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红玉、美人(5)
(九)
唐孤的脸上没有花,没有粉,更没有胭脂,但辜独却盯着她的脸“呵呵”发笑。唐孤用手背抹去额头与两鬓的香汗,瞪眼看来,气道:“笑什么?熬药很好玩是不是?”端着滤出的黑色药汤走上,一手掐开辜独的嘴,一手将整碗滚烫的药汤倒入辜独的嘴里。
辜独苦着脸咂了咂嘴,虽然看似滚烫的药汤并不烫嘴,可却苦得要命。
唐孤“吃吃”的笑,道:“还‘呵呵’吗?”
“报应!”辜独叹着气,道:“我早该知道会有这样的报应!”
唐孤觉得奇怪,问:“什么报应?”
“从前我也做过这样的事,帮一个蒙古大夫给我的朋友灌下一碗汤药,汤药里面还加了三包砒霜,所以现在报应便找来了!”
“胡说!”唐孤指着辜独的鼻子,道:“不管是什么药,加了三包……”她突然明白辜独这句话的重点所在,“你是不是说我也会有报应?”
“不敢!”辜独轻轻摇头,道:“可你医术实在不怎么样,还不如在药汤里加上三包砒霜,毒死我或许还好受些!”
唐孤道:“像你这样的人就应该让你多吃些苦,多受些罪!谁让放着棍子不用,偏偏靠一双拳头逞能,不给你点教训怎么成?”
辜独道:“我本以为他的刀子至多给我留下点皮肉伤,哪里想到会伤得这么重!”
唐孤嘲笑道:“你以为那会是普通的刀子?那是断……”“断什么?是不是断肠杀?”辜独眼中突然精光大盛。唐孤轻轻叹息,道:“我如此待你,你却还设计套我的话!”
辜独苦笑,“你怎么待我?”眼泪几乎被气出来,道:“我原本舒舒服服的躺在美人的床上养伤,可你偏偏把我偷出来,弄到这么一个四下漏风的破地方,你说你怎么待我?”
荒山!
古刹!
破烂的殿堂!
八百年没有继续的香火!
辜独此刻便躺在香案上,身上依旧是来自美人香榻上的床单,只是床单已经变成了黑黄色,再也嗅不到美人身上的幽香气息。
“如果你现在还留在她那里,怕是此时连尸体都已经找不到了!”
“笑话!”辜独冷笑,问:“你是说飘瑶门主要杀我?”
“她只是引开你的美人,真正要杀你的是……”唐孤卖弄着,凑到辜独脸前,道:“你猜会是谁?”
辜独嗅到她口中兰花般的香气,有两个字险些脱口而出,突的一笑,问:“我多久没洗澡了?”
唐孤一怔,道:“你昏迷了三十七天,来到这里又已经七十三天,至少已经一百一十天没有洗澡了!”
“那我岂不是臭得要命?”
唐孤立即捏起鼻子,道:“好臭!”“好香!”辜独终于将这两个字说了出来。唐孤嫣然一笑,问:“你真的不想知道是谁要杀你?”
辜独紧紧闭合嘴巴。
精明的人都知道,对于自己想知道的事情最好不要去问,往往越问得紧越适得其反,如果对方愿意告诉你,你无需问也会得到答案。但这次辜独的精明却过了头,唐孤见他闭起嘴巴,盯着他看了看,再嗅了嗅,突然道:“我去洗澡!”拎起随身的包裹,蹦蹦跳跳跑开了。
冷风!枯叶!
辜独感受到冷风阵阵,也看到了门外滚进的树叶,喃喃道:“昨日黄花落,今昔何堪容?”
此时殿内若有旁人,定会惊诧堂堂辜少侠何时变成了一位触景生情,附庸风雅的文人骚客?还好殿内并没有人!但殿外却传来人声:“不愧是真君的弟子,虽然负伤在身,竟然也能察觉何某的来到!”
