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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够让徐逸秋在半夜三更打扰宁则远,当然不会是随便的小事。
林烟心里有数,一时忍不住窃喜,她心下稍安,脑中紧绷的弦松了松,缓缓呼出一口气。
林烟表面看上去再镇定漠然不过,但一想到要和宁则远……她还是略微觉得窘迫。其实,对于情人间才可以做的这种私密事,她一直看得挺开的,但还是打心底里抗拒跟宁则远扯上关系。不过,这也是当时情急之下她能想到的唯一的脱身办法——因为这个男人一旦发起疯,就不可能是现在这种她主控的局面了。
心弦虽然松开少许,可她那副冷静淡定的架势依旧端的很足,林烟继续抱臂冷眼打量那个男人。
只见宁则远看着手机屏幕,长眉微微拧起,是个浅浅的川字。
不知快速回了什么,他将手机丢在桌上,转身去衣帽间——这人从浴室出来身下只围了条浴巾——春光旖旎,林烟默默撇开眼,望着窗外。等身后再度传来男人沉沉的脚步声,她才回过身,宁则远已经穿上一套居家服,那料子很软,很柔,一时间他身上那股凌厉的气势也少了许多,看上去特别居家。
看着这样平和的男人,林烟有一刹那的恍惚,只当这是四年前……
这个念头一起,她的心口像是被掐了,忽的泛起一些疼。定了定神,她正要告辞,宁则远说:“林烟,我去书房开个会。”
“你忙,我先走了。”林烟顺势说道。
宁则远定定望着她,咬牙切齿的说:“别忘了你刚才答应我的事。”
还能是什么事?林烟双颊微微发烫,偏偏那人又画蛇添足的说了句,我一会儿就回来,她的脸便更加烫了。
林烟一时语塞,只觉自己挖的这个坑也不好填!
她这会儿站在窗前,身后的窗纱朦朦胧胧,衬得林烟整个人也朦胧飘渺起来。
这一幕,像是一个梦境,像是宁则远做了千次万次的那个梦。
梦里,她回来了,站在窗前柔柔看着他,唤他的名字……
宁则远怔了怔,他语气软了,轻轻的说:“你别走,等我回来。”男人声音低低的,有一份小心翼翼和不敢轻易的打扰在。
他的眉眼疏朗英俊,可那双本该澄澈的眸中蒙了层薄雾,一时是热切的期许,一时又是宛如置身梦境的迷离。
林烟看在眼里,心底忽然无端端的难受起来,那句淡漠又刻薄的话就有些说不出口了。
默默叹了一声,她淡淡的说:“哦,我知道了。”
为了脱身,她确实答应他了,不过就是用手……就当揉面团吧。
林烟这样自我安慰着,偏过头,一双眼迷惘的望向窗外。
窗户上是重重叠叠的雨水,透过这雨看外面的世界,一切似乎都扭曲了。
——
徐逸秋今天找宁则远,其实是为了网上一篇经济类的文章,标题有些夺人眼球,《论大型企业内部的权利斗争》,里面的内容更是耸动,该文作者以宁氏企业为例,细数现任执行总裁兼董事长宁则远大权独揽的种种恶行。
文中指出宁则远行事作风强悍霸道,所有决策均一意孤行,而为了排挤其他高层,他的手段更是毒辣,常常卸磨杀驴。
比如,前几年宁氏的董事会经历过一次变更,原来宁秉承为笼络人心散出去一部分股份,而宁则远又暗中进行收购,他出其不意变成绝对控股;比如,对于宁秉承的几个得力老下属,宁则远表面尊敬,实则慢慢架空他们的权利,最后扫地出门;再比如,前几天宁氏企业突然的高层变动,据传闻也正是由宁则远亲自操刀设局构陷云云。
这件事的背后推手下了许多功夫,不过短短数个小时,经过水军发酵,引起了一场规模强大的舆论讨论。
这种事宁则远一年能够遇到好几回,他得罪的人太多,已经懒得猜背地推手究竟是谁。
这次的危机本该由公关部例行做一次形象公关就可以解决,但在徐逸秋看来,这个时间点实在有点微妙——杨世棋刚走,就有宁董设局构陷的传闻,未免太过凑巧……所以,他主动汇报过来。
宁则远看过这篇文章之后,和徐逸秋的感觉是一样的……山雨欲来风满楼。
做大众舆论引导通常都是这样,将你最终要表达的信息杂糅到许多真实的信息中间,那么,假的也能成真。
比如这篇文章的三个例子,前面两个都是真的,大家一查就清楚,那最后一个自然而然就会被误认为是真的。
观音岩杨世棋的事,宁则远根本不放在心上,但这个人“自动离职”说来说去和林烟有一定程度的牵扯。如果被有心之人将林烟牵出来,再将他们原来的夫妻关系公之于众……那么,对他自己、对林烟都会造成非常恶劣的后果。
凡是牵扯到林烟的事,宁则远都不敢冒险,不得不万分谨慎。
