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打声招呼
「我的『卡哇沙奇』不是借给你尬车用的……」
梁图真的心头在滴血,尽管一向都想得很开,但是看见爱车伤痕累累,教他怎能不在意,就某方面而言,这部机车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恐怕更胜关晓蕾。
当然,这件事不能让她知道……
「赢还是输?」
心中不悦归不悦,却没有一昧的追究责任,梁图真的逻辑总是比较着重于现实面,与其情绪化痛骂已经发生的遗憾,还不如动手修车来得实在,除此之外,他更有兴趣的是,自己爱车的牺牲,为大军争取到了什么?
「输了……」
「疑?」梁图真不解,念高中的时候,这辆川崎从来没有让他丢脸过:「对方骑的是什么车?FZR?NSR?」
「其实……」银发少年羞赧以告:「是小绵羊。」
听到这种答案,大多数懂得机车的人都会劈头丢出一句「一二五骑输五十?太丢脸了吧!」但梁图真没有,他知道,左右胜负的因素不止排气量这种主观条件而已,还有许多客观条件:「你们在哪儿尬?」
「东区。」
「那就难怪了。」梁图真摇头失笑:「真服了你,骑卡哇沙奇去跟小绵羊比赛钻车缝,怎么会有胜算?」
「我哪知道啊,师父,想说你的车那么猛,稳赢……」欧大军含恨委屈:「下次,我会换台车跟他尬。」
「省省吧!就算换车,差别也不大。」
「师父你太看不起人了。」
「不是我看不起你,这是很单纯的技术问题。」
「我技术不好吗?曾经飙过一百五耶!南部很多爆走族都是我的手下败将,还想认
我当老大。」
「拜托,猛催油门谁不会?只要引擎好,胆子大,猴子也能骑到破表。不要把郊外那一套搬到都市里面来,没有用的,两者完全不同,省道公路宽敞车又少,狠狠拼命骑就能出线,城市街道狭窄车多人更多,如果钻车缝的技术不好,根本飙不起来。」
「我会钻啊!」
「会钻个头啦,看车身的伤痕我就知道,不能钻的地方你硬钻,要不然就是犹豫过久,才会把后照镜给撞断,大军,高明的城市尬车不是见缝就钻,随机应变不是长久之计,你的眼光必须放远,不能只看到眼前两台车。」
「不然要看到几台?四台?八台?」
「数量没有意义…」梁图真轻轻摇头,气度犹如智比天高的参谋:「热闹的街道车水马龙,随便望过去,在你的视线范围之内,汽机车加起来少说也有五十辆,每位驾驶都可能超车或者切换车道,再加上突发状况以及路面坑洞,五十几辆汽机车同时前进,可能变换的排列组合有多少种,算也算不完。」
「那到底要怎么样嘛?」银发少年听得脸快垮下来:「全部看一遍,仔细思考车阵的变化吗?」
「视线乱飘那是尬车的大忌!还有,记着……」梁图真的表情跟语气都相当郑重:「不要用大脑,不要去思考!千万不要!」
不用大脑,难道要用膝盖啊?欧大军相当质疑:「师父,如果要框我,也请别要太扯……」自己蠢归蠢、笨归笨,但绝对不傻!
