为什么有这么多的磨难，你们中国人还是能继续你们的文明？”吉已强问道。
“凝重的历史是血液，不屈的精神是脊梁，宽容的包含是胸膛，再有聪慧的头脑，进取的四肢。”JONSON把公文包扔在座位上：
“这样的巨人会退让吗？”
“是啊。”吉已强点头。
香港人的脚步急促。JONSON和吉已强走进会堂，迎上来的女侍问明了他们的名字，微笑着把他们领进了楼上的单间。
“不好意思，我们迟到了。”JONSON对着房间里的人说。
“没有，是我来早了。”那人说。
吉已强感到了压力，特别是房门被轻轻关上。
“KILMER，这是毕惊涛先生。”JONSON对吉已强说。吉已强发现眼前的人右手背上有大条的伤疤，象面对大海的感觉，吉已强说：
“您好，毕先生。”毕惊涛赞许的看着荷兰人，他在自己刻意的气势前没有失态已经不错了。
“请坐，吉先生。”毕惊涛尽量放低了声音。国际的交往真是大势，越来越多的国人有了洋名，而来中国的老外却纷纷取了中文名。
“这里很安静，我们能好好谈谈。”毕惊涛说。
“这是‘康可纳’目前的投资项目书。”JONSON知道这豪华的会堂是毕家的财产，他不动声色的从公文包取出一叠文件。吉已强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惊讶，他没有做声但脸上的失色却十分分明。毕惊涛抬头笑了笑，扫看了资料就放在一边。
“我欣赏你们的态度，和你们合作我想将会愉快。请转告高先生，我希望不久之后和他会面。”毕惊涛故意不看吉已强。JONSON微笑了，毕惊涛已经为他解释了这也是高考的主意。
“那我们放松放松。”毕惊涛按了墙上的按纽，三个短衫的女郎鱼贯的走进。
“我们要选择最好的同伴，就如同要最好的同事。”当他们从会堂出来，JONSON拉着吉已强坐回车里。
“毕家是我们的首选。”
吉已强这才想到毕惊涛的毕姓。
“他是毕家的人？”吉已强张大了嘴。
“毕家的二管事。”JONSON谈谈的说，“KILMER，你要准备挑大梁了。”
“难怪他。。。的气势。”吉已强没有听清JONSON后面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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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长沙到C市只要3个小时，JONSON赶到高考入住的酒店已经是下午了。
“你的脸色不好。”高考看见JONSON的第一句话就说。
“有点感冒。”JONSON的脸色有些苍白，脸上还薄薄有一层汗，那是疼出来的。
“多注意。”高考没有深究。他把JONSON按着坐进沙发，转头让强生出去买药。
“先休息。有话慢慢说了。”
“在毕家的会堂感冒了。”JONSON不经意的按住腰，“那里的女人很有一手。”
“呵呵。”高考笑了，“你的身体不行了，不要成美国的隐形轰炸机了。”
“老了。”JONSON笑着感慨。
高考和JONSON的会面是他们之间的大事，将要做出的决定势必对整个公司的发展起很大的作用。高考没有心急，等JONSON睡熟了，他悄悄出了房间，给谢儒打了电话：
“你查查JONSON是不是有什么病，我看他的脸色很差。”强生和李庆无声的交换眼神，没有人愿意自己的老板不近人情。
“JONSON没有夫人吗？”强生打开了高考的房门。
“我不清楚，这是他的私事。”高考摇了摇头，“JONSON不会有事的。”极不好的预感笼罩了高考，他现在不能没有JONSON。
不忍心叫醒熟睡的JONSON，高考单独会见了在“明天义学C市第一学校”当体育教师的上官宏飞。
这是高考第一次看见上官宏飞。简单的穿着，若不是一种干练，高考怎么也把眼前的人和石市大名鼎鼎的刑侦队队长联系。
“宏飞兄，委屈你了。”高考举起手中的酒杯。
“起起伏伏本是人生的波涛。”同样面对自己的老板，上官宏飞十分满意。高考没有英俊的外表和魁梧的身材，但浑身散发的强者风范更让上官宏飞心折，他知道这是经过多少的磨难才形成的气质。
“我敬高少一杯，救命之恩不言谢了。”
高考微微一笑，一干而尽。
“在学校住得惯吗？”高考为上官宏飞夹菜问道。
“无所谓了。”上官宏飞在猜测高考的年纪，他的举动不象年轻人了，“但这是我一生中最平静的日子。”上官宏飞为自己和高考斟满酒，
“如果离开，我会回忆。”
是聪明的人，高考对上官宏飞的印象极好。也许是大起大落的考验，上官宏飞更深沉了，他脸上密密的有一层皱纹。高考突然想到秋见也是警察，再想到退伍兵的雷生、强生一干人。从国家暴力机关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
