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守活寡
“白林!你不要欺人太甚!”苏欣苒着急地从外面走进来,连办公室的门也不敲,就那么冲进来了。她将包一放,作势从桌上拿起他们刚才在谈论的遗嘱。
骆怀岫比她的手快,瞬间就把那一叠纸全部都抄起来,拉开抽屉放了进去。“你来做什么?”
“怀岫,我是担心你啊,你什么意思,现在我是外人吗?我们已经结婚了!”苏欣苒有些吃惊,什么意思,骆怀岫竟然不想让她插手!她是要来帮助他的!
“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会跟白夫人好好地沟通交流,相信这件事情的真伪很快就有定论。”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幸而主动留下来加班的并不多。所以,骆怀岫与白林的争论,除了秘书在外面,并没有其他的人在围观。
苏欣苒疑心那遗嘱有鬼,她咬着牙。“怀岫,你有没有想过!那一天,骆老爷子的身体明明都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连医生都说可以出院!为什么我们结婚的时候,他会突然倒下,然后就……实在是天地良心啊,是谁在背后搞鬼!我相信,这份遗嘱,就很能说明问题!”
苏欣苒后面的话,已经有些哽咽了,她一贯以来在做戏上,是十分上道儿的。想来应该不是要莞尔去做演员,而是她,不然肯定摘奥斯卡啊!
骆怀岫很不喜欢苏欣苒过多地干涉他们骆家的事,再加上,这份遗嘱的问题很多。还牵涉到简南。“你先回去吧,不,我现在送你回去。”
骆怀岫的主动让步,让苏欣苒心情稍微好上一些了。她吸了吸鼻子,看向白林。白林眼里全都是小人得志的模样,两个女人的战争,似乎刚刚来个序曲。
“你喜欢什么熏香的?檀香好不好?比较温和,又平静。”苏欣苒讨好着骆怀岫,她笑着看向他,询问着。
骆怀岫是无所谓的,他对这东西没有那么讲究。于是。一言不发。
“遗嘱上写的什么?”苏欣苒好奇,为什么骆怀岫就是不能告诉她呢?!这里面,到底是有什么蹊跷!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会很忙,所以就不回去了。”骆怀岫将自己的理由摆出来,他跟苏欣苒的结合,是个错误。明明是说了为老爷子冲喜,可是没有想到,老爷子竟然在当天,与世长辞!
苏欣苒心里老大的不愿意,她也不隐藏自己的情绪。“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遗嘱上写的是什么!得益人到底是谁,你既然忙,那么久一定不是你了!”
“你这样关心遗嘱,怎么就不给老爷子送葬?那几天,你又在哪里,在做什么。”骆怀岫讨厌苏欣苒的地方就是这里,她从来都是只考虑到利益得失,从来不会关心到别人的感受。
人情和财产,谁比较重要?!不是他针对苏欣苒,而是对于她的这种行事态度,不敢苟同!
“你在怀疑我?!有没有搞错。骆怀岫,你凭凭良心,你们骆家还不及我们苏家产业的一半,我是图你的钱财吗?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不清楚吗!”苏欣苒觉得很委屈,明明就是她下嫁的啊!她这样是为了谁,肯定是要帮骆怀岫出气啊!
“你们苏家?”骆怀岫冷冷地说了一句,他们买下的婚房,就在前面了。这是苏欣苒挑的地段,骆怀岫出的钱,名字也只写了苏欣苒的。
苏欣苒其实在说出来之后,就觉得不妥,没想到被骆怀岫直截了当地点了出来,她一时间有些尴尬。她话语前面完全是将自己当成骆家的儿媳妇来关心老公公的遗产分配情况,后面就差点暴露出来。“我不是那个意思……”
“到了,就送到这里吧。”骆怀岫稳稳地停下车,他并不想进去。
“你……不回家吗?”苏欣苒心里压抑着火气,都装修完了,他还没有去看过!这里,他根本就没有当作是家!
“我夜里还有事要做,加班。”骆怀岫说的也是实话,第一件事,就是要调取骆家老宅里的监控。他要看清楚,当日是发生了什么情况,才导致了老爷子的死亡!
这是他一直以来要面对的,只是先前没有勇气。骆老爷子已经入土为安了,他需要去调查,还原事情的真相!
苏欣苒就那么僵持着,坐在车上不下去。“我不走,你不回去,我也不回去,我要跟你在一起!”
“那我就回公司了。”骆怀岫将车立即调转了头,苏欣苒愿意陪着就陪着。
“你!”
