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那还算早咧,年轻人唱歌都唱通宵,不知哪来的体力,哪像她不到十一点就开始学姜太公钓鱼了。

“那你叫爸来接我。”

“我跟你爸也才刚到家。对了,他有喝酒,已经去睡了。”就算还没睡,好国民是不可以酒后驾车的,就算只是一杯啤酒。

“不会吧?那谁来接我?”高铁站离她家就算开车也要四十分钟耶。

“搭出租车啊,你不是说小黄很好用?”出发前不是一直跟她这个“顾虑”女儿安危的阿母“洗脑”?

“你不是说小黄很危险?”是谁坚持小黄很危险,一定要“某人”来接她的啊?

已进入电梯的亲戚以眼神询问,她摇手婉谢。

“你自己说不会的啊,我决定尊重女儿的意见。”

哇哩咧,阿母的标准到底有几重啊?

话都是她说了算?

这些长辈全都一个样啦!

“不然我搭客运回去好了。”客运的下车处离他们家只要走路十分钟就到了。

“客运?”从夏妈妈惊讶的声调,不难想象她将眼睛瞪得大大的错愕表情,“等你搭客运回来都几点了?半夜两点有了吧,这比搭小黄还危险。”

这也危险那也危险,是有哪样不危险的啦?

“好啦好啦,我再看看啦。”还是搭客运好了,毕竟高铁站太远了。

“不然你在台北住一晚好了。”夏妈妈突发奇想。

“住一晚?台北饭店很贵耶。”她才不要花这个冤枉钱。

“我听说绍承住的地方有两间房间,你可以……”

“阿母!”她很不礼貌的打断,“不要再乱出馊主意,你今天陷害我的事,我回去还要跟你算账。”

“跟我算账?我你阿母耶,你这个不孝女,敢用‘算账’两字?”虽然她跟儿女之间的对话习惯与一般朋友无异,但偶尔还是要端一下阿母的威严。

“你陷我于不义还敢说!”

“我是为你好,想你喜欢绍承……”

“就跟你说不是了,要讲几遍啦,你很烦耶很烦耶很烦耶!”她激动得喊了好几次“很烦耶”。

“好啦好啦!随便你啦,你自己看着办啦,快到时打电话给我,我骑摩托车去载你啦。”

“不用啦,我自己走路回去就好。”电梯门又开。“电梯来了,我进去了,上客运时我再打电话给你,Bye。”

进了电梯,将手机放入手机保护套,夏南瑄忍不住碎碎念,“乱出馊主意,每次都这样。”

“没人来接你?”一旁的叶绍承问。

“我弟不在,我爸睡了,我妈不会开车,所以我要去搭客运。”

“那回到家很晚了。”

“没办法。”她耸肩,“不过走十分钟就到了,咱们那治安还不错,OK的啦。”

他抚着下巴思考。

“对了,我客运要去哪坐?国道客运是不是有那个什么转运站之类的东西?”夏南瑄问。

“我不清楚。”他说,“我没搭过那个。”

“那我问出租车司机好了。”出租车司机一定清楚的。

电梯到了一楼,两人轮流走出去的时候,走在后面的叶绍承道,“我载你回去好了。”

“什么?”她诧异回头。

她也不知她是卡到阴还是跨丢鬼,竟然答应让他开车送她回台南——不过他也有说了,他也要回台南,顺便的。

但现在都星期六晚上了,回台南也只是过个夜,明晚就要回台北,不嫌累吗?

面对她的疑惑,叶绍承态度轻松的回了句,“这么关心我累不累?”

对!就是这句话,让她当场赌气的咬牙切齿道,“好啊,你不累我干嘛推辞呢?有便车可搭当然最好了,还可以直接专车接送到府,多方便啊,谢谢你啦!”

