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转念一想,他说得对极。原本蕴着深深戒备,朝他用力狠瞪的灵动大眼好不容易地慢慢移开,随着轻叹而出的埋怨叹息,秦咲不情不愿地开口道:「原本要入朝任职的人是我大哥。只是约莫两个多月前,他刚从舜唐国学习交流归来,突然就一声不吭地跑得不见踪影。」

「所以你便代替他,成为劳什子陷阱机关师?」本来就略显邪佞狭长的眸子用力狠眯,

彰示着愤怒。之前就深深有所感触,那样美丽白净的一双手不该用来绘制杀人器械,而逼得她不得不做这种事的人竟然是她大哥吗。

「不然在交不出人的情况下,你让我眼睁睁看着我爹被冠上欺君的罪名,被收押进皇宫大牢,最后还被推上断头台砍头吗。」她说得挑衅,也表现出与他无关的态度,这是她家的事,既然他想知道,她就说,但也仅限于此。

「事情由来你已经全部清楚了,既然如此,我希望你能帮忙守住秘密,反正说出去对你也没有啥好处。昨晚的事就当作、当作、当作……」

「当作你用身子收买了我。」月阳炎帮她接话,速度很快,从薄唇间吐露出来的字句却有如咬着牙、切着齿。

那晚的事分明不是她所说的那样子,他好气,怪她非但不忠实于自己的感情,还要那样不珍惜自己。

「你觉得是那就是吧。」

竟然还说得一脸无所谓,美丽的脸庞始终只挂着那抹淡然,低头挟菜,张嘴吃掉,整个好悠哉、好悠然。

「是吗。」本来不想吓着她,现在他改变主意了。月阳炎从腰间取出抽出锋利短刀,握在手上,手腕轻转,调好方向就往自己身上扎。

当扎到第四刀的时候,秦咲终于因为那几声难以忽视的吱和嗤,不得不抬头瞅向制造杂音的他,看见他正在很快乐地自残,忍不住发出惊骇的尖叫:「你在干什么!」

「看就知道,在砍我自己。」

「你有病吗。」有病她去给他请大夫,别在她面前弄得鲜血狂喷,四处飞溅,「还不给我住手,你这个神经病!」心里对他骂骂咧咧,想着要去请大夫,手伸过去按住他,拚了命似的想要阻止他的病态行为。

「你在乎吗?」他问,问得充满期待。

「我只在乎我面前这一桌饭菜会不会被你的血弄脏。」真够冷血的,说出来以后她都要忍不住鄙视自己,「止血的伤药在哪里?」

「在我怀里就有一瓶。别紧张,伤口都不深。」

是啊,他有手下留情,伤口不算深,可她就是忍不住为他担心……她在为他担心?她也病了吧,而且病得不轻。唾弃地将脑子里的想法狠狠抹去,帮他上药之时还刻意弄疼他,他竟然不以为意,还笑得一脸愉快、沉醉。受虐狂、变态!秦咲觉得他简直莫名其妙。

【第七章】

秦咲认为是莫名其妙的事,月阳炎却是早就有着打算。

一路领着个只能被迫依赖他的小路痴回到斐国都城,进城前不忘给她换了辆马车,阻止任何人有机会瞅见她面容的可能。只是后来马车去往的方向是他的府邸,将马车和秦咲一并交给最信任的亲信保管之后,便独自一人进了宫。

待办完事回来,那个被他留下的可怜虫就砰砰砰地踩着恼怒的步伐冲到他面前,赏给他的不是一个「你回来了,辛苦了」的拥抱,或是「怎么去那么久,害我好想你」的亲吻,而是粗鲁地一把狠揪住他的衣襟,朝他怒气冲冲地嚷道:「刚才你不让我进宫,说汇报战果没我的事,我也觉得跟你同行的情景太诡异、太恶心兮兮就没去。可你的人却一直不让我离开这里,不让我去给我爹娘报平安。你把我留下来到底有何居心?」

「当然是不想让你走,要你一直留下来,我的居心不是从一开始就很昭然若揭吗。」

说着浑话,还能喝杯上好香茶喝得好享受,月阳炎绝对是千古第一人。

「你到底想干什么?」

在那样令人发毛的目光注视下,暗暗吞吐着唾液,秦咲脑海中其实已经闪进一个可怕的想法,他占有了她的身子之后,觉得对她上了瘾,想将她留下来玩到腻了为止,会是这样一个可能吗?

