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手下的猎犬
十四手下的猎犬
陈君望显然觉得气氛实在是太不对,笑了笑就道:“两位都是着急案子嘛,而且纵然千成的推断再不正确,也给了我们很多启发,这是毋庸置疑的。”
慕千成微微笑了笑,“你的意思是,我纵然是狗屁不通,但有些人却连我这个狗屁都不如,连狗屁都放不出来是吗?”
陈君望只能尴尬地笑了笑,他也没料到慕千成会这么不给这人面子,不过陈君望却没再说什么,只是在笑,但笑是否就是默认慕千成的话?
高大的男人脸都气歪了,本来已很凶蛮的脸上,更添了几分杀气,好像连着房间都无法容纳下去的杀气。
“你不如先给我介绍一下这位安全处的大爷”,慕千成这话是对陈君望说的,但眼睛却看向那个男人。
对于慕千成知道自己的身份,这男人一点也不惊讶,脸上还有一丝自傲和得意的神情,只不过安全处的大名虽然可以吓唬住很多人,但那并不包括慕千成,这人显然也早已知道。
“这是毛代理处长的得力干将孙坤孙科长”,陈君望道出了这人身份。
虽然说,明知毛晨对自己很不妥,面前这人又是他的手下,但慕千成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因为他知道,当你面对这些人的时候,越退缩有时候会越麻烦,你越让他们捉摸不透,他们反而不敢动你。
现在他已捉摸不透毛晨当上代理处长后,会有什么行动,那自己就更加不能被他们摸透。
而且自己于情于理,也要保住陈君望警察局长之位,毕竟他还是自己的朋友,也没有明目张胆地害过自己,而且他身为戴独行的人,也不可能与毛晨接近。
“孙科长,说我的是狗屁不通,那显然已有高见,不妨坐下来细说”,慕千成指了指空座位。
之前一顿针锋相对,现在忽然口气又变得客气了起来,孙坤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或者他还是以为慕千成忌惮于毛晨现在的身份,鼻子哼了一声,终归是大咧咧地坐了下来。
“我说你的推断错了,是因为犯人把尸体挂在石狮子上,还有别的目的,很重要的目的。”
陈君望点了点头,“看来孙科长真是有独到的嗅觉。”
他这句话实际上有些骂人的味道,尤其结合上他的表情,但孙坤却没有察觉到,因为他一直只顾着瞪着慕千成。
这孙科长说话前,大鼻子总会动一下,“犯人为了盗取金库里的外汇,自然不能让任何人进入银行,以免节外生枝。所以他故意在深夜时分把尸体挂在石狮子上,而如他所料的,一接到报警,陈局长就封锁了银行,直到早上上班时间到了还不给银行的人进入银行里,犯人就有充足的时间把外汇全数搬走。所以说,他这一招反过来利用了陈局长的安排。”
陈君望想了想,“孙先生说的话确实有道理,因为我封锁了现场以后,不让银行的人进入里面,本来早上七点前后他们就会有人回来,而且那位警卫在发现尸体后,也一直留在石狮子旁,不然说不定他会发现有人潜进金库的事,至少会察觉某些异象。”
孙坤还是哼了一声。
陈君望已拍了拍手,“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孙科长说的实在有理,但我总觉得有些什么的,还是想不明白。”
孙昆还没有开口,慕千成却已道:“你是想说犯人怎会知道你的安排,兴昌楼的厨子总不可能知道你保护银行的计划?如果你的计划是一发现银行附近有异常情况,就派人进入银行里检查金库的话,那他不是弄巧成拙。这和我反驳你之前的想法可是异曲同工的事,犯人无法想那么多,想的太多的只是你自己。”
慕千成虽然向是对陈君望说的,但显然说想的太多的却是孙坤。
这男人愣了一下,想了想居然没有再反驳,只冷冷地道:“今天我算是见过慕先生了,以后总会有很多见面的机会,祝你们好运。陈局长,我就先告辞了,处长已有话,追查失窃外汇这事,并不在的他的权责范围内,这是你与财政部配合的事。”
说完,这大个子就离座快步走出了包房。
陈君望真是愣住了,这人来去如风,贸然闯进来难道就为了说出一番经不起推敲的推理,然后在被慕千成驳斥以后,又忽然就走了。
“你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慕千成说的当然是孙坤。
“很无礼的人”,陈君望想了想,“很蛮横也看似很勇悍,对了,我听毛晨的一个手下说,这人以前是青帮里的干部,后投入毛晨麾下,他以前的绰号叫鼠狼。”
慕千成笑着摇了摇头,“我倒觉得他并不无礼。”
陈君望叹了口气,“因为你也挺无礼的,就算是对头,双方又没有撕破脸,还不用一见面就搞到那么僵,而且以后还可能要继续合作的。”
