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英雄宴
林牧风小命终于捡了回来。陷阱上有人垂下绳子,将林牧风连拉带拽给拖上去。那太守打量了林牧风一番,见林牧风一表人才,确实不像什么妖精,又见他身上衣服肮脏不堪,恐怕还真和那野猪搏斗了半天。太守拉过林牧风,道:“壮士哪里受了伤,我叫我们扬州最好的郎中来治。”林牧风暗道:“原来这里是扬州。”他把手臂的伤给那太守看。火光下,那太守大人见林牧风手上伤口极深,有些可怖,不由又信了几成,道:“好啊,大家伙儿终于杀了这大祸害,回城去,我们摆宴庆祝庆祝。我们这位英雄,”他停了下,问道:“壮士尊姓大名?”林牧风暗笑,口中道:“不敢不敢,我姓林,名牧风,牧马放羊之牧,春风的风。”太守杀了野猪心情大好,哈哈笑道:“好名字,好名字。”接着道:“我们这位林英雄英勇无双,当是我们最大的贵宾。”他转头吩咐道:“来人啊,快马回城,在府上备酒菜,款待各位英雄。”有人接令而去。那太守吩咐人把那有**百斤的野猪一并抬回。
于是四五十人跨上马浩浩荡荡打道回府。那太守牵了匹马给林牧风,林牧风暗暗叫苦:自己可不会骑马。所幸大家上了马并不快骑,而是缓缓而行。林牧风依样学样,也骑得有板有眼,丝毫看不出是第一次骑马的样子。林牧风心里暗爽,自己这次可真走狗屎运了,不但走出森林,几句话一说还成了英雄,不过心里觉得有点对不起杨暮雪这大美人了,因为他刚刚说这伤是野猪所赐。
一路上许多人“慕名”而来,和林牧风拉拉呱,扯扯淡。眼前林牧风可是扬州太守眼里的英雄。只有这独自下陷阱的“郭义士”却并不和林牧风亲热。林牧风心里明朗,这郭姓少年虎胆铮铮,更不是趋炎附势之辈,看来不似池中之物。林牧风马上技术好了一些,于是驾马到他身边,道:“我见你英雄虎胆,不知能否告知姓名?”那人也不遮掩,道:“我姓郭,人家都叫我阿生。我看你比我大,也叫我阿生好了,好叫好记。”林牧风更不推迟,道:“好啊,我就叫你阿生吧。我叫林牧风,你也可以叫我牧风。要不今天我俩一见如故,干脆兄弟相称得了。”郭阿生平时最钦佩有胆识的人,听到“杀猪英雄”这么说,不由大喜,道:“好啊,我今年十七,定比你小,我叫你林大哥。”林牧风道:“我二十了,叫你郭兄弟。既然兄弟相称,你也把大名告诉我吧。”郭阿生道:“我大名叫子仪。”林牧风皱了皱眉头,心想:这名字有些耳熟,好像哪里听过。
一路林牧风套话,终于知道,原来这些人都是扬州官府请来的猎户,专门来杀这头野猪的。这野猪经常出没在扬州郊外,糟蹋庄稼,农民恨之入骨。于是官府找了许多猎户进行围捕,可惜几次都惨遭失败,还伤了不少人。今天这行动也不知道第几次了,终于成功。
林牧风问道:“怎么这种小事,也要太守亲自出动?”他虽不懂历史,却也知道太守是个大官了。郭子仪道:“本来不需要太守亲自来的。只是这王太守本来是军士出身,做这官憋得慌,所以凑凑热闹。况且这野猪弄到郊区民声沸沸,他这个当太守的亲自出马,也算理所应当。”林牧风听完顿时对这太守态度有了九十度大变,从一个昏庸无能的昏官,变成了体察民情的好官。
这王太守王学敬在扬州百姓眼里,确实不是一个像前朝狄仁杰一样明辨是非的清官,却可以称得上一个与民共疾苦的好官。一路上,林牧风听王太守与人交谈,声音朗朗,丝毫没有官腔,果然能算是个好官。
马的速度到底比人快,这样且走且谈一个小半个时辰,就到了官道。沿着官道走了十几分钟就见到人家了。太守王学敬突然想起什么似地,对郭子仪道:“郭义士,你回村里把你们德高望重的薛公公叫来,说这祸害杀了,我请他去庆祝。”郭子仪正要去,王学敬又道:“你和他老人家说,学敬先行回去准备酒菜,就不能亲自去请他老人家了。”郭子仪应声去了。
林牧风在人群之中,早就和众人都混个熟了。一路高谈阔论,胡侃乱侃,几乎要把牛皮吹爆了,说得其他人连连钦佩,说:“林英雄年纪轻轻,如此了得,真让我们敬服!”林牧风听得暗暗得意,想这说谎功夫可真有用。
转眼就到了扬州城下。城里兵士早就大开城门,列队迎接。
一行人下了马,由城里士兵牵去。王学敬走在前头为大家引路。唐朝这扬州城可谓是最为繁华的城市,因为交通便利,商户往来,盛极天下。与当时盛名的成都,有“扬一益二”之称。这一下让林牧风这个大学生也见识了。只见城里灯火通明,哪里有一丝是黑夜的景象。所有的做买卖的店门都开着,里面人来人往,特别是林立的酒楼,更是人声鼎沸。林牧风往里瞧去,尽是身着锦衣,扮相富贵的商人,卷发的波斯佬也不鲜见。林牧风也暗暗惊讶,这扬州竟然繁华到这等程度。