不、不会吧,他都是一天换一个,比皇帝翻牌子还要专业、厉害,不论新旧,只要是女人就可以,从未听说过几时有一直跟同一个女人恩爱缠绵到难分难舍的时候。

「那夜在靖水城中,因守卫一时粗心不察让俘虏逃脱,俘虏有意复仇雪恨,偷偷盗取我方陷阱机关师所调制的炸药炸毁整座城池,斐军的五万士兵、将士,以及城中百姓皆于睡梦之中来不及逃脱,不幸被炸死。而我碰巧至城楼打算放飞鸽传书,将细节回报都城才得以及时逃脱。

其后虽在逃跑路上遭俘虏围攻,经过一番缠斗,我虽身中数刀仍拚尽全力,最后手刃了残害我军的可恨俘虏,苟延残喘着自靖水逃了回来。至于照栾国主想要陛下为其寻找的秦公子,由于当时情况危急,我根本来不及回头查看,应是……同样罹难在靖水城中了吧。」

「你、你说什么?」他说太多了,说得好详尽,可她一时还来不及消化,暂时只听懂了最后与自己有关的字句,「你是说,那位照栾国主想要陛下帮忙找我?」

「对,找着了,给你穿身女子的嫁裳,抑或是穿上红蟒袍捆朵大红花,丢进花轿送去照栾国给他也是可以的。那日在照栾皇宫被你逃了,他心有不甘,发誓一定要寻到你,用那只肥猪手玩遍你肌肤细腻的全身,他对你,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纠缠执着得很。」

「等、等等……」好变态呀,但是,「你刚才说靖水城被炸毁是俘虏所为,可是你、你……」

他有问过她炸药的威力,他身上的刀伤根本就是自己划的,与俘虏无关,那些说辞在她听来尽是漏洞百出,有好多事、好多点都连接了起来,难道他……

「你很聪明,哪里还用我说明。」弯着笑唇,给予她一个浅淡却意味深长的笑容,月阳炎又缓啜了一口香茶。

「是你做的?」不对,还是不对,「你一直跟我在一起,取我的炸药炸城一事你是怎么办到的?」

「傻女孩,我比照栾国主更想得到你,确实也比他更早一步得到你。为了排除一切让他寻到你的可能,我什么都会做。你以为在客栈与我欢爱只是过了一夜,在那之后我可是按了你的睡穴,让你直接睡了三天呀。」这就是那三天的时间里,他所做的一切。

「你简直丧心病狂!」五万多的人,他彻底让他们从此封了口,只为了抹杀她依旧存活的证据。魔鬼,她根本无法留在这种人身边,秦咲转身就想跑。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左副将跟了我这么多年,其实我心里比你还要难过,所以当时挑选安放炸药的人,我并没有选他,目的就是为了在事后我不必亲手杀掉他。」

她在跑。

望着那道即将跨过门栏,想要从此远去,不要再被他魔鬼般的言辞萦绕耳际,打算一辈子逃出他视线之外的娇小身影,月阳炎最后补上,「所以咲儿,你这条命和你现在的自由是用好多人的命换来的,你可要好好珍惜,绝对不要因为一时意气用事想跟我闹脾气,就自己跑到街上去自投罗网呀。」

跨过门栏之时,秦咲被绊倒,摔得狼狈,背对他的身影下跪得好可怜。

而他刻意不来扶她,任由她僵硬着身姿回味刚才他说的字字句句,然后连爬带滚地逃出前堂。她当然不会傻傻地跑到街上找死,她只想暂时逃离他,逃离他要她深刻记取他为她以及她无意中使他犯下的罪孽。

她没要他去做的,没有呀。心里一阵一阵地刺痛,不知是偏向死在靖水城的人多一些,还是偏向他为她所做的傻事更多一些。

月阳炎把秦咲藏了起来,而秦咲也确确实实顺着月阳炎的意躲在了他的府上,只是是被迫的、是出于无可奈何。

她以为事情总有一天会过去,既然他能扯谎说秦公子恐怕也同样罹难在靖水城中,那么事后她当然也可以以爆炸时不小心滚进了某处民居地窖,事后被好心人挖出来为由,大刺刺地出现在众人面前,让大家见证她大难不死的神迹。

可是一个月过去了,又半个月过去了,照栾国主非但没有放弃寻找她,靖水城废墟派人挖地找遍,陛下甚至还增加了赏金,从西斐都城到周边几个城镇,她的画像被贴得满街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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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是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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