来人姓何,名堪容,何堪容!
天下怎么会有人起这样不伦不类的名字?
名字不过是称呼而已,什么样的都有,江南就有位姓金的武者叫金元宝!
金元宝可以作为人名,何堪容为什么不能?
“黄花已落尽,何堪为谁容?”随着酸溜溜的歪诗,何堪容摇着把纸扇踱进殿来。他一手摇扇,一手背在身后,屈身探头看着辜独,感叹着道:“哎呦!伤得不轻啊!”
辜独苦笑,道:“还好死不了!”
任谁看到何堪容的脸孔都会泛起苦笑,青面、暴牙、大小眼、蒜鼻头、塌鼻梁、厚嘴唇……
何堪容确实不堪一容,这副模样若在白天还好,若在夜里必定被人误为地府来客!
再看他的衣着打扮,青色的衣袍、青色的软布鞋、青色的四方帽,四方帽后还甩着两根青色的帽带,映衬着他那张青脸,让人一看便能猜测到这是自幼严重的营养不良结果!
何堪容弓着身,脚下早已暗蓄劲力,围着香案转动。辜独的眼珠也随着何堪容的脚步转动着,此时他哪怕动动手指,何堪容便会立即退至丈外,绝不敢如此放肆。
辜独的眼珠不离何堪容的身体,问:“你一定等了很久?”
“十七天!”何堪容大小眼滴溜溜乱转,道:“不算很久!”
辜独问:“那你为什么还不动手?”
何堪容道:“我在考虑一件事情……你是不是真的不能动!”
辜独苦笑着问:“如果我可以动,你认为你现在还有命在吗?”
何堪容轻轻点头,道:“或许你说的没错!”闭合手中纸扇,绕在香案的一头——辜独的头顶!
辜独此时已经看不到何堪容的身体,只要何堪容射出他的“夺命金丹”,辜独的头顶立时便要变成流血的葫芦!
每个人都有弱点,何堪容的弱点便是过于谨慎,过于多疑。
他杀的人已经有一百零一位,可起码有三倍之数是因为他的谨慎与多疑而活了下来。但若不是何堪容谨慎、多疑,他至少已经死过十次!
“动手吧!你等的不就是这个机会?”辜独催促着,道:“她洗澡很快的,再不动手的话,你那十七日苦等可就要白费了!”
辜独的头顶传来声音:“我在想……她是不是真的去洗澡了?”
“当然!虽然天冷了些,但像她这样的姑娘……”辜独长长呼出一口气,喃喃自语:“谁把他请来了?”
何堪容自然已经离去,只因为辜独说“天冷了些”,他便开始怀疑唐孤是否真的跑去洗澡,按照他对待事物的谨慎态度,注定要逃走。
“唉!”一声叹息,“他还是这么谨慎!”
辜独苦笑,看来何堪容的谨慎太有道理了!
唐孤自然没有去洗澡,自然已经发现了何堪容,所以才会假装跑去洗澡。
辜独看到了唐孤额头、鬓角、脸颊上沾染的土木灰,道:“你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只花脸猫,真该去好好洗个澡!”
唐孤不能洗澡,因为辜独的行踪已经暴露,所以她问:“说说看,什么地方最安全?”
辜独想也未想便道:“皇宫!那里有锦衣卫、厂卫、侍卫……”“可我们也进不去!”唐孤的脸上泛起愁容。辜独“哈哈”笑了起来,道:“没想到你还当了真!”
唐孤嘲讽道:“没想到这个时候你还能笑得出来!”
辜独正色道:“我知道一个地方,暂时是安全的!”
“哪里?”
“这里!”
荒山、破庙,而且已经暴露,任谁也想不到他们还敢留在这里!
唐孤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其实你一点也不傻!”
“我傻!”辜独的声音突然变冷,道:“如果刚刚何堪容射出暗器,你怎么救我?”
“谁说我要救你?”唐孤沉下脸,道:“我凭什么救你?”
