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午后,庆王府闯进了一个人,这人对王府熟门熟路,奴仆们见了她也不敢拦,让她直奔阿紫住的紫云阁。
这人便是长公主谷雁萍了,她芳龄十六,花颜似玉,活泼可爱,直闯进阿紫的屋里后,
见阿紫躺在床上,以为她赖床不起,上去挖她起床,但当瞧清眼前人的模样,谷雁萍不禁愣了愣,“阿紫姊姊这是几天几夜没睡了吗?怎么这般憔悴?”她吓一跳的问。
眼前的阿紫双眼布满血丝,这脸色苍白得像是见鬼了。
阿紫拢拢躺久了发皴的衣服。“我的样子很惨吗?”
谷雁萍用力点头。“惨,直可比拟我当初以为陆明云只要功名不要我时一样的惨。”自己的心上人是今科状元陆明云,陆家曾被冤枉贪污而家破人亡,如今平反后,陆明云发愤图强高中状元,光耀门楣后谷若扬已指婚两人年后成亲。
可两人并不是一开始就顺遂的,陆明云一心要复兴陆家,言明有了功名才娶亲,可这小妮子急了,以为他不要她,当时哭得死去活来,阿紫还特意进宫安慰了她好几回,她现在是拿这事与阿紫比惨。
阿紫苦笑,“我与你哪里一样,你那未来的驸马只是想着先立业再成家,这是有指有望的,而我却是……”她怅然不语了。
“却是什么?阿紫姊姊倒是说啊,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皇兄的,只要你愿意,这还不是与我一样能与喜欢的人在一起,这未来一样是有指望的。”谷雁萍拉着阿紫的手说。
谷雁萍本来也不知道皇兄对阿紫姊姊的感情,是经由唐元宁夫妻得知此事,这之后她便一心盼望皇兄能达成所愿的与阿紫姊姊在一起,本以为这回的选秀会是个好机会,皇兄定能藉此留下阿紫姊姊为伴,哪知阿紫姊姊竟是连出席秀女典也没有,硬生生地让皇兄希望落空。
“别说了,我不喜欢你皇兄,谈什么指望?!”阿紫别过头去,涩然的说。
“分明是口是心非!也罢,横竖我今天过来不是逼你承认喜欢皇兄的,我是来约你一起去喝知礼街那摊豆腐脑。走,那摊子好久没去了,这会儿本公主嘴馋想念得紧。”谷雁萍也不与阿紫再说皇兄的事,拉着她就要出门去。
阿紫忙阻止的道:“我虽是告假才出宫,但毕竟缺席秀女典,皇上罚我禁足,我不能出去的,这一出去就是抗旨。”她一脸无奈。
谷雁萍朝她眨了眨眼,“我说阿紫姊姊真够笨的,皇兄只说禁足,又没说禁到什么时候,总不可能禁你一辈子,况且,你也不想想,既是禁足,便什么人也不能见,而我又怎么能光明正大的来,这不是有人授意又是什么?”她提醒的说。
阿紫一愣,原来谷雁萍是奉皇上的意思过来的,那男人终究不忍罚她……
“好了,这下你可以放心的跟我走了吧?走,咱们喝豆腐脑去!”谷雁萍不再废话,拉着阿紫的手往外去了。
谷雁萍向来随性,出宫不喜欢带一票人招摇,阿紫更是独来独往惯了,两人都不爱丫鬟跟在身边伺候,因此这一个公主、一个郡主,两个金枝玉叶竟是身边无人的上街去逍遥,不只如此,这还大剌剌的就在路边与人抢位子喝豆腐脑。
这会儿终于抢到位子正大快朵颐,谷雁萍满嘴食物的问:“这知礼街上好吃的东西不少,可就数这豆腐脑最好吃,阿紫姊姊说是不是?”