由于他还要回家拿车钥匙、整理一些行李跟开车,所以她现在就跟他站在台北租赁处的电梯转角,但,他没有继续往前走,而她则是傻站在原处,心头浮现大事不妙的不祥预感。

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

他的女朋友(还是该说前女友?),眼睛被蚵仔肉糊到的小萍萍,竟然就站在他家门口,双手环胸的模样一看就知是在等他回来。

夏南瑄的后脑杓又发麻了。

难道她人生中第一次亲眼目睹的真枪实弹、鲜血横流、狗血老套的人间惨剧就要上演?

但她一点都不想当那种被误以为干了横刀夺爱好事的坏心女配角啊!

站在门口等待叶绍承回家的何芯萍还在思考该给每次一吵架,就铁了心不联络,打定主意要跟她冷战到底的叶绍承怎样的脸色看时,就听到往她方向走来的脚步声。

算了!她若给他一张臭脸看,他一定也会回以臭脸。叶绍承这个人就像面镜子,你怎么待他他就怎么待你,若不先示弱,她就等着与他僵持到老死吧,她还是暂先放低姿态,微笑相迎,等以后有机会再报复回来。

唉,想她何芯萍貌美身材佳,追求者无数,每个都像哈巴狗一样摇着尾巴讨她欢心,怎么她就喜欢上一个少情的男人呢?

爱得多的人果然注定被人搓圆揉扁,唉……

然而就在她拉开淡淡的微笑转过头去时,微扬的弧度在看到与叶绍承并肩走在一起的女人而僵凝在嘴角。

他跟那个女人……一起回他家?

这么晚了,一起回他家,八成是要过夜,也就是说,他跟那个女人的的确确有一腿,的的确确是有“奸情”的青梅竹马?

上扬的弧度狠狠往下扯,高跟鞋在地砖上“喀喀喀”踩得响。

她愤怒得头发几乎竖起,气势凌厉的冲到两人面前。

夏南瑄下意识往后退一步,避险本能要她远离暴风圈,但何芯萍可不如她所愿,五爪直接抓上她的上臂,长指甲几乎要戳破她的衣服,掐入她的骨血。

“你还敢说你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她怒气冲冲的朝叶绍承吼道,“那现在是怎么一回事?你把她带回来,是要过夜还是要上床?你背叛我,叶绍承!你贱人!垃圾!畜牲!你敢背叛我?人渣!你猪狗不如!”

何芯萍骂人时用词之难听,让夏南瑄目瞪口呆,一时之间竟忘了手臂上的疼痛,傻愣愣的看着她五官狰狞的面孔,涨红如猪肝的脸色。

再漂亮的人失去理智的发起火来,也是不堪入目的。

“什么都没有。”若何芯萍是熊熊燃烧的火,那叶绍承的音色就是北极海冰冻亿万年的冰山。“你放开她,跟她没关系。”冷眸淡扫过被何芯萍抓着的细瘦臂膀。

“你敢说没关系?都把人带回家了,还敢说没关系?”

“我们是——喔!”夏南瑄一开口,何芯萍五指就掐得更为用力,痛得她皱眉。

“贱女人!你没有资格说话!”何芯萍恨恨的瞪向她,“你敢抢我的男人,我……”

“我叫你放开她!”叶绍承大手扣住何芯萍的细腕,略施力道。

“呜……”何芯萍因为吃痛而松手。

但就在她松手的同时,悬在右手臂上的编织包下滑至掌心,直接往夏南瑄的脸庞打了下去。

夏南瑄措手不及,被打个正着。

她捂着脸踉跄退后了数步,鼻尖瞬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流下,接着她的掌心就濡满湿意。

靠!她流鼻血了?

夏南瑄怔怔瞪着掌心中的一片红。

当何芯萍欲追打上去时,叶绍承及时拦住了她,并将她一把推开。

重心不稳的何芯萍被推坐在地,眼泪像不用钱似的大把大把哗啦流下。

“你推我!你打我!混蛋!你不是人,你打女人,你不是人!你劈腿还打我,烂货!王八蛋!你是垃圾!”何芯萍痛哭槌地。

“你最好给我滚!”叶绍承冷酷的说,“否则我就叫警察。”

“好啊!你叫啊,我告你伤害,我告你劈腿!”