辜独哭笑不得,同样用哭笑不得的音调问:“如果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没好处!可也没什么坏处!”唐孤的回答没有任何意义。
辜独叹道:“那你又何必救我,不如让我死在美人的床上!”
“你死了就没得玩了!”唐孤的声音又变得甜甜的,道:“别忘了,是你先招的我,既然你招了我,就得陪我玩下去!”
“我可以陪你玩!”辜独疑问道:“可你总得让我知道玩什么吧?”
“让你知道就不好玩了!”唐孤满脸得意。
辜独喃喃道:“弄丢你家的红玉就好玩了!”
“你说什么?”唐孤的脸似寒冰带雪。
辜独在她脸上看到了疑虑,疑虑之中又泛着杀机,疑虑与杀机转换之间,她突地一笑,道:“原来是你的美人告诉你的,难怪!”
辜独正色道:“你错了!我五年前就知道你们唐门有块红玉,而且知道其内藏匿有绝世武学!”
唐孤的身子接连颤抖了九下,自辜独说到“其内藏匿有绝世武学”,每听到一个字,唐孤的身子便会颤抖一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唐孤幽幽的道:“或许我真不该把你拉进来!”
辜独问:“难道不是你一直在算计我?”
“什么?”唐孤惊问,道:“你以为是我?”
“当然是你!”辜独顿了顿,重新回忆唐孤托镖时的那件随身包裹,道:“没错!劫镖便是你策划的,作假的老樵夫也是拿了你的银子,而木匣……不过是你玩的一场游戏罢了!”
唐孤幽幽的问:“你真的这么想?”
辜独不语。
“那我为什么要救你?”
“你说过,我死了就不好玩了!”
“是吗?”唐孤反问一句,冷声告诫道:“如果你还想要命,以后对任何人都不要提起那块红玉!保重!”
“保重?”
保重的意思便是离别。
辜独可以想象唐孤突然向自己出手,但没有想到她竟会独自离去。
唐孤离开整整一刻钟的时间,辜独听到一句歪诗:“昨日黄花已落尽,今昔故人何堪容?”
何堪容竟然并未离去!
唐孤却已经走远!
依何堪容对事的谨慎态度,如果唐孤未曾走远,他是绝不会轻易进殿的。
“唐姑娘已经下了山,何某亲眼看着她下到山底,即便她要返回,起码也要一炷香的时间!”
“她不会再回来,你可以动手了!”
“是该动手了!可不知为什么……何某心里总有一点点不安,见到你就觉得发怵!”
辜独冷冷的道:“如果不是你过于谨慎,你的成就便不仅仅是一百零一人,而是五百人以上!”
“不!”何堪容黯然的道:“如果不是谨慎,我早已经是死人!”
辜独冷笑,道:“如果你不想死,那你就告诉我是谁派你来的,然后滚下山去。”
何堪容大小眼齐睁,惊恐的问:“你是说……你……你的伤已经复原了?”
“辜某有必要告诉你吗?”
“再见!”何堪容掉头便跑。
殿门口拦着一个人,这个人原本还躺在香案上,一动也动不了,可眨眼间却又拦在了门口。
“你还没有告诉我是谁派你来的?”
“钱老爷!”
“滚!”
何堪容抱着脑袋滚下。
荒山不算高,但也有上百丈,一路滚下山去自是难免受伤,可总比丢掉性命要好得多!
辜独何时康复的?
一个连动也动不得的病人怎么能突然之间神功大显?
辜独行下荒山,百日未动,难免有些头重脚轻,下得山来竟似蹬上一座高不可攀的峰顶,气喘如牛,虚汗淋漓!
有人递上一条丝帕,似乎有股淡淡的苏木花香。
辜独抬起头,所以就看到了递来丝帕的唐依!
(十)
唐依一身白衫,肩上披着件鹅黄色的披风,开口便道:“我叫唐依!”
