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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不管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他现在身板太小,没有一点发言权,做什么都不方便,一时半会儿肯定没法解决这个问题。他决定把这件事记下来当作以后的升阶任务来完成,现在就没必要多管了。
很快,他把注意力重新回到了寻找针线上来,然后往屋子南边一扫,就找到了。
南边靠窗的地方砌了个土炕,针线箩就摆在炕上,一眼望过去就能看到。
赵明轩爬上了炕,翻了翻,找到了缝衣针,上面已经穿好了线,用不着他自己来。针看着挺粗的,不过对他这种缝衣新手来说却是很有利的。
他脱了裤子,抓着针,歪歪扭扭缝了起来。
通常形容针线活好的人干活是在飞针走线,赵明轩这个缝衣新手同样是在“飞针走线”,他弄出来的针脚足足有指甲那么宽,小孩子的齐膝裤又不大,没缝几针就好了。
他在针线箩里找了下剪刀,没找到,只能在窗框上磨断了线,穿上裤子试了试,才发现觉得开裆裤缝起来就能顺利变成满裆裤的自己实在是图样图森破了。
开裆裤这种东西,除了方便小孩上厕所,对于穷人来说,还有个很大的好处就是省布料,而赵家正是需要这个好处的人家,一旦缝上了,裤裆又小又浅根本就拉不上去。
赵明轩只能把裤子再次脱下来,平摊到炕上,蹲在炕上思索着解决问题的方案。
裤裆浅这个问题好解决,他刚才直接把前后片缝在了一起,裤裆自然浅了,现在只要把前后片缝到大腿处,裆部缝左右片就好了,但是缺布料这点却有些麻烦。
二丫姐姐的针线箩里除了一大一小两双鞋底和剪好的鞋面,没有其他零碎布头,简直是穷到家了。
不过,就算没有布,也难不倒他这样的犀利玩家……赵明轩的目光落在针线箩里的一个线团上,得意地笑了起来。
那是二丫姐姐用来扎鞋底的粗麻线,被他像绑运动鞋的鞋带一样交错着扎到了裤裆的两边,再把交错点一一钉住,前裆后裆都这么弄,很快,一条充满了现代嘻哈风格的带带裤出现了。
完工后,赵明轩穿上试探着动了动腿,下了下腰,就算是蹲下了,走光的程度也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他的心里终于舒坦了。
就是要这么帅才行,穿着开裆裤去打怪练级做任务收小弟不是在开玩笑吗?
搞定了身上这一条,又跑出去垫了好几块石头,搞了个树杈,才把晒着的另一条开裆裤弄下来用相同的办法变成了满裆裤,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出门见人的赵明轩跑到了厨房那边,准备刷牙洗脸吃饭了。
赵家牙刷当然是没的,青盐也是没的,柳树枝也是没的,赵明轩好不容易在厨房里找到了点粗盐,拿了个葫芦瓢去水缸里舀水时,被自己的样子吓到了。
水缸里面倒映着的小萝卜头因为身体瘦,脑袋显得特别大,脸上没有肉,眼睛也显得特别大,脑袋上面四周都是光溜溜的,就头顶的地方留了一小撮头发,扎了个细细的朝天麻花小辫子。
屋里没有镜子,他是第一次看到这身体长什么样,瞬间就惊呆了。
这样的容貌,这样的发型,就算别人都瞎了眼,赵明轩自己也不敢厚着脸皮卖萌啊。原谅他昨天竟然对着赵家奶奶卖萌了,因为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控制的游戏角色长这幅模样!
乡土气息满满的名字,乡土气息满满的容貌,乡土气息满满的发型,三个重击一起打过来,每击都是一万点伤害,刹那间,赵明轩的血条就暴跌到底,不幸中的大幸是,他身怀“BOSS虐我千百遍,我待BOSS如初恋”的玩家乐观主义精神,才险险剩下一丝血皮没有当场仆倒。
他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偏偏连吐槽都不知道从哪里吐起,最后只剩下一个念头:这个游戏要完,原因不解释。
过了好半晌,他才回过了神,默默揪着让他无语凝咽的朝天小辫子,考虑着是不是干脆就剃个光头,换个发型他的乡土形象也许大概还能挽救一下。
“小宝,不许玩水。”赵二丫喂好了猪和鸡,从堂屋里出来,看到小宝站在水缸前不动,头就疼了。
她真是不明白为什么小宝这么爱玩水,水缸里的水要玩,井里的水要玩,连河里的水都敢玩,昨天才出了事,今天就全部忘光了,又在那里玩上了。
虽然屋檐下放着的是个小水缸,上面还用石头压住了一半木盖子,小孩子跌不进去,但是爱玩水这点,真是让她看到了就觉得心慌。
