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Bloody call
自那一战恩·索夫用计消灭了秀真机关后,格拉斯海姆的局势越发混乱。在这另一种意义上的监狱之城里,被强制和危险半琦共处,时刻面临生命威胁的人类,在失去了保护神秀真机关后,从蜷缩家中到愤怒抗议街头,也不过一夜之间的事。
然而面对武力的悬殊,虽然人数占据绝对优势,城里抗议之人也只不过做着无用之功,轻而易举被半绮军队抓捕关进了NEDE大牢之中。
人满为患。
我翻着恩·索夫派人送来的最新俘虏数据,笔尖在纸面上恩·索夫的下步打算上划了一下。抓捕反抗人类的行为,非但没有平息城里之人的愤怒,让他们乖乖蜷缩在家中恐惧,反而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来。
半绮本身就人口占比较低,如今竟然大部分兵力都浪费在了看守抗议人类之处。
恩·索夫笔锋冷酷——
建议进行格拉斯海姆人类大清除。
捏紧了笔,我垂目写上——同意。
“砰——”一声,我所在的自由军团首领办公处大门被人猛力撞开。我抬头看去,就见身着白色制服的黑发少年闯了进来,一向面瘫冷淡的脸上却是少有的愤怒。
似乎知道自己擅闯首领的行为十分不妥,然而黎明捏紧了拳头,脸上挣扎了几秒后,还是大步来到我的政务桌前,那尚青涩的少年脸庞上满是不赞同之色,唇抿紧许久,才语气坚决开口:“这是不对的,首领!”
我放下笔,抬头看着他:“哪里不对?”
似是被我的反问噎住,拳头捏得越发紧,少年长呼口气,声线却越发紧绷:“都不对!要立刻停止和NEDE的联盟!首领,你真的知道现在的局势吗?人类和半绮拼杀得你死我活……这格拉斯海姆一半的人类都被关进了NEDE大牢里!”
“然后?”
黎明忍不住一拳砸在我面前的桌上:“现在!格拉斯海姆就是地狱!首领,当初和NEDE的联盟就是个错误决定,你不能再被恩·索夫蒙骗!现在还能挽……”
少年声音猛然卡壳……
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我刚签下的同意两字。
他目光扫过我亲笔划了线的恩·索夫下步建议,那张俊秀的少年脸上满是震惊!
“……这不是真的!”
黎明倒退几步,有些恍惚地看着我,下一秒“唰”一声,长剑直指我,握着剑的手不断颤抖……
我面不改色看着少年又一次剑尖指向了我。
甚而有些好笑。
当初为了整个格拉斯海姆,黎明选择放弃我。
如今……他又一次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这是我身为自由军团首领,必须要做的事。脱离人类,成为真正独立的自由半绮。”
一向冷静的黑发少年似乎被我的话给激怒了,一脸被我玷污了心中珍宝般的表情,咬牙切齿:“自由军团……自由军团根本不是为了这个而组建!”
我冷眼看着他:“那是为了什么?自由的理想?还是自由的人身?在屈服于人类,被囚禁于这座喜悦之城时,我问你,半绮有什么资格谈论自由?还是说……”我微眯眼,一字一句——
“你甘愿——成为人类笼中之鸟?”
好像受到了奇耻大辱,少年脸色涨红,那双明显属于半绮的竖瞳一眼不眨地盯着我,几秒后方才猛然归剑入鞘,挺直了背,神色凛然望着我:“总之,这不是我追寻的东西。荣勋大人的自由军团……已经不存在了。从此以后,我黎明和自由军团,再无瓜葛!”
少年深深看了我一眼,满脸失望,随即转身。长靴踏地的声音响起,朝着门口走去。
我低下头,收拾桌上的文件。
一阵微风掠过。
少年靴声突兀停下……
“黎……明?”
办公房间外的走廊上,传来了司狼不可置信的声音。我猛然抬头,就见司狼已经具现化了野战刀芬布尔之刀,右手一抬,野战刀旋风一般削向黎明身后执剑的独眼青年。
独眼青年从容一躲,长剑顺势抽回,鲜血顿时喷溅了一地。
黑发少年茫然瞪大了眼,缓缓跪于地上。
“首领快走!”
司狼一刀暂时击退了对方,正想把我护住时,却在见到我的神色后猛然反应了过来……
室中陷入寂静。
只有黎明痛苦喘气的微弱□□。
克洛姆……不,应该说尤里乌斯立于我身侧,漫不经心擦拭佩剑上的血迹,独眼看向捏紧了野战刀的少年,语气轻软:“背叛自由军团,背叛首领,就是这个下场。”
“……这……这不是真的!”
司狼近乎喃喃自语。
那双苍青色眼眸执着望着我,似乎想寻求一个否定的答案。
我露出笑容。
语带笑意。
“介绍一下,这是克洛姆——我恒久不变的剑。”
————
NEDE大厦顶层恩·索夫所在房间。
抿了口恩·索夫亲手泡的茶,我搁下杯子,若有所思:“这么大的动静,隔离之墙那边依然没有反应。”
恩·索夫一脸无所谓:“这个世界没有崩坏,运行的逻辑依然存在,那自然不会出现超出理解范围内的人类援兵。毕竟……这里是格拉斯海姆,人类囚禁半绮之城,也是这个世界唯一运行之地。不管是人类灭了半绮,还是半绮灭了人类,只要正常逻辑产生的,都被它视为正常现象。”
盯着茶杯里沉浮的茶梗,我开口:“崩坏吗……”
“还原成最真实的由1和0组成的代码……你见过。”
心里浮现一丝恼怒,我抿了抿唇:“我不太喜欢别人频繁窥视我的过往。”
银发少年站到我面前,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入梦并非我能控制的,至少从你过往记忆,我确定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
恩·索夫看向角落一语不发的克洛姆,但笑不语,转而走到落地窗前,手中之杯遥敬那隔离之墙。
“试探得差不多了。”
我执起茶几上的杯子,一口气喝完,笑意盈盈接话。
“是该行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