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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则远是两天后的下午回来的。
他回来的这一天,林烟心神不宁,整个人坐立难安,很不对劲。
准确的说,自从宁则远发出那则个人声明之后,她就一直恍恍惚惚,有些不知所措。
林烟还记得从舒曼办公室走出来的那一刻,同事们看她的目光,震惊、羡慕、惊诧还有许多她无暇顾及的情绪。
走回座位,对着电脑屏幕上的文档,林烟脑海中一片空白,根本写不出一个字!那份声明占据了她的全部思维,林烟已经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只能和舒曼请了一天的假。
走在川流不息的人潮中,看着擦肩而过的匆匆陌生人,她依旧浑噩,像是踩在软绵绵的棉花上一样,浑身没什么力道,一颗心胡乱飘在云端,被大团大团的白云轻轻托着,根本找不到方向,惶恐,慌乱,又惴惴不安。
她好像又做了一场梦!
骄阳四溢,热气蒸腾,林烟被晒得不太好受,站在绿荫下,忍不住将那份声明看了又看。
她没有做梦,一字一句,一句一字,真真切切的就在那边,一点点、一点点烙进她的心底,烫进她的眼里!
那些好容易收住的泪又要掉下来,林烟眨了眨眼,满心满怀都是疼。
那种疼痛,既陌生又隐约熟悉,仿若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袒露人前,没有丝毫掩饰,没有任何的防护,她整个人惊慌而彷徨。
碎金穿过树梢,落下斑斓的光晕,耀眼又夺目。林烟微微眯起眼,下意识地寻着暖意仰面望去。
高楼林立之间,天幕是那样的蓝,那样的清澈,好像男人澄明的双眸静静注视着她,安宁而爱怜,是天底下最美的画卷。
那一瞬间,林烟那颗迷惘极了的心忽的从松软云端落下来,落在料峭绝壁的悬崖间,落在冰冷剑芒的耀眼之处,虽然忐忑,虽然不安,却也有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支持着她,为她挡去风风雨雨,让她能够一往无前,无所顾忌。
林烟无比感激,她给宁则远打电话。电话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那边大概很忙,并没有人接。林烟不再打扰他,于是发了一条短信,“谢谢你”,她要说的千言万语似乎都包涵在这三个字里了。
那天宁则远很晚才回复,林烟当时已经睡了,又被枕头下的短信震动惊醒。
暗沉的夜里,手机屏幕泛着淡淡光泽,映出一方浅浅的温暖。
简明扼要的三个字,应该的,是这个男人的一贯口吻——他说过有他在,一切都会好,他为她做了这么多,所以,林烟愿意全心全意相信这个男人。
心慢慢沉静下来,“什么时候回来?”她问。
“后天下午。”
后天下午?
也就是说,还有不到四十八小时,他就要回来了……
这个念头陡然一起,林烟的心不由突突跳了跳,双颊慢慢开始发烫,一路烧到耳根。
——
时针滴滴答答,转了一圈又一圈,很快就到了宁则远回来的这一天。
这一天,林烟很早就醒了。
她睡不着,只觉得心律参差不齐,莫名心悸,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也不知是在担心什么。
纱窗半阖,山间凉爽的风吹进来,拂过悬在天花板上的一颗颗莹润珍珠,像是男人温柔的手。那些珍珠来回摇曳,偶尔叮叮咚咚响。林烟一直盯着,不免微微晕眩,而那颗跳得很快的心脏也跟随其一起忽上忽下,蓦地忐忑不安。
她的感觉不太好。
吃早饭的时候,宁则远打来电话——这也是二人这两天的第一通对话,他最近真的是太忙了,连休息的时间都少的可怜。
“林烟……”
他沉沉唤她,嗓音里还带着一些惺忪睡意,像是在耳畔的呢喃,又似勾人的呓语。
哪怕隔着看不见的电波,林烟也能感受到男人温热的气息,这一刹那,贴着听筒的耳朵又开始不争气的热起来。
她轻轻“嗯”了一声,算做回应,又说:“你再睡会儿吧。”宁则远这段时间肯定非常辛苦,也不知他身体怎么样,有没有按时吃饭。
她这句关切显然让宁则远很高兴,那边传来低低的笑声,悦耳又动听,像是绚烂的晨曦。
他说:“我睡不着了,只想早点回来。”
只想早点回来……言外之意,很明显。
林烟呼吸微微一滞,又钝钝的问:“大概几点到啊?”她只知道宁氏企业今天下午三点会召开新闻发布会,但不清楚宁则远具体什么时候回来,她忽然也好想见到他。
“下午一点。”宁则远说完,又轻轻笑了,“林烟,晚上一起吃饭吧。”
他这是——在邀请她约会么?
