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禁忌制胜
众人认为杨宗保虽然说出了史实,但是根本不曾‘以史为鉴,劝谏君王’,因此这一局理当判负,他此时却依然若无其事的报出了一个年份,贞观四年二月。
陈荛叟有些惊讶也有些佩服的点头说道:“贞观四年二月,唐国力大盛,米价每斗不过三钱,百姓夜不闭户。”众人此时才明白,原来杨宗保根本就不屑于纠葛于李世民弑兄杀弟,皇位坐得是否正当。贞观之治的盛世太平比一切评论都来得有力。
陈荛叟似乎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太清二年”在众人看来,这应该是最简单的一道题。因为它只有年份,只要说出这一年的任何一件史实,就算成功过关。
可是杨宗保举起棋子的手就那样定格在那里。以杨慎对于历史的精深造诣和超强记忆力,居然没有一丝关于太清二年的记忆。
太清二年,仿佛淹没在杨慎穿越时空的时空乱流里。杨宗保勉力落了一子,思索的答道:“侯景先投靠东魏宰相高欢。太清元年,侯景率部归顺南梁。可见心怀反志,必为反复小人。一时顺臣,难为一世顺臣。”
陈荛叟却进逼道:“那么太清二年呢?”陈彭年也发现了杨宗保似乎遇到了瓶颈,趁此机会,快速攻了几子,杨宗保开局的优势逐渐丧失。
杨宗保搜索记忆道:“太清三年,慕容绍宗大败南梁两万水师于长江。同年,侯景背叛南梁,攻打国都,饿死当初纳降他的皇帝萧衍,私立太子,封自己为大都督。谋逆之臣居然弑杀故主,为臣者,当以侯景为耻,为君者,当以萧衍为戒。”
陈荛叟却依然咄咄逼人的追问道:“可我问的是太清二年?怎么,答不上来吗?”
为什么?太清元年,太清三年的史实都记得,怎么就是不知道太清二年呢?陈荛叟又怎么知道自己一定答不出太清二年呢?
想到此处,杨宗保思绪一片混乱,棋盘之上,棋势也渐转凌乱,长此下去,恐怕要步当年吴清源东渡折戟日本的后尘了。
杨宗保仿佛看到了吴清源在北海道的纷扬雪花中的那一丝落寞与不甘!
对呀,雪花!杨宗保眼神转利,沉着的答道:“太清二年,仅仅京城大雪,别无记述。陈大人,那一年根本就没有史实,我又如何以史谏君呢?既然陈大人如此苦苦相逼,晚辈也不客气了。开宝九年十月!”
众人想不到如此的峰回路转,陈荛叟大人设下没有史实的陷阱,杨宗保居然连几千年的历史长河中的一次京城大雪都答得出来,众人只有佩服的份,可杨宗保随后的这个开宝年间的史实也未免太近了一些,这不是大宋的年号吗?不过几十年前的史实,能够难倒陈荛叟吗?
相反,围观群众中的一个小童子仿佛揭穿皇帝的新衣般问着身边的父亲:“爹爹,我在学堂里学过,开宝年间不是只有八年吗?哪来的开宝九年呢?”他父亲立刻就要捂住他的嘴巴。
那孩子却自顾自的说道:“我被得可熟了,太祖开宝八年过了,就是太宗太平兴国元年了,哪来的开宝九年了?”
众人听到此处,也彻底明白了杨宗保这问题陷阱的所在。这倒并不是陈荛叟给出了一个没有史实的年份,杨宗保就会敬一个不存在的年份。只是,开宝九年十月,蕴含着太多不可说的禁忌,因此,陈荛叟只能无声认输。
要不是陈荛叟咄咄相逼,杨宗保也断不至于说出那个年月:开宝九年十月,宋太祖于寝宫暴毙。
这么一个语焉不详的暴毙,给历史留下了无数悬疑想象的空间,民间盛传太宗皇帝弑兄夺位,因此,太祖之死,是一个陈荛叟不可以宣之于口的禁忌。
更何况,当年太宗确实做出了许多让人非议的举动。首先,如果是正统即位,那么北宋的规矩应该是先帝驾崩的一年用旧年号,依然是开宝九年,第二年才应该用太宗的太平天国年号。可是太祖一死,太宗立马登基,而且立刻就将当年的开宝九年年号改为太平兴国元年。
因此,年轻一代的小孩子才不知道开宝九年的存在。而且当年太宗以兄终弟及的名义接位。可是他一上台,就迫害弟弟与太祖之子,最后还是由自己的儿子接位。
正因为这些举动,使得民间太宗得位不正的说法几十年来不曾断绝,反而愈演愈烈。此时的陈荛叟听到这个年月,当然只能吓得沉默的缩了回去。
以禁手开启棋局,同时以禁忌击败陈荛叟,一时间,声援杨宗保的呼声达到顶峰。
虽然连过诗,史两关,但此时的棋局却已经进入到中盘尾端。由于陈荛叟的那一招‘太清二年’将杨宗保弄得晕头转向,此时的杨宗保开局优势全然丧失,而且落在下风。
陈彭年却把握时机,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一旦进入收官阶段,陈彭年没有大的失误的话,杨宗保这局棋就会毫无悬念的落败。
真宗扭头对着刘皇后说道:“如果中盘的这最后几手,宗保的外围不可以破势而出的话,进入收官阶段,就毫无悬念了。”
刘娥才艺无双,当年被还是皇子的官家养在府外时,刘娥就以诗书礼乐充实自己,她当然不是个不识棋道的围棋,因此,她也暗中为杨宗保捏一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