「谁框你啊!这是我当年骑了十万公里才觉悟的秘奥义。」
「那也许真的是太奥了,师父,我完全听不懂。」
「骑久了你就会懂,不管排列组合有多少种,你只需要一种,不管车与车之间的缝隙有几条,你只需要一条,其他的…都不重要,甚至,并不存在。」梁图真作出总结:「记住,大势所趋、唯心所依。」
「呃……」银发少年只思考了一秒:「吃饭吧!师父。」
「我想也是…」
◎◎◎
作为一个小康家庭出身的私校大学生,梁图真所承租的房子,也就相当诚实地,反应出他并不富裕的这个事实。
楼高七层,顶楼违反建筑规章加盖一层,勉强可以算是八层,屋龄超过二十年,外墙的壁砖历经多次大地震,已经半数剥落,看起来就像是一栋破旧的危楼。
梁图真住在四楼,对于华夏民族而言,这是大大的忌讳,四与死同音,很多医院都睁眼说瞎话,把四楼的标示贴成五楼,以安抚病患迷信惶恐的心理。
不难理解的是,四楼的房子多半乏人问津,出租或者出售都是降价,这栋房子的四楼,租金更是只有其他楼层的三分之一,除了因为是四楼以外,更因为曾经有位重考生连年不第,极度灰心,上吊自杀,空了很多年都没人敢租。
冲着租金便宜,尽管屋主据实以告,梁图真仍然义无反顾的租下这间房子,他从小就很铁齿,认为人死灯灭,什么也不会留下,鬼神之说,不过是间接宣扬伦理与道德的通俗教材。
搬进去之后,他才知道自己错了。
睡觉被鬼压、身上被鬼抓、水龙头流血水、镜面照出第二人,种种不可思议的灵异现象搞得他精神衰弱,最惨的是,看到绳状物体就有自我了断的冲动。
毫无经验的梁图真急病乱投医,上山下海跑遍全国,收惊、扶乩、观落阴,简直作了一趟民俗之旅,才终于摆脱那煞气逼人的「室友」,过程匪夷所思、惊声尖叫却也笑闹连连,不过,那是一段完全不相干的怪谈,与本故事无关,按下不表。
今时今日,梁图真的宿舍窗明几净、一尘不染,别说精神上的「脏东西」了,就连实际上的脏东西也找不着。
但,这并不代表梁图真很爱干净,事实上他懒的要命。
这,也不代表欧大军弟子服其劳,事实上他脏的要死。
这,更不代表西恩灵犬贴心,事实上它那容易掉落的狗毛常常都是脏乱的元凶。
眼下环境的清洁,只有一个人居功伟阙,那个人就是,「滔天叉」的天命传承者,拓旡族下届内定首酋,古名「菲雅斯」的拓旡族少主──岛田克巳。
这个俊秀的日本少年,「永世战争」意外地与欧大军打成平手,之后本该立即回转日本,却因为某种连他自己也不能明白的唏嘘而滞留,纾尊降贵,从大财团的阔少爷摇身一变成为摆地摊的小贩,前后身分差异之大,判若两人。
凭借迷死人不偿命的俊秀脸庞,克巳摆地摊贩卖银饰的生意之好、获利之高,绝对不下于百货专柜,他借住在梁图真家,他有能力向梁图真缴交高额租金,但梁图真不好意思收,总是拒绝,不想住霸王屋的他,改以劳役的形式代替货币,扛起整个家庭的家务事。
拓旡族王室「岛田」家的中心思想是标准的大男人主义「武士道」,但克巳从小所接受的教育却是以成为全方位领导者为目标,德、智、体、群、美,五育并重,名师指导、样样皆精,连打扫、煮饭这种小事也绝不含糊。
所以,当梁图真和大军回到家的时候,饭桌上已经备妥热腾腾的美味佳肴。
师徒两人修车花费很大力气,肚子饿得呱呱叫,手也不洗,登时狼吞虎咽起来,对于小朋友而言,这真是不良示范,好孩子不可以学唷,常常勤洗手,肠病毒快走!
「赞啦!克巳!照烧鸡腿的酱汁真是一级棒!」
「喔!这个煎蛋寿司的蛋皮有够厚!咬起来超级满足!」
「这道义大利蔬菜汤更是经典,酸酸甜甜,去油解腻的圣品!!」
所有对于美味的称赞,都出自于梁图真之口,银发少年一句话也没说,只顾着吃饭,尽管他吃得比师父多,尽管他也觉得很好吃,但他死也不会给予俊秀的日本少年任何正面评语,作为天生的宿敌,这种情结一点也不过分。
