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阿奴怎会知道这个?」

「府里有许多走商常来走动贩货,每回来总会带上许多闻所未闻的食材请管事娘子们尝鲜。」

这番豆摆在库房很久,今儿个管库房的管事娘子恰逢每月盘点,吩咐她拉去扔弃,可她还空不出手来,想不到居然得了用处。

姜凌波虽然绝少出门,可在铺里可没少听客人说,大食、吐蕃、甚至远至天竺都有来人,这天昊皇朝是个大统一的国家,来自天南地北的人也多不胜数,各种稀奇古怪的族群都有。

何况玺王可不是普通人,想来巴结攀附的人哪会少,想来混个脸熟,自然要送点东西,自然越是稀奇古怪,越能入人家的眼,也才能起作用。

至于王府的下人能懂不懂其中的好处、又要如何运用,这就不在送礼人的管辖范围了。

被胡乱扔掉,总比东西送不出去来的好,对吧!

两人齐心合力收拾好一切,姜凌波招手让大雁进来,他也不含糊,后头一溜专门给各院子送食的婆子一一接过姜凌波放在案上备好的器具、佐料,依序走了出去。

这里没她的事了。阿奴怯怯又不舍的退回角落。

不过姜凌波可没打算放过她,她对着大雁说道:「我还要个打下手的人。」

大雁定定看了她一眼,心里嘀咕,要人,郎君身边多得是可以使唤的人,何必在厨房里找,不过他仍朝潘大娘道:「方才替娘子打下手的是哪个?」

阿奴喜出望外的被推了出来。

厨房的人眼红的看着最不起眼的烧火丫头得了在主子面前露脸的机会,她一个臭丫头凭什么!几个有心人都磨碎了牙。

【第四章赎回小包子】

「喏,这三生汤有甜、咸两种,王爷尝尝。」谈不上恭敬,很随意的语气一凝,因她很快发现不妥之处,动手拧了下自己的大腿,换上稍微的小意。

她老忘记这里是古代,男尊女卑,女子言行无不受到严格规定,礼教、礼教,别忘了要谦卑端庄!

很好,她都能从以前的温室花朵转换成现在的杂草一株,何况她面对的是一尊大佛,不要露出太过狰狞的面貌也没什么不行,谨言慎行、谨言慎行。

加了炒米、研碎的绿茶末、黑白芝麻、花生、松子仁、葵花子仁、南瓜子仁和无花果,佐以少量的桔皮,经沸水冲泡而下,香味扑鼻。

天十三并没有专注在她的介绍上,黑墨的眸光关注的是她的小动作,那鲜活的率性动作令人莞尔。

一待她将釉茶碗推到他面前的食案,他捧起茶碗便两三下喝光。

「这是咸味,除了茶叶芝麻松子莲子还有炒香的虾仁、香菜和时蔬,再注入茶汤,是茶品也是茶食。」

咸甜分离,说什么也比那个乱炖茶好吃。

男人还是三两口吞了个干净。

这人难道是吃货投胎?好歹品尝一下,说声好不好有那么难吗?

「你不是还会另外一种煎茶?一事不劳二主,真要如你所说的好吃,就可以带着你的人走了。」趺坐的姿态这会儿也没了,他凭着几,感觉语气随意之外还带点意味深长。

她咬咬牙,让阿奴升起红泥小火炉。

为了方便她行事,天十三令人垫高了矮几,又为了能全程看见她煎茶的过程,自个儿也起身坐到榻上,这还真是史无前例的事。大雁这般想着。

天十三看着她称不上细致却洁白的手炙、烤、研磨,用他府里特制的茶炉、上好的炭,从慈恩寺那里提来的山泉水,有条不紊,甚至称得上是好看的将三沸过后的煎茶往白瓷碗里分倒。

天十三不由得要说,这白瓷碗里的茶汤厚薄均匀,看着舒服,闻之气味清冽芬芳,透过水雾瞧见神情专注的她,蒙胧里更显得她耐看不已。

「王爷,请。」

不知什么时候,白瓷碗边还多了个小碟,盛了一小块橙杏桃蒸糕,几丝黄澄澄的橙丝交错在蒸糕上,有着别样的美感。

天十三端起茶碗,不狼吞虎咽,不牛饮了,因为舌尖触及那茶汤感觉到微甜,香气从鼻端沁到咽喉,一碗茶尽,四肢百骸是说不出的轻松快慰,再配上那只有一口分量的蒸糕,味蕾和肚皮都得到了笔墨无法形容的满足。

「小点也是你做的?」

「王爷的厨房食材应有尽有,凌波见了,很顺手的慷王爷之慨做了茶点,也许路上可以用来哄孩子。」她这是赞美王府的厨房是吃货天堂,王爷应该听得懂吧?

