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风波初起
第九章
“是,回皇上,下人来报,说方从侍刚刚诞下了小皇子。只是小皇子有些体弱......”
“让太医好生为小皇子调养,另外,着内务府依例封赏。”穆罗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冯晴,见他眼都没抬,才暗自松了口气,随即又在心里自嘲,人家早就对她没心了,又怎么可能会在意这个。
不过理智上明白是一回事,心里的遗憾却是怎么也挡不住。等熄了灯就寝时,到底是忍不住,趁着黑暗,把人捞到了自己怀里:“你困不困?我们说会话,好么?”
冯晴没什么精力,但也没拒绝。穆罗云就当他是默许了,把脸贴在他颈后蹭了蹭,似乎很中意他身上淡淡的药香,商量道:“你看,芝遥下个月就九岁了,也是懂事的年纪了。他若是看到咱们冷冷淡淡的,两三天都搭不上一句话,心里定是不高兴的。再者,过几年他也要择妻了,若是成日看咱们这样,便不愿对妻主交付心思。虽说有朕在,谁家都不敢慢待了他,但两个人相敬如冰的,总是没有恩恩爱爱来得和美,你说是不是?所以...从前的事你多担待一些,别再与朕计较,往后,咱们试着好好过日子,成么?”
她一点一点慢慢说着,说到最后,其实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回头看看过往十年的事,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应该被拖出去打死。才对得起这人吃的苦受的委屈。但冯晴沉默了好一会儿,居然轻轻地“嗯”了一声,答了一句“我知道了”。
穆罗云简直要高兴地跳起来,虽然知道他只是为儿子考虑,还是抑制不住满心的欢喜,小心地抱着他翻了个身,让两人变成了面对面的姿势,珍而重之地亲了他一下:“朕用性命保证,一定好好待你们父子俩。”
冯晴点过头就打算睡了,穆罗云这一会儿又是高兴又是激动的,手里还抱着心心念念的人,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亲了一下他闭着的眼,又寻到他的唇,贴上去亲吻。
她刚娶冯晴的前两年,两人关系还算不错,但那时她也只是纯粹觉得冯晴漂亮,并没有多离不开的感觉,床笫之间也很少吻他。如今他早已不是姿容绝秀,她却觉得自己陷得越来越深,只这么亲两下,就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渴望了。
冯晴却不管这些,他肯答应穆罗云,只是为了儿子,何况穆罗云是一国之君,他们本就不可能时时在一起,等她有了新的乐子或是后宫进了新人,自然不会常出现在他这钟晴宫里。
两人各自怀着心思睡下,倒也算一夜好眠,穆罗云先醒,怕扰了身边的人,特地等冯晴醒来才起身,听说内务府的人已经在外面等着见冯晴了,便嘱咐他不可太过劳累,一边自己收拾了一番去上朝。
穆王朝是女子为尊,这新出生的小皇子在皇子中已经排行第六了,既不是长子,父亲的出身又很是一般,前些日子还险些被降级,内务府自然不会太过重视。听说皇帝的口谕只是“依例”,便粗略打点了一番,过来请示冯晴。
冯晴多年未管事,这一次虽说是重掌凤印,但温子墨在后宫早已经营多年,内务府是后宫最重要的一块,上上下下能掌到点权的,几乎都是温子墨的人,因此也并不怎么把他放在眼里,只是走过场似的回了话。
“我好些年没过问过这些了,只与你说一个道理,”冯晴只随意地浏览了一下他们呈上来的单子,并不去细细察看赏赐的物件,许是因为起身不久,声音还带着点低沉黯哑:“不管方从侍有什么不是,六皇子是陛下的儿子,是你们正经的主子。”
“呸!你这蛇蝎心肠的东西,你还我儿子命来——”
冯晴话音还未落地,就被一头撞进屋来的人惊得皱起了眉。方容被两个身强体壮的宫人扶着,一见到他就拼命挣脱了两人的扶持扑过来。
立在他身边伺候的不语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一花便有个穿着三等宫人衣服的少年挡在了身前,一手拧住了方容的胳膊,把他交给了钟晴宫的宫人。这人出现得如同鬼魅一般,等制住了方容,便默不作声地退到了后面,冯晴心知这应该是穆罗云特意安插的人,便多留意看了他一眼。
方容昨日才生下孩子,强撑着闯进钟晴宫已是十分勉强了,被压着手臂跪在地上,更是脸色惨白,身子也不停发抖。虽被制住了,还是挣扎着朝冯晴怒视。
“让他坐下说话吧,”冯晴指了指下面的座椅,立刻就有宫人压着方容在那里坐下了。冯晴仿佛对他的谩骂和恶意丝毫没有察觉,依旧维持着方才说话的语调:“你有什么事?值得这样闯进来?”