苏欣苒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也知道他是真的能干出这样决绝的事情来!大半夜的,他在工作,那自己要做什么!“骆怀岫,你不要忘记了,我们是新婚!”
苏欣苒摔下车门,就直接下去。骆怀岫没有半句挽留,也没有发表其他的观点,径直将车从苏欣苒的身边开了过去。
“骆怀岫!”
他的意思,是要自己守活寡吗!
骆怀岫将车载的音乐打开,刚刚他从总裁办公室离开,就知道也许再也回不去了。白林会采用什么样的方式来折腾骆氏?骆氏本身主打的就是夕阳产业,在其他方面又是创新不足,这么多年,骆怀岫一直想要改型,可是因为力度不够,怎么都不能改变这一王朝,即将没落的现实。
淡淡的纯音乐流泻而出,骆怀岫不知不觉中将车开到了X大,他心里明明知道简南已经被自己办了休学手续,现在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遇到她。中午的时候,在餐厅见到她吃饭,饭量有所增加,这几天担心她因为老爷子的丧事会身体跨下,还好,她挺过来了。
骆怀岫只是想在这里静一静,没有料到,真的会再见到简南。简南从大门口一路快步走出,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跟着祁远洲。
她怎么会到学校里来?想一想,其实也不会太突然,毕竟祁远洲还是在这个学校里上学的。
所以,她是来找祁远洲的吧?看这样子,小两口像是吵架了。
骆怀岫放缓车速。在他们的后面远远地看着。简南是心虚还是怎么,步子迈的又急又快,在拐弯时,祁远洲终于追上前去,将她拉住。
“简南,不要生气了,都是我的错。”祁远洲又道歉了,他还是想不通,简南有什么分要分手的理由。
简南垂着手,她额头上已经沁出一些汗珠。“我是一个不好的人,真的。远洲,不怪你,都是我。”
“我们为什么要这样?有什么事不能两个人一起去解决的,你一个人隐藏在心里……”祁远洲很无奈,这几天都好好的,太突然了!
“我……我走了。”简南伸手拦住出租车,快速上去,关了车门。
只留下祁远洲在道边站着,一脸的伤感。
骆怀岫跟着出租车走了很长一段,然后……车在一家餐厅门口停下。
简南现在发了誓地也要对自己的好,所以还惦记着夜里没有吃完的馅饼,找了个餐厅,要去吃饭。
点完几样菜之后,简南诧异地看着进了店的骆怀岫。怎么?今天是出师不利么,走到哪里都能碰到他!
“介意我坐这里吗?”骆怀岫问道。
“瓜田李下,空位置还有很多的。”简南拒绝道,她指了指其他的地方,说。
“心里坦坦荡荡,就不会有其他的嫌疑。”骆怀岫坐在她的对面,示意服务员过来点餐。
简南的声音细弱蚊蝇,她在这个时候,是想要跟骆怀岫在一起的。她悄悄地将手放在小腹上。叹了口气。“如果我内心并不是坦坦荡荡呢?”
“你说什么?”骆怀岫没有听清楚,问了。
“没什么。”简南将双手放在温热的水杯上,可以暖一暖。
天气是越来越冷了,照这样看……
“天气预报后天会下雪。”骆怀岫说着,眉目上有些凝结。“多穿些衣服。”
“嗯。”简南应了一声,然后不敢看他。“你也是。”
两个人好像没有要过多交流的,彼此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曾经最熟悉的,转眼就只能以这种姿态,相对坐着。
“跟小朋友吵架了?”骆怀岫开着玩笑地说着,手掌距离她的小手,只有不到二十厘米。
这二十厘米。是道德的界限,他们再也不能触碰。
小朋友?是想说祁远洲吗?
“你怎么知道。”简南脱口而出,她看着骆怀岫,他在跟踪自己?
从中午开始?
