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桂花!」春兰朝她低叱一声,然后向冬昀屈了下膝。「还请夫人原谅,爷今天应该不会出门,想见他可以上玉华堂去。」

冬昀颔了下首,不再多说什么。

于是,用过早膳之后,冬昀便在两名婢女的陪同下踏出房门,原本只能在电视和网路上才看得到的古代园林建筑,如今尽入眼帘,沿途景致令人看得目不暇给。

冬昀再次确定自己真的穿越到了一个叫做「大丰王朝」的时空当中,以另一个女人的身分活了下来。前世的自己死了之后,母亲可有为她的死掉下几滴眼泪?还是气自己丢下她这个当妈的走了?她有没有后悔没有对她这个女儿好一点?少了她这棵摇钱树,母亲往后又该如何过活?

她想了很多,但也明白再也回不去了,只能往前看。

待冬昀甩掉脑中的杂念,来到一座垂花门前,只见门上有块石雕的匾额,上面写着「玉华堂」三个字,负责看守的老门房是个哑巴,见到主仆三人进来,一阵比手画脚,就是不敢放行,最后只好先请她们在原地等候。

过没多久,他带了名小厮回来,这名小厮皮肤黝黑、体格粗壮,约莫十六、七岁,看起来是个老实人。

「见过夫人!」

「你是……」冬昀装出回想的样子。

他恭敬地回道:「小的是阿保。」夫人不可能记得府里所有的奴才叫什么,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我要见……呃,相公。」冬昀不太习惯这个称呼。

阿保搔了搔面颊。「爷说他不见任何人。」

她愣了愣。「谁都不见?」

「是,尤其不见夫人。」阿保补上一句。

冬昀没想到会吃闭门羹,要是没办法面对面说话,什么都不用谈了。

「夫人,咱们还是回去吧。」春兰开口。

「爷不见夫人是常有的事,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夫人还是早点死心吧。」桂花也在旁边泼冷水。

眼看对方不肯和她见面,冬昀只好换另一个方式。「那么你进去跟爷说一声,我要见小世子,请他同意。」

阿保回道:「奴才会代夫人把话转达给爷。」

「我要你现在就进去问。」她不想就这么回去。

阿保愣了愣。以往夫人都是哭着回去,今天却不同。「呃……是。」

阿保只好转身进去转达。

冬昀在原地等待,非要等到个答案不可。

没多久,阿保回来了。

「爷说等长公主回来再说。」

冬昀不禁握紧拳头,除了前世的生母之外,这个男人是第二个有本事把她彻底惹毛的,不过大吵大闹也不是办法,看来得要重新计划,拟定对策,才能对付这位国公爷丈夫。

思及此,冬昀转身离去。

若要比耐性,冬昀可是一等一,想想她跟前世的生母生活了三十年,这其间精神和肉体上所承受的暴力足以把一个正常人逼疯,所以她绝不会被这小小的挫折给击垮的。

于是,冬昀就当是在散步,也顺便熟悉国公府的环境,分成早、中、晚,一天三次,来玉华堂「求见」她的丈夫。

到了第五天,冬昀已经是熟门熟路了,她干脆甩开婢女独自跑来,看守玉华堂的哑巴门房见到她又来了,从没想过向来个性娴静柔婉的国公夫人竟有这般执拗的一面,叹了口气,便进去禀报。

没多久,阿保来了。「夫人……」

「我要见你们的爷!」冬昀劈头就说。

谁知这次阿保却拱了下手。「爷请夫人进去。」

终于肯见她了!她原本还打算跟那个男人磨上十天半个月,甚至更久,看谁比较有耐性。

冬昀跟着小厮穿过池面上的曲桥,循着游廊来到书房。

「夫人请!」阿保躬身道。

冬昀先深吸了口气,这才跨进门槛,屋里只有一个人,见她进门,对方便合上手中的书册,从书案后头走了出来。

两人终于真正的面对面了。

那天半夜,她没能完全看清对方的面容,此时细看,才发现对方比想像中的还要年轻,大概才二十一、二岁,五官虽然英俊,却太过冷硬,就像冰雕似的没有人味,个子比自己高出将近一个头,身穿素色交领右衽袍服,领缘和袖口都有纹路,束发戴冠,更衬托出他的帅气,根本就是古代版小鲜肉,可惜个性太差,负五十分。

