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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婚纱样柜前反复参比着样式的小宁,仿佛就像是明天快要出嫁的新娘似的幸福。看着眼前各式各样的纱衣,顿时让她眼花缭乱,不知穿哪一件才好。于是,她强拐着一旁的伊风一同选择。

“阿风,你觉得这套婚纱怎么样?”小宁挽着伊风的胳膊走到一套纯白色的婚纱样装前,欣喜地问道。

从一开始走进这家婚纱馆时,伊风就莫名地被馆中的强光所刺激着,在这里他顿生出一分拘束。正当他想将心中的这份烦躁脱口而出这个念想时,看到面前雀跃不已的小宁又不想让她扫兴,于是强装着很兴趣地提出了一个连自己根本就不感兴趣的疑问:“这里面有什么讲究吗?”

“当然了,刚才听服务生说,”小宁显然没想到伊风会对此感兴趣,“她说,制作婚纱的面料主要有厚锻、亮锻、蕾丝、水晶纱、欧根纱、网格纱……现在我也一时说不下来了……”

小宁的话语变得窘迫起来,此时她多么希望自己能够对伊风的这个问题说出一箩筐。幸运的是小宁口中的那个服务生及时出现在他们面前,接上了她的话意。

“你女朋友说的没错,”女服务员满脸笑盈地说道,“婚纱的款型有公主型、蓬裙型、王后型、拖尾型。”她将视线转向一旁的伊风,笑容可掬地说道,“你女朋友这么的漂亮,身材修长,就像一位从童话故事里面走出来的公主,给人一种亭亭玉立的感觉,”她又将视线转移到一旁专心聆听的小宁身上,“所以我推荐你可试一下这套才刚刚设计的款式,公主型,正好与你的气质相匹配,层层纱搭配着蓬蓬裙,可以使你看起来活泼可爱又不失作为一个女人独特的气质……”

在女服务员滔滔不绝的介绍中,伊风的神思早已如同脱僵的黑马奔驰去不知所踪,而小宁却被说动了心花怒放。

“你可以试穿一下,毕竟穿在身上后才能真正知道不知道合不合适?”女服务员在一番详细的介绍后建议道。

小宁的眼神默许了。

接着,小宁在另一个女服务员的伴同下被领到了换衣室中。

“这位先生,你好!”女服务员依然笑容满面地朝着伊风说道,“你女朋友试穿可能需要一些时间,因为刚才那套公主型婚纱上有很多的细节需要处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为你推荐一套适合你的礼装,可以吗?”

“嗯,”伊风接上话来,“好的。”语调像平时那样多少有些迟缓,仿佛刚刚从酣睡中醒来,嘴唇肌肉笨笨的,如同无法活动自如。

虽然服务员把他从思绪中拉扯了回来,但这并不影响他脑海中还未断点的乐流,刚才写在手掌心中的那个主题仍旧在流淌着,虽然不及往前那般迅即。

伊风的选择远远没有小宁那般挑剔,他随意选择了女服务员为他推荐的第一款样式。虽说是不经意的选择,但着身后的他看起来却显得那般的俊俏而又富有魅力,就连一旁的女服务员也不禁眼前一亮,为之暗暗惊叹,仿佛无论什么样的款式穿在他的身上都是那样的得体。

伊风试穿好后,闲坐在休息沙发上等候着小宁。良久之后,依旧没有看到小宁的身影。眼光扫视之中,在斜对面的平面镜中看到了正在一角落里静静地等待的阿梅。

他回过头来,正好看到侧身处的阿梅正朝他看过来。

伊风从沙发上站立后,来到阿梅身旁坐了下来,找了一个话题问道:“怎么没看见肖平呢?”

“哦,”阿梅接道,“他刚才突然跑出去了,说是要给你们俩一个惊喜。”

“惊喜?什么惊喜?”

“我也不太清楚。”阿梅摇了摇头。

伊风没有再去追问,低下了头沉默了起来。沉默在两个熟悉的人之间总会让人感到很尴尬,尤其是在伊风和阿淇两个人之间。幸好的是这种尴尬的场景并没有一直延续下去,伊风突然抬起头,脸上的血液似乎涌动了起来。

阿梅似乎看到了他的手指在颤动着。之后心里一阵突然的惊吓。

伊风从座位上近乎于跳的姿势站立了起来,拉过阿梅的手不由分说地朝门口奔去,然后说道:“跟我来!”