除了沈沉舟,林烟实在没有任何跟男人正式约会的经验,默了默,她红着脸无措的说:“我今天挺忙的,等晚上再说吧。”她虽然想见他,却又有些莫名其妙的窘迫……好像太过正式了,她不大自在。
女人话里有一点点哀求,一点点不安,宁则远不愿强迫她,于是说了声“好”。
两个人之间是心知肚明的尴尬,林烟脸越发烫,她就想挂电话了,“路上注意安全。”她叮嘱道。
“你担心我出事?”宁则远反问。
听到这句话,林烟心头猛地一跳,“别胡说!”声音有些紧张。
她最忌讳这个,偏偏宁则远还要戳她软肋,“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
因为他的这句话,林烟一个上午都有些心不在焉,直到十一点,收到宁则远的报备短信,“我登机了”,她才堪堪松去一口气。可想到他还在万米高空,没有平安抵达,林烟中午依旧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
舒曼忍不住笑她:“怎么,在担心下午宁氏的新闻发布会?”
林烟白了她一眼,舒曼啧啧说道:“姐姐,你脸上就写着‘心神不宁’四个字,还想否认?”
有这么明显么?林烟默然垂下眼。
舒曼不住叹气,将林烟的担忧通通说了出来,“宁氏宣布召开这个新闻发布会的时间太过突然,也不知道最终效果怎么样,公众接受度如何。今天是宁则远亲自出面吧?他这会儿压力肯定很大……”
舒曼还在一旁絮絮叨叨,唉声叹气,林烟的心早已经悄悄飞走了,飞到寒冷的万米高空,只想见一见他,问问他好不好。
这种担忧一直持续着,一直萦绕着她,林烟只觉得每分每秒都在煎熬,她呆呆盯着笔记本屏幕,实在是魂不守舍。
“怎么了?”连大条的方冰都看出她的不对劲来。
林烟摇了摇头,不发一言,只悄悄抚上手腕上的那枚手镯。因为戴的时间长了,镯子上已经沾上她的体温,再没有当初那么冰凉、那么像他了……
所以,这不能让林烟好受一点。
她就这么安静地端坐着,整个人莫名绷得很紧,心绪难安。
下午一点多,再次收到宁则远报备平安的短信,林烟心口那根紧绷的弦没有松开,反而越绷越紧,像是要断了一般,在她心里绞着好难受!
她想见他!
这一刻,她只想见到他!
——
宁则远一点到机场,两点半到会场酒店,离发布会还有半个小时。
发言稿已经来回改过好多个版本,但他从车上阔步下来的时候,还在脑海里反复斟酌。
因为已经有媒体到场,宁则远走的是酒店贵宾通道。这一路上他的面容冷冽,薄唇紧抿,气势沉峻又骇人。直到会议厅外的休息室,推门而入的刹那,他肃穆的表情才有些微的变化,斜飞入鬓的眉梢轻轻上扬,眼底滑过一丝讶然,很快,又归于平静。
在男人的注视下,林烟局促不安的站起来,一颗心越跳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