方容咬着牙不说话,屋里一时安静地连炉中沸水翻腾的声音都能听得清。
穆罗云接到宫人回报说方容跑到钟晴宫大闹的时候刚下早朝,连辇车都没乘,就带着人一路快步走过来了。进了屋看到冯晴好好的在上位坐着,才算松了口气,沉声质问门口一干战战兢兢的侍卫和宫人:“朕养着你们都是摆着看的吗?这么多人挡不住一个男人?”
冯晴朝她看了一眼,倒是果真没忘记昨晚答应她的事,指了下方容,慢慢开了口:“陛下来得正巧,方从侍显是有委屈不能说与我听,还是陛下亲自问吧。”
“后宫的事,君后倒叫朕来管,难道是想躲懒不成?”
方容见穆罗云从进屋后就不曾正眼瞧过他,对冯晴却是亲昵又爱护,一时又怕又急,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尚未开口已经满面泪痕:“陛下,我的孩子!君后害死了我的孩子!求陛下为我作主......”
他刚进来时就提到了孩子,冯晴隐约也猜到孩子怕是夭折了。这会儿听到他这么说,倒也没有多少惊讶,只是微微垂眸,掩去了眼中一点感怀。
“住口,”穆罗云脸色沉了沉,没等他说完,竟冷冷地打断了他:“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知欺君之罪该当如何论处?”
“臣没有!昨日臣在鬼门关里挣扎,可君后却见死不救,要不是这样,我的孩子怎么会一出生就体弱,怎么会熬不过一晚就死去!”
穆罗云的脸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抿着的唇角似乎预示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返身在冯晴身边坐了下来,看向方容:“来人,去传昨晚当值的太医。还有,把温子墨和李敏非给朕叫来。”
她绝少过问后宫的事,此时冷下脸来,一干宫人都有些心慌,端茶送水都是畏手畏脚,生怕被波及。被召来的太医更是伏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温子墨和李敏非一进屋,仿佛也被惊住了,穆罗云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温子墨,才指了指方容:“子墨,方容说,你能证明,是君后害死了他的孩子,你怎么说?”
“这、陛下,臣怎么会说出这般愚蠢的话,”温子墨一看她明显护着冯晴的架势,就知道事不可为。心里虽是十分遗憾,脸上却没有半点显露,只是睁大了眼,似乎被这话吓得不轻,立刻跪了下来:“众人皆知君后宽仁,对臣等都是爱护有加,这般大逆不道的话,臣听在耳中都只觉得可笑。方从侍怎么如此污蔑于臣。”
“不!你明明告诉我,他一直不肯见你们,所以你们请不到太医!明明就是他害死了我的孩子!”方容怔怔地看着他,有点不可思议,转头看到李敏非,又挣扎着去拉他的衣袖:“李君侍,你也来求见过他的对不对?是他不肯见你们,不肯让太医来救我,对不对?”
从他们进来后,穆罗云就一直在上位坐着,虽说只说了一句话,但手臂却一直没离开过冯晴的腰,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她的态度摆明了是要护着冯晴的,李敏非就算心里再痛恨冯晴,也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和身家性命去赌。更何况,冯晴与他本来就没有什么过节,看起来又是一个十足的病秧子,穆罗云对男人一向是没什么耐性的,宠一段时间也就过去了。
而他自己却有女有儿,根本也没有这个必要去赌。因此也立刻澄清:“我与你说得很清楚,君后当时身子不适,所以才不便见我们。你怎么可以这般造谣,还攀扯我和温君侍?”
“不不,你们不是这样说的,你们骗人。皇上——你要相信我,要还我的孩子一个公道啊。”
“够了,你们不腻,朕都听腻了,”穆罗云终于制止了他们的话:“方容,朕顾念你丧子之痛,这一回就不严惩于你,你自己回宫思过吧,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许探视。子墨,敏非,你们也记住,好心有时候也会说错话,往后,如果再让朕听到一句今天这种是非颠倒的话,朕唯你们两个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