这样唐突的举动让阿梅着实受到了一阵惊吓,但她并没有试图去挣脱开伊风的手。

DouDou乐器坊。与婚纱馆隔着一间书店。

“你怎么知道这里的?”刚走进DouDou乐器坊门口时,阿梅忍不住问道。

“刚才进婚纱馆时我就已经看到了。”伊风说道。

“你要买乐器吗?”

“不是的,”伊风的语速变得急促起来,“你跟我来,我需要你的帮助。”

说完,伊风带着她来到一架钢琴旁,让她坐在琴凳上,自己轻轻地抓起了一旁摆放的提琴。他做好了拉奏的预前准备,奏响了一个弦音。这让他倍感满意,因为他不需要再花时间再去调整这把小提琴的音准了,虽然这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但如果可以省略的话他还是情愿省下这顿工夫。

除此之外,还有一处让他很满意甚至有些惊讶的是这把小提琴的音色竟是这般的圆润动听。他暗自思量着已经有很久没有听到这种声音了,这种油然而生的感觉如同他第一次听到这种声响时的错觉。

“伊风……”

阿梅轻轻地叫唤声召回了伊风的思绪,他回过眼神看着琴凳上正在注视着自己的阿梅。

“怎么了?”

“我们……要做什么呢?”阿梅满脸疑惑地问道。

“哦,不好意思,”伊风一边抱歉着,一边来到阿梅的跟前,说道,“我想让你弹奏这几个乐段,怎么样?”

“我刚想了一个乐章,可是有几个地方没有把握,有几个乐句不知怎么去处理才好,所以想马上找一个地方演奏一遍听一下效果。”他的头绪开始彻头彻尾的清晰明了,一如往常。

阿梅疑惑的眼神顿时变得清澈透明。

“你说吧,那我能够做什么呢?”阿梅兴奋地说道。

“哦,对了,我想问一下你会弹钢琴吗?”伊风突然想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当然了,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考取了钢琴十级。”阿梅轻快地说道。

“真的吗?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呢?”伊风惊讶地说道,但又着实松了一口气,说道,“这样更好,那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阿梅点了点头。

“你看,”伊风伸出左手送到她的眼前,摊开手掌心,一团模模糊糊的音符呈现在眼前,说道,“这是第一个乐章,是一段g小调的慢板……”

“这是你刚才想到的吗?”阿梅好奇地问道。

伊风眨了眨眼睛,似乎在给予肯定的回答。

在伊风的安排下,琴声在阿梅的手指如流水般地奏响了,是那么的顺其自然,舒畅而又动听。第一乐章刚断,伊风手中的小提琴也被拉响了,第二个乐章开始浮现了出来。这本是他始料未及的乐思,先前心中的一份担忧空去了,因为除了手掌心中握有的第一个乐章外,他脑海中根本再也没有想到其它的乐章。

然而现在奇迹居然发生了。他脑海中无缘无故浮现出一泓似乎无止无境的主题。

第二乐章是一段行板,独奏小提琴一进入就点明了乐曲抒情的基调。伊风并没有一味地沉浸在无边的浪漫当中,第二乐章被另一个有点进行曲似的乐章取而代之了,第三乐章被奏响了。这并不是全部的内容,他突然顿了顿弓,在乐曲中间重新嵌入了一个抒情的插部,像是在夜间仰望天空在畅想着。

乐曲在进行着,音符在慢慢地飘浮着。

伊风脑海中又有一个灵光一闪的灵感。他收回神思,朝着阿梅提醒道,“重复刚才第一个乐章,进行变奏……”

听到伊风的提示后,阿梅矫健的手指再一次回到了琴键上。

就这样,伊风手中小提琴所发出的弦音与阿梅指尖下的琴声配合得如此和谐,两种声音竟是相得益彰。第四乐章诞生了。

第四乐章的主题与变奏,在音乐效果上竟是更为精彩。主题由小提琴奏出,带有小夜曲的情调,而钢琴奏响了第二主题。伊风奏出的第一变奏主题带着古朴而又雅致的咏叹。第二变奏则是由两个主题交织而成,小提琴的弦章和钢琴的琴声似乎形成了交相辉映的游动……