“偶然碰见,只看到他拉住你的手,然后你甩开他,上了出租。我担心你会做傻事,便跟了进来。没想到,竟然是饿了。”骆怀岫有些好笑,这么多天来的心情,终于是舒缓了一点。
简南也噗嗤笑出声来,点点头。“对啊,我饿了,所以就来吃了。其实人生很简单啊,想要吃的时候就吃,想睡就睡,多快活。”
“那想见的人呢?”骆怀岫觉得很有道理,跟苏欣苒或者白林这样的斗心机,简简单单地再看看简南活的单纯,感觉轻松。
简南在心里默默地说道,想见的人,突然就在眼前了。这也是一种莫名其妙的幸福。
菜上来了,两个人没有商量过,但是骆怀岫似乎就能猜到简南点的什么一样,与她不一样,但是也是她喜欢的。
“你跟苏……苏小姐,怎么样了。”简南扒了一口米饭,老早就想问的。
“就那样。”骆怀岫回答的含含糊糊,也没有明确地说。
“呃,现在的时候,你不是应该要陪着她吗?”简南掩饰着自己的尴尬,她想知道,他们相处的好不好。
如果好,她会吃醋。如果不好……那她也不能帮到什么。
“现在的时候,你是想说,坐在你对面的应该是祁远洲?”骆怀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没有给简南夹菜,将盘子往她面前推了推。“多吃些,反正也不需要减肥。”
骆怀岫变了,好像比之前的冷漠要温暖一些。
简南嗯了一声,她低着头,一直在吃,就没有停下筷子。
看着简南的胃口很好。骆怀岫也是食欲大振。两个人食不言,将餐桌上的消灭了七七八八。
“老爷子走后,就只剩下咱们两个……亲人了。”骆怀岫感叹着,言语里,也有无限的孤独感。
简南一愣,终于抬头看着他。“小叔叔。”
他好像老了不少,有种灰败的落魄感。简南心疼,本来该是大喜之日,变成忌日,这心情大起大落,怎么都是难以调试的。“发生了什么吗?有没有我能做的……家里,我过段时间再过去。”
她说的家里,那当然就是骆家老宅了。骆怀岫本来不愿提起这件事,但是简南率先说了,他脸色就有点变化。“你跟白林,走的很近吗?”
“也没有吧,虽然我知道……她是想帮我,但是,我已经决定好跟你过彼此的生活,所以后来也就没有再联系。”简南说的很明确,她也是有什么说什么,对骆怀岫毫不隐瞒。
“什么意思。她有心要撮合我们?”骆怀岫皱了皱眉头,简南和白林所说的,竟然是同一个意思!
对过口供还是真实情况?
“可能她不怎么喜欢苏欣苒吧。”简南吃饱了,她语气淡淡的。现如今如果告诉了骆怀岫,她身怀有孕,骆怀岫还会再相信自己吗?
之前的种种,已经将他们的信任全都归于零点。就算她拿了验孕棒出来,他可能也要再思考下真伪。
简南累了,在这几年的关系中,她都困乏了。有一个孩子,做念想,其他的就不再强求。“我吃好了,就先走了。”
“需要送吗?”骆怀岫也绅士地站起身,看着简南要付账,拦住了。
“不用。上午那餐是你请的,这回该我了。不然,下一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简南将他的手推开,他的手掌很温暖,上面是自己留恋的温度。
算的这样清啊?骆怀岫点点头,她执意要这样,那便作罢。
简南从店里出去之后,就拦了辆车。她直接去了酒店。有什么事情,等到她睡饱之后再处理!
骆怀岫与她分道扬镳,骆家此时十分冷清,白林早不知踪迹。只剩下没有解雇的佣人在闲聊,骆怀岫进去的时候,她们忙站起来,打着招呼。
“白林这几天都没有回来吗?”骆怀岫问道,其实即便白林不回来,他也管不着。
“没有呢,少爷……”
佣人想了想,这个称呼,不需要改吧?
“你们都休息去吧,我今天就在这里住下。”老爷子一去,这家里基本上就都全散了。骆怀岫走到遗照和牌位前,上了香。
佣人们的职责就是打扫卫生,还有一天三顿地供饭和上香。骆怀岫决定不辞退她们,自己偶尔回来住一住,正好现在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待。
牌位放置在前厅,现下人都走完了,显得寂寥空旷。
“爸,您在那边,有与母亲团聚吗?”骆怀岫是不迷信的。但是他明白,这不过是一种精神寄托。父母能够在一起,总归是天人相隔的好。
或许,真的爱一个人,葬在一起,也是好的吧?
骆怀岫跪在蒲团上,磕了四个响头。“爸,我要动用您的保险箱了。”
他知道骆老爷子的遗嘱是有问题的,老爷子虽然在生命的后期,对他是各种看不惯,但终究血脉相连,血浓于水!