“阿姐,给我剃个光头吧。”赵明轩想了又想,还是觉得朝天小辫这个发型太惊悚了,如果是白白胖胖的小娃娃顶着个朝天小辫子还能说声可爱,他这个瘦小萝卜头的身体实在是hold不住。
光头就算不怎么帅,好歹还能和酷搭点边。
当然,他的请求,被赵二丫无情地拒绝了。
“别闹,这是长生辫,不能剃。”
赵二丫走过去接过葫芦瓢,舀了水让小宝漱了口,再帮他洗了脸,拉着他的手走到桌子旁,让他坐下来,一边摆上早食一边告诉他不能剃的原因。
其实听到是长生辫,不用二丫姐姐说赵明轩也知道不能剃的原因。关于古代儿童的发型,他那几个喜欢汉服的堂姐表姐曾经吵过无数次架,一直吵到了喜欢历史的爷爷面前,经过爷爷调解才算勉强消停了下来。
作为曾经的道具以及后来的苦力加道具,他听得多了,也知道了不少东西。
古代幼童的这种麻花小辫子叫做长生辫,代表着父母家人对幼童健康长大的祈愿,剃了寓意太坏肯定不会让他剃的。
有人说长生辫是宋代的风俗,这种说法并不准确。之所以给人这种印象是因为宋人留下了较多的市井风俗画,比如大家都听说过的《清明上河图》,还有很多婴戏图,让后人对宋代儿童的发型有了一个比较直观的印象。
不过,说它只是宋人的发明,前人的幼童绝不做这种打扮就铁口直断了一点,虽然留存至今的汉唐古画一般表现得是成年贵族男女的生活情景,比如出行图、饮宴图、游猎图等等,幼童为主角的画很少,却不是没有。
现存美国吉美博物馆的《唐.莲花化生童子图》就是比较少见的唐代儿童画,上面的童子发型各异,长生辫已经出现了。
移风易俗是需要鲜血为代价的,比如后世满清的剃发令,真有过再怎么抹杀肯定会留下不少痕迹。而且光给幼童变发型,却不动成人的发型,显然不太可能,所以说汉代幼童的发型与唐代的恐怕也无多大的区别。
现代的研究一般认为,古时汉家幼童的发型没有严格的定例,父母觉得怎么好就可以怎么来,各种各样的发型都有可能出现,有中间一个小辫旁边都剃光的,两边各一个小辫旁边剃光的,后面一个小辫旁边剃光的,没有小辫就中间留一小块薄发其他全剃光的,或者左中右各留一小块薄发其他都剃光的,也可以扎了个小辫再绑成小髻的,以及以上各种组合,或者其他颇有想象力的造型。
让幼童留这些发型的原因,或许是为了卫生。幼童到处玩耍随处乱钻比大人更容易长虱子,就剩那么一小撮头发肯定就不容易随身养小宠物了。
现代的年轻人因为医疗条件提高卫生状况良好,大多没长过虱子,家里不养猫狗等宠物的恐怕连见都没见过,肯定不知道这种藏在毛发里面吸血为生的小宠物是多么得可怕。
一旦长了一只很快就能产卵长出无数只,在头皮上这里咬一口那里咬一口,大人都免不了要去拼命抓挠,更别提是没有克制力的幼童了。
一旦幼童长了虱子,很快就会把自己的头皮抓得坑坑洼洼到处都是血痂,纵使先民们不懂什么是寄生虫病,这么凄惨的后果是一目了然的,而把幼童的头发近乎剃光可以有效地解决这个问题。
其实为了不被虱子咬剃掉头发的不止汉家幼童们,据说古埃及人为了保持身体洁净不被寄生虫咬,男女们都会把头发剃光,甚至腋下以及河蟹社会不准提起的那个地方的毛发也会全部剃光,而且古埃及那边天气炎热,纺织业不发达,除了成年贵族男性,其他人都是近乎全/裸地到处跑。
俗话说得好,幸福感都是比较出来的。有了让人更惊恐的例子,赵明轩不由得感谢好心的外星人,没有残忍到直接把他扔到古埃及那边的新手村里,否则的话别说头发保不住,作为一个穷人家的小孩子,他现在肯定是全身光溜溜的,连开裆裤都没得穿,更要没脸出门见人了。
给幼童们剃头或许是因为节俭持家。古代烧热水需用柴禾,柴禾是买来的或者捡来的,一家几个小孩一人洗一次头用的柴禾不在少数,不洗的话又脏又容易长虱子,近乎光头就不用担心这些了,洗脸的时候随手擦一下就干净了。
这个问题穷苦人家感受应该更深,恐怕幼童头上会保留多少头发与他家的经济情况有一定的关系。从各个年代的婴戏图来看,上面留全头的幼童也不是没有。
或许是为了让长出来的头发更茂盛,很多人相信把幼童头发剃了以后长出来的会更黑更多。虽然现代科学说这是谬论,但是也有人用实践证明剃了以后会促进毛发的生长。
或许是为了好养活,古人相信给幼童取个贱名好养活,那么给幼童弄个随随便便不当一回事的发型恐怕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反正不管是不是以上的原因,或者其他不为人知的原因,幼童会保持这些发型到七八岁,具体几岁由家长决定,有早有晚,就会把旁边剃掉的头发留起来了。这个时期的幼童,头发有长有短,有些能扎起来,有些只能垂下来,所以叫垂髫。
大概九岁左右,一般会把幼童的头发一分为二,一边扎一个小髻,也就是所谓的总角。
到了十五岁,所有的头发都长整齐了,就可以束发为髻了。