弦音渐渐地隐了下去,伊风此时只是想让小提琴停下来,因为他想更好地去记下眼前的这一幕。

阿梅手指下的琴声下依旧在荡漾着,像秋风拂过的湖面所奏响的声音。她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另一种弦音的中断,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独享着这一分的恬静。

伊风为她的神情所着迷,为她手指下弹拨的琴声而痴迷。他一动不动在站在原地,不敢挪动一个步子,生怕惊扰正在弹奏的阿梅。他静静地听着舒畅而又带着惆怅的旋律,渐渐地眼眶里情不自禁地潮湿了起来,不知道是被阿梅的神情所感染还是被她手指下散发出来的伤感所感染。

换好婚纱的小宁高兴地走出换衣室时,暗忖着要让伊风第一眼看到自己,然而结果却让她大失所望,一番目光的搜寻,却发现他早已不见人影。

正在她失落之余,一股琴声闯入了她的耳帘。小宁屏息聆听着,琢磨着伊风就在附近。于是急匆匆地朝门口奔去,不料与正推门而入的一个年轻人迎面撞在一起。

年轻人满脸羞愧地搀扶起小宁,眼神中刹那间凝滞住了,尔后又一个劲地向她道歉解释。小宁并没有去听他的任何一句解释或道歉,站立后奔出了门口,仿佛视他而不见。

小宁循着琴声走过了中间隔的那间书店来到DouDou乐器坊,透过窗玻璃看到了自己想要寻找的他,泛着泪光的伊风让她顿时格外的惊讶。

依着伊风呆滞的目光,小宁看去,眼角余光处她却看到了角落里另外一个熟悉的身影,阿梅。这让她心里莫名地生出一分比苦莲还要苦的味道。

“小姐,你的……”年轻人走到小宁面前,正开口说道。可还没有等他说完,小宁就推开乐器坊厚重的玻璃门走了进去。

“阿风……”小宁强装欢喜的叫唤声打断了琴声。

伊风回过神来,朝着门口不远处看去,穿着婚纱的小宁却让他顿时眼前一亮。

“你好了?”伊风随意地问道。

“你怎么流泪了?”小宁疑惑地问道。

“有吗?”伊风像是如梦初醒般,连忙一边擦拭掉眼帘上的泪痕,一边掩饰道,“没有了,这是刚才我不小心吹沙子进眼睛了。”

“那眼睛还痛吗?”小宁脸上立刻紧张了起来。

“没关系,好多了!”

听到伊风的话语后,小宁这才收回了心中的担忧,但视线仿佛舍不得离开他的脸庞。

一旁坐在琴凳上的阿梅处于小宁与伊风亲昵的气氛一时觉得尴尬起来,心里却是一番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在她对面的伊风不小心眼神瞥见一旁似乎坐立不安的阿梅,暗暗地觉得她脸上尴尬的表情变化。

“对了,刚才你们……你演奏的这首乐曲蛮好听,是刚谱写的新曲吗?”小宁问道。

伊风听到她的询问,仓惶地应答道:“嗯。”

“我怎么没有听过?叫什么曲子?”小宁迫不及待地问道。

听到她的追问,伊风还没有来得及去为这个才刚刚呈现出来的几个乐章取一个有针对性的曲名,但看到小宁脸上那幸福的微笑,心里一时吞吞吐吐了起来。正在冥思苦想之时,他眼光扫过眼前穿着白色婚纱的小宁,一个想法冒了出来,“《婚纱》,是一首小提琴奏鸣曲。”

“婚纱?”听到他的回答,小宁一阵惊喜,“你是为我专门而作的吗?”

伊风应诺地点了点头。

小宁挽着他的胳膊高兴地说道,“你知道吗?除了你这个惊喜外,还有另外一个惊喜。

“什么惊喜?”

“肖平说要给我们一个惊喜,说是叫了他最好的一个朋友,也是一个很有名的摄影师,给我们拍一次照,马上就来了。所以我们现在回去吧,好好准备一下,好吗?”说完,还没有等伊风表态便拉着伊风的手朝着门口处走去。

原来,刚才与小宁撞在一起的那个年轻人便是肖平叫来的很有名的年轻摄影师阿炳。

阿炳了解到自己来摄影的一对情侣原来是小宁与伊风时,先前那种意外的欣喜顿时像被一阵刮得无影无踪似的,顿时失落了下来。但他还是一个很称值也很优秀的摄影师,正如肖平口中所说的“他是一个有着很独特视角的摄影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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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的萧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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