老爷子能将钱财留给简南一部分,其实是有道理的。在他的心目中,简南的父亲,就是他收养的儿子。再加上因为公事早逝,总是觉得愧疚难当。所以,就这么一个小孙女,给了简南一套老宅子,又何妨呢。
骆怀岫没有想不开,只是在很早的时候,他接手骆氏,老爷子就给过他保险箱的密码。说是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打开。
那里是什么?骆怀岫还从不知晓。
他一步步地上了楼,整个二楼一个人影都没有,甚至连灯都没有打开。
骆怀岫去了老爷子的书房,那里有全骆家的监控系统可以调看。骆怀岫借着外面的月光,走了进去。
书房门没有上锁,骆怀岫开了灯,这里被打扫的一尘不染。他坐下来,摸到座椅扶手边有一些痕迹,低头看了看。
那是老爷子惯常摆放拐杖的地方,骆怀岫叹了口气,父亲后来风湿严重,几乎不能行走,想来病痛折磨,不如这样的解脱。
监控系统很完善,除却各个房间内部没有,其他公共地方都是没有一点遗漏。骆怀岫点开那天的日期,手颤抖着……
视频很完整,从当天的零点开始,骆怀岫快进另一部分,他主要是想看在家里拜完堂,他们离开之后,发生了什么。
中午快一点的时候,骆老爷子一个人坐在前厅,神情落寞地看着外面庭院里大家的欢声笑语,他的身边不远处,只有李妈在收拾着剪下来的花枝。
骆老爷子不知道看了多久,骆怀岫与他隔空这样对视着,心里酸的不行。这样的大喜之日,老爷子是不是十分的孤单?
下一个画面,竟然是简南走了进来。她蹲在老爷子的脚边,替他整理了裤脚,然后笑着说了什么,骆怀岫戴上耳机,听到那里的声音。
“爷爷,今天是小叔叔结婚呢,你开心不开心呀。”简南的表情可以称作是强颜欢笑,她穿着淡蓝色的抹胸裙子,显得娇俏可爱。
“开心。”老爷子淡淡地说了句,然后伸出手,让眼睛上一抹。“我终于可以,跟老太太交代了。”
骆怀岫还从未见过老爷子的这种模样,他的眼眶发红,因为老爷子,很明显是在流泪。
“爷爷。小叔叔往后就可以很幸福的。他们会有小孩,蹦蹦跳跳地跑过来闹你。”简南试图去宽慰骆老爷子,她就那么蹲在地上,眼中也有泪光。
“唉,我的一块儿心病啊,终于算是了了。南南,爷爷不是不疼你,这么多年,还是你最乖了。”骆老爷子伸手去摸简南的发顶,他混沌的眼睛,像是有些精光在闪。“你跟爷爷说实话。是不是与怀岫,做了不伦之事?!”
不仅是屏幕中的简南吓了一跳,就连骆怀岫,都心中一惊。老爷子从来都不糊涂,他竟然什么都知道!
“我……爷爷。”简南的表现,照现在看来,也是十分合情合理。她慌乱地站起身,绞着手差点哭出来。“对不起爷爷,我们……不,我们早都结束了,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是么。那就好。”老爷子还是那副老年痴呆的样子,坐在轮椅上不动。“帮我拿杯水吧。”
简南嗯了一声,然后从转过去,走到茶壶前,倒了一杯热水,毕恭毕敬地端了过去。
之后简南就被进去的祁远洲带走,再也没有出现。
令骆怀岫惊奇的是,一整天,白林都是在庭院里招待客人,像是个地地道道的女主人,没有跟老爷子过多的接触。
到了晚饭时分,骆怀岫的心都揪起来,老爷子在前厅坐了一整个下午,什么都没有吃,只喝了简南端过去的一杯水,正要被推到餐厅吃饭时,突然面部狰狞,口中大叫着,伸出手来捂住腹部。
骆怀岫背后冒着冷汗,这是中毒了吗?!白林和一群佣人赶紧冲了过来,有的在叫医生,然后合力将老爷子抬到卧室里。
卧室里发生了什么,就再也看不到了。骆怀岫看着摄像头里记录的混乱画面,心里却是沉痛不已!原来老爷子真的是非正常死亡!还很有可能是中毒!
那天的医生是家里熟悉的,他当时也没有看到老爷子脸上有什么中毒的迹象啊!难道真的是简南?是她,对老爷子起了杀心吗?
不可能,骆怀岫转瞬就将自己的这个念头给否决掉,就算秘密被老爷子知道了,简南也不会动手的!所以,那杯水是有问题的!是谁在茶壶里下毒?!骆怀岫赶紧将摄像头切换到从前三天开始,厨房里还有其他佣人待的地方,一点点地细看。这个茶壶是孤品,很好辨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