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挑战魔尊
战枫心中一奇,低声道:“兄弟们都怎么了?”
张一帆上前一步,苦笑道:“大哥,兄弟们见了水就头晕,一路从塞北到江南,见了长江大河都害怕,更别说见了这一望无际的大海!”
战枫哑然失笑,这些勇猛彪悍的大漠儿郎,他们不畏惧任何刀光剑影,不惧怕任何敌人,却偏偏害怕水!这也难怪了,在大漠上滴水如金,这些兄弟的何曾见过江河大海。
人对未知的东西总是害怕的,这是改变不了的。
战枫笑笑道:“一帆,你带兄弟们就在此等候吧!让兄弟们熟悉一下水性。我不要兄弟们精通水性,但以后也不要见了水就害怕啊!”
祖越走了上来,低声道:“船只检查完毕了,没有任何问题!但两艘船只最多只能载六百余人!”
战枫点了点头,对拈花大师道:“看来我们要在东南武林群豪中挑选人往海上追敌了!”
拈花大师也点了点头,道:“只能这样了!”
等从两千余东南武林群豪中挑选出六百余精通水性与海战的好汉出来时,时间又过了大半个时辰,柳生宗矩带领倭贼乘坐的船只已经只能看见一个黑点了。
战枫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万倾烟波,陡然间豪情大发,大手一挥,沉声喝道:“兄弟们,我们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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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龙帮中的控舟高手确实不同凡响,在第二日快黄昏的时候的时候便已经追上了东瀛人的船只。
柳生宗矩的船只已经能看得清楚了。
战枫高声喝道:“兄弟们,准备好了吗?拔出你们的刀来,我们用倭寇的血来祭刀!”
群豪轰然应是,纷纷拔出自己的兵刃,各种各样的兵器在夕阳下闪着金黄色的光,倒也颇为壮观。
突然,轰得一声巨响,震得众人耳中嗡嗡作响。
船上的东南武林群豪立刻一阵慌乱。
“不好啦,倭贼用火炮攻击我们啦!”
其实船上没有几个人见识过火炮的威力,只不过以讹传讹,才将火炮的威力传得神乎其神,不过既然一般的火炮都有穿金裂石之威,那就万万不是血肉之躯能够抵挡的。
“大家别慌,沉住气!”战枫大声喝道。
但接着又是“轰”得一声巨响,东南武林群豪反而更加慌乱了!
战枫的话语在惊天动地的炮声面前完全没有半点作用。
还是祖越大声喝道:“大家别急,火炮不是轰向我们的!”
东南武林群豪才慢慢镇静下来,仔细看了看周围。
倭贼的火炮确实不是轰向自己,不但自己的船只没有半点损伤,周围连半点炮弹溅起的水花都看不见。
那倭寇的火炮是对谁而发的呢?
祖越又道:“大家别急,我们的船只现在还没有进入敌人火炮的射击范围!”
但轰轰的炮声仍然是一声接一声的传来。
所有的人开始东张西望寻找倭寇在向什么开炮。
几乎在同一时间,所有人的眼光都牢牢被定住了,再也移不开半分。
在柳生宗矩大船的左前方,一支舢板在隆隆炮声中疾射而来。
舢板上,只站着一人,黑衣红袍,任海风吹起衣炔飘飘,直若神仙中人。
倭贼的火炮一发接一发地向那人轰去,却始终无法遏止小舢板高速前进的势头。
那人脚下的小舢板仿佛有了生命一样,在敌人的火炮射击之下左穿右插,任火炮炮弹在身边掀起滔天巨浪,自身却完好无损,倭贼才射了四五发炮弹,小舢板已经到了倭寇大船前面五六丈处。
“去!”那人低声喝道,也没见怎么作势,脚下的小舢板如离弦之箭一般射向倭寇的大船。
“轰”地一声巨响,小舢板直直镶入倭寇大船的船身之上,而舢板上的人却轻轻巧巧地落在倭寇大船的甲板上。
甲板开始在操纵火炮的数十名倭寇齐齐狂吼一声,拔出腰中长刀,悍不畏死地冲了上去。
剑光一闪,就如半空中划过一道闪电,剑气几乎笼罩了十丈方圆,数十名倭寇几乎在同时横尸当场。
一剑光寒十九州,剑气纵横三万里!
世上居然真有人有如此武功?
此人是人?或是神?或是魔?
夕阳之下,那人挺剑傲然立在船头,自然而然有种藐视天下苍生万物的威严与骄傲,仿佛是偶然步入凡尘的天神在人间偶露仙踪。
包括所有战枫和拈花大师在内所有的人都惊呆了,敌我双方三艘大船甲板上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不可一世的绝代高手,一时之间,天地万物再也没有半点声息,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那如天神下凡般的人影身上,再也难以移开。
“咕噜”一声,柳生宗矩喉头不由自主地咽下一口唾液,却发现自己握在刀柄上的双手不知何时早已经渗满了冷汗,这一长一短两把带给自己无数次胜利的刀这次还能不能带给自己胜利?
