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就在任灿玥转身要离开时,衣角忽被拉住,同时传来一声久违的唤:
「灿、灿玥哥哥。」
任灿玥回头看到一双睁开的眼,明亮清澈,纯真如小孩般看着他。
「这是哪?为什么我……会在这儿?」床上的人儿起身,不解的张望。
这样一双全心信赖他的眼神,是她八岁与他相遇时,对他全然的信任与依赖。
她的记忆会倒退,哪个阶段醒来无法掌握……
想起言常陵禀告过的话,他沉目。
「灿玥哥哥?」眼前纯真的容颜,对他的神态,也些不解的望着。「你、你是灿玥哥哥吧?」异样的神态沉默不语,这不是袁小倪记忆中的人,
「这段记忆在你心中是有意义的吗?」
任灿玥从来没有想到,再次见到这样一双全心信赖他的眼神,无邪的绽出笑容,深深撞击他的内心。
见他迟迟不回应,诡谲的神情,让袁小倪不敢确认的就要放掉拉住他衣角的手,却在此时,任灿玥缓缓伸手抚上她的头。
「灿玥哥哥。」眼前的容颜顿时一亮。
当床上的人一声低吟,缓缓睁开眼时,牟老神色一肃,因为此时不该是她醒来的时间!
「老、老伯伯,你是谁?我为什会在这?」
不认得他?莫不成记忆回到她八岁之前?!
「小倪,你别怕,我是……」
「小倪?」袁小倪困惑侧首。「我叫霓霓,小倪……不是我真正的名字,那是……」随又见她拼命摇头。「不、不对,另一个娘说……小倪才是我真正的名字,可……那只有另一个娘会叫,不可以跟人家说的。」
听到这样的回答,牟老内心直感不妙,小心的想哄住她,毕竟此时的她虽回到幼时记忆,却是成年的身躯,还有一身暗藏的功力。
「别跑出去――你不能离开药屋――」
奔窜在山径野林内,袁小倪恐慌的看着四周,陌生的树林,完全没看过的地方。
「爹娘――」她恐惧的喊着。「哥哥――你们在哪?」
这是哪?她的家人呢?她无措的朝山下飞奔,全然不知自己为何能奔跑的如此轻快敏捷,只知凭着身体本能,一跃身便驰骋纵飞,一落地却踉跄的跌倒在地!
「我的脚……为什么没办法走?」她抚着无力的脚,不解为什么这一脚和平时跑起来的感觉不一样?
惶恐让她更不解,她的脚好像比之前长,还有,她怎么会和木屋内那位老伯伯同高?她比哥哥矮,也只到父母腰边,这是怎么回事?
她害怕的起身,努力拖着不便的脚,转身要再找路离开时,一道身形挡下她。
「你要去哪?」任灿玥看着一脸慌乱的她。
「你、你是谁?」
「你不认得我?」见她充满疑惑和惊惶的眼神,陌生的看着他,任灿玥蹙眉。「你不记得这几天……」
「我不知道你是谁?」她恐慌摇头,挥开他伸来的手。「不要碰我!我不认得你――走开――」
任灿玥被她打掉的手伸在半空,再次被她视为惊恐之人,那双全然信任他的眼神已彻底不存,不知为何让他的心有些空虚与……难受。
「老夫打让算逼于她胸口的『瞬失』奇毒释放一部份出来,此毒经过绿玉露和霍心草解虽去其三分残狠,毒性依然歹毒,她将像初生的婴儿醒来,处处得仰赖人照顾。」
「一片白纸般的婴儿……」任灿玥看着躺在枕中的苍白容颜,心中某处感觉被挑动。
这多日来,她纯真无邪的看着他,对他全心的依赖,满心只相信他所说的一切,一股说不清的感觉,不甘、不想放手,他想再得回那双眼,纷踏的情绪在心底激涌而起……
「不需再找人照顾她!」任灿玥走过去,一把抱起床上的人儿。「从今天起她由我照顾,牟老每五日便到这药屋为她施针吧。」
「城主!」牟放子一震,向来沉稳的面容出现慌乱的失措,冲身挡在任灿玥跟前。「此事绝不宜,请城主……放下她。」
「牟老,古城由我作主,让开!」犀利的双瞳,以一城之主的威严喝令。
牟放子看得清楚,城主对小倪产生兴趣,该说他深深受小倪吸引了,爱与恨只有一线之隔,小倪在药屋养伤这段时间,定然发生了什么,让他夜夜到此陪伴,也因而跨越了那一线。
「老夫只有一个请求,无论城主对她是什么心思,别……坏她完璧之身,瞬失之毒一复,她将没有这段时间的记忆,但她不会不清楚自己身体的变化。」事已至此,牟放子只能做最下下之策的要求。
……她清醒的时间逐渐增加,但稍有意识、体力,就屡屡对上他!
「哪怕我真任你溺死,你也倔到绝不会低头的吧!」
他不该讶异,从小她所展现出的意志力就非寻常人,对不想说出的事,任何威吓都绝不吐一字,她的松鼠小皮被他掐死时是如此,甚至在她十岁被他挑断一脚脚筋成残时,她也只是任痛楚撕裂自己。
想到那小小缩成一团的身躯,摀着一足可见鲜血从小小的手掌渗出,虚瘫在地的小身躯,这一幕,多年来始终盘绕在恼海,任灿玥蓦闭上眼,深深的叹一口气。
「我……喝药就是,灿玥哥哥……你……你不要难过。」
「我难过?」对她的话,任灿玥扬眉。
「你的眼神……在悲伤。」袁小倪小手抚过他深锁的眉道。
悲伤?!他是这样的眼神吗?为她被他废掉的一足?
「你为几口水跟我任性,真枉送一命,你是如何衡量生命?」
「为……几口水,逼我……送命,你又是如何……衡量我的命?」她也再次端起那毫无惧色更不退却的神态。
「你的命?!」她的话和那双不掩怒火瞪来的眼神,令掌控这一切的任灿玥神态首次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