「相、相公。」这两个字让她叫得很别扭。

雷天羿发现她身边没有带着婢女。「就你一个人来?」

「是。」她盯着他。

他冷冷地问:「你要什么?」

「我要见我儿子。」冬昀也不罗嗦。

「等母亲从宫里回来之后,再徵询她的同意。这个规矩你应该很清楚。」雷天羿面无表情地拒绝。

冬昀紧盯着他那张没有感情波动的面容,还是什么都看不到,实在想不透问题出在哪里,也因为看得太过专注,没有发现这个举动跟平常的反应不同,让对方产生疑惑。

雷天羿语气带着几分威吓。「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冬昀还是不肯放弃,一直盯着他的脸。

自己曾经希望能失去这份特殊能力,活得像个正常人,然而此时她却多么期盼能「看到」想要知道的事。

妻子的反应令雷天羿眉心皱成川字,她向来都是柔柔怯怯、半垂眼睑,说话细声细气,不曾像今天这样直视自己,彷佛……想要看透他的内心似的。

他对自己的这个想法觉得可笑。

「你在看什么?」他微愠地问。

冬昀眨了眨眼。「没、没什么。」

「既然明白了就回去。」雷天羿不想再多言。

看来要对付这个男人不大容易。「那么相公可有每天去看他?」

冬昀心想自己既然见不到儿子,他总见得到吧。

「昭儿身边已经有两个奶娘,还有嬷嬷和婢女,她们会好好照料昭儿的。」他漠不关心的口吻让人听了真的会吐血。

冬昀握紧拳头,因为抡得太用力而有些发抖。「意思是相公很少,甚至没有去探望过他?他可是你的亲生儿子……」

「那又如何?」雷天羿不痛不痒地回道。

「啪」的一声,在冬昀意识过来之前,右手掌心已经挥了过去,往对方那张冷冰冰的俊脸打下去。

雷天羿陡地挨了记耳光,那双黑不见底的眼眸迅速闪过一道讶然。他的妻子从来只会因为委屈而落泪,别说动手,就连还口也不曾。

「夫人!」唯一在场的阿保可以说是惊呆了。

冬昀也被自己打人的举动吓到了。

完了!她不禁有些畏惧地看向面前的男人,她痛恨暴力,没想到自己竟有样学样,跟前世的生母一样,也同样用暴力来宣泄怒气,虽然这位国公爷真的很欠揍,但是动手就是不对,她更担心对方还以颜色。

才这么想,雷天羿已经一把扣住她的手肘,俊脸像是结了层冰霜,两片薄唇吐出警告。「不准再有第二次!」

冬昀痛到差点叫出来,但还是昂起下巴回呛——

「我不后悔打这一巴掌,因为这是你应得的。」这个混蛋!既然无法真心疼爱自己的子女,就不要把孩子生下来,让他们来到这个世间受苦。

雷天羿讳莫如深地瞪着面前的妻子,令人看不透心思。

要比谁的眼睛大吗?冬昀也同样瞪着他。

「回去!」雷天羿松开手掌的箝制,低声斥道。

「我……」她想代替锦娘去看看那个孩子,说不定孩子被虐待了都没人知道。

雷天羿又喝道:「回去!」

对方的态度强硬又吓人,冬昀只好把话又咽回去,不过她还会再来的,非要确定孩子平安她才能放心。

目送妻子纤瘦的身影忿忿然地离开,雷天羿不自觉伸手摸了摸印着红色指痕的左颊,原本又麻又痛,这会儿却觉得火辣辣的。

足见这一巴掌是使出全力的。

「爷要上药吗?」阿保上前问道。

他放下手。「不必。」

「是。」阿保又退后。

雷天羿才要转身踱回书案后头,突然停下脚步,清清冷冷地启唇,道出令人不解的话。

「方才发生的事,等长公主回府,就随口跟她提起。」

「爷真的要小的这么做?」他奉命前来监视国公爷一事,彼此都心知肚明,自己有时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没看到,只要别被长公主知道就好,所以他对这个要求感到迷惑。

雷天羿回头睨道:「要你说就说。」母亲……不,那个女人若知晓他们夫妻决裂到动起手来,必定会很开心,也许可以让她高兴上好几天。他讽刺地思忖。

「小的明白了。」阿保心想若没有据实禀报,日后长公主得知此事,自己恐怕小命不保,确实不得不说。

待雷天羿坐回书案后头,挑了本书来看,却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左颊正隐隐刺痛着,不过对他来说,这比被蚊子叮咬的力道还要轻微,只因为他的心早在多年前就已经麻木,失去任何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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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夫人的家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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