“那你就带着这一段回忆离开。”高考轻轻和上官宏飞碰了杯。上官宏飞的手抖动了一下。
“有什么牵挂吗？”高考的眼睛象鹰。
“没有了。”上官宏飞把酒仰面倒下，有什么牵挂呢？一个居无定所，不能左右自己生活的人能有什么牵挂。上官宏飞觉得酒不辣，但苦。
“她好吗？”几杯酒下肚，上官宏飞的脸红了。
高考知道以前上官宏飞喝酒是不红脸，难道漂泊会改变一个人这么多？
和她纠缠不清啊，高考隐隐发现倪如萍是自己生活中不散的幽灵。
“应该还好。”他含糊的说。他没有想到上官宏飞中意的两个女人都和他有纠缠。
“你想过报复吗？”高考也为上官宏飞而醉，他夹住了一只鸭腿，鸭子也想飞却飞不得。
“是对聂小东吗？”上官宏飞反问，他的眼睛红了。高考没有回答，他把想飞的鸭子腿放进嘴里。
“为了什么？女人？害命？”上官宏飞咧了咧嘴，“这世界本就为了强者。”高考发现上官宏飞眼睛暗淡了。我会让你重整旗鼓，高考再次和上官宏飞碰杯，为了我也为了你。
高考示意强生和李庆扶着烂醉的上官宏飞坐进了出租车。
“有好玩的地方吗？”高考问司机。闻到满车的酒味，司机心领神会：
“现在哪里能没有好玩的地方？”高考和强生哑然失笑。
幽暗的按摩院，低劣的香水味刺鼻。高考皱了皱眉，他摆脱了穿着同样暴露的老板的拉扯。
“小姐呢？”高考心想若是小姐不够，眼前的老板一定是要客串的。
“有呢。”女老板的手感觉到这位年轻人的衣料很好。几个小姐悄悄从屏风后的里间出来，马上坐满了小小的房间。
“啊，老师。”高考在小姐的调笑中听到了一个小姐的低语，他看了一眼斜躺在沙发上的上官宏飞。强生和李庆在和小姐打闹，没有注意到小小的声音。本来要换地方的高考招过来老板。
“让这位小姐陪我的朋友。”
老板笑着咧嘴点头。她把小姐叫在一旁说了几句，高考留意到小姐的确年轻。
“老板，能不能换人。”女人满脸歉意的笑着凑在高考的面前。
我知道有难度，高考已经下了决定。
“就是她。”高考也小声说，“我出4百。”高考知道这个价老板不会拒绝，“小姐我也给4百。”
“啊。”老板的眼睛亮了，她知道肯定有什么缘故，但她管不了。看见老板几乎是凶狠的命令小姐，高考心中猛的发疼，他在做什么？
三个男人从楼上下来了，女老板显然说服不了小姐，她对其中的一个男人嘀咕一阵。那个男人扫视了高考一眼，走了过来。
“老板，抽烟。”短粗的男人给高考发了支红云。强生和李庆停止了打闹，靠近了高考。
“不行我们就走。”高考没有点烟。男人悄悄瞄了强健的强生和李庆，满脸堆上了笑：“没问题。”高考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这些男人会怎样威胁小姐。但他只有这样才能让上官宏飞改变，因为上官宏飞将面对更凶残的对手，他只有先变成比他们更不要脸的畜生。
“我不是君子，我只要好好的生存。”高考默默的坚定自己的决心。
“好了，老板。”
高考睁开眼，小姐已经不见了。高考点点头，
“李庆，你也去。”李庆无语的拉着一个小姐扶着上官宏飞走进里间。
“老板，您不去？”女老板又走了过来。
“不了。”高考不耐烦的说。
他们回到酒店已经深夜了，当JONSON看见上官宏飞吃了一惊：
“你用什么改变了他。”
高考斜看了看上官宏飞：“女人。”高考简单的说。
“明天义学C市第一学校”的忽木尔校长搞不明白上官宏飞老师怎么说走就走了，但钟灵玉隐约感到了一些，特别是她看见高考出现在她面前。
高考看过《红与黑》，他一直很佩服于连追公爵小姐的手段，但他现在知道那很累。高考和钟灵玉坐在一起，他们默默喝着豆浆，听着小馆子里嘈杂的声音。
“是不是放松了？”钟灵玉突然问。
高考楞了，这本是他一直的生活，他曾这样每天骑着单车上班，在单位附近吃完米线走进办公室。但现在眼前熟悉的一切又是如何的陌生。
“得到就有失去。”钟灵玉象在自语。
“你到是要成哲人了。”高考强笑说道，眼前的一切如幻如梦，连本来清晰的钟灵玉也渐远渐远。
“我在石市偷偷看过你。”钟灵玉低头用油条搅着豆浆，“你不知道的。我看见你在服装厂的讲话觉得你好憔悴好无奈，看见你从公司走出来又好自信，看见你和女朋友一起又好幸福。我才明白我根本不了解你，我根本走不进你的生活。”
钟灵玉的声音在嘈杂的空气里清楚的传到高考的耳朵里：“我哭过，最后我回来了，我要得到的是平静，要失去的是。”钟灵玉侧身盯着高考，“我要失去的是我想要的感情。”一字一字的字敲打着高考，他看见雾气弥漫了钟灵玉的眼睛，女孩的短发在C市的清晨里无风起伏。高考想不到自己很平静，他象在看另外一对男女的对话，原来所谓的爱情能随境迁而事过。