王学敬走在前头,还不时给那些外地请来的猎户介绍:“扬州最富盛名的地方就是瘦西湖了。两岸垂柳青青,烟波中红船悠悠,真是人间难得的天堂。我家就在瘦西湖边上,站在阁楼上还能眺望大半个扬州。”他出身军人,说话并不讲究,不会文绉绉的书生气。
这样一路走了二十几分钟,就见一座宏伟宅邸,大门通红,门口端置着两头大石狮子,口中含珠,十分威武。大门上有两个烫金大字:“王府。”林牧风心想:“若是不知道的人,还道你是什么亲王,王爷呢!”府邸大门口台阶上站着两个腰挎弯刀的守卫,见王学敬回来都昂首挺胸,给他问安。
一行人随着王学敬进入府里,穿过一道内门,便是露天大院了。院子里早就摆上了几张大桌子,桌上摆满了酒菜。这些酒菜做工精细,一看就让人食指大动,特别是林牧风这种饿了一天的人。王学敬吩咐众人不用客气,各自入座。林牧风正要找个人少的位置坐下,却被王学敬一把拉住,道:“林壮士不如先洗洗,换身衣服。”林牧风看看身上衣衫,确实满是泥土,污秽不堪,于是道:“大人客气,以后别叫我壮士,叫我林牧风就行。我看身上确实脏了,哎,都是那头大祸害给害的。我哪里去洗澡?”王学敬道:“好,以后就叫你林兄弟吧。我王学敬行伍出身,敬重汉子。有一事,不知兄弟愿不愿意?”
林牧风道:“什么事?”王学敬道:“不知兄弟愿不愿意留下来,在府衙里当个差?”换作在座的其他猎户任何一位,都要心花怒放忙不迭点头。可是林牧风想:“一个小小府衙小兵,我还不如做乞丐去呢,那样还比较自由。”于是摇头道:“兄弟我云游惯了,不喜欢这种差事。”王学敬有些意外,却也没强求,叫来一个侍女,道:“带林公子去我的澡堂沐浴。然后去少爷房里拿套衣衫来,你说是我要的,给林公子替换。”那侍女应一声,带着林牧风进来后堂。
林牧风随着那婢女穿堂走巷,左拐右拐,良久才到了地方。林牧风不由道:“这地方还真大!”那婢女抿嘴一笑,道:“这还没走完一半呢。”林牧风见那婢女微笑,真是如清风扑面。忽然想到:“唐朝以胖为美,可眼前这婢女都是苗条身材。若是说一般人家也到罢了,可是这是扬州太守府。看来我们后世所传定是假的,也不是谁作弄历史。”那婢女推开门,道:“公子请进,我叫人打水来。”说着便走了。
林牧风在室内到处转了转,只见满屋子都是书画,十分雅致。林牧风暗道:“有钱人就是有钱人。”风逐一欣赏,最后把目光停留在那面挡在巨大澡盆和门之间的大块屏风上。只见这屏风做得十分精良,布料也是丝绸,而绣艺手段更是高明,十分唯美。林牧风想,要是这东西完完整整传到现代可绝对是价值连城了。
不一会儿果然有人送水来。林牧风这才关上门,脱去衣服,光溜溜跳进澡盆里面。林牧风细细数下,也有好几天没有洗澡了,浑身都有些异味。恰好这澡盆温水,泡在里面说不出的舒服,结果迷迷糊糊竟然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见有人敲门。林牧风这才醒过来,急忙搓了搓身上的污垢。只听外面一个女子的声音道:“爹,你在里面吗?”
林牧风停下动作。那女子柔柔的声音又道:“爹,你在不在里面啊?”
林牧风这时侯大也不好,不答也不好,总不能说:“我在!”或者“我不是你爹!”这样不礼貌。林牧风急忙跳起来,飞快擦干身上的水珠,取下屏风上的衣服,就往身上套。刚套上裤子,只听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了。让林牧风汗颜的是,一时着急,他拿衣服并没有躲在屏风后面穿,并且自己竟然忘记栓上门了。面对着突然闯入少女登时尴尬万分,所幸自己已经把裤子乱套上去了。
两个人在尴尬地对峙。那少女羞红了脸,终于转过头去,假装强势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道:“你明明在里面,怎么不回答?”
林牧风见她回过头去了,便忙着套起衣衫来,听她这么说,不由汗颜道:“什么叫明明在里面?我可不是你爹。”
少女想,方才自己问的是“爹”,确实不是问他,口气也弱下来,道:“那你也不吱一声?”林牧风很不客气的大声道:“吱!”少女轻轻一笑,道:“你总该让我知道里边有人,而且你门也不栓上。好在……好在……”林牧风道:“好在我穿上裤子了!”少女脸上羞红,道:“你不害臊!”林牧风道:“我说事实而已!”
少女轻哼一声,不置可否,就要走。林牧风忽然不好意思道:“能帮我个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