拓旡族与跋厉族、滔天叉与焚海戟、关晓彤与顾允珊,有太多理由促使这两名少年互相仇视,那是命运的死结,任何人也无法解开的死结。
就算神通广大如同梁图真,最多,也只能让他们维持薄弱的和平。
至于这份薄弱的和平能够维持多久,谁也无法保证……
「梁大哥,最近…」克巳不经意的提起:「你的声名似乎传的很快。」同样是在吃饭,他的动作就斯文许多,细嚼慢咽,仪表翩翩,比较起来,梁图真跟大军还真不愧为师徒,吃相同样的难看。
「有吗?」
「嗯,西区那边,许多太古遗族都在谈论你的名字。」
「谈论的内容是什么?」
「大致上可以归纳为两个疑问,里米特是谁?以及,是否有人能够提供关于里米特的情报?」
「为什么需要我的情报。」
「据说各大部族都传达了类似讯息,要全体族民注意里米特这个人。」
「拜托──像我这种无名之辈,有什么好注意。」
「之前的确是如此,不过……」俊秀少年微微笑:「从今以后,梁大哥您恐怕再也不是无名之辈。」
换做是别的热血青年,肯定会因为名气的上升感到雀跃,而梁图真,只感到麻烦:「唉,讨人厌的虚名啊。」
「还不是你自己找的。」纯白的拉布拉多犬坐卧在沙发椅上,前脚压着电视遥控器,本来安安静静收看「宠物当家」,蓦然听见主人的抱怨,忍不住插嘴:「明明知道凡莉嘉身边没好事,总学不懂离她远点,现在好了吧!出名了吧!看你怎么收拾。」
「出名有什么不好的?」银发少年顺着常理发言:「师父这么杰出的武者,就应该要站出来接受表扬,享受众人的景仰。」
「我也这么认为。」大军不会赞同克巳,克巳却常常赞同大军:「梁大哥你就坦然接受吧!低调是好事,但过分的低调就显得不近人情,凭您足以横扫地下斗场的实力,实在没有必要遮遮掩掩的过日子。」
两位少年异口同声的劝进,这并不奇怪,积极的企图心很符合他们的年龄,不过,西恩还是必须感叹──无知真是一种幸福!
麒麟嫡裔的存在,是两院与兽人都不能容许的禁忌,梁图真的风头越健,身分被揭穿的机率也就大为提升,身为高阶灵兽,西恩的生命已然历经无数个世代,人世间的悲欢离合早该看开,对于主人悲壮的轮回,却始终无法释怀。
那淡淡的哀愁,也间接导致它无法摆脱拉布拉多犬的躯体,至今两千年之久。
◎◎◎
「说到这个,师父你到底在辛亥隧道干了什么好事?」
「也没干什么,都是些无谓小事,比较尴尬的是,在许多人面前打赤膊。」梁图真描述事情的态度总爱轻描淡写。
银发少年半信半疑:「许多人是指多少人?」
「我没算,二十个吧!」
俊秀的日本少年也很好奇:「都是些什么人?」虽然连络拓旡族总部就能得到精确情报,但碍于私自离家的身分,总是不大方便。
「我只认识铜山倍达,其他都是生面孔。」
「高手很多吗?」大军很在意这一点。
「平均标准不俗,与铜山倍达同等级的强者更有五、六位!」
「五、六位!?」前阵子越级挑战铜山却惨败的大军,深知那种级数的厉害:「师父你太不够意思了,这么大的场面自己一个人独吞。」自从觉悟到己身所拥有的力量不足以保护想要保护的事物之后,欧大军就罹患了某种被称为嗜战症的心理疾病。
「是是是,下次再有大场面,我一定…!?」话说到一半,梁图真突然打住,他察觉到某些异样……
「怎么了?师父。」大军的感官一向都很迟钝:「噎到了吗?」
「嘘……」俊秀少年示意禁声,他的敏锐度本来就在标准值以上,尽管不如梁图真,隐约也感到不妥。
「嘘什么嘘啦!小白脸!」出于仇视情结,大军很少正确说出克巳的名字,多以戏谑的称呼代替,不过,倒也名符其实,对方细腻的脸蛋,的确比他脏脏的臭脸白很多:「要上厕所就去呀,又没人跟你抢。」
「我们被人窃听。」克巳小声的说。
「窃听?」银发少年低下头看看餐桌底下,仔细望几眼之后,又抬起头坐直:「没有***啊?你唬谁!」
「在窗户外面……」真是难以理解的逻辑,就算有***好了,又为什么一定会在餐桌底下?
