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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柳氏的这句话说出来,不仅是谢氏愣住了,就连言修也愣住了,谢氏紧张的都开始捏手上的戒指了,言修愣了一会儿后对柳氏问道:
“母亲这话……是何意?”
柳氏沉默着走到了谢氏面前,并无遮掩,当面说道:
“这些年也辛苦你了,替两个孩子打理薇姐儿的嫁妆,我知道你不容易,这不,华姐儿今年也十二了,我瞧她倒是个聪明孩子,人也稳妥,想着派几个可靠的账房先生,帮她把打理薇姐儿嫁妆的事情给接下来,你们觉得……怎么样啊?”
谢氏的脸色变得比刚才还要铁青,下颚咬的都起筋了,这老太婆也真敢说,那么大块肥肉,居然想让她吐出来?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当即反驳道:
“母亲,我觉得不妥。这些年我一直帮着打理姐姐的嫁妆,各方面都已经很熟悉了,华姐儿今年才十二岁,马上再过几年就该出嫁了,哪里用得着再费人手重新盘点清算,知道的说是母亲疼爱外孙女,不知道的,可能还以为是我哪里管的不够好,不是给人徒增话柄嘛。”
柳氏哼了一声:
“哼,女儿拿母亲的嫁妆,这是多天经地义的事情,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徒增话柄?什么话柄?是华姐儿不够资格吗?”
态度十分坚决,谢氏也不肯退让,说道:“华姐儿是够资格的,可这没头没脑的就要拿回去,外人只会说我的不是,长宁候府这么些年一直都太太平平,里里外外的关系也处的十分融洽,可母亲您硬是要插手咱们长宁候府的事情,只怕到最后,连母亲都要被人非议了。所以这件事,我觉得还是从长计议比较好。侯爷,您……觉得呢?”
谢氏多希望言修在这个关键时刻给予自己多一点的帮助,可言修看着她却是一动不动,似乎在考虑什么,又似乎在犹豫什么,柳氏将他二人的表情看在眼中,更加确定替华姐儿要回嫁妆这件事是正确的,若是再等个两年,华姐儿出嫁,谢氏釜底抽薪,将东西以次充好换掉,到时候华姐儿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像这类事情,外面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的,正室死了,儿女太小,而嫁妆也不是死物,总需要人打理,而继室就是最合理的人选,所以时常听说谁家的继室将原配的嫁妆败了,又或是转移,总之事情层出不穷,从前只当谢氏是个好的,最起码和薇姐儿是同气连枝的姐妹,应当不会做的太过分,可是自从听了华姐儿说的那些事情,柳氏立刻就意识到,谢氏绝不是好的,甚至可以说是包藏祸心,她连找孙崇那样的人教谦哥儿学问这种事情都能做出来,更遑论是贪薇姐儿的嫁妆了。
“行了,你也别问他了,今儿这事儿是我在和你说,的确我管不着你们长宁候府的事情,不过,薇姐儿是我的女儿,你也是我的女儿,即便是出嫁了,我依旧是你们的娘家母亲,薇姐儿的嫁妆理所当然是要交给华姐儿的,这不是我插手不插手的问题,这是合情合理的,若是今后有人在外面说你的不是,你尽管让她来找我说,我替你兜着便是了。”
柳氏的话说的再分明不过,谢氏还想说什么,但终究也没再说,只是低下头沉默不语,柳氏见她不说话,又道:
“你不说话,我只当你是默认了,等过两天,我就派人拿着薇姐儿的嫁妆单子去长宁候府,你那边也尽早准备准备,该交割的地方尽点心盘点一下,我派出的都是在我身边做了好些年的账房先生,他们做账,看帐是绝对都是能手,你若是哪里来不及,或是照顾不到的,就让他们帮着做好了,千万别客气,总要把帐算清楚,算明白才行。”
柳氏这些话又一次震慑到了谢氏,她话里说的分明,柳氏的意思不就是让她将所有的东西都交出来,不要背后做文章,谢氏只觉得一口气憋在心口,不吐不快,但也明白,柳氏可以这么说,也可以这么做,谢氏不能反驳,不能抵抗,因为柳氏说的很清楚,她要替华姐儿接管的是谢薇的嫁妆,就算谢薇嫁入了长宁候府,理应由长宁候府管理,可柳氏也没有说要收回,只是派些亲信去帮忙,至少,谢氏在明面上是不能说什么的。
中午她才被打了手板子,那时候谢氏就知道事情要不好了,原以为柳氏对她只是怀疑了,不会对她这么早动手,可没想到下午的时候又发生了孙崇的事情,简直可以说是火上浇油,让谢氏的形象,瞬间就跌破谷底,若是没有孙崇的事情,谢氏还有点把握能说服言修替她说两句话,让她不要被柳氏这样单方面的吊打,可孙崇的事情,言修虽然还没有和她说什么,但谢氏知道,言修肯定是恼上她了,不管她今后怎么解释,怎么推说自己不知道,言修是个只看结果,不看过程的人,如果她能瞒他一辈子,他也不会有什么说出来,可如今不仅没有瞒住,还让人把事情全部都曝光了出来,于情于礼,言修都要给定国公府一个完美的交代,要交代,那就不能再插手嫁妆这件事了。
“我这样安排,侯爷可有什么异议?”
