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危险
“使用巫术的人.是红印无疑.”
沈言身后的侍童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从内室取了一件雪白的狐裘为他披在肩上.
沈言伸手将那狐裘拢了拢.这才将吹入屋内的寒气躲避了开來.
“大哥是从何得知.”沈珂问道.一双漆黑的眼睛里倒映着那公子身影.净白如雪般无暇.也是此时此刻.沈珂才觉得.自己早就和那被他一直仰望的人.一般模样了.
“就是他.那是异族的巫蛊之术.古书上有记载.有能控阴间器物者.常年修习.以阳极之胚胎为婴尸.灌入死气.成小鬼.”
沈言转过身.他的手中多了一枚玲珑剔透的玉佩.
那玉佩呈紫色偏红.一道清晰的裂纹蔓延在其上.玉佩中央有龙.龙中立一人.那人多首多臂.身后是万千游魂飘荡.额头正中一道天眼.手中托一石台.石台上看似无物.细观之下却又见万千气象.数百将兵.赫然是一支雄壮的军队.
“点将台.游魂为将.骷髅为兵.鬼菩萨称王.这块玉佩.拿去一试便知.”
“这是……”沈珂闻言伸手接过.那玉佩入手冰凉.带着丝丝寒气.不用猜便知其上阴邪之气极盛.
“妖邪之物.便刚好用以测妖邪之身.”沈言的目光有些冷.望着那玉佩.“既然他敢派遣了小鬼來伤我沈家人.便要做好被我赶尽杀绝的准备.”
他的双眼深邃如大海.缥缈如云雾.带着蒸腾的怒气和高冷.
“即便是异士.也要为此付出代价.”
又是这样平静的声音和平静的语气.沈言的话总是叫人惊心.只能说.不愧是年纪轻轻就称霸京城的商贾.他云淡风轻的外表和波澜不惊的神情下.永远隐藏着惊天动地的心思.
“以此石.置于眼前.望那异人住屋.定能见他所饲养之恶鬼.”
沈珂惊讶的望着手中那块小小的石头.握紧了置于掌心.眉头一挑.“有些事情.若是大哥不愿同我说.我不问便是.但大哥的话.沈珂不会不听.这个案子.我会查清楚.”说完.沈珂便转身.大步跨过了屋门的木槛.在茫茫夜色中渐行渐远.
“公子……”身边的侍童有些担忧的望着那一身雪白的背影.沈言伫立在门口望着沈珂的声音消失不见.一语不发.径直朝里屋走去.
侍童走上去将门掩了.掩盖门外一阵风雪.
满室寂静.
“红印……”
沈珂打马而过.长长的道路似乎一瞬间走不到了尽头.
那个一直微笑示人.温柔的不可思议的男人.低调.内敛.却长着一张美的惊人的面容.
这样的人.为什么会.会去用心头血饲养鬼曼童这种阴邪污秽之物呢.彩萱知道真相的话.会失望吧.这个念头和想法一冒出來.沈珂惊恐的发现自己内心深处竟然有着小小的庆幸.
如此不堪的侥幸啊.自己是什么时候.也慢慢便的卑劣了呢.
沈珂弯起嘴角.一骑尘风.
相府的棺材.
死去的百姓.
那些人丢失的心脏.
皇宫大殿里.身份尊贵的十一皇子.
之前沈珂自己苦思冥想都想不通的事情.在受到沈言的启发换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思维后.全部都能够找到解释的答案.
死去的人.尸首并未被什么化尸水消灭隐匿.而是被鬼曼童身上溢出的死气沾染.受到玷污后再短短的时间内腐烂消失.
相府公子胸口处的伤口上.那熟悉的味道和墨绿色的液体.正是婴尸身上的尸毒.
而相府棺材上的八仙.天府.压抑了尸体上鬼气的蔓延.神圣之气遏制了鬼气.所以那二公子的尸体.才得以完好的保全.
至于尸体之所以会出现在闹市之中.无非是始作俑者的肆无忌惮.那是挑衅.更是不留痕迹的战书.红印在挑衅谁.
是这个官府.这个皇城.这个城中的天子.还是受命彻查此案的官吏们.他挑衅的是整个人间界.
这样震撼的想法.出现在脑海中的时候.就像是一道冒着火花的闪电.噼里啪啦将他仅剩的理智和沉稳烧的一丝不剩.
沈珂霍然站了起來.脑海中有什么东西猛地炸裂.这样危险的人物.自己怎么会将彩萱留在他的身边呢.
沈珂此时突然想起几人再冰湖之上看到的红印的身体.
苍白.冰冷.瘦骨嶙峋……
此刻回想起來.那.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人的身体.
“萱儿……”
沈珂口中呢喃着.突然起身朝城中锦缎庄的位置.提起轻功.狂奔而去.
彩萱正在屋中赶制宫里贵妃娘娘的袍子.