「***装在外面哪听得到里面?小白脸你太扯了。」
「是人啦!」克巳的修养或者很好,但对方的愚莽总能令他不计形象讲粗话:「有人在外面窃听啦!大白痴。」
「笑话!有人我会感觉不到吗?」
银发少年不可一世的说着,与此同时,客厅的落地窗爆裂开来,直接否定了他的大言不惭。
「真是不容易啊!难得孽畜能够这么快发现我的存在。」
破窗而入的,是一名白俄籍男子,衣着宽松,头戴鸭舌帽,胸前还挂着巴掌大的十字架,看打扮,显然是嘻哈饶舌的爱好者,基本上,他长得并不差,五官端正且英挺,但笑容里隐隐包藏祸心,让人很难对他产生好感。
「去你妈的孽畜啦!」挨骂了,就要马上骂回去,这是大军原则之一:「教廷的狗腿,特地来找死吗?」
「的确是特地,不过,是特地送你下地狱。」
「就凭你?哈哈哈!」被人挑衅,便义不容辞的答应,这是大军原则之二:「放马过来吧,只怕撒旦要的人是你。」
语毕,意气风发的银发少年正欲离席,却发觉自己站不起来,整个人像被无形的枷锁箝制住,无可抗力、动弹不得。这种感觉他一点也不陌生,每当他与俊秀的日本少年吵得不可开交,几乎要开战的时候,都会受到这样的压制。
以意胜力,这是顶级强者贯彻极端的意念加上恢弘的斗气才能施为的磁场压制。
现场,只有一个人的修为达到这种程度。
「师父,你干麻啦!放开我,狗腿都踩到家里来了,不给点颜色瞧瞧,我们的面子要往哪里摆?」
「给我闭嘴,你师父我从来就不是爱面子的人。况且……」梁图真没有停止用餐,边挟菜边讲:「没有必要的话,教廷也不会找上门来,关于这一点,教廷的老兄,劳烦说明一下好吗?」
「这才对嘛,讲话别那么冲不是很好吗?总算还有懂事的人。」
「但你的理由最好充分,否则的话,今日很难全身而退。」这句话是克巳补充的,拓旡族人天性冷酷,不会为了意气之争刻意挑起战端,但是,如果是为了尊严,那又另当别论,已经把这个破旧公寓当作自己家的他,不容许外人随便践踏。
「哼哼,好一个拓旡族的大少爷啊!如果不是因为事情与你无关,我还真想试试滔天叉的滋味,嘿嘿,也罢,总有一天等到你。」白俄男子伸出舌头猛舔上唇,夸张的表情令人厌恶:「我的名字是索拿夫,神威狱中等院士,今天来,纯粹打个招呼。」
「如果我没搞错的话,教廷只对有罪的兽人打招呼。」梁图真大口撕咬鸡腿。
「你的观念很正确。」
「我不记得自己有犯下令人发指的罪行。」
「你的确没有。」
「那么你想对谁打招呼。」
「阿姆雷特。」
「何罪?」尬车难道是圣经所不能宽恕的罪恶?
「杀人。」
「放屁!」听到那种不实的指责,欧大军再也按耐不住:「你他妈出家人就可以乱讲话是不是,我杀谁了我!」
「反应那么大干麻?心虚喔!」索拿夫解释:「这一阵子,寿仁高中的附近连续有多名民众失去了他们的头颅,据线索判断,我们肯定都是兽人干的。」
「我听不出来这桩案子跟阿姆雷特有任何关系。」梁图真神色自若的反证。
「命案从他转学之后才开始发生,你说巧不巧呢?」
「巧你个鸡歪啦!」银发少年越听越火大:「等我把焚海戟插进你的屁眼,你就会知道事情有多巧!该死的狗腿,我…呃呜……」说到激动之处,忽然顿住,不是他不想继续讲,而是梁图真加重了磁场压制,紧到他连话也说不出来。
「吵死人了…」梁图真把碗筷放下,终于吃饱:「世界上的偶然跟巧合还少吗?假如这也能够当成证据,我看教廷也可以改拜佛祖。」
「是不能。」索拿夫毫无愧疚的承认:「所以我才说,我只是来打声招呼。」
「那么……」梁图真双手插胸,面无表情的说道:「你可以走了。」
「哼哼哼!」索拿夫冷笑,完全无视于逐客令:「听着,你们这些孽畜,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我就是鬼,我会牢牢盯紧你们,最好不要栽在我的手里,我向上帝发誓,绝对会让你们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无疑,这个白俄痞子的恫赫很吓人,但弄错了对象,梁图真维持一贯淡然无谓的作风,狠话左耳进右耳出,理都不想理。
欧大军当然是最气愤的人,但他重劲压身、有口难言,呜呜呃呃的只能激动乱叫。
拉布拉多犬始终目不转睛观看电视,仿佛所有事情都跟它无关。
最后,只剩下克巳。
「梁大哥的话你不听懂吗?狗腿,还是……要我送你一程?」
每说一个字,斗气就跟着提升一个幅度,当俊秀少年讲完整个问句,身上所散发压迫感,足以令索拿夫微微喘气。不过,索拿夫并没有吓到,这股专属于拓旡族人的冷酷气势,反而勾起他被铜山倍达痛扁的回忆。
绝不愉快的回忆……
怨恨影响理智,索拿夫的脾气本来就不大方,又何况兽人曾经杀他全家,造成他仇视所有兽人,很容易把新仇旧恨混淆,心念电转之间,竟然咽不下这口气!