“再见！”高考木然的感到钟灵玉的唇吻在脸上，软软的，暖暖的。当高考孤独的站起来，找寻那个曾为卖花的小姑娘系发辨的身影，他发现唯一的留痕是脸上一点湿湿的水。
高考是中午见到JONSON，他们要好好交流了。
“我去见过忽木尔校长。”JONSON休息好了，脸色不那么难看。
“情况怎么样？”高考点了支烟。JONSON明白他关心的是香港。
“先说说义校。”JONSON心想可能只有在他面前，高考才会这样沉不住气。
“义校的建设不错。忽木尔是称职的校长。”JONSON不顾高考的诧异，要了一支烟点上。
“但按你的要求，他却不称职。”高考默默的坐着听JONSON的分析。
“你需要的是忠于公司的人才，而不是社会的建设者，所以。”JONSON吐出烟圈。
“我知道了。”高考抖抖烟灰。JONSON不知道高考早上和钟灵玉见了面，但他了解高考，他现在有心事。
“再说说‘康可纳’”。JONSON没有劝说心情不佳的高考，他会自我振作。
“‘康可纳’的发展不算慢，但它要发展成第二个‘证实’需要的时间太多。”这是高考和JONSON的共识。
“也没有当年‘证实’的机遇。”高考落寞的接了一句。
“所以我采取了你计划的一部分，和毕家联系上了。”JONSON抬高了声音，“但我想把‘康可纳’交给毕家，而不是和他们合作。”
高考张大了嘴，他几乎认为自己听错了。
“毕家是香港的大家族，他们靠黑道起家，势力之大称得上只手擎天。”
“这我知道。”高考心急了，“康可纳”是他的退路，他怎么也想不到JONSON有这个想法。
“他们不仅在港澳黑白通吃，还对台湾和东南亚有很大影响力，现在又进军了祖国大陆。”高考一连窜的说，“但也不能把‘康可纳’拱手相让啊。”若他不是JONSON，高考简直以为对面坐着汉奸了。
“我们要合作就要选择最强大的，是不是？”JONSON慢调轻语的说。
“是啊，但。。。”
JONSON摆手阻止了高考的话。
“我们拿什么和人家合作？”
高考欲言又止，是啊，毕家会看得上现在的“海天”？
“毕家在不断的漂白自己，它们需要干干净净完整的‘康可纳’。”JONSON知道高考的心思，若不是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JONSON也不会作出这釜底抽薪的下策。
“我们只要一部分股份和毕家的支持，看起来是大亏。”JONSON心里也是不忍，但他必须解开高考的心结，“只有这样表明我们的诚意，才能让毕家彻底的真正支持我们。”
“要是他们吃了饭就走人呢。”高考的眉头打开了一点，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吃得太饱就走不了人！”JONSON按灭了香烟，“我联系的是毕家的二管事毕惊涛，毕家的大管事毕宏涛要退下来了。”
高考看了看JONSON，他马上领会了JONSON的意思。
“这是个赌，你决定吧。”JONSON闭上了眼睛。烟烧着了高考的指头，他急忙扔了烟头。
“赌吗？”高考如翻江倒海一般，“证实”的易主是迫不得已，而高考对一手创造的“康可纳”感情更深。
“赌吧。”高考心下明白，石市的空间太小，而内地哪里都有把持商场的大人物，若要走捷径就只有一手在里，一手在外。
“为了能在海外发展，是只有舍孩子套狼了。”
JONSON睁开了眼，他早知晓高考会同意他的计划。该忍时忍，该博能博。他以后会怎样的龙飞在天？JONSON希望自己能看见这一天。他的眼角有些湿润。
或者为一段感情和和一件事业画了句号，高考回到石市的心情轻松，唯一让他放不下心是JONSON的身体，于公于私他都倒不得。
下了飞机，因为高考没有通知接人，他和两位保镖推着小车出了通道。机场热闹得很，有不少武警在机场四周。
“还是有人欢迎我们。”强生呵呵的傻笑。
高考看见了大大的红幅：热烈欢迎欧盟商务团前来我省考察指导。
“瞧那写的。”李庆眉宇间吐露出十分的不屑，“指导？是来赚腰包里的钱才对。”
“这算什么？”傍边闲看的一个年轻人说：“一支欧洲球队来中国，接待费就用了几百万，而当地水灾死一个人才给6000块。”
“中国人多。”一位老者语气里是无奈。
高考觉得天暗了下来，“郁闷”一词难怪成为时髦用语，他现在就很郁闷。忽木尔校长必须换了，他突然转了这个念头。他要培养真正的人才。
“玫瑰有刺，仍有花香。”高考说了一句。
“有见识。”年轻人和老人同声称赞。
或者只有在曲折中成长的中国才能有如此沉重的魅力。高考推着车默默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