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男友吓坏了,惊觉不对劲,更担心结婚之后,这无法拒绝却不甚情愿的金钱借贷会持续一辈子,所以离开了。
接下来的这几年,李芊莘除了舔拭情伤,还要忙着赚钱、筹钱给妄想当老板的父兄花用,那几年她像个工作狂般工作、赚钱,最终蹉跎了女人最美丽的年岁。
今年,她三十二岁,未婚,没有男朋友,只交往过两个男人。
这些年过去了,她深信自己会继续这么过下去,直到母亲离开人世,到时候,她一定会抛下一切,远离那个充满贪婪的家庭!然而,她内心闪过迟疑,自己真的会离开吗?虽然发现母亲的自私,可是就算再伤心,她还是想尽办法要帮大哥解决这件事……
李芊莘颓然垂下眼。
她想,如果月亮会说话,或许会嗤笑说:「即便你已经明白你将会孤军奋战,你依然没有勇气抛弃那个家!」
她不愿再想,立刻转身,关闭电脑,收拾资料,离开办公室,回到公司附近那只租来睡觉和洗澡的小套房。
徐竞风双手环胸,冷冷地瞪着霸占他的床已经三十三天的男人,对于这个数字他感到厌烦与不可思议。」
「你到底还要在我的床上赖多久?」没想到罗智钧身边居然会这么久都没有女人。
长年下来,罗智钧虽然被无数女人甩过,但也从来不缺女人递补,最长只在他床上挤过一星期而已,这一次却长达三十三天,着实令他感到不可思议。
「你以为我想啊。」罗智钧双脚俐落地将棉被整条夹住,他最喜欢吹着冷气,抱着软软的棉被睡觉,甚至比女人软香的身体更好抱。
「也许你不想承认,但在我看来,你的男性魅力跟你的年龄成反比了,不然你怎么可能这么久都没有女人?」徐竞风摇着头,啧啧声不断。
「再久也没有比你久!」十五年了,还忘不了一个已逝的女人。
「我一直都有女人,宋臻儿,记得吗。」徐竞风知道他在暗指什么,脸色微黯,他淡淡的反驳,毫无激动之情,平淡得彷佛在说今晚的晚餐很难吃。
「十五年了,如果我姊早就投胎,今年都十三、四岁了,你怎么还这么死心眼?」
罗智钧已逝的姊姊是徐竞风高中时的女朋友,当年在校园里是最受瞩目的一对情侣,高中毕业之后,两人也考取了同一所国立大学的不同科系。
「好了,别说了。」徐竞风开始懊恼自己不该妄想赶他走,这样他就不会提到「她」了。
只是这个她是指谁?是深深烙印在内心深处的已逝前女友,还是总在他身边,像傻瓜般待着的宋臻儿?徐竞风的内心似乎也混淆了。
「你这样对宋臻儿不公平,她在你身边多少年了?六、七年有了吧。」
「别说了。」徐竞风一想到宋臻儿就有浓浓的愧疚感,他根本无须计算,就非常清楚她在自己身边有多久——七年又三个月了。
「女人的青春岁月不能等,如果你无法给她幸福,就放她走。」看着徐竞风难看的脸色,罗智钧摇头。
他彷佛看见一朵娇艳的玫瑰花,随着时间的逝去枯萎凋零,就如同一直等待着徐竞风给予承诺的宋臻儿。
「是她自己不愿意走。」徐竞风苦笑。
他何尝不知道,他该死的正在蹉跎一个女人的宝贵青春,这两年来,他经常提出分手,可是她就是不愿意走,心甘情愿等待着他,相信总有一天他心胸去爱她……那个傻瓜!「是吗?」他痞痞的笑着。「那不然我接手好了?」
「不准你碰她!」虽然理智上明白罗智钧说的是玩笑话,可是心情却彷佛有一根小到几乎看不见的木屑扎进他的手指般,令徐竞风十分难受。
「你不是不在乎吗?」罗智钧不以为然地说。
「……闭嘴,睡觉!」徐竞风不愿意继续这话题,干脆上床睡觉,只有睡觉这个小子才会真正闭嘴。
「我是认真的!」罗智钧怪叫,但脸上渐渐多了一丝了然的微笑。
这家伙明明就对宋臻儿有情,却被自己多年来的迷思所困,这些年的苦劝,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结果苦了自己也害了身边的女人。
「任何男人都可以碰她,唯独你不行!」因为你这家伙根本拿不出真心对待女人!徐竞风在心里狼狼地补上一句。
「为什么我不行?你这么一说,那我偏要……」