「那就有劳大少爷相送了!」
当日受到的屈辱,就在小孽畜的身上讨回!
嗡的一声!索拿夫把独门兵器「涡刃」抄在手上,这状似风扇叶片的兵器血腥残忍,至今已经绞碎四十三名兽人的肢体,其中除了有罪的兽人以外,更包括倒楣落单的善良兽人。这数目日后只会继续增加,所有的兽人都该死,索拿夫对此深信不疑。
「很好!」
克巳拍桌而起,梁图真没有压制他,事实上,梁图真从来也不想压制他,这俊秀的少年自幼接受严格训练,尽得四将卫真传,更有八树总司的背书,战技无可挑剔,心智与想法也宏观深入,行事知所进退,不需要别人为他多操心。
斗气与奇异荣耀的力场在客厅与饭厅之间相互摩擦,急旋的气流四处回荡,月历与日历不断翻页,连西恩的狗毛也跟着飘散开来。
情势一触即发,就在这个时候,一团夺目耀眼的白光从窗口破洞电射而入,强大的风压足以令人窒息,书报杂志、窗条碎玻璃,以及一些没有固定住的小玩意儿都被吹上天花板,整个宿舍乱到不能再乱。
当白光逝敛,一支闪烁神圣光芒的长枪插在索拿夫的面前,感觉上像是为他提供武器,实际上却是阻止他的挑衅。
「啧!爱管闲事的白亚哥。」索拿夫当然认得同侪的兵器,原来长官还是有派人跟踪自己,心下明了不能继续胡搞,杀气少了八成,复仇念头登时打消:「算了,你不用送了,各位孽畜,山水有相逢啊!我会一直盯着你们的,哼哈哈哈───!」
拔起神圣的长枪,索拿夫讪笑着窜出窗外,怎么来就怎么走,也算是有始有终。
「山雨欲来风满楼……」俊秀少年喃喃念着,任由白俄痞子自行离去:「蕴含的能量仿佛狂风暴雨,山雨枪真不负神威狱七大圣器之名,不过,如果对上远古十大神兵,不晓得熟优熟劣?」
「兵器又怎么会计较那种事呢,到了最后,能够分出胜负的也只有使用者而已。」梁图真很客观的给了个答案,并且,解除了对于大军的压制。
「我操──!」拿回行动自由的大军,首务之急便是破口大骂:「含血喷人的东西,给我回来啊!」当然,这一点意义也没有,对方早已搭上同侪接应的汽车加速离去,纵使骂破喉咙,对方也听不见。
欧大军自己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并没有追出去,纯粹只是骂个爽,发泄完毕之后,回头向梁图真提出比较具有实质意义的建言:「师父啊!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今天不是我们招惹人家,是人家来招惹我们,还有道理忍下去吗?!」
「你难得也会用成语耶……」
「偶尔也要展现一下程度!」
「那句成语哪里学来的?」
「我想想喔…」银发少年煞有其事想了一会儿,忽然发觉自己被拐:「不对啦!师父,重点不是这个!」
「不然重点是什么?」
「重点是我们要要讨回公道!」
「你想怎么做?」
「烧了他们的狗窝。」欧大军解释:「狗腿破坏我们家,我们也破坏狗腿的家,这很公平。」
「嗯……」梁图真单手撑着脸颊思虑良久。
很久、很久……
久到克巳都已经收完晚餐,跑去洗碗,梁图真还在思考。
终于:「好吧,大军,抄家伙!」
「是!」银发少年喜出望外,拉起衣袖,左手臂浮现一条暗红色纹路,这是召纹,无论距离多远,都能够瞬间召唤焚海戟到位,是一种相当方便的天赋。另外,附带一提,岛田克巳的左手也有一条功能相同的水蓝色纹路。
「吾因汝而生,汝为吾之臣,辗转穿梭在上下四方,燃却……」
「停停停!不要念了,你在干麻?」
「师父你说抄家伙去讨公道啊!我叫焚海来有什么不对。」
「谁答应你那种事,我说的家伙是扫把跟铁锤!」梁图真指着一片狼籍的客厅抱怨:「地板那么脏,现在不扫,待会儿要清到几点才能睡觉?落地窗破那么大个洞,现在不补起来晚上下雨怎么办?」
「厚!师父啊──!」
欧大军为之气结,他真的不懂,都到了这种地步,还有什么好顾虑?
