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番外-06:
“是弥赛亚和康纳德诶……”宴会刚开始没多久就拉着葛兰专挑旮旯边角走,意欲躲开预计中敬酒环节将会绵延不绝的夏佐,一眼就瞅见了拥在一起的俩人。
见夏佐还想再靠近他们一些,葛兰忙拉了他一下:“别再往前了,不然他们就会发现我们了。”
“可是他们看起来在谈事情啊,”夏佐说,“距离这么远的话,会听不太清楚的。”
“……你知道他们在谈事情还要去听?”葛兰好笑地问。
“不然你觉得我们以后问弥赛亚他们谈了什么时,他会老老实实地告诉我们吗?”夏佐理直气壮地回答。
葛兰想了想后赞同道:“说的也是……那我们再往前一点点好了。”
如果锡德里克在场并且听到这段对话的话,一定会向鲁道夫抗议夏佐带坏自家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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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丝毫没有心理负担地偷听他人对话的夏佐和葛兰不同,连日的压抑心情和酒精的作祟,让弥赛亚失掉了自己在旁人面前的一贯伪装。
“你看上了我?”他的声音轻轻的,没有平时的嘲讽也没有冷笑,“……看上了我什么?”
问完这句话他就用力地推了一下康纳德,只是非但没能把少将推开,反而把自己推了一个身形不稳。
他拂去了康纳德抓住自己腕部的手,语意指向不甚清晰地说:“……你根本就不知道……”
“看上了你就是看上了你,哪里会有‘什么’的区别?”康纳德想要扶住弥赛亚,却又再次被对方坚定地推开。“看上的就是‘你’。”他强调着说。
“放在你心里的那个,至始至终只是米契尔而已!”弥赛亚的声音虽低,语调却很重。
“有什么区别吗?”康纳德不解并且理所当然地说,“这难道都不是你吗?”
弥赛亚又使劲地推了他一下——这次他成功地推开了男人,并且自己也踉跄着好几步后拉远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康纳德赶上前去,一把拉住他的手肘,却没敢再次把人往怀里拽:“……你到底在别扭些什么?!”
“不是我在别扭是你始终不懂!”弥赛亚猛地提高了音量。这句话几乎是被他吼出来的,以至于成了离他们并不算近的夏佐和弥赛亚听得最为清楚的一句话。
但随即医生就降低了声音:“……已经没有什么米契尔了,康纳德。”
“我不懂你可以告诉我啊!”康纳德的声音比弥赛亚刚刚的还要大,但他在发现这一嗓子引来了不少好奇的目光后,也强行压低了自己的嗓门,“……你有什么话是不能对我说的?”
“我告诉你什么?”酒劲渐渐上涌了,这让弥赛亚的冷静也随之褪去,“告诉你我已经不再是那个挨了欺负只会躲在你背后傻哭的小Omega?”
“我知道你不再是了……”
“告诉你我眼睁睁地看着父亲被处死母亲生不如死?”
“我知道他们不应该被那样对待……”
“告诉你这些年来我为了不被当成一件商品随便交换给谁付出的所有代价?”
“我知道是我没能及时找到你……”
“告诉你我为了复仇做出了多少件……”
弥赛亚突然停了下来。
——做出了多少件违背世间法律准则和心中道德准绳的事情?
——太多了……多到……难以启齿。
他定定地看着康纳德,轻声说:“……已经没什么米契尔了,而你是一个将军……你应该找一个单纯的Omega结婚,而不是和我这种人扯上关系……”
——乃至于有一天会被我拖累。
康纳德没有听明白弥赛亚话中的暗指之意,而是不依不饶地追问他:“我有什么不懂和做的不好的地方,你直接告诉我就是了!说什么不要扯上关系的话……我听到也会伤心的!”
——不,不是你做的不好,是我不够好……何止是不够好,是根本无法与你比配。
弥赛亚不再说话,而是转过身步履不稳地向宴会厅外走去。
康纳德紧紧地跟在了他的后面而去。
“这俩人……”葛兰有些无奈地说,“宴会刚刚才开始,这就都提前离场了?看起来少将今天晚上有得忙活了。”
夏佐若有所思地看着弥赛亚离去的背影。
他并没有完全听到弥赛亚那段剖析自我的话,但是却直觉般地猜想到了某个虽不明确、但呼之欲出的方面。
“怎么这会儿倒不说话了?”葛兰问他道,“难不成还想跟上去听听他们要说什么?……这样不太好吧。”
“没什么,”夏佐又看了一眼弥赛亚离去的方向,“……走吧。”
应付完几轮敬酒之后,夏佐和葛兰终于抽了个空子躲了出去,现在正在宴会厅外的小阳台上偷闲。
“你好像从刚刚开始,就情绪低落了起来。”葛兰对夏佐说。
夏佐“嗯”了一声,有些出神地在想着什么。
弥赛亚之前对康纳德说的那几句话,没能引起少将的共鸣,但却让直觉惊人的夏佐想到了一些早已有所察觉的方向。
半天后,他才有些犹豫地问葛兰:“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发现一个和自己很亲近的人,做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你会怎么办?”