柳生宗矩心中再也没有半分信心。
那人虽然只是随随便便得持剑站在自己面前,但自己却始终感觉不到他的位置,这是一种玄奥至极的感觉。要知到了柳生宗矩这种级数的高手,往往不用眼睛去看便已经能够用精神锁定敌人的位置,而出手攻击或是防守,但在这人面前,却完全失去了效用。
天马行空,羚羊挂角,谁能把握到其中的痕迹?
柳生宗矩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输了,这样的对手,是自己绝对无法对抗的。纵使面对东瀛千年以来最出类拔萃的绝代武学奇才宫本武藏,柳生宗矩也没有过这种无法提起丝毫斗志的感觉。
“你是谁?”柳生宗矩涩声道。
那人微微一笑,那双深邃不可测的眼睛中露出一丝欣喜,道:“本人月拔!无论你是何人,但能令本人见猎心喜,已经令你足以自豪了!”
柳生宗矩心头一震,东瀛虽然远离中土,但在中原雄踞四十年不败的天下第一高手魔尊月拔的名字自然听说过。
柳生宗矩喃喃道:“原来是天下第一高手!难怪,难怪!”
月拔又是微微一笑:“来吧!我等不及了!”
柳生宗矩突然仰天大笑道:“好,好!能死在天下第一高手的剑下,岂不比死在病塌之上强多了!能与阁下全力一战,柳生死而无憾!”
月拔微微动容,感觉到对手被自己打击得全无的信心又恢复过来,反而隐隐有越来越强大的趋势,而且在这最后关头终于成功地将生死成败通通抛开,心神晋入了止水通明的无上境界,不由满足地叹息出来:“来吧!好多年没有碰上值得相交的对手了!”
柳生宗矩的面容也在瞬间变得无比的冷酷,缓缓地抽出腰中的长刀,成双手执刀状,沉声道:“刀名妖刀村正,招式乃我新阴流的最后半招名曰成仁!今日喜见天下第一高手,无以为报,特为月兄奉上此招!月兄小心了!”
月拔隐隐感觉到对手身上的每一丝气力都缓缓地聚集到了那把妖异的长刀之上,并转换成了一股忍而未发,足足可以毁天灭地的强大力量,也不敢轻乎,手中长剑平伸,与对手遥遥相对。
柳生宗矩厉声喝道:“去!”
一股足以破开一切的刀气带着无可匹敌的杀意向月拔袭了过去。
刀气所经过的沿途上的甲板被一路划开一条半尺宽的口子,一时之间,木屑残渣满天飞扬。
战枫与拈花大师相互对视一眼,这才是柳生宗矩的真正实力。
这一刀之威,换了战枫与拈花大师任何一人,都绝对无法接下!整个中原,只怕能接下这一刀的人,恐怕没有几个。
月拔该如何应付这一刀呢?
月拔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迎着那道半月形的刀气刺出一剑,仅仅只是一剑。
那道半月形的刀气在月拔面前三尺之处突然掉头,向柳生宗矩卷去。
柳生宗矩横刀一挡。
但这道刀气乃是柳生宗矩的全身功力所聚,能挡得住吗?
挡不住,那就只有死!
柳生宗矩的双眼中露出无法置信的神情,他怎么也想不到,对手仅仅是用了一招最简单的借力打力便破了自己新阴流的最终绝招。
接着,柳生宗矩的身体如推金山倒玉柱般倒了下去。
刚才那一刀的刀气已经深深破入他的五脏六腑。
这纵横东瀛不败得绝代刀法大家,就此惨死当场。
战枫心神一颤,一滴泪水慢慢滑落下来。
他终于见到了天下第一高手魔尊月拔的剑法,也终于明白了魔尊月拔为什么在四十年来成为江湖中无可争议的第一高手。
以最简单的招式,破去对手威力最强的绝招,月拔的剑法,已经达到了“止于极境”的最高境界,再也无法百尺竿头,再进一步了!这已经是人间剑道所能达到的最极至的尽头,对于天地万物的力量的掌控已经完全到了无可挑剔的完美境界。
这种境界,已经完全臻至了百年前庞斑浪翻云的无上化境,所差的,只是那最后一着,只要能跨出那最后一步,魔尊月拔就是第二个庞斑浪翻云。
月拔在一招之间击杀了名列东瀛三大宗师之一的柳生宗矩,但脸上却殊无半点喜色,反而露出落寞的神色,看了柳生宗矩的尸身一眼,随手拣起柳生宗矩跌落在地的长刀,然后挥出一剑。
剑气所至,倭贼乘坐的长达二十余丈,宽达三丈的海船竟然应声被斩作两节。
除了战枫和拈花大师,所有的东南武林群豪都是脸色苍白,惊若寒蝉,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这还是人力所为吗?人身**,又怎么可能发出这种几乎不属于人间的力量?