◎◎◎
翌日,全城的警察在各大路口拦检川崎牌重型机车,逐一比对,誓要把昨天拖垮东区交通的暴走族绳之以法。
欧大军很安分的搭公车上课,他的个性再怎么冲,也不敢去赌警察是否认得他。有一点他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事情会闹的那么大?抓枪击要犯好像也不曾看过条子执勤那么认真。
这个现象的确很反常,不过,也不是没有道理。大军并不晓得,昨天被他辗过的某辆轿车上载满了达官显贵,有议员夫人、委员夫人、还包括了市长夫人,这些受惊的官夫人回家向官老爷哭诉,当晚,市警察局长的手机就响个不停。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个国家的马屁文化盛行,底层公务员对于高级官员的投诉总是处理得特别勤快,只要办得好,令高官满意,日后前途无可限量,相较之下,侦破窃盗案、强盗案、又或者谋杀案,枪淋弹雨出生入死,头发都想白了,还不见得有人赞赏,反而换来一句:治安怎么那么差?
无论如何,大军并不了解马屁文化,对他这个年纪的学生而言,政治议题遥不可及,以科幻用语来形容,那完全是另一个次元的事情。
下公车之后,他买了早餐边走边吃,左手三明治、右手咖啡牛奶,除了头发颜色比较特殊之外,看起来跟一般学生没什么分别,同样地一脸呆样。
从公车站走到校门需要五分钟,途中会经过一个废弃工地,许多不良少年走进学校前,都会聚集此地抽烟打屁。欧大军虽然也属于不良少年,但他讨厌烟味,每每经过都是快步离去,但今天,却停下了脚步。
因为,他看到史盖一伙人把周志壮拖进了工地。
「妈的,还来…」
想也不想,欧大军也跟了进去。
这个工地废弃多年,盖到五层楼高度的未完工建物杂草丛生,据说当初工程进行了几个月,建设公司恶性倒闭,投资的地主血本无归,连请人把建物移除的经费也凑不着,所以工地里多的是大型废弃物。
姑且不论未完工建物是否有倒塌的危险,遮风避雨绰绰已是有余,附近的不良少年最喜欢提音响到里头醉舞狂欢,脱光衣服也没人知道,俨然次文化的温床。
史盖等人把周志壮带到建物的最深处,指着风干的狗屎要他吃,幸好欧大军这次提早撞见,否则的话,绝对是惨痛的回忆…
「死GAY,我警告过你了,不要动我跋厉族的人,你是火星人听不懂中文啊!」
「怎么现在跋厉族的人不讲信用了吗?」史盖狡猾说道:「昨天不晓得是谁答应我,尬车输了就不再干涉我的事。」
「我欧大军说话算话,但昨天条子跑出来搅局,哪有什么输赢!」
「得了吧!就算条子没来,继续尬下去你赢得了吗?我领先你足足一段耶,胜负再明显也不过!」
「胜负岂能预估,领先又怎么样?」欧大军辩到底:「你又知道你不会摔车吗?」
「总之你就是想赖帐啦!好,我就知道会这样,上次给你面子,别以为我怕了你,这里可是我的地盘!」史盖自以为很帅气的用力甩头:「兄弟们!都出来吧!」
呼应着史盖的吆喝!各个角柱的后头走出十多位青少年,每一个都是太古遗族,手上拿着预先准备好的棍棒,显然史盖是故意引大军来此,要以人数的优势,把这焚海戟的传承者打成落水狗。
看着十几个人逐渐向自己靠拢,欧大军不惧反笑。
「真好啊!昨晚憋了一肚子的气,终于可以发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