柳氏见谢氏暂时性的妥协,又把目光落到了言修身上,言修紧抿着嘴,低头思虑片刻,眸中似乎有点不悦的意思,可远远没到能让他当面顶撞柳氏的地步,若是从前也就罢了,偏偏是现在这个时候,不说谢氏的人今天惹出了这么大的篓子,单就他自己如今的处境而言,实在不宜和定国公府闹出矛盾来的。
他和威武候谭家的事情还没有彻底解决,谭城有丞相撑腰,而他言修所仰仗的便是定国公了,在事情还没有结果之前,他都要顾忌,所以,虽然心里对柳氏贸然提出要替华姐儿要嫁妆这件事有些反感,但言修却不能说什么,只能沉吟着点头,对柳氏抱拳说道:
“这件事是后宅之事,薇儿是我的发妻,她的嫁妆自然都是华姐儿和谦哥儿的,从前让岚儿管理,就是因为两个孩子尚且年幼,如今岳母既然提出此事,小婿万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只是薇姐儿原本的嫁妆数额便大,嫁给我之后那两年,她经商有道,将数额又翻了几倍,如今的财产数额着实庞大,母亲若是坚持要给华姐儿自己打理的话,那就劳烦母亲多派些账房相助,华姐儿今年十二,到底是为时尚早,不过中馈方面的事宜早点学总是好的,我对那孩子期望很大,正如岳母所言,她是个聪明的孩子,若得岳母亲自教导,那是她前世修来的福分,如此,便有劳岳母费心了。”
柳氏听了言修的话,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知道这个女婿,素来会说话,会做事,颇有城府,说什么都是面不改色的,叫人分辨不出他的喜怒哀乐,他最近和威武侯府的官司,柳氏多少也有所耳闻,知道现在是提出拿回嫁妆的最好时机,若非言修点头,就凭谢氏那捕风捉影的罪名,也未必可以这么顺利,柳氏就是算准了言修这个时段是不会提出异议的。
言修鼻眼观心,面无表情,心中却是冷笑,他哪里会不知道,柳氏不过是趁人之危罢了,若不是有威武候府的官司要打,需要仰仗国公帮忙,她断不会这样轻易的提出这件事来,不过是从根本上就不相信他会对两个孩子好,也不相信他对谢薇的心,说到底也就是瞧不上他呗,否则不管是谁,都不可能这样公然插手女婿家里事的。
谢氏听言修说了那番话,凭着十年夫妻的直觉,知道言修多少肯定有些生气了,他这个人疑心重,自尊心强,凡事都想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柳氏今日的提议,罔顾他的意愿,这对言修来说,是侵、犯,只是言修表面上不动声色,还说出那番逢迎之话,可见他现在应该是有求于谢家的,至于他求什么,谢氏就不知道了,不过,只要言修不是真心的向着那两个孩子的话,谢氏倒是不一定要当面和柳氏吵得面红耳赤,反正谢薇的嫁妆那么多,产业覆盖极大,就是核对,交账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做完的,柳氏可以派人去,但到底能不能将财产全都转移走还是个未知数,柳氏当真以为,她这些年在长宁候府真的只是帮她死了的女儿带孩子吗?
至于言修那里,看来她真的要再下一番功夫,这些年来,她还是要看柳氏的脸色,其实也和言修有很大的关系,若是言修对她宠爱有加,信任有加的话,想来那柳氏也不敢这样明目张胆的给她难堪,正是因为言修对她还不够重视,才让柳氏小瞧了她。
只不知道,言修最近到底有什么事要麻烦谢家,看来真的要让姨娘去好好的打听一番了。等到她拉拢了言修,谢薇的嫁妆自然脱不开她的手,至于言昭华那个臭丫头,她自有办法让她清楚的认识到得罪嫡母是个什么下场!她再能干,再厉害,本事再大,可只婚事一条拿捏在谢氏手中,谢氏就能让她后悔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