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番外
那侍者的声音虽小,一番动作却落在了一直暗中观察顾舒晗的柏娇的眼中。柏娇眸光一闪,刚欲起身,就被柏姝拦住了,“三妹,快让开,大嫂那儿有状况,我得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也好搭把手。”
搭把手?别是去添乱吧!哥哥和嫂嫂既然是悄悄派人去解决这件事,证明此事不宜大肆声张。若让柏娇横插一脚,那还得了?
柏姝心中吐槽,面上却笑得一脸纯真:“不过些许小事罢了,大哥和大嫂既然没有声张,想必能够解决这件事。如今,贵客们都到齐了,姐姐陪我去招待宾客才是正经。走,咱们快去吧,一会儿父亲看见我们不帮忙招待宾客,而是与大哥大嫂拥在一处,该不高兴了!”
柏姝一手挽住柏娇,一手挽住柏婉,看似亲热,实则强硬地将二人带离了此处。别看她细瘦细脚,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样子,早些年她可是个假小子,随着柏煜在军营中摸爬滚打过。柏娇和柏婉却是真正娇生惯养的大家闺秀,论力道,自然比不上柏姝。
柏娇虽然心中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她方才的所作所为已经引起了柏总理的不满,此番大庭广众之下,若是强行挣开妹妹的手,自己仪态难看不说,还会在众宾客面前留下个与姐妹不睦的印象,可谓得不偿失。
罢了,这次就先放过那女人吧,她恨恨地想。
柏娇和柏婉被柏姝困着,一时不得脱身,柏骥却是一身轻。有大姐的举动在前,他自然不会没有注意到柏煜处的异常。
顾舒晗神色淡然,看不出什么,顾母的脸色却明显不好,柏煜还在一旁与她逗趣说话,哄她开心,可见这件事也不是什么小事,而且与顾家有关。
柏骥心念电转,悄然找来了一名仆从,让他去打探消息。秦姨太在柏家后宅经营了这么多年,虽说比不得柏夫人,手中却也颇有些人脉,若想知道什么消息,自有其渠道。
片刻功夫后,仆从就折身返回,凑到柏骥耳边说了些什么,柏骥听得眼中发亮,忍不住站起了身,朝门口大步流星地走去。
柏家的大门外,顾政鸿还在与门口的保镖扯皮,嚷嚷着不肯走。此时,他也不过知天命的年岁,看着却满脸褶皱、饱经风霜,犹如耄耋老人。
曾经属于成功商人的那些意气风发、他眼中的自信自傲,都不见了踪影,他此时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看着犹如一个平凡的乞丐,眼中偶有精明市侩的光芒闪过。
自从与有本事的妻女恩断义绝、遭世人不耻、新娶的“真爱”许俪平又弃他而去后,顾政鸿带着许俪平留下的儿子,日子很不好过。
对那个被命名为顾昌生的儿子,他原先也是爱若珍宝的,然而,这一切在许俪平离家出走之后,全部变了。一看到年幼的儿子,他就忍不住想起薄情寡义的后妻,对这个期盼已久的儿子,再难生出什么疼爱之情。再加上,当初要不是为了要一个儿子,他也不至于与顾舒晗母女决裂,若是不与顾舒晗母女决裂,他就不会落魄到今天这种地步。
华国第一实业家的父亲、政府首脑的岳父,说出去多有面子,有这两人的招抚,何愁他生意不兴?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不做生意了,女儿和女婿也会好好奉养他,周围的人见了他只有巴结奉承的风儿,又岂会像现在一样,人人喊打,受尽白眼?