“不太好的事情?”葛兰愣了一下,“你指什么?”
“一些你根本想不到会是他做出的事情……”夏佐突然反应过来他这句话中的不妥之处,“抱歉,我并不是在说锡德里克。”
“我知道,”葛兰微微一笑,“我知道你在说弥赛亚。”
他回头看了一眼依然热闹非凡的宴会厅——弥赛亚和康纳德已经离开了不短时间了:“弥赛亚他之前所面临的压力非常之大,也许……”
他说到这里也说不下去了。
“这不能被当成理由。”夏佐接上了他的话,“不管任何事由,都不能成为伤害他人的借口。”
葛兰怔了一下,然后慢慢地摇了摇头:“夏佐,不是这样的……”
他将目光投向阳台之外的遥远天际:那里正进行着昼和夜的最后光影交汇,点点繁星未现之前的天幕呈现出的是一种接近深黑的灰。
“……你的世界里非黑即白,不管是凯恩,还是鲁道夫都把你保护得很好。所以你有着自我的价值判断,并且为之毫不退让。”葛兰轻轻地说,“但实际上,黑色和白色虽然是最鲜明却不是最普遍的颜色。不管是谁,都会面临着无法两全的选择。”
他转过身来看着夏佐:“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有些明白。”夏佐说。
“有些明白,那就是说有些不明白了?”葛兰叹了口气,“……拿我来给你做个例子吧。二十年前,将军临时接到了紧急军令出征——这其实很不寻常,因为我那个时候刚刚有了爱琳还不到5个月,怀孕中的Omega比平时更离不开Alpha的信息素安抚。将军本身就是一个视军令如山的人,虽然心有不愿,却还是领兵出发了。他走之前,说自己快则两个月慢则三个月就会回来……我们谁也没想到,他接到的是‘平叛’自由同盟的任务。”
这个故事在联邦中并不是秘密,从军政上层人物到普通民众,都有着对此故事的不同演绎版本,夏佐自然也知道。然而听到当事人的讲述,这还尚属首次。
时隔二十年,再说起这段往事时,葛兰面上的神情淡淡的,只是他搁置在阳台扶栏上的双手却不自觉地收得紧紧的。
“这种情况下,你觉得锡德里克应该怎么做呢?”他轻声问道。
“………………”夏佐无言以答。
“当时锡德里克接到军令的时候,刚刚离开中央星域。你也知道中央星域的军事防备有多重……进,要打下自由同盟;退,要与联邦作对。摆在他前面的是消灭自己的亲族,摆在他后面的是我和孩子……他和我父亲,原本相处得是很好的。那样一个不爱说话的人,每次陪我回自由同盟,都会和父亲在书房彻夜相谈。”葛兰停顿了一下以作调整,“如果你是锡德里克,会怎么做呢?如果你是我,又会怎么做呢?”
夏佐沉默了好一段时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那你是怎么……”
他是想问葛兰最后如何做出了和锡德里克继续一起生活的决定,然而却觉得这种问题太不妥当。
葛兰听懂了他没问出口的后半句话:“我是如何接受这一切的?”
他把目光重新转回遥远的天际,那里厚重的黑暗夜色已经慢慢吞没了之前昼夜交接留下的混沌灰色:“……因为我到最后想清楚了一件事情:当时的情境下,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给自由同盟和阿泰尔家一个更好的结局了……这是个非常艰难的过程,不管对我来说,还是对锡德里克来说。而且这个过程直到现在,都还在进行中——毕竟,已经发生的事情,无论怎样去忽视、去弥补,都成了无法更改的历史。但是,未来总要继续。”
“你很厉害。”夏佐说。
这是他第一次用“厉害”这个词形容能被武力值评价之外的人。
“……我做不到。”他补充说。
“你也有很多地方是我做不到啊。”葛兰很快地从之前的情绪中回转过来……这么多年来,他在情绪调整上已经非常驾轻就熟了,“我对弥赛亚虽然了解得也不是很深入,他这个人好像总是跟谁都戴着面具讲话一样,但我觉得他并不是一个本质上很坏的人。”
“我知道,”夏佐说,“只是……”
他重重地深呼吸了一下:“我能接受他出于私心对我做出的一些或多或少的算计:给我捏造阿泰尔家的身份、调整我的发-情-期到和将军见面的时候、探寻我的身世背景……这些,我都能接受。因为他虽然有着自己的目的和打算,却没有伤害到我——也许这是因为我对他来说有很大作用的原因……”
“我不能接受的是,”夏佐不自觉地皱起了双眉,“他出于私心的目的,伤害甚至牺牲掉他人。”
“你是说……”葛兰闻言一怔。
“西奥多叔叔,”夏佐咬了下牙,“……和费迪南德爷爷。”
作者有话要说:已省略片段:锡德里克X葛兰【新婚夜】
康纳德X弥赛亚【提前离开宴会之后】
会在个人志中补全(人生第一本个人志,想想还有些小激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