辜独道:“噢!是唐……唐姑娘!”见到白衫唐依,辜独便知道误会了唐孤。二人长得有七分相像,可唐孤身上多了股倔强的霸道之气,而唐依却多了三分妩媚。
唐依道:“辜公子客气了,你可以叫我唐依!”
“唐姑娘!”辜独没有改口,心道:“你们唐家真会取名字,不是姑就是姨!”
唐依笑起来,道:“那就叫我依依好了!”唐孤的笑已经很甜,可她的笑更甜,只需看到她的笑,即使是天下最难喝的汤药,你也不会喝出苦味来。
辜独却不识时务,因为他觉得辛苦,问:“唐姑娘就是出银子请老樵夫作假之人吧?”
“嗯!是我!”唐依点头回道,问:“怎么了?”
辜独怔了证,苦笑着道:“没什么!辜独该骗,姑娘骗得好!”
唐依掩着嘴吃吃的笑,道:“我是为了骗姐姐,为何上当的会是你?”
辜独又是一怔,道:“因为被劫持的镖车是我们安远镖局的,镖车被劫自然要查找,所以我才上了姑娘的当!”
“现在怎么办?”唐依抓住辜独的衣袖,踮着脚为他拭去额头上的汗滴。
辜独本想躲避,可他突然嗅到唐依的身上有股怪怪的味道,说不清、道不明,像是大雨过后森林深处那种清馨与腐朽交融在一起的味道。
唐依嗅了嗅自己的丝帕,闻了闻自己的衣袖,再对着辜独的衣衫深吸一口气……“唔!”她也似唐孤般捏起鼻子,道:“你多久没洗澡了?”
辜独立时脸红,道:“一百一十天!”“噢!难怪!”唐依似一只寻找油瓶的小老鼠,四下里嗅着,道:“有股味道……你闻到没有?”“应该是你身上的味道!”
“是吗?”唐依应了一声,捏起鹅黄披风嗅下,道:“原来是你!”解下披风,摔在路旁,蹦上去跺了几脚,这才返回,笑嘻嘻的道:“闻闻?闻闻?还有味道吗?”
辜独怎么好贴身闻一个姑娘有没有异味,可呼吸间已然不见了先前那股奇怪的味道。
“放在箱底好久了,想起来便披在了身上,忘记了用玫瑰花露洗洗,一股子霉味!”
辜独此时才想起回答唐依的问题,但他又根本没有回答,而是反问:“现在有什么事?”
“什么事也没有眼下这件事情重要!”唐依拉起辜独便走。
“去哪?”辜独在她的拉扯下跌跌撞撞迈出脚步。
唐依拉着辜独来到一个令他向往的地方——澡堂子!
江桥镇原本便不算什么大地方,民房与商铺都在一条街上,镇子上的人都是街坊,彼此熟知。
澡堂子里也是一样,十几位客人正三三两两的聊着赌局、烈酒,当然也必不可少要牵扯到女人。
女人在这个时候便闯了进来!
这个女人娇嗔妩媚,比澡堂子里这些男人提到的女人都要美。但这些男人似乎无心欣赏她的美貌,下饺子一般“噼里啪啦”蹦到了澡堂子里去。
小镇民风淳朴,向来没见过闯男澡堂子的女人!
即便是在杭州城,敢闯澡堂子的女人也是没有听说过!
更何况女人手里还提着个光头和尚!
女人手腕轻抖,光头和尚翻进了澡堂。澡堂内的男人们一个个手捂下身逃出澡堂,跑去外间穿套衣裤。
男人自然不会吓走男人,吓走他们的是唐依,因为她将辜独丢进澡堂之后竟然开始脱起衣衫来。
这样大胆的女人便连辜独也没有见过!