此前他让徐逸秋召集公关部开会,宁则远在线旁听了一会儿,又单独给徐逸秋发了一封邮件:
“一、将这事影响降至最低;二、尽快找到杨世棋;三、去一钱茶庄。”
——
宁则远这一天又是忙到很晚。
他从书房出来的时候,林烟已经歪在沙发上睡着了。她最近实在太累,昨天刚刚徒步死里逃生,今天又在派出所大厅活生生冻了一天,到这会儿又累又困,林烟便再也支撑不住。
宁则远走过去,蹲在她的旁边,静静看着这个他清醒时一丁点办法都没有的女人。
林烟的眉眼一如既往的温婉动人,眼底两道卧蚕,显得她格外纯良无辜。
宁则远此时此刻好像真的在做梦,指尖轻轻碰了碰那道卧蚕,酥酥麻麻像是过了电,心尖上掠过一阵悸动。
滞了一滞,他弯起唇角,浅浅笑了、
打横抱起林烟,宁则远将她抱回床上。
洁白的床上,林烟蜷在那儿,乌黑的头发随意的散落着,像一匹柔软顺滑的绸缎。
宁则远坐在一侧的床边,垂眸端详。
倏地,他将女人头发一点点仔细拨到耳后,露出那张好看令他心动的脸,那张永远镌刻在他心上的脸。
宁则远心念微动,他屏住呼吸,轻轻落了个吻在林烟的唇畔……一如四年前,和林烟最后分别的那天清晨,离开这个家之前,他想做的那样。
整整迟了四年!
宁则远关上灯,挨着林烟躺着。
他缓缓阖上眼,听到身侧传来的安稳呼吸,那一瞬,心里涌起许多真正的安宁。
他捉住女人的手,搂住她的腰,将脸埋在她温热的颈窝里,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他忽然好想流泪。
——
林烟醒过来的时候,宁则远已经去公司了,室内一片静谧,只有窗纱朦胧。
她坐起来,发现什么欢.爱的痕迹都没有,而自己身上居然还穿着昨天的t恤和牛仔裤!林烟忍不住咋舌,宁则远这人最讲究洁癖,从来忍受不了这个,没想到竟然允许她就这么睡在这儿……
林烟不敢多停留,她匆匆忙忙去浴室准备洗把脸离开,谁知又是一愣。
只见洗漱台男人的剃须刀、剃须水旁边并排摆着另一套崭新的洗漱用品,还有一套护肤品是她原来用的那个牌子……
没想到,宁则远连这个都记下了。
林烟一时惊讶,到公司的时候都还是浑浑噩噩。
见到舒曼,她又连忙抱歉,“对不起,我上周末去大越山徒步,结果遇到暴雨,手机坏了根本打不了电话……”
舒曼摆摆手,笑得意味深长:“我都知道。”
“知道?”林烟不觉一愣,难道她遇险的事上社会新闻了?
舒曼给了她答案:“林烟,宁则远周末找你都快找疯了,还打电话给我……”
林烟压根不知道宁则远背后做了这些,她彻底呆住,蓦地又想到那人昨天说的话,他说,林烟,我和那位于小姐没有任何的关系……
林烟默然。这一刻,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舒曼推了推她,又说:“你看到网上那篇文章了么?”
“什么?”林烟回过神来。
“宁则远的……”
听到这四个字,林烟心底一跳,连忙打开电脑!
当看到那篇文章的时候,林烟不禁蹙眉,那个所谓的“宁氏企业突然的高层变动”肯定是指杨世棋——这人说起来,跟她还有点牵扯。在一钱茶庄,她借宁则远的钱贿赂杨世棋,可是在外人看来,那茶叶是宁则远买的,钱是他花出的,如果被旁人知道,确实有种宁则远设局的意思。
而且,她是宁则远的前妻,这么一来,其中关系就更复杂了……
林烟眉心越蹙越紧。
她猜,昨晚徐逸秋大概就是因为这件事找宁则远的。
林烟研究过宁氏企业这几年的危机公关策略,大多是做低调处理,无声胜有声,效果会更好,而且也极其符合宁则远的性格,所以这次大概也是如此。
白天的时候这件事的讨论度确实小了许多,没想到晚上一石激起千层浪,越演越烈。
这回是业界某知名网站刊登的调查新闻,言辞凿凿。
“昨晚有报道暗指宁氏执行总裁宁则远先生大权独揽,其中涉及到前段时间的高层变动y先生。据闻y先生喜茶,今天本站记者走访市内多家茶庄,终于由一钱茶庄员工亲口证实当日宁则远与一位女子一起过来,其出手极其阔绰,购下店内所有明前龙井与碧螺春。当天稍后时间,y先生到店,该同行女子主动与y先生搭讪,二人谈笑风生,显然聊得十分投机,据该员工介绍,y先生此后仍来过一次,并主动问起该女子的下落……”
就是一桩绯色满满的新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