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马文生赶来,就见刘芳瑜要上马车,拦住了她。「芳瑜表妹,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他明显的讨好,让她都快烦死了,现下更没有心情应付他。
「我要回家,走开,不要挡路!」
他难掩错愕。「芳瑜表妹,有什么事非要你在大半夜里离开?」他看到她脸上的泪痕,惊道:「是谁欺负你了?」他顿了下,苦涩的又道:「我大哥吗?」
大哥对大嫂有多呵护宠爱,对她就有多客套疏离,他都看在眼里,但感情是不能勉强的,为何她还看不清楚?
马文生鼓起勇气道:「芳瑜,大哥已经有大嫂了,你嫁给我吧,我会对你很好的,我不会纳妾,一辈子只会有你一个女人。」
闻言,刘芳瑜的心情好复杂,为什么她爱的人对她不屑一顾,她不爱的人却对她那么好?要是他知道她丑陋的真面目,他还说得出同样的话吗?
她干笑两声,拉高嗓音自嘲道:「你可知道我今天晚上做了什么吗?我想陷害你大嫂和男人私通,被你哥休离,反中了你大哥的圈套,被他逮个正着,现在你爹娘容不下我,要赶我走,这样……你还想娶我吗?」
马文生一震,不敢相信她说的是真的。「你真的……怎么会?」
刘芳瑜看到他眼底的震惊,心一冷,原来她真是个恶心的女人,恶心的虫子,她用力推开他,想搭上马车。
他又阻挡她,深情款款的道:「芳瑜,我不在乎,我知道你是为了大哥,才会一时鬼迷心窍做了这种事,你不是故意的,大哥不要你没关系,我要你,我会待你很好。」
她只觉得这样的他伪善得恶心。「马文生,你算什么东西,你只是个庶子,你以为我看得上你吗?你跟你大哥差远了,你就只能当他的跟班,追在他身后跑,永远、永远都输给他!」说完,她用力挣脱了他,上了马车,吩咐马夫快走。
一下子,马车就消失在闇黑的夜里,只剩小小的影子。
马文生追不上,只能呆若木鸡的看着马车愈驶愈远,耳边响着她所说的话——
马文生,你算什么东西,你只是个庶子,你以为我看得上你?你跟你大哥差远了,你就只能当他的跟班,追在他身后跑,永远、永远都输给他!
不,大哥是大哥,他是他……
他一直都告诉自己,大哥是他学习的榜样,他要好好向大哥看齐,他也打从心底祟拜大哥,真心喜欢大哥,可是在内心深处,他其实对身为嫡子的大哥是又羡慕又嫉妒,羡慕他那么聪明优秀,嫉妒他众星拱月,受到所有人的注目,他一直不敢承认这些心情,也一直都掩饰得很好。
大哥彷佛一座他越不过的山,无论他怎么努力念书,外人也只知马家有个马文才,喊不出他的名字,同侪看到他也只会说那是马文才的弟弟,他真的永远都比不上大哥。
现在,连他喜欢的姑娘都只爱大哥,看不见他,鄙视他,嘲笑他……
「啊!」马文生痛苦的抱头呐喊,在这一刻,他的心魔被释放了,眼角隐隐闪过一抹恨意。
【第十章】
在刘芳瑜这个情敌离开马府后,银心开始过起母凭子贵的好日子。
马首辅和马夫人看在她肚子里娃娃的分上,对她的态度有了转变,虽然没有很热络,但至少不像之前老是给她冷眼,加上白先生收她当义女,如今她的身分高人一等,也算是配得起马文才了,他们对她再不满意,也只能接受她是马家长媳的事实。
可是银心有个很大的问题,她并没有怀孕呀!