“你该不是要同我一起洗澡吧?”辜独问出这句话时竟然觉得脸颊红红的。
“不可以一起吗?”唐依已经在除去衣衫,踏入澡堂。
辜独眨了好半天眼睛,依旧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我可没见过穿着衣服洗澡的人!”唐依懒洋洋的仰靠在澡堂边,看来水温适宜,泡在里面很舒服。
辜独似被抓住手的小偷,怯问:“唐姑娘?我没有招你吧?”
“没有啊!”唐依闭着眼睛,看样子很享受,道:“说说现在怎么办吧?”
辜独不明白她的意思,躲去澡堂一角,问:“你想怎么办?”
“木匣一定是要找回来的,若有谁看过里面的东西……还得把人杀了,真麻烦!”唐依摇着头,睁眼蹙眉,突然发觉辜独躲去了澡堂对角,疑问道:“你穿着衣服洗澡吗?”
辜独摇头。
唐依轻笑,问:“你不是没见过女人吧?”
“见过!但没见过姑娘这样的!”
“我怎么了?哪里不对吗?”
“你对!”一个甜甜的声音飘进澡堂。
辜独脱口道:“唐孤?”“真是姑姑的乖侄儿,叫得真甜!”唐孤托着木匣进入澡堂。
唐依泛起浓浓的笑,唤了声:“姐姐?”
“姐姐?你可真是我的好妹妹!打起姐姐的主意来了?你以为你的小伎俩可以骗过我吗?”唐孤摆弄着木匣,踱向唐依,道:“木匣就在这里,你要的话可以拿去?”
“木匣已经找到了你们姐妹的事情自己解决你的镖我们安远镖局不接了要赔银子去杭州找我珍重……”辜独竹筒倒豆子般一口气把整句话从头讲到尾,没有任何停顿,而后拖着湿漉漉的衣衫爬出澡堂,大步离去。
清风徐来,衣衫尽透,辜独只觉得从头到脚都是清清爽爽,无比惬意。
辜独是男人,男人自然需要女人,所以他才去招惹唐孤。谁成想他偏偏招得是不能招的女人,这个女人接连又带出三个女人来。
男人不能没有女人,可女人多了同样受不了!
现在辜独终于感到了轻松!
当他刚刚感觉轻松的时候,更轻松的事情便出现了。
街上出现一位老乞婆,拄着根拐杖颤颤巍巍行来。老乞婆似曾相识,但又绝对不是在酒肆乞讨的那位,哪里见过呢?
辜独思索着,老乞婆已经行进,拐杖点向他的腰眼。辜独自然要躲,可刚刚躲开老乞婆的拐杖,又看到一位老乞婆自旁里扑出,他一眼便认出这位老乞婆才是在酒肆中施舍过银子的那位。
老乞婆手中也有拐杖,拐杖已然攻出,点的也是辜独的腰眼。辜独再避,铁棍……他的手摸了摸裤管,铁棍已不知所踪,只得退身。
小镇只有一条街,两位老乞婆自两侧攻来,辜独只得靠墙。
他若靠在石墙或是砖墙上便不会发生下面更轻松的事情,可他偏偏靠在一面土坯墙上。一只干枯的手爪自土墙内悄无声息的透出,抓在了辜独的腰眼上,辜独便瞪着眼睛瘫倒在地。
所以辜独此刻才会觉得更加轻松,因为他被老乞婆扛在肩上。
三位老乞婆,虽然脸孔各不相同,却是一般无二的装扮。
辜独在老乞婆的肩头发问:“婆婆?我们有没有冤仇?”
受过他几块碎银子的老乞婆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道:“没有!”
辜独喘了口气,道:“那就好!”
老乞婆道:“不好!”
“既然无冤无仇,你们总不会杀了我吧?”辜独问着,道:“有命在就好!”
老乞婆道:“未必!”
另一位老乞婆道:“要看我们主子如何处置你!”
身下的老乞婆道:“那还用看,剁碎了喂狗!”
辜独的脸变了变色,问:“你们的主子该不会是……钱三爷吧?”