「姜娘子心灵手巧。」天十三听了,嘴角弯了弯。

「不过小道。」她不是矫情,志气什么的她没有,她做不来上马杀敌、建功立业,但是让自己舒畅安心,不成为社会的败类,她有把握。

不过看这位王爷喝过茶,吃了点心,神色轻松,双眸好像碎落满天星星,璀璨温柔,令人着迷,他应该是喜欢自己煎的茶饮。

这一釜茶原来是被姜凌波当作赎回儿子的「保母费」的,她怎么都没想到无心之举在往后会变成天昊皇朝贵族之间展现高雅的标准之一,最后还风行全国,传至后世。

天十三多看了她好几眼,她那点小心思他如何不知,却也不点破。「大雁,把人带进来。」

陆善显然在外面等了有一会儿,他穿着一身鹿胎皮小袄子,腰际环佩叮当作响,来到门前,知道要脱鞋,但难为在门坎有他小半个身子高,他跨不过去啊,幸好大雁助了他一臂之力,从两腋将他提拉起来,抱他进屋内。

他蹴鞠似的跑进来,扑进姜凌波的两腿中间,埋着头,鼻音浓浓。「凉,干爹说你会来带善儿回去,你真的来了,善儿好高兴!」

姜凌波摸着他软黄的发丝,「你愿意和娘一块回去吗?」

他抬起头来笑了,一双大眼亮晶晶的眨啊眨,乐开了花。「愿意,善儿怎么会不愿意?」

「不过,娘得先跟你说,和娘一起住,娘吃什么你就吃什么,可以吗?」她能给的自然会尽量满足他,但是如同在王府般优渥的享受是决计没有了,倘若他还是坚定要跟她走,就要考虑清楚得失。

别以为这么小的孩子分不清好坏,她不认为。

陆善毫不考虑,奶声奶气的道:「凉在哪,善儿就在哪。」

母子俩正努力重建感情,却没见着阿奴看见陆善时眼中迸出的惊喜,她有多久没能见到小少爷了?

她就这样含着泪,要哭不哭的看着那对母子,倒是对另外一个手拎着包袱的小娘子看也不看一眼。

那小娘子是貌美的,乍然见到姜凌波时倒退了三步,再看见她那身整洁却陈旧的衣裳,自认神情妥当不露半点情绪痕迹的脸还是流露出嫌恶来,又发现站在角落的阿奴,柳眉更是蹙了起来。

「这两个丫头也是你的人,你一并领走吧!」天十三沉声道。

什么,还有丫头?!

她可没打算带这么多人回去,哪养得起,一个儿子是不得已,还加上两个丫头,她不做死了才怪!不不,就算她做死了也不想养这么多张嘴。

「娘子,奴婢好想你啊!」拿包裉的女子身穿藕色高腰裙,短襦上衣,料子是好的,油亮的发髻上簪着小花梳,黛眉刻意的描过,衣衫隐隐透着暗香,和阿奴的破旧寒酸成为两种激烈的对比。

此刻她跪在姜凌波面前,眼泪要掉不掉,一脸的可怜兮兮,只不过看在姜凌波眼里怎么看都有点假。

阿奴见状,也乖乖的过来跪下。

姜凌波一个头两个大。「你是谁?」自己报上名来。

「娘子不认得奴婢了?」她膝行了两步。

「嗯,我因为意外,忘记很多以前的人和事。」

「奴婢叫秀蓝,从小便伺候在娘子身边。」

姜凌波眼光转道阿奴身上,「那你呢?」

「阿奴……」因为情急,她结巴的厉害,反而什么都说不出来,急红了一张脸。

「既然如此,都回去再说。」她让两个丫头起身,托托陆善的小屁股。「王爷看顾你许久,这会儿你要和娘一起回去了,要向王爷说点什么?」

也不知是不是天十三教导的好,还是娃儿本性聪明,他娘这么一提点,小东西离了娘亲来到天十三跟前,一揖到底,「善儿拜别干爹,多谢干爹的照顾扶持,恩情容后再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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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岁千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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