慕千成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也不无礼,我们双方都很有礼,因为我们都是聪明人。”
陈君望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干瞪着眼睛。
慕千成已解释道:“凭感觉,我敢说这个孙昆绝不是个这么粗鲁的人,他既凶悍但也很也有城府,他说的那些刻薄话都是在试探我,我说的那些话也是在试探他。他好像被我的话惹火了,那都是装出来的。”
陈君望不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不也说了,以后还有见面和合作的机会,只不过这合作不见得会愉快,他是个给我一个假象,孙坤就是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我就不会提防他,那么说不定哪一天我还会不明不白就死在他的手下了。”
“但你看穿他了!”,陈君望眼中闪过了一丝亮光。
慕千成点头,“我指出他说的不对时,如果他真是一个蛮横的人,纵然知道自己有错,也会露出一丝的不快,但他没有那种表情,而且很平静,显然早料到我会那么说的,所以我知道他那番推断都是胡诌出来的。”
陈君望只能笑,“看来在你面前,无论装聪明还是装笨,都是件很痛苦的事。”
“因为对着我的时候,你什么都不用装,做回自己就行了。我一向愿以一切去帮助我的朋友,就算你不是我的朋友,我也绝不会与你为敌,除非你要站在我的对立面了,”慕千成说的是实话,陈君望连连点头。
陈君望倒是很感兴趣这个孙坤为何会出现在兴昌楼里,“千成,你说这大世界银行的案子,不会与安全处有关吧?”
“你怀疑他们监守自盗?”
陈君望摇了摇头,“我倒不觉得毛晨有这么大胆,毕竟他当上代理处长才一两天,也想把位子坐暖的。但会否这是什么秘密行动,他们要把它弄成劫案以掩人耳目?”
慕千成摇头,“要这么干,只怕得是南京来的命令。不过我不觉得谁敢这么做。毕竟美元外汇这事,连报纸上都报道了,如果刚运到北平就被盗,会让南京脸面无光,而且对外失去信用。我不觉得这是安全处的行为。”
陈君望像是松了口气。
慕千成当然知道他为什么松口气的,“如果这是安全处偷偷干的,那只怕这只黑锅你是背定了。”
“这可是人头落地的事”,陈君望用手比划出枪的架势,指着自己的脑袋。
“君望,恕我多嘴,你既然怕事,我也不觉得你是当官僚、恋权势的人,为何你还要留在这里趟浑水?”
陈君望沉吟了一下,“人各有志,你何必多问。”
慕千成立刻不再说这个问题,“这孙坤会来,显然是毛晨指示的,说的好听是来与我打声招呼,不好听就是一个下马威。那就是毛晨不是戴独行,我这种身份的人,还没有资格与他平起平坐,估计以后与我打交道的就是这个孙坤了。所以这姓孙的才有在我面前装傻。”
陈君望也拍了拍慕千成的肩膀,不过他什么都没有说,但慕千成知道他想说什么。
慕千成话锋一转,“有件事,你若方便告诉我的,我倒希望知道,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有什么需要这么转弯抹角的?”
慕千成当然是要问戴独行的事。
陈君望却摇了摇头,“具体的情况我也不知道,我也是从报纸上看到情况后,才被叫到安全大院的,当时戴大哥已经准备离开,搭火车返回南京了。”
“他什么也没有交待?”
“没有”,陈君望的语气很平静,倒不像在撒谎,“他只说服从命令就对了,对他对我而言都是如此。”
慕千成也知道戴笠一手建立起来的特务组织非常严密又隐蔽,既然有命令,戴独行自然得立刻服从,只怕日后都不知还有没机会再见到他了,毕竟南京内部那种党同伐异是很严重的,戴独行这种有能力但没有政治能力的人最容易成为牺牲品。
“君望,那你也得小心,毕竟你是戴独行提上去的人,毛晨或者不会容你。”
陈君望苦笑了一下,“我当时也以为自己死定了,却想不到现在的职权比以前还大。”
“这是什么意思?”
“以前我还要受戴大哥的管辖,但现在安全处却管不了北平警局,而且毛晨也不敢动我,因为戴笠发来一纸电文,他对毛晨说,我不是戴独行的人,是他的人,让毛晨安分,以后不用再监管警局的事。”
这真是太奇怪了,慕千成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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