“呸!”身下的老乞婆唾了一口。
辜独心底松了口气,暗道:“不是钱三爷便好!”
像钱三爷这样的人物,无论是谁吻过他的三太太,又跳进三太太的澡盆里,被他抓住肯定要剁碎了喂狗!
她们是谁的人?
除了不能招的唐孤,辜独实在再想不出旁人!
深山!
木屋!
像是走山人歇脚的地方。
辜独怎么也想不到木屋内会布置得如此温馨雅致!
翠竹铺就的地面,一套紫杉檀木打造的茶桌、茶椅,一张撒有花瓣的香榻……整间木屋装点得简洁而又高雅。
三位老乞婆似乎也没有想到她们的主人会把这里布置得如此清雅脱俗,扛着辜独的老乞婆更是呆呆的愣住了。
“你们去吧!”
听到如此熟悉而又美妙的声音,辜独几乎蹦了起来,可他穴道受制,想蹦也蹦不起来。
扛着辜独的老乞婆手足无措,问:“放……放在哪里?”
辜独欢喜的笑着,道:“废话!这里只有一个地方可以放人!”
主人柔声道:“他说的不错!”
所以辜独就躺在了香榻上!
三位张口结舌的老乞婆刚刚出了木屋,美人便已经扑在香榻上,扑在辜独的身上。
白衣美人!
辜独的脸上泛起坏笑,既然钱三爷要杀他,那他为什么不给三爷一个更好的理由?
“你笑什么?”白衣美人用食指指肚按着辜独的鼻子,道:“笑得这么坏?”
辜独突然翻身,将白衣美人压在身下。
白衣美人惊声问:“你不是被点了……”辜独的嘴唇已经贴上,她不能言声,只能挣扎……
整整二十个月,辜独未曾碰过女人,现在身下却有一个美人,令任何男人都要心动的女人。
香榻上盖着一条锦被,锦被上同样撒有花瓣,因为屋顶插满了各种各样的鲜花。
天时已是深秋,只有钱三爷这等人物才可能弄到这许多鲜艳的花枝来。
辜独很得意,因为他在享受钱三爷的鲜花,一片粉红色的花瓣恰巧含在他的嘴唇。
锦被上几片花瓣上晶莹可见,那是美人的泪珠。
“你是我第一个男人,也将是最后一个!”
“钱三爷呢?”辜独问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一丝罪恶感,脸上依旧带着得意,得意之色更甚。
美人依偎在辜独的怀里,手指在他胸膛滑动,道:“我爹不会反对的,他若知道我有了男人,只会高兴!”
辜独脸上的得意之色逐渐僵硬,僵硬足足一刻钟,他才木呆的问:“你真的是他的女儿,亲生女儿?”
美人笑道:“我若不是爹爹的亲生骨肉,难到还是捡来的不成?”
辜独突然支起身,盯着美人问:“你是谁?”
“唐柔!”
“你是唐门的人?”
“唐门由大伯掌门,我和爹只能算是半个唐门中人!”
“你爹不是钱三爷?”
“钱老爷的本名叫唐前,自立门户后才改姓钱的!”
“你爹就是……唐钱?”
美人白了他一眼,在他额前敲下一指,道:“废话!”
“柔儿?”“嗯!”“我……我好像被人骗了!”“你是说柔儿骗了你?”“不!你不过是抢亲抢来个情哥哥,而我是上了别人的圈套!”“什么样的圈套?”“或许是……温柔的陷阱!”
整整一月,辜独每日都沉浸在温柔的陷阱里。
他并不想爬出来,情愿就这样死在陷阱中!
唐柔每日都要外出,天黑前必定会回来,会带来酒菜与鲜花。
天色已经昏暗,辜独的柔儿还没有返回,他的心莫名其妙的乱颤;等天已黑透,依旧不见柔儿,他的心再难以平静,开始变得烦躁不堪……
一定是出了事,否则柔儿绝不会丢下辜独!
柔儿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