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墨鱼信

第六章 墨鱼信

前边有了元军游骑,巡逻队的模样,张弓搭箭地迅速穿过树林,然后把我们拦截:“口令!”

我心里一惊,这时候就有口令了啊?这才想到俘虏的交代立即脱口而出:“灭赵!”

十来个元军骑兵立即从树林里闪过,一个家伙还对我们打哈哈:“都灭了一个月了怎么还灭不了?”

再往前边走就到了一处营寨,坚硬的大树杆扎成的栅栏全削成尖矛,栅栏外还有一架架的拒马。一顶顶帐篷的灰白影子坐落在栅栏里,中午时分,天阴凉,营寨显得庞大深奥。

我们装作巡逻队在四处游动,素来台十分熟悉元军的扎营规范,所以领着我们游刃有余地在营寨外面穿梭,碰到了元军就喊口令,有时候还能先乍唬他们,讯问对方的来历。

转了有半个时辰,我们也不敢过分接近敌营,只是远远近近地观察着。

元军的大营扎在正个汤瓶山的东面斜坡上,离海滨十里,呈一字长蛇阵牢牢地拦住,这一字长蛇阵又是由七个椭圆形的营寨组成的,中间那个最大,悬挂着李字大旗,该是元朝陆军主将李恒的中军大寨了。

天寒了,正是北人为主力的元军期望的天时,穿着厚棉衣的元军整整齐齐地扎在军营中训练,喊声一浪高过一浪,另外有一些骑兵分成上百人的大队出了营寨向东边的海滨巡视。

站在汤瓶山上,我们看得分外清楚,崖海真是一个绝妙的大海湾啊,西边是一个美丽的弧形结构,向着海岸线挖出一大片水面,东边有遥远的崖山岛高高地伸出海面,北面和南面只有狭窄的出口,真是易守难攻的海寨!

海湾太大了,我们看得不是很分明,但是,那海湾里距离海岸线较近的大片楼船该是宋军的吧?是楼船,因为边上还有一些小船,船的大小差别很多,船上悬挂着一面面鲜艳的旗帜,是红色的金色的小点儿,船队分为两部分,一部在北,一部在南,中间距离很小,两支舰队东西横向,作一字长蛇阵排布。密密麻麻的船,宋军的数量还真不少!

我松了一口气,这才慢慢地回忆当年所学的历史知识,崖海之战对元军来说是以少胜多的一战,那么元军既然能有十万以上,宋军只能比这多,他们到底能多多少?有十五万?还是二十万?宋军的将士里真正的战斗兵员能有多少?还夹杂着多少随军将士的家属和忠心耿耿的老百姓?我的猜测是,宋军战斗力强的部队恐怕只有五万左右,要不,在张弘范先遣军两万步骑军坐海船西来的时候,二十万宋军早就把他灭了,或者在陆军于象山的争夺战中宋军也不会轻易退却。

我心潮澎湃,热血沸腾,崖山,崖海,正是我大宋最后的坚守之地啊,在这里,将会上演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历史悲剧,十万以上的大宋子民耿耿于怀地纵身大海,流血漂橹,浮尸逐流,民族尊严的正气弥漫天宇。

历史上的文天祥曾经在元军的战船上悲痛欲绝地观看着两军大战,宋朝全军覆没的二十二天血战。

公元一二七九年阴历二月初,宋元崖海决战以宋室灭亡为结局,作为那场“滑铁卢”战争的见证人,文公在囚舰眼看宋军数以千计的楼船化为乌有,尸浮海上十万余人,文公“痛若酷罚,无以胜堪”。他在长诗中写道:“楼船千艘天下角,两雄相遇争奋搏。古来何代无战争,未有锋猬交沧溟。游兵日来复日往,相持一月为鹤蚌。南人志欲扶昆仑,北人气欲黄河吞。一朝天昏风雨恶,炮火雷飞箭星落。谁雌谁雄顷刻分,流尸漂血洋水浑。昨朝南船满崖海,今朝只有北船在。”

面对南海的腥风血浪和国破家亡的现实,他悲愤欲绝,下定死节的决心,他在《哭崖山》中写道:“宝藏如山集六宗,楼船千叠水晶宫。吴儿进退寻常事,汉代兴亡顷刻中;诸老丹心付流水。孤臣血泪洒南风;早来朝市今何处?始悟人间万法空!”

感慨着历史的沧桑,我潸然泪下。

还好,我来了,历史即将被改写,写成一幕喜剧,写成一曲壮歌,一副胜利的图画。

不过,我又担心,历史真的能被我改写吗?如果我失败了呢?我会不会也纵身崖海,与这些民族精英和忠魂直鬼们一道在海底啸聚千年,号哭千年?那楼船千叠海晶宫会是谁的归宿?