谷雁萍十分锺爱路边小吃,而阿紫本来就不喜大鱼大肉,对这庶民的点心也极合胃口的。
“嗯嗯,好吃好吃!”阿紫不在意吃相,大口喝着豆腐脑,她自从宫里回来后,整个人失魂落魄,一连好几天没好吃好睡,让谷雁萍强拉出来后,才感觉自己真的饿了,此刻的这碗豆腐脑喝起来可是比往常好喝十倍。
谷雁萍瞧阿紫食欲开了,吃得欢快,不再死气沉沉,这也满意了,如此就能对皇兄交代了。
她正想着这事,忽地,听见有人掀了豆腐滩的桌子。
“这里的老板欠钱不还,还做什么生意?!来人,把滩子给本公子砸了!”一名年约二十出头的翩翩公子竟是带着大批仆从,恶行恶状的来砸滩了。
一时间不管是刚上门的、正在享用豆腐脑的,全吓得四散,这傩子的桌子一张张被掀翻,掀到阿紫她们这一桌时,两人眉毛一拧,火大了。
“天子脚下,无法无天,这还有没有王法?”谷雁萍怒道。
“天子脚下又如何,本公子看不惯的照砸!”那带头的男子说道。
“敢情你连皇上都不怕?”谷雁萍问。
“怕,本公子怕得很,不过还是有胆先将这豆腐摊砸得稀烂再说,所以本公子劝你别好管闲事,滚一边去!”
“敢让本公——敢让我滚一边去?!你不想活了!”谷雁萍差点说出自己的身分,但及时改口了,再怎么说堂堂的公主在街上与人对骂也不像样,再加上此刻身边连个宫女太监侍卫也没有,谁会信她就是西朝兄疼母爱的荣华长公主。
只是这身分虽说不得,这气却是不能忍下的。
“是你不想活了,我这带来的人拳头无眼,你自己不闪,万一伤着活该,本公子不赔!”
“你!”谷雁萍哪里遇过这等无赖,气结不已。
忽然“啪”地一声,那男子后脑杓被人打了。“谁敢打我?”他一愣后回身大怒问道。
“本郡主打的,你敢怎么样?”这说话张狂又打人的不是别人,正是阿紫,谷雁萍有身分上的顾虑,她没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反正她平日行走在外就是这副德性,让人欺不得。
谷雁萍见她动手开心的直拍手,阿紫姊姊就是够霸气,像这种人就是要给他好看!
“郡……郡主?那里的郡主?”男子本想马上修理回去讨回面子的,这一听,先吃惊的问。
“庆王府的,怎样?!有意见?”阿紫扬起下巴问。
“我是安乐伯的孙子李强,你就算是郡主也不能仗势欺人的打我!”李强咬牙道,但话虽这么说,安乐伯的孙子在王府郡主面前还是矮了一大截。
“哈,你砸人家的傩子在先,还敢对本郡主说出仗势欺人四个字?你要脸不要脸?”他被阿紫说得面红耳赤,“这摊子的老板欠我钱不还,我难道不能来讨?”
“他说谎,我爹没欠他钱,他是栽赃,请郡主为小女子作主!”一名长相清秀的女子抱住阿紫的腿泣道。
这人名叫月儿,豆腐傩老板的女儿,阿紫和谷雁萍来了几次光顾,自是认识月儿的。阿紫扶起她,“你起来说话,仔细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是。”月儿哭着起身。“这人仗着是安乐伯的孙子就敢强迫小女子做他的妾,小女子不肯,这人就因此翻脸,一个月来天天派人到豆腐滩闹事,让小女子做不成生意,日前还打断小女子爹爹的腿,害得小女子爹爹这几日卧床不能做买卖,只靠小女子自己打理生意。小女子气不过告官,他竟是更为嚣张,道他是世家子弟,欺凌小女子一家是天经地义。”
“什么?!你不过是一个安乐伯之孙就敢这么狗仗人势?!”谷雁萍一听就冒火气了,揪着李强问。
“狗仗人势又怎么样,要你这什么都不是的小丫头管!”李强压根不知谷雁萍的身分,没将她放在眼底,伸手就推了她。
谷雁萍哪里想到有人敢推她,这一个重心不稳跌坐到地上。
阿紫见状这还得了,在地上捡了他们砸滩落下的棒子,一棒往他头上打下去,他登时血流如注。
他怒极,“你——”
“本郡主这是让你知道,什么叫作真正的恃势凌人,而你差得远了!”阿紫瞪眼,她郡主的身分就足够压死这厮了。
他闻言青了脸,“你……你这是要与我作对了?!”
“没错!姓李的,本郡主要你向月儿一家赔罪,并且赔偿砸坏摊子的损失,以及打伤月儿爹的疗伤银两。”
他张嘴错愕道:“你这刁蛮粗暴郡主……我……我懒得理你!”他心知得罪不起阿紫,居然带着人想逃之夭夭。
“你有种别逃!”谷雁萍气得大喊,以为就让这厮逃掉了,却忽见有几个人追上李强,硬是将李强连同他的手下一起押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