「今天去桃园结果如何?」徐竞风不耐烦的转移了话题。
罗智钧懒懒地看了他一眼,也不再故意习难了。「对方是个没有任何偿还能力的蠢蛋,幸好还有一个做保险经理的妹妹,只是这一家人真是令我恶心,父母加上大哥都只想压榨那个可怜的小女人,最让我惊讶的是,这个可怜的小女人跟撞坏我车的是同一个。」
徐竞风点头表示有印象。「你好像说过,你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是为了解救她脱离狼爪,所以呢?这次你展现了你的骑士风范没有?不过,你们相识的过程也太像场闹剧了吧。」
「是啊,真的是闹剧,而我也为这场闹剧多添了一笔,只可惜她不愿意。」罗智钧还是觉得很遗憾。
他自始至终都觉得自己的提案很棒,一次就能解决他们两个人的问题,多好呀。
「干么?叫她以身抵债啊?」徐竞风打趣说着。
罗智钧没回话。
徐竞风惊讶地瞪大眼。「你真的趁人之危?!你这臭小子,你还是人吗!」
「我怎么知道我这一次竟会这么久都没有女人。」
「这是理由吗?」徐竞风狠瞪着他。「之前听你说起她时,就可以大约知道她不是随便的女人,而你居然……以身抵债?你脑袋有洞啊!亏你想得出来,如果你喜欢人家就去追求,不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我会瞧不起你!」
「下三滥?」罗智钧语气挺闷的。「我以为这提议很棒,可以一次解决我们两个人的问题。」
「你们的问题?」徐竞风一听,嗤道:「也许可以解决她的问题,但你的问题很难,不然你身边的女人不会一个一个离你而去。」
「什么意思?」
「你在这些女人中找寻你母亲的影子,只是你自己一直都没有发现。」徐竞风轻叹口气,说着过去从他姊姊口中听来的遗憾。
「你只是想从这些女人中得到慰藉,所以你从来没有付出过真心,女人很敏感的,一下子就会清楚身边的男人爱不爱她们,而你从来没爱过,这些女人才会总是离开你。」
因为感受到爱,女人才会甘愿留在男人身边……徐竞风突然想起了宋臻儿,这是她不愿意走的原因吗?他以为自己的心早在十五年前就死了,不会爱了「……你凭什么这样说?」罗智钧愕然坐起身,瞪着他。
徐竞风回神,面对罗智钧的惊愕瞪视。「你母亲在你八岁时,因为瓦斯气爆过世之后,你就不敢一个人睡了,都是你姊姊陪你睡的,不是吗?就算你已经十八岁了,你们还是睡在同一个房间里的两张单人床,这些都是你姊姊跟我说的,她一直都很担心你。」
「胡说八道!明明是我姊不敢一个人睡,所以老爱跟我挤一个房间……」罗智钧反驳着,可是回忆像海啸一样扑向他,让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他想起当他靠近想拭去母亲的眼泪时,母亲泪中带笑的哀戚笑容:也想起父母突然过世之后,姊姊每晚的轻声安抚他倒回床上,眼神迷茫的瞪着天花板。
「根本不是,你姊是多么坚强又乐观的女孩子,你会不知道吗?若是那样,为什么你姊过世之后,反而变成是你不敢一个人睡了?这一点也不合理。」
「这种连我也觉得莫名其妙的事,你问我我怎么会知道?我只知道,我姊过世之后,我就无法一个人睡……就只有这样而已。」
「这些莫名其妙的事,全都是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你的心因为年幼时的家暴和突然失去父母而受了创伤,就算我直截了当跟你说要你去看心理医生,按照你的倔脾气,你根本不会当一回事,所以我一直在等,等一个最适当的时机告诉你。
难道他真的因为年幼时的家暴而产生这样不正常的心理状态?过去让他伤心的事已然模糊、分辨不清,或许是他下意识不想记得?徐竞风默默地看着他,无言证实他确实有这样的迹象,不然很难解释他这些年来感情上的偏差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