月拔左脚一挑,一块木板从慢慢下沉的船上飞了出来,落在海面上。月拔看也不看乱成一团的倭贼,收剑回鞘,身影一闪便已经出现在木板之上。
战枫突然沉声喝道:“且慢!”
船上所有的人都被战枫这突如其来的喝声吓了一跳。
看了月拔刚才孤身破敌的场面,再也没有人想与月拔为敌,眼看这不知是敌是友的绝代魔君就要离去,你又何必再横生枝节呢?
月拔转过头来,远远地望战枫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眼中突然爆出一丝前所未有的异彩。
也没见月拔如何用力,月拔脚下的小木板突然加速,在片刻间就到了战枫所在的船头前不足三丈之处。
战枫看着眼前这不可一世的绝代高手,眼中射出热烈的光芒,一字一句道:“给我三年的时间,我会给你一个惊喜!”
月拔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战枫,没有说话!
过了半晌,月拔才缓缓地闭上眼睛,似乎要将眼前这年轻人的样貌牢牢记在心中。
拈花大师心中一颤,陡然间热泪盈眶,心中明白,战枫在见了月拔这惊天地,泣鬼神的剑法之后,已经激起了对无上武道的不顾一切之心,这才会完全将生死成败抛到脑后,向这名震天下四十年的第一高手下了战书。
月拔争开眼睛,叹息道:“小兄是否因为某种原因功力尚未恢复?致使月某差点与小兄失之交臂?”
战枫点了点头,道:“再给战某三年时间,战某当不会让魔尊失望!”
月拔似乎没有听到战枫的话一般,自故自道:“道心魔性,道魔同体!以道心来驭魔性!好,好,当真是妙到了极点!哎,三年,三年!又要月某等上三年!战兄可知月某是何等寂寞吗?”
战枫微微一笑道:“无欲为道,有求则入魔,世上又有何人不是道魔一体呢?”
月拔也是微微一笑,脸上露出无比的赞叹和激赏这色,道:“如果月某没猜错的话,战兄应该是与小徒铁寒在金陵大战一场的西北王战枫。好,好,功力只剩余一半尚能战胜铁寒,战兄现在已经给了月拔一个惊喜了!三年后的今日,月某在长白山天池恭候战兄大驾!”
战枫心情激荡,连声音也变得微微颤抖起来:“月兄放心,战某必到!”
月拔象是突然记起什么似的,道:“战兄是用刀的吧?这把刀其中似乎有点诡异,战兄拿去看有没有什么用途。”
说罢,将手中刚才取自柳生宗矩的长刀抛向战枫。
战枫一把接住,仔细看了看,手中的刀刀身如一汪秋水,而刀锋更是锋利无比,只是一入手便有种森森的寒气,刀鞘上还刻着“村正”两个铭文。
“此刀虽是不可多得的宝刀,但铸造之时阴阳严重失调,且铸造此刀的刀匠只怕是心中有什么血海深仇未能了结,因此阴煞之气大盛,杀性之重,无出其右,实在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好刀!但阴盛而阳弱,用久了恐怕有弑主之嫌!”
战枫看着手中的村正刀低声道。
月拔爽朗一笑道:“难道战兄怕了不成?且此刀似乎还另有玄奥,若是战兄不要,不妨再还我便是!”
战枫傲然道:“以人驭刀,则是人为刀驭。以心驭刀,则是刀为心所驭!战某岂会怕了不成?”
月拔哈哈一笑:“战兄好自为知吧!月某先行一步!”
说完,掉转脚下的木板,飘然而去,不到片刻便已经乘风破浪般行出了数百丈,只能看见一个小黑点了。
远远的天际传来月拔那充满了期望乃至期望中还带着三分落寞的声音:“三年之后,长白天池!战兄切勿忘记了!月某日日夜夜盼望着战兄前来一聚!”
战枫再也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望着月拔远去的身影,眼中已经隐隐有泪光闪烁。
月拔这盖代魔君,的确已经达到了由魔入道,并已经只差一步便可以跨越天人之道的境界,从他那可以包容四海的心胸就可以看出这一点,月拔给自己三年时间,只是不想让自己成为他的另一个失望,若是普通的武林高手,定然会在对手羽翼尚未丰满之前斩杀对手,以免养虎为患。
月拔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也只有这种胸襟,才让他傲然站立在武道的颠峰,成为这四十年来最无可争议的天下第一人,无人可以动摇他的地位。
现在的天下武林,除了月拔,谁都不配“天下第一”这四个字。
拈花大师再也忍耐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长白天池一战,长白天池一战,自百年前浪翻云和庞斑一战之后,天下武林就再无惊天地,泣鬼神的可观之战,不知战枫与魔尊月拔三年后这一战会不会成为武林中新的一段神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