红印在旁边用朱笔细细描绘着尚未勾勒完全的图案.
那是一只凤凰.展翅欲飞.而将來要穿上它的.也是宫中最美的娘娘.西宫锦妃.
锦妃喜鸟.衣饰好毛羽.姿态轻盈.身材娇小.穿上这样的羽衣.就好像是九天之上.下界.袅袅而來仙子般美丽动人.翩然空灵.
阿罗在她的左侧.瞌睡的一双大眼睛都眯成了两条缝.嫣红如樱桃的小嘴微张.无精打采的望着面前两个人枯燥而无趣的工作.
“你若是实在困了.便先回去歇息吧.”彩萱有些好笑.这样睡眼惺忪的熬在着布庄.偏偏又帮不上一点儿忙.真是拿这个孩子气十足的女子沒有丝毫办法.
“不行.”阿罗嘟嘟嘴.眼睛朝彩萱身旁一撇.随后道:“红印哥哥还在这里.他在这里.我便不回去.”
“呵呵……”彩萱轻笑.“阿罗怎么像个沒断奶的丫头.”
一边红印闻言也笑了起來.微微摇了摇头沒有说话.
彩萱伸手轻轻撞了撞他的胳膊.红印修长的手指一颤.朱砂笔朝左边滑了一下.画歪了.
红印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过头看她的眼神满是宠溺.那神色同他看阿罗时候简直完全不同.一边睡眼惺忪的人瞳孔忽的放大.愣愣的望着二人.
“叫她回去睡吧.阿罗只听你话的.”
彩萱使了个眼色.红印点点头.漆黑的发顺着他转过头的动作滑落.阿罗猛地闭上眼睛假寐.
“阿罗.”
红印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那边桌子上趴着的人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嗯”.懒懒的从桌子上爬起來.揉揉眼睛.忽然睁大了开怀道:“哥哥终于要走了.”“不行.”红印摇头.“这件衣裳还沒有做完.明日宫中便派遣宫人來取了.”
“啊.”阿罗有些泄气.一屁股又坐了下去.口中嘟囔着.“哥哥做完了在叫我吧.不然我便在这里睡好了.”
她的话音里带着浓浓的孩子气.即便是红印这样的一向温和娴静的性子听了也觉得好笑.更不用说那边已经毫不留情开始嘲笑的彩萱了.
“阿罗你真的要成一个奶娃娃了.哈哈……”
“我才不是.”
不满的嘟囔了一声.阿罗翻过身准备换下被压麻的胳膊.可沒想到那边红印又开口了.这一次语气已经沒有了一贯说话时带着的笑意.
“不要胡闹.阿罗你这几日也辛苦.早点回去歇息.”
阿罗闻言转过头.红印一袭橘色的衣裳在昏黄的灯光映衬下成了黯淡的红.投射在墙上的他的影子.虽烛光摇曳着.就像她幼时在妖界玩耍常一起嬉闹的花花草草幻化的小妖.
委屈的扁了扁嘴.阿罗撒娇.“我不嘛……”
“快去.听话.”
红印平静的回了一句.很快收回了投注在她身上的目光.
阿罗望过去的时候.他已经在看自己面前画歪的绣布皱眉了.
他的眼里永远不会有除那人以外的影子.永远都.不会看见守在他身边的自己.
阿罗弯起嘴角无声的一笑.双手交叠握在心脏的位置.明明早就知道不是吗.可为什么.现在的自己会感到不甘心呢.
阿罗想了半天呢.也沒想明白.于是便起身推开了身后的凳子.快步离开了这间屋子.
她只知道.此时此刻.她不想看见面前这两个人.不想看见红印望着她和自己时区别明显的目光.更不想继续呆在那压抑的环境中置身两人的交流之外.傻傻的坐着.
手心灼热的疼痛蔓延开.一时间竟将心脏处的阻塞感都强压过去了.
阿罗低头.那根明黄色的金线在双手中央交接出密密麻麻的花纹.灼的她疼痛无比.
那是掏取皇子心脏时被他体内灌注的龙气所蔓延入妖体的迹象.
疼.不仅手疼.胸口也疼.
阿罗想.自己改找个地方.舒展了枝叶.好好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了.
可人界好像沒有那样的地方呀……
屋子里灯光昏黄.叫红印原本深邃的面部轮廓.都显得柔和了很多.
彩萱一边做着手上的刺绣一边偷偷打量着.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红印今日里愈发的美了.那是更偏向妖娆阴柔的气质.虽然这样说一个男人不是很好.但彩萱觉得自己的想法是极为贴切的.
就像一枝海棠.原本娴静.在绽放间突然染上了艳丽变得如罂粟一般.
看着看着.彩萱就觉得自己的双眼似乎有些莫名的沉重.下一刻.脑海中阵阵悠扬的笛声.眼前一片黑.
模糊中.她的头轻轻撞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那边的红印.闻声走了过來.
“你怎么了.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