不管怎么样,那样遭人唾弃的日子已经过了十年了,他再也忍不下去了。如今趁着顾舒晗结婚时找上门来,无非是想着如今柏煜和顾舒晗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总不至于把他这个父亲(岳父)拒之门外。天下无不是的父母,纵然他再怎么对不起顾舒晗的母亲,也仍然是顾舒晗的父亲,是给予顾舒晗一半血脉的人,顾舒晗若是不想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就得把他好声好气地迎进去。只要顾舒晗和柏煜有了这个表态,其他人也就不敢再怠慢他了。
且顾政鸿如今还惦记着顾母。
当初与许俪平偷情时,总觉得许俪平活泼和爱、善解人意,顾母却性格死板,唠叨烦人。如今,许俪平离他而去,往日的种种好处到了顾政鸿的眼中都变成了不好,顾政鸿越发的想念顾母。顾母虽说不如许俪平爱玩,但至少她从来没让他饿过肚子、没背弃过他,她总是那样的温柔体贴,对他不离不弃,每次他一转身、一回头,就能看见灯光下的她。
久违的记忆在顾政鸿的脑海中渲染开来,是他孤苦的生活中唯一的慰藉,更坚定了他追回顾母的决心。他还记得,为了挽回这段婚姻,顾母在他的面前曾经如何苦苦哀求,与他在一起的时候,顾母是多么的爱他,如今,他后悔了,后悔抛弃了与自己同舟共济的发妻,找了条美人蛇。
听说顾母这些年都没有找对象,一直守着顾舒晗过活,顾政鸿的心中不免升起些希翼来:也许,锦萱(顾母)还爱着他,因为他的缘故,才一直守身如玉。
若是这样,纵然他花费再多的功夫,也要求得前妻的原谅。前妻向来是个心软的人,总有一天会被他的诚意打动!只要前妻一原谅他,女儿和女婿自然也就回来了,后半生,无论是衣食上,还是情感上,他都不会再愁了。
怀抱着这样的念头,他找上了柏家的大门,却没料到,哪怕他告诉了那些保镖自己的身份,那些保镖仍然态度强硬地将他拒之门外,丝毫不相信他的话,还要将他赶走。
也是他走运,在那些保镖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的时候,柏家二少柏骥就亲自迎了出来,对着顾政鸿笑容满面地说道:“不知大嫂的父亲前来,有失远迎,还请您多多包涵啊。”
说着,他对着那些架住顾政鸿的保镖挥了挥手:“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不知道这是大嫂的父亲吗?纵然他衣着简单些,你们也不该对他如此无礼!”
“可是二少,他没有邀请函,而且大少爷和大少奶奶那边也不承认他的身份,这人八成是个骗子,您可千万别被他唬了去。”
眼见顾政鸿面色涨红,柏骥断然道:“够了,我大嫂的父亲是谁,我还能分辨不出么!大嫂如今正与他父亲闹别扭,不认他也正常。待日后大嫂气头过了,老人家还是她的父亲,你们把大嫂的父亲拒之门外,能够讨得了什么好去!”
被他这样一说,那些保镖果然有些迟疑,柏骥趁机将顾政鸿拉进了门口:“此事你们不必再管,若出了什么事,本少爷担着!”
此时此刻,想要让柏煜和顾舒晗出丑的心思占据了一切,柏骥全然忘了此事若成,丢的不仅仅是顾舒晗的脸,更是柏家的脸,也忘了他父亲对于他这些蝇营狗苟的做派有多么的厌恶。
柏骥只碰了顾政鸿一下,便松开了手,像是摸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掏出一块绢帕来擦了擦:“老人家,请。”他对着顾政鸿一笑,笑容却未尽达眼底。
顾政鸿口中对柏骥感激不断,在柏骥看不见的角度,眼中却也折射出不屑的光芒。
虽说柏骥是在给顾政鸿解围,但顾政鸿又岂会看不出,柏骥十二万分瞧不起自己,觉得自己上不得台面?若是十年前,顾政鸿要面子,或许早就羞愧地拂袖而去了,然而如今,他饱经沧桑,早就练就一副城墙一般的厚脸皮,又岂会因柏骥的这点暗讽而生气?别说是暗讽了,柏骥就是明晃晃地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他的脸,他也不会说什么,只要他能够带他进去就好。
是的,顾政鸿看出来了,自己对于柏骥来说有一定的利用价值,如果说今天有谁能够把自己带进柏家的话,也就只有这位柏二少了。顾政鸿当然知道,柏二少对自己不怀好意,但无论如何,只要他能带他进去,就够了。
只要他能够认回妻子、女儿和女婿,今日在他这里受到屈辱,日后定能百倍奉还给柏骥!
两个各怀鬼胎的人,因为不同的目的,而暂时凑到了一起。然而,在柏骥与顾政鸿即将走进柏家正厅时,却被人拦住了。
“柏骥,你身后之人是谁?我柏家何时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地带进来了?”柏骥听见这熟悉的声音,心头猛然一窒,停下了脚步。只见父亲不知何时站在了门边,一双锐利的双目正审视地打量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