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扬威
厅中众人各怀心思,但是大都以为许安野没有真本事。只有少数几个前辈高人才瞧得明白,尽管李见军如使万花筒一样,几套拳法轮流使用,打得出神入化,累得气喘如牛,可是连许安野的衣襟也不曾沾到半点。倒是许安野神情悠闲,面色如常,却像是陪着李见军喂招游戏一般。这样一比,高下已判,心里都是暗暗震惊,原来这少年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李掌门初时还在微笑点头,十几招一过,他的脸色就变了。这两人简直就像是耍猴一般,当然,是自己的徒儿被人当猴耍了!他发现许安野虽然左右闪躲,可是眼神专注,正在全神贯注地观察着李见军的拳法套路,明显就是想观摩全套拳法,免费学习。这么一发现,顿时又气又急,大声叫道:“见军,快停手,不要打了……”
哪知李见军是个倔性子,一听师父叫停,心里更气,只道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有打到对手,师父怪罪他了。顿时急怒攻心,脚下用力一跳,身子跃在半空,双掌一错,一记“双风贯耳”向许安野打去,胸前门户大开,再也不做防守,只想打倒对手,哪怕同时受伤也在所不惜了。
李见军身材比许安野高大许多,这时和身扑上,双臂大张,已罩住他上半身全部范围,厅中年轻一辈的弟子暗暗自忖,若是自己遇上这样的对手,除了挺身而上硬碰一招,只怕别无他法了。
再看场上,许安野果然也是和大家所想的一样挺身而上,可是身法快得惊人,竟是超出众人平生所见。只见他上身前倾,右臂直伸,脚下微微挪动半步,整个人便穿进李见军中路,五指一收,已经捏住李见军左肩缺盆穴,扣着他的锁骨将他提了起来。他比李见军矮了大半个头,可是却将他横着倒提在手中,李见军要穴受制,竟是半分也动弹不得,如同提线木偶一般被一个比他瘦小许多的少年捏在手中,形象十分滑稽。
“呵……”
这一下惊呼更是响亮。就连几个掌门高人也吃惊不小。在这样的形势下要是以他们出手制住李见军倒也能够,可是要像许安野一般轻描淡写地伸手就拿,却是谁也自问做不到。这又是什么功夫?
“哼!原来许朋友是少林寺出身!龙爪手,龙爪手!我听说少林七十二绝技可是不传俗家弟子的,至信长老,这人是不是贵寺的入室弟子啊?”
严掌门目光如电,一下子便看出许安野的这一手招式。可是他却不知道,这一招龙爪手确是龙爪手,可却不是少林寺的龙爪手,可是方天高所授的秘宗大印龙爪手!只因这两种武功同是出于天竺佛教,所以十分相似,外人却很难分辨清楚。
至信长老一直双目低垂,其实却在暗中观看场上两人相斗,这时两眼圆瞪,十分兴奋,理也不理严掌门的问话,喃喃低声自语:“大印龙爪手?这门功夫竟然还没有失传?”
一旁的阎武却更加激动,几步就跳到许安野面前,一把抓着他的肩膀问道:“是他教你的么?他在哪里?……”
厅中众人谁也不知他是什么意思。许安野却是明白得很。这一手功夫阎武是亲眼见过的。那一日在王屋山中方天高一招制住黑龙会的柳生义成,使的就是这一式大印龙爪手!
阎武虽然不知道方天高是何许人也,可是方天高的离魂掌功夫出神入化,远非赵信之流可比。离魂掌是他的生父袁地全的成名武功,可他的养父却又死在离魂掌下,使得他在心底又十分痛恨这路功夫,这般感情十分复杂,外人难以明了。他一见许安野使出和那日见到的怪人一模一样的武功,顿时急冲冲地上前相问,可是话一出口,心里又茫然起来:我找那个人做什么?他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是他杀了我的父亲么?
许安野一手提着李见军,一手轻轻拂开阎武,悄声道:“他早就走啦,他是你的师叔……”一想到方天高算是阎武的师叔,自己岂不就是阎武的长辈了?又出现一个年长得可以当自己爷爷的师侄来,顿时感到十分怪异。
阎武一愣,道:“我的师叔?他……他是方天高?”天高地全乃是结义兄弟,这一节却是老一辈的江湖中人都知道的。
“方天高?方天高还活着吗?他在哪里?”
许安野还未回答阎武,严掌门已经跳了起来,指着许安野大声喝道:“小子!你又是方天高的什么人?他现在哪里?”