“何芯萍!”叶绍承忍无可忍的说,“我跟你已经分手了,分手还是你提的,不要再以我女友自居。”

“我那是气话,气话怎么可以当真!”她红着眼吼着,“你应该来追我,应该来求我,不应该对我不理不睬!你好过分,我恨你我恨你!”

“你恨一个垃圾干嘛?”叶绍承冷哼了声,“不怕降低你的格调?跟垃圾在一起的你不也跟垃圾无异?”

“你……”何芯萍咬牙,恨恨的瞪了他一会,忽然抬起手来,指尖朝向他,“扶我起来。”

叶绍承不理她,转身去察看夏南瑄的伤势,当他看到她人中上一片血时,不由得错愕。

夏南瑄迅速在他眼中看到自责,因此不觉脱口而出道,“流点鼻血而已,没怎样,很快就会止住了。”

“先进去,我帮你处理。”他沉声说道,抓起她的手就往大门方向走,完全无视何芯萍还悬在半空中的手。

“叶绍承!”何芯萍不堪受辱的吼。

“她……”夏南瑄心想是不是该扶人家起来一下?

“别理她!”叶绍承看都不看何芯萍一眼,掏出钥匙,打开门进屋。

何芯萍见状,一古碌爬起,也想跟着进去,大门“砰”的一声在她眼前阖上,让她碰了一鼻子灰。

“叶绍承,开门!叶绍承!”何芯萍“砰砰”敲着门。“王八蛋,你最好马上开门,不然我就让你好看!”

夏南瑄迟疑的看着不知何时会被敲出一个大洞的门。

“应该已经有住户打对讲机给管理员,叫他上来把人请下去了。”叶绍承拿出医药箱来。

“啊?”夏南瑄愣了愣,忍不住自言自语,“怎么说得好像很有经验似的。”

“是很有经验。”他拿出干净的纱布跟生理食盐水,将生理食盐水濡湿整块纱布。

何芯萍只要一生气就会失去理智,什么难听的话、出人意表的行为都做得出来,若哪天他被管委会请出这间公寓,他也不意外。

“我讲这么小声也听得见?”耳朵会不会太好?

他笑了笑,“过来,我帮你把鼻血擦掉。”

“用水冲一冲就好了。”流鼻血而已,不用这么大费周章。

“过来。”他拉下脸。

她的脚不自觉的移动了。

坐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叶绍承专注的擦拭她脸上的血迹。

这是夏南瑄有记忆以来,两人第一次这么近的接触——他的左手就扶着她的下巴,右手在脸上移动,他的眼睛专注的盯着她的脸……

当他擦好,抬起眼与她四目相会的瞬间,夏南瑄的心脏怦咚跳了好大一下,喉头瞬间莫名干渴。

“呃……那个……”她注意到敲门声没了,而且外头好像有什么争执,“这种事常发生?你们常吵架?”

“也还好。”叶绍承丢掉沾满血迹的纱布,换了一块干净的,继续擦拭残余的血,“你的鼻血还在流,把脸往下。”

她照着他的吩咐低下脸来,鼻梁被长指按着的她忍不住又问,“一吵架就是这么惊天动地?”

“在我家的情况你不也知道了?小萍只要一生气就会失去理智,什么样难听的话与冲动的举止都会出现。”

老实说,她觉得满可怕的,尤其何芯萍人长得美又很有气质,发怒时的恶鬼形象与平常的优雅柔弱截然不同,那样的落差更让人觉得心惊胆战。

“那你……”她犹豫着该不该问到如此私人的问题。

两个人又没有什么交情——不,明明关系就很差,现在这么平和的坐在沙发上,让他为她止鼻血,这在半个小时前,可是打死她都不相信的事。

“我怎样?”

“你能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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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误会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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