她很有罪恶感,偏偏马文才演得像真的,让府里的大夫配合他的说词骗公婆,害她真怕哪天会被拆穿谎言,只能盼着真能早日怀上孩子。
当然,她也知道公婆是被迫接受她这个媳妇,并不是打从心底真正喜欢她,所以她努力的侍奉他们、讨好他们,所谓婆媳关系尤其重要,当然要先从婆婆下手。
「你来做什么?」马夫人看到银心不请自来,疑惑问道。
银心张开十指,做出按摩的动作,甜甜一笑道:「娘,我来帮你抓抓肩,如何?」
马夫人蹙着眉,训斥道:「你是有身子的人,给我待在房里好好休息就好。」
银心脸皮练得很厚了,俏皮的道:「一直待在房里很无聊嘛,我来陪娘说说话。」
马夫人原本要她回去的,她哪有闲话跟她聊,但想到她才刚走来,又要她回去,岂不累着,便道:「坐下吧。」
得到允许,银心开心的一屁股坐在婆婆身边,看到桌几上有一壶茶,突然觉得渴了,想倒来喝。
马夫人见状,斥道:「这茶有身子的人不能喝。」她唤来嬷嬷,「去端点酸梅汤过来,可以消暑。」
银心看婆婆对她还真不错,顺道要求道:「娘,能不能再加点糕点什么的,我饿了。」
还真敢说,马夫人心里一哼,就当是为了她的孙子着想,又咐吩道:「顺便要厨子做些糕点吧。」
「谢谢娘。」银心笑咪咪的道,虽然有点罪恶感,但不得不说,靠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婆婆对她很好。
马夫人看她又笑嘻嘻的,真觉得刺眼,又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话,便继续做她做到一半的工作,拿起手上的针线缝着一块布料。
银心凑过去看,好奇的道:「娘,你在缝什么?」
「得替你的孩子做个袜子什么的,这可是马家的长孙。」马夫人一直盼着儿子成亲生子,盼着儿子娶的妻子是她理想中的媳妇,结果,唉……算了。
「原来这是袜子,真可爱!」银心惊喜道。
马夫人看她称赞着可爱,那天真的模样,让她难得露出一笑。「你会缝吗?」
「呃,不太会。」银心老实回答,虽然她很会做丫鬟的工作,但像针线活和做菜她并不精通。
「你连简单的袜子都不会缝,岂不是也不会帮文才做衣服了?」马夫人蹙着眉头瞅着她,看到她脸上大大的写着不会两个字,顿时有种被她打败的无力感,但还是忍不住唠叨道:「身为妻子怎么能不会做衣服,虽然说差人做就好了,但是自己做的就是不同,代表着对丈夫的心意,为人妻子就是要对丈夫多设想一些。以后文才是要当官的,你可要帮他打点好,让他无后顾之忧的上朝堂才行。」
银心听得感动,婆婆对她这么训话,俨然将她当成媳妇看待。「是,媳妇会认真学的,干脆今天开始学吧,娘,你教我。」
马夫人不苟同的睨她一眼,一副她在说什么蠢话的模样。「有身子是不能做针线活的,等你生下孩子再说,还有,都要当娘亲了,可不能再莽莽撞撞,再做出在山上时做的那种傻事。」
她坐在瀑布下的那一幕,真让她永生难忘,这辈子可没有多少事能让她吓到。
「是,媳妇知道了。」银心乖巧的点头道。
马夫人虽然对她不甚满意,但看她对长辈笑盈盈的,没有娇气,无形中也想对她好一点。
难得马首辅会待在家里,一踏入妻子屋中,就看到媳妇和妻子和谐的坐在一块,不无惊讶。
「爹,你坐。」银心看到公公来了,马上站起来,讨好的道:「我来帮爹倒杯茶。」
「不必。」马首辅可记得她肚子里有孩子,不想她多劳累。「快坐下。」
「是。」银心笑盈盈的道,让芬芳倒茶去。
马首辅喝着茶,这时,马夫人吩咐的茶点端来了,银心马上也让芬芳分装盛给公婆吃,马首辅觉得她倒挺用心的。
比起马夫人看不惯媳妇,对她挑三拣四的,马首辅虽不喜银心,倒也没刁难过她,现在白先生收她为义女了,她肚子里有他的长孙,加上她总是笑容满面,看久了他也觉得她愈来愈顺眼。
三个人坐在屋里却都不开口,马首辅觉得有些尴尬,便主动找了话题,「咳、咳……那个……李大师的那幅画真的是你拿到的?」其实他对这件事一直都很好奇,但因为先前他和妻子同仇敌忾的排斥这个媳妇,也不好多问。
「是,是李大师送我的。」银心点头道。
「送你?这是怎么回事?」
银心犹豫着该不该老实说,毕竟她乱花了他儿子的钱,但她实在不想再说谎骗公婆了,便将她把马文才给的银票拿去救人,阴错阳差得到画的过程娓娓道来。
两老听了都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