“将军,将军!”战士们在我身边轻轻地呼唤。

我回过神来,手里还紧紧地抓着佩剑,黑色的剑鞘铁一样冰凉,沉重的分量和滑腻的感觉里有着铁血的雄伟。

太阳正圆,温暖时时飘散在我们身上,使我蓦地想到了去年,那时,我初来乍到,心里惴惴,漫无边际地游荡。

我拔地而起,跳上了战马,然后把手一挥:“走,穿越敌营,到海边去!”

在南面两座敌营的交界处,我们骗过了元军的岗哨,之后直奔海边,海边,不时有元军的骑兵来来往往,一看到宋军的小船靠近岸边他们就大声呼喊着射击。

海边的树林不少,想要省去打扰也很容易。不大会儿,我们就到了海边。

蔚蓝色的大海安静地栖息在我们脚下,几乎没有一丝地波澜,岩石边的海流轻轻回旋,一群群海鸟大大小小地在天空驰骋,尖叫声声,欢乐异常,全然不理会这人世间的惨烈。

天上,云团聚合不定,先还是晴朗马上就阴暗了,不久,厚重的云层渐渐松弛,打开了一线明亮,接着,更多的光亮吞吐,恢复如初。

一条条小道,那是渔人们踩出来的,我们顺着其中之一到了稍微偏僻的一角。

钻进树林里,把马镢子勒紧。

天空继续变化着,按照海成的说法,今天天气会很阴暗的。

我们等待着机会。

我们即使在海边也够不着宋军的战船,就是最强的弩也难以想象。只好等待着宋军来上门,既然已经被困了好几天了,船上的淡水还多吗?作饭的柴草还有吗?如果没有的话,他们一定会拼命上岸来抢的,这也是元军派遣了大批骑兵巡视海滩的原因了。

海成的气色不错,真难为他了,我发愁说:“最好等咱们的人驾船来的时候咱们上船进到水寨里。”

海成说:“将军,要不我们等了夜间泅水?”

素来台大惊:“将军,我是旱鸭子!”

士兵们说:“那我们的盔甲和马匹呢?”

海成只好苦了脸不作声。

我想了半天,决定使用信件联系,即使宋军胆怯只靠近海滨我们就能机会射箭带出书信。

用什么写信?

海成想了半天,高兴地说,“将军,我有办法!”

“你带有墨?”

“有啊!”

他带着我们走出来,来到海边,指着前面的水面说:“寻常的乌贼都是深海里的,这里却有不少!乌贼们可是一肚子的墨水!我们村里写东西都用它们呢。”

说罢,他就从腰里解着什么不久就弄出一段缠在腰间的一段软软细绳,绳前带着小勾子。“这就是扎鱼的软叉!”

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熟练的身手,他只在海边呆了一会儿就投中了三只墨鱼,那么远的距离,扔得那样准确,真叫人叹为观止。

剖开鱼肚,取出大量的黑墨,我开始蘸着咸腥的鱼墨写信,“中天悬明月,令严夜寂寥。悲笳数声动,壮士惨不骄。借问大将谁?恐是霍骠姚。”这是唐代诗人杜甫夸赞汉将霍去病的句子,也是文天祥交代给我最必要的时候和朝廷联系的暗语,后面接着才写对军事时局的看法。

写完后,我们把它轻轻吹干,黄褐的纸质地不怎么样,缠到普通的箭弩上,我们随身携带着一架较大的弩机,正好可以用来发射。

换了一个潜伏的位置,这里几乎能看见另一处元军的骑兵队。

上午过去了,下午又过去了,宋军一直猫在水寨里没有任何动静,大海上因为天气的好转而气象万千,美丽非凡。

到了半夜的时候,月光淡淡,终于有一片黑影从海面上悄悄地飘逸而来。

还没有等这些黑影到得跟前,就听一声呐喊,埋伏在海边的元军猛烈地射击,接着,一阵金鼓鸣响,山坡上的元军营寨大开寨门,一队队的士兵冲下来加入战团。

天空中蓦地飞出许多火鸟和轰隆隆怪叫的大火球,小火鸟是火箭,大火球就是回回炮弹,薄薄的夜色马上被撕得支离破碎。

想不到元军的装备这样一来精良!我大为惊讶。从落在海船上轰然爆炸蔓延的燃烧炮弹的效果来看,元军的火药技术已经相当不低,火药的成分离正确的配置相差不远。

海面上宋军的战船被大火照得清清楚楚,许多战舰燃烧,士兵们惊慌失措地喊叫着救护。

我指挥战士们瞄准一艘较大的战舰,用弩机准确无误地射了出去。

海滩上乱成一团,元军疯狂地进攻着,直到海面上再无敌人的踪影。

确信那艘战舰安全撤退以后,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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扛挺机枪到南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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