一听到严掌门的话,至信长老和袁宝泉等几个武林前辈也是脸色大变,袁宝泉更是激动万分,跳出来和严掌门并肩而立,大声喝道:“你知道方天高在哪里?快点说!你是不是也会那些邪门武功的?……”
原来当年方天高到处杀人夺宝,竖下仇家无数。虽然他用的是离魂掌功夫,作案之时也大都是蒙面行凶,可是他并不是故意冒着袁地全的名号作恶,防得并不严密,所以也有不少人知道真正的凶手不是袁地全,而是他的兄弟方天高。这严掌门的父亲就是方天高所杀,至信长老的师兄至刚禅师当年也是因为追捕方天高被他打死,那袁宝泉的父亲却是因为方天高要为袁地全出气,找上武当派闹事的时候一掌打杀了的……
这“方天高”三字一经出现就惹来喏大风波,一时间群情激愤,年轻的弟子们不知道各自的师长为什么如此激动,可是一看长辈发难,当然也是义不容辞地奋勇向前,将许安野团团围住,只要师长们一声令下,立刻就要动手拿人。
“大家冷静,大家冷静!”
周处长急忙走到许安野身边,大声道:“小许同志的师父是广州的程秉德老师,程老师也是被离魂掌功夫所杀,当时我也在场,他和离魂掌这样的邪门武功可不搭界,大家莫要误会。”
众人一听周处长如此解说,激愤的心情稍稍平静,暗想:这小子不过二十来岁,方天高要是活着只怕已近百岁,这两人多半是真的没啥关系。他自己的师父都被离魂掌所杀,想来他是不会去学那样的武功了。
许安野哪里知道方天高竟然有这么多仇家?见到众人激愤难忍的样子,心底倒是生出几分愧疚,暗想:“方师兄也太狠了吧,杀了这么多人,这些人身负大仇,一时气忿对我发怒也是正常的,不必和他们计较了。呆会儿找个借口糊弄过去便了。”
严掌门却是不依不饶,怒道:“小子,你和阎武的话我都听见了的!你快说方天高去了哪里?要是敢来骗我,让你知道我严家拳的厉害!”一伸手就向他肩上抓去,出手之间隐隐风动,竟是使上了内家真气,想要先行制住了他。
许安野被众人团团围住,又用审问犯人的口气大声喝骂,本就心情不爽。只是抱着理解的态度忍着脾气,想借着周处长的圆场话来息事宁人。可是严掌门却丝毫不肯放过他,喝骂两句,复又冲上来纠拿他。这般不依不饶,盛气凌人的态度,实在有些过份!方师兄和你有仇,可是关我什么事?占着人多欺负我么?
许安野一股怒气勃然而发,不知怎么地突然想起方天高凄惨曲折的身世来,脑中浮现出方天高那张老泪纵横皱纹斑驳的脸庞,高傲孤独的身影和黄河边上怆然苦痛的长啸如在眼前耳边,恍忽间似乎自己就是方天高,恩师被自己连累,生死不知,结义兄弟又被自己失手所伤,周围强敌环伺,自己孑然一身,生无可恋……
“怦!”
厅中响起一记沉闷之极的破空之声,仓促间许安野抬手和严掌门对了一掌。
严掌门数十年苦练的内家掌力非同小可,许安野的春山秋水又是当世最强的内功,两人虽然都没有尽出全力,可是这样厚重的两股力气相撞,又岂是一般人能够抵挡的?站在周围的年轻弟子被两股大力相撞激发的气流一推,纷纷向外跌去。几位身怀内家功夫的前辈们也是摇摇欲坠,强忍着呼吸退了几步,大厅正中只剩下许安野和严掌门怒目相视,对面而立。
“好功夫!”
厅中十几个人全都面如土色,心中暗赞。这严掌门倒还罢了,他成名已近五十年,一身武艺称雄江北,身兼南北之长,这严家拳源本出自少林洪拳一脉,可是另立宗派之后名头丝毫不弱于祖源,当然是有些门道的。再想那沧州自古以来就是中华武术之乡,神州大地再无一处武风之盛能够比得上那里,端的是人杰地灵之所。江湖之地藏龙卧虎,严掌门却在沧州独坐武林头把交椅,五十年来没有人能够撼动其地位,由此可见一斑。
严掌门作为武林常青树一般的存在,这其中虽然有着名门大派弟子众多,势力强大的优势,可是他本身的武功之高,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的。就连阎武也不敢轻易得罪于他。至信长老贵为少林达摩堂首座,和他也是平辈论交,一方面是因地位而言,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的确有着极高的武艺,让人不能轻视。
可是就是这样强横的武林名耆,却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光明正大的对了一掌,瞧着丝毫没有占到便宜。仔细再看,严掌门脸色涨红,眼角青筋直跳,气息粗重如牛,那个毛头小子却是面色如常,像个没事人一样,左手与严掌门对了一掌,右手却仍然提着一个二百来斤的壮汉,却连手腕也不曾抖动半分,如此一看,好像这个二十来岁的少年还隐隐胜了一筹,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严掌门轻喘几口气息,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道:“好小子!好功夫!不管你是哪儿来的